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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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假面-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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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这……他问我们相互适应了没有,伊琳娜你坐,你拿一个香槟酒杯,来,让我们干一杯。”

她从桌子里取出一个腿细长的高脚杯后,顺从地坐到长沙发上。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在她旁边坐下,几乎是挨着坐下来,他明白,需要和伊琳娜和好,不能让她生气。第一,她没有获得这一点;第二,简直不能,换句话说,很危险。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而他,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可就不一样了。

“伊琳娜,我想我们俩一起为你干杯。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而我运气非常地好,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最困难时刻,即在已形成的局势中,我已经看不到出路的时候,你神奇般地出现了。所以我无限感激命运之神创造了你,并赐给了我。我有很多缺点,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有时我放肆地说一些不应该说随后又十分后悔的话。因此,我请求你,伊琳娜,事先请原谅我整个后半生。可以说是作为预付吧,我希望你永远明白,我对你评价是怎样的高,所以,如果我失去理智对你说些什么令人气恼的话,那么,这正是因为失去理智,而并非出于使你痛苦的愿望。请你记住,我永远而且在任何情况下,不想让你心里感到痛苦的,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她微微一笑,“你有点怕让我感到痛苦,你又不是傻瓜。但我很高兴地为你现在说过的这些话而干杯,归根到底,一切都已发生了,我和你没有后退之路,也就是说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我们要学习怎样相互共处,对吗?”

(“瞧这鬼丫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忿忿地想了想,“无论如何,用话哄骗不了她。莫非她生气得很厉害?也许是吧。我倒好患病的,傻头傻脑的呆子都知道在今天的招待会之前是如何熬过来的,怎样准备的,多么担心她在极度的紧张中度过了三个小时,微笑待人,保持与那些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并确信、认识了解她不是一年的那些人进行交谈。而这一天我无法克制住对她不说下流话,这不是糊涂虫吗?”)

“对,”他回答说,坐得离她更近了,“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就是我想今天必须告诉你的,对我来说你——游戏中最随便、质朴的伴侣,直到今天晚上连我自己也没琢磨透。当新闻记者称你是我妻子时,我突然感到十分地高兴。我看着电视屏幕在想:‘这个聪明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妻子,这个招人喜欢的少女是我的妻子,所有这些人们都知道。’所以我很高兴,而且引以为自豪。还亲身体验了鬼知道什么样的感觉。但这一点的确出乎意料。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我四十三岁了,伊琳娜,我几乎有二十年的婚龄了,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一次也未曾体验到像今天当我用手抱住你时的那种感觉,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如果哪怕能找到一个这个时刻不羡慕我的男人,就让我挨雷劈。”

“是的,”伊琳娜笑了起来,“我认为就连一个女人也找不到。我觉得,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当然,我非常害怕并焦急不安,可是你要知道,当你兴致勃勃地与某个人交谈的时候,我从远处看了你好几次,并在想:‘真想不到,这是个多么招人喜欢的男人啊,我的天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要知道这是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这是我的丈夫。’于是我便高兴起来了。”

“真的吗?”

他打量了一下她那双离他自己眼睛十分近的眼睛,以至于他甚至一下子都无法捕捉到她眼睛的焦点。

“真的,”她又快又小声地回答道,“所以,我感到特别高兴的是我们一切都获得了成功。”

(“应该吻她一下,”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有点逃避似的思考了一下。“为了巩固成果现在一定要这样做。喂,谢廖扎,你吻她,来,向前……”)

他用自己的高脚香槟酒杯碰了一下伊琳娜的杯,并一饮而尽。他结果还是没能吻一吻她。他们不慌不忙地喝完了一瓶酒,在午夜时分又看了一遍同样作为今天招待会上最引人入胜的一对介绍了他们的新闻报道,相互道了一声晚安,便各自回房间了。

星期四和星期五跟平常一样过去了。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从早晨就出去了,晚饭前才回来,伊琳娜在家里坐着等候他。白天她上街,买了很多报纸,认真地翻阅,找到关于招待会采访报道的评语;晚上,当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吃晚饭的时候,她把某些摘录大声诵读给他听。他们的成果比预期的要大得多。新闻记者们和往常一样开始追逐着玩,并在内心里进行招聘和各种询问,然后把询问结果具体地刊登在所有的报纸上。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和伊琳娜出现在了《最漂亮的一对》、《最高雅的政治家》、《政治家最有魅力的妻子》、《政治家最标新立异的妻子》、《最温存的政治家》、《最不饮酒的一对》中,并进入最好的三人小组里的提名中。伊琳娜像小孩子一样感到高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看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体验到了一种过去无人知晓的神秘感觉。

“星期六我们将干什么?”伊琳娜问他,“你还去工作吗?”

“不,”他伸了个懒腰,伸得关节咯咯作响,“星期六我们将休息。你希望做什么呀?或许,我们逛商店?”

“为什么?”她感到惊讶,“去买食品?”

