《撼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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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庭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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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皇上,槿贵妃差人将御膳房和伺候的宫人们全数关押起来,想必很快便能清楚了。”析公公小心的说道,偷偷观察着帝王的神色。
    “这还不够,叫今日参加宴会的妃嫔们全都候在敬贤宫!然后叫人把宴会上的菜、器皿等等,只要是公主吃过、碰过的东西一律搬过去,朕要当众检验!”
    “奴才遵旨!”析公公领了旨意,赶紧去办。
    当元舜帝踏入敬贤宫大门的时候,主子奴才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宴会上的物品已经在一旁堆放好了,太医们正准备检查。
    “太医都起来,赶快给朕查去这些东西里放了什么!”
    “微臣遵旨!”
    元舜帝穿过仍跪着的众人,进了正殿。
    妃嫔们互相张望着,不知道现在是该站还是跪着好,毕竟皇上没有对她们说任何话。宁妃冷哼一声,径自站起身。
    “小贱人!”宁妃骂道,声音不大,只有她周围的几个人能听到。
    不过是小丫头中毒罢了,至于如此紧张吗?闹得宫里鸡犬不宁!更过分的是,竟然不看她一眼,连“免礼”都不说!
    槿贵妃见元舜帝来了,哭道:“皇上!”
    元舜帝进了帐内,将她抱住,安慰道:“爱妃不用担忧,寂雪不会有事的,上天自会保佑她。朕也会尽快查出是谁下的毒!”
    “谢皇上。”
    不多时,一个太医匆忙小跑进殿内,对太医令耳语几句,后者脸色大变,慌忙走到垂帘前,颤声说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微臣……在一碟呈给公主殿下的香酥饼中发现钩吻之毒!”
    “那碟糕点是谁做的?由是谁呈给公主的?速速押来!”元舜帝厉声喝道,他此时怒发冲冠,一改往日内敛平和之态。
    析公公招呼了几个内侍,奔出正殿。
    元舜帝拉槿贵妃走到外面,怒目瞪着一干仍跪着的人,高声说道:“是谁下毒害公主的?现在站出来承认,或许朕还能免个死罪,不祸及九族!否则别怪朕无情!”
    妃嫔和奴才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
    宁妃鄙夷的看着其他人——做什么不好,偏偏想出这么愚蠢的手段!她又望向元舜帝,见他竟当众拉着槿贵妃的手,脸色更难看了,咳嗽了几声。
    元舜帝见无人站出认罪,也没听见宁妃的咳嗽声,扫视一圈后,说:“既然如此,待朕查出后,不管是谁,一律株连九族!”
    妃嫔们害怕的颤抖着,不敢抬头,生怕被当作凶手。
    析公公押着几个吓得面如土色的内侍宫女回来了,丢在元舜帝面前。
    “皇上饶命啊,奴才没有在糕点中下毒!请皇上明鉴!”内侍宫女们跪在元舜帝脚边,连连磕头。
    “皇上,这就是那碟有毒的香酥饼。”析公公说着,呈上一个小碟子。
    槿贵妃看到那碟东西,叫道:“皇上,寂雪不吃这种饼的。”
    元舜帝看看香酥饼又看看槿贵妃,问:“爱妃确定吗?”
    “是的,臣妾确定。”
    元舜帝皱眉,问太医令:“只有香酥饼里有毒吗?”
    “回禀皇上,是的。”
    元舜帝将碟子交给析公公,快步走到宴会物品前,一一仔细的拿起来看看有闻一闻。这时,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副绝品古琴。
    “这副古琴检查过了吗?”
    “这个……”太医令微微回头看眼宁妃,迟疑:“启禀皇上,古琴是宁妃娘娘的东西……不用检查了吧?”
    “检查!”元舜帝的话一出口,宁妃忍不下去了,冲上前来,叫道:“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吗?”
    元舜帝看她一眼,说:“事关重大,任何人都有嫌疑!”
    “皇上,臣妾几年来一心伺候您,管理后宫,您怎么可以怀疑到我身上呢!”
    元舜帝冷笑,没有说话。
    “启禀皇上!”太医令神色慌乱,浑身颤抖,“微臣在古琴上查验到了钩吻!微臣想起公主手上有一个琴弦割破的伤口,想必毒是从伤口进入体内的。”
    众人哗然,齐齐瞪向宁妃。
    槿贵妃捂着胸口,不可思议的瞪着宁妃,喘着气说不出话。
    宁妃怔住,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医,大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天旋地转!
    “宁妃,仗着朕对你宠爱有加,竟敢谋害我杨氏子孙,该当何罪!”元舜帝怒喝道,一巴掌扇在宁妃艳丽的脸庞上。
    元舜帝气极之下用力过猛,宁妃尖叫一声被甩在地上。
    “请皇上明察,臣妾真的没有!”宁妃叫道,扯着元舜帝的衣服,哭得楚楚可怜。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来人,将宁妃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个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宁妃,宁妃不肯罢休,挣扎着,大叫:“皇上,定是有人想陷害臣妾啊!请皇上明察,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九霄琴是你珍爱之物,除了你和贴身的宫女其他人根本拿不到,怎么在琴上涂了毒药陷害你?”
    “皇上,臣妾怎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呢!”
    元舜帝不想听宁妃多言,挥挥手,将人拖下去了。
    “皇上——”宁妃的痛哭声仍在耳边萦绕,元舜帝的眉头蹙得更紧。
    虽然他一直沉迷酒色之中,但一些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宁妃平日是怎样嚣张于后宫,怎样欺压其他妃嫔,怎样……他明白这些是后宫女人们争风吃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禁止不了,索性不管,仍由宁妃处置。可现在,他万万没想到宁妃居然毒害公主,牵涉到了人命!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就算宁妃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一样要秉公处理!
    寂雪病情稳定,查出宁妃是凶手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那碟香酥饼中的毒又是谁下的?!
    “析公公!”元舜帝叫道。
    “奴才在!”析公公在帝王身边弯腰,听候差遣。
    “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查出谁在香酥饼中下毒!”元舜帝高声说道,众人个个噤若寒蝉,害怕的不知所措。
    “奴才遵命!”
    ******
    深夜,敬贤宫正殿内只亮着几盏灯,显得昏暗、冷清。一个当值的太医坐在门旁的椅子上打盹,两三个宫女站在床边,半迷瞪着打着瞌睡。
    槿贵妃坐在床沿,握着女儿的手,心里依旧担忧,没有丝毫睡意。
    想到凶手是宁妃,她心里又惊又怕——八年前,宁妃诬陷了她,八年后,又来害她的女儿!
    槿贵妃叹息——这高墙大苑虽是金碧辉煌,内在却是污浊不堪。
    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寂雪缓缓醒来,她稍微有些迷茫的张望着,看到神色不安而悲哀的母亲,唤道:“母妃。”
    槿贵妃见女儿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大喜:“寂雪,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快担心死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太医进来。”
    寂雪微微笑道:“母妃,我没事了。”
    “什么没事,钩吻哪是可以随便小瞧的毒药!”槿贵妃俯身搂住女儿,又哭了,“万幸上天保佑!你父皇也很担心你,当下就叫人查出了凶手!居然是宁妃,唉,我上辈子是不是欠她什么,三番五次的报复我,也连累了你。”
    寂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问:“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宁妃?”
    “已经押入天牢,你父皇要株连宁妃的九族!”
    年幼的孩子得意的轻轻笑着,母亲听了不禁不寒而栗,惊道:“寂雪,你……”
    “母妃,对宁妃的下场感到满意吗?”
    槿贵妃松开寂雪,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昏暗的灯光在那一双眸子中跳跃,妖异而恶毒。
    “母妃,毒是我下的。”
    …………………    。



第九章 取而代之

           槿贵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清楚听到的事实,她倒吸一口气,慌忙问道:“寂雪,你在骗母妃,对吗?九霄琴是宁妃的宝贝,从来不轻易示人,你怎么可能在琴弦上下毒呢?!”
    寂雪苍白的面孔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我当众下的毒。”
    槿贵妃低低的尖叫一声,捂住嘴巴,难以置信。
    “事先我在手上涂了毒药,然后在抚摸琴弦时将毒药摸了上去,之后假装手指被锋利的弦割破,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了吗?”
    槿贵妃感到大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痛得难以言语,她愣愣的望着女儿。
    只有七岁的女儿何时有了恶魔般的心肠,从容的笑着去谋害别人,让人万劫不复呢?刻骨铭心的仇恨,真能叫人不择手段吗?
    是她,从冷宫的仓库中翻出陈旧的书籍来教育女儿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时常说些宫中大小掌故,让女儿的知道太多太多的缘故吗?
    槿贵妃狠狠地摇摇头——不,她不想要一个心肠如蛇蝎般的女儿!
    可是……
    槿贵妃睁开眼睛,注视着女儿明媚的脸庞,抬手轻柔的抚摸着她如墨的长发。
    寂雪想为她报仇的心思,她作为生身母亲哪里会不明白呢?
    宁妃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寂雪,记住,做人不可太过阴险。俗话说,人作孽,不可活。寂雪,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
    “是,我知道了,母妃。”寂雪笑着答应,但母亲的话她并未真正记在心中。
    因为,寂雪知道,出生在皇室,若是没有城府做人不阴险,等待自己的只有——死!