“最好是,星期日所有的商店都关门,而在一周内我将无法帮助你,现在剩下的只有星期六了。我们去批发市场多购买一些,以便够用好长时间。然后,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我们在选举中获胜,那么,整个下一周,或许两周家里每天晚上将会有客人。很多人一下子将会记起他们与我认识,于是跑来道喜祝贺,因此,食品需要很多。对了,顺便说一句,酒我也需要。”

“可是为什么你也要去呢?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给我汽车,我自己就能把所有东西买回来的。”

“你不明白,”他向她报以耐心而和善的微笑,“不能让你拿重东西,因为你出事后还没有恢复健康。就是说,司机要在你身后拿包和箱子。而这显然就不妥了。我们党将与特权作斗争,当然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虽然如此,我作为该党的一名领袖不应该放纵对自己的要求,让司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我扛着食品,我应该和你一起驱车去把所有的东西自己运回来。”

“好,”她困惑莫解地耸了一下肩膀,“怎样做更好一些,你看得更清楚。”

他们在商店和自由市场花费了星期六一个中午的时间,食品装满了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私人汽车容量很大的后备箱。他们被认出来了,人们扭头目送着他们离去,这使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打心眼高兴,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身材魁梧,显得年轻,上身穿一件做工精美的男短上衣,下穿一件着重突出肌肉强健大腿修长的斜纹布牛仔裤,没戴帽子,与妻子开玩笑和闲聊,毫不紧张地提着箱子、盒子、纸袋、提包。而在他身边走着的是伊琳娜,她也穿着一件短上衣和一条斜纹布牛仔裤(这是按另一种方式穿戴,要知道这不是来参加招待会,而是到商店来买东西),淡褐色的长发被鲜艳漂亮的针织帽子遮掩住,那种鲜艳漂亮的长围巾围在脖子上。他明白,每一个今天认识他的人的话题一定会从这方面开始讲起,所以需要尽最大努力来从这方面获得利益。他沿着柜台走,只在觉得有点面熟的那些售货员的旁边停留下来,正因为如此,他可以确信,今天晚上朋友们和认识这些售货员的人听到,这位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是个怎样可爱的男人,他是如何爱自己的妻子和关心她的身体的,特别是在她住院之后,不准许她去买医院禁止吃的东西,即使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本人特别喜欢这种食品,但他情愿地拒绝它,以免诱发伊琳娜的病。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本人背着装食品的盒子,没有替他跑腿当差的孩子,而他不让妻子提重东西,对了,他自己背重东两,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他身体健康,像个初生的驼鹿,两腿修长,肩膀横阔。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驾驶着个人普通的“伏尔加”汽车,而总是普通的“伏尔加”,不偷不骗,清清白白地生活,但也不是庸庸碌碌、无才无能的大笨蛋,要不然,就完全坐电车了,而他毕竟能挣钱买了“伏尔加”汽车。

他们回到家里,吃罢中午饭后觉得无事可做,此前,他们两人没有一次一起在家度过休息日。当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从早晨去上班时,一切都清楚了,她要准备饭,不甚费力地料理家务,晚上他吃饭后看电视,有时打电话交谈。她晚饭后收拾桌子,在厨房里看小黑白电视机,因为她比较感兴趣的是故事片,而不是像他那样对政治感兴趣。然后他们在自己的卧室里来回踱步。而今天,星期六琢磨出上午干什么和怎样顺利实现自己的意图,他们完全不知道下午做什么。没有什么话题可以交谈,家务活伊琳娜在一周前全部都做完了。电视上有关选举的情况只字未提,因此该有什么可看的和可讨论的?沉默不语和无所事事渐渐变得越来越令人难堪,而结婚几乎二十年的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无谓的沉默不语是争吵打架最肥沃的土壤。

“伊琳娜,应该到父母那里去一趟。”他小心谨慎地说,“谁知道明天一天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结果呢?如果我们将获胜的话,那么,随后就会开始忙乱了,会有很多事情的。我会经常忙得不可开交,无法抽出时间到父母那里去了。”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当然,”她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我必须要去吗?”

“哪里的话呀,”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安慰她说,“大家都知道,你身体不是太好,因此不会有任何抱怨的。老人们看到你会很高兴的。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就留在家里。”

“倒不是不想……”她沉思了一会儿,“但我害怕。”

“当然,当然,”他开始点头,“我理解你的意思,星期六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不会生气吧,我尽量快去快回,晚上九点左右一定回来。”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父母住在莫斯科近郊,所以去看望他们占去了相当多的时间,目的是打发一天内剩余的时间,以避免破坏家庭的气氛。锁上汽车,他抬起眼来,惊奇地看到,她住宅的窗户里没有灯光。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吗?伊琳娜到某个地方去了?去哪里了呢?为什么去呢?去看自己的老朋友们啦?天哪,岂有此理!或是她把某个人引到家里来了,并……

由于令人不快的注意而浑身发冷,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闯进了住宅。伊琳娜坐在厨房里借助挂在桌子上方墙灯的光亮在看书。整个住宅里上面的灯都被熄灭了,而挂在厨房里的厚厚的彩色窗帘,向外透不出一丝灯光。因此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从街上看窗户完全是黑的。

“天哪,伊琳娜,”他屏住呼吸说道,“我以为你不在家了,我非常地害怕。”

“我能到哪儿去呀。”她心情安宁地微微笑了笑,“你把衣服脱了,还上点茶点吗?我做了一些奶渣饼,非常好吃。”

“奶渣饼?这太好啦!这好极啦!”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几乎