    “好了,你快睡吧!太医嘱咐了要多多休息才行。”槿贵妃帮女儿掖好了被角,然后心事重重的出去了。
    ******
    提到茌滇(繁苕国都城)霍氏,繁苕国上下无人不知不晓。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指的是后世子孙不学无术,靠着前人的家业坐吃山空,渐渐没落。但是,霍氏却大向径庭,到了元舜帝这一任,他家已是五代在朝为官,家业越发的壮大殷实。
    现今霍氏当家、宁妃的父亲霍瑜官拜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是有聪明机警的忆琛太子,政务恐怕就是霍瑜说了算!
    霍瑜的兄弟子侄在朝中也各任大小不等的官职,与各路人马关系盘根错节,立挺宁妃之子致枢为太子,与忆琛一派势均力敌。
    虽然元舜帝之前放出话来——凶手要株连九族,但事情碰到霍瑜这边却不了了之,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真正被处置的只有宁妃一人。
    霍瑜上奏请求皇上看在与宁妃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饶其死罪。但元舜帝偏偏一直在气头上,而且宁妃毒害公主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不除以死罪,只怕是要引起一片公论,影响皇室的声誉与威严。
    事发后一个月,元舜帝派了许昭容和析公公去天牢宣读赐死的圣旨,念及多年夫妻之情,他允许宁妃盛装华服,死在她的寝宫——庆元宫中。
    ******
    宁妃一身繁复华丽的水红色绣金线彩蝶穿花广袖曳地裙,配一条银线牡丹披帛,墨色的青丝绾成凌云髻,插着一朵娇艳的鲜花、双蝶嵌珠银步摇和云凤纹银簪,仅显雍容华贵之仪态。她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花容月貌的女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平静的叫人害怕。
    此时庆元宫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众多嬷嬷、内侍、宫女和侍卫,许昭容和析公公带着圣旨站在宁妃身后。
    “宁妃霍氏接旨。”许昭容高声说道,霍媚幽缓缓回过头,扫视着殿内的一干人等,目光最后落在了内侍手中捧的三样东西——银色匕首、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绫。
    一丝冷笑浮现在她艳丽的脸庞上。
    几年来,在后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骄傲的不可一世,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想就这么冤死,可“证据”确凿,由不得她反驳狡辩,连官高权重的父亲都救不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许昭容见宁妃没有下跪,再次提高了声音:“宁妃霍氏接旨!”
    霍媚幽终于起身,却是从许昭容手上夺过圣旨,大笑:“不用读了,不就是赐死吗?!把毒酒呈给本宫!”
    许昭容撇撇嘴,示意内侍呈上毒酒。
    霍媚幽笑着拿起满满一杯的毒酒,又说:“许昭容,在本宫死前还有一未了的心愿,不知许昭容可否成全了本宫。”
    想到宁妃将死,许昭容答应:“好,你说吧。若是可以,我一定竭力帮助。”
    “请二皇子过来,本宫有几句话想与他说。”
    “可以。”
    不多时,嬷嬷领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进了庆元宫正殿。致枢看到多日未见的母妃,大叫着扑上去,紧紧的抱着母亲不肯撒手。
    “枢儿……”霍媚幽未拿毒酒的手搂着儿子,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好胜了一辈子怎可让他人看到软弱的一面呢?
    “母妃,您去哪里了?枢儿找不到您,嬷嬷又不肯说。”小皇子哽咽着问,早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枢儿,母妃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一定要好好记住,明白吗?”霍媚幽降低了声音,只有她和儿子能听清楚,“你一定要取代杨忆琛继承皇位,一定一定!知道了吗?不要害怕,有外祖父以及叔叔伯伯们帮助你!剩下的事情,你日后便会明白……”
    致枢有些懵懂的望着母亲,漆黑的小眼睛中充满了疑惑,但他仍将母亲的话牢牢记下了。
    “是,母妃。”
    霍媚幽抬起头,盯着致枢的奶妈、她的心腹吴嬷嬷,说:“二皇子以后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了!”
    她有意将“照顾”二字说的重,吴嬷嬷自然明白里面包含的意思,郑重的点点头。
    “带二皇子下去吧。”霍媚幽了却了心事,释然的松开了手。
    “二皇子,来。”吴嬷嬷上前拉住致枢的小手,小皇子不明白将和母亲生离死别,乖乖的和嬷嬷离开了。
    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霍媚幽凄然一笑,仰起头,毫不迟疑的喝下那一杯毒酒……
    ******
    寂雪站在敬贤宫偏殿的窗边,望着外面绿意昂然的庭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公主。”一个大约十二三岁、身穿宫女制服的女孩走进屋内,站在寂雪几步开外的地方。
    “菡儿,庆元宫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寂雪开口问道。
    “是的,现在正忙着宁妃娘娘的后事。”名唤菡儿的宫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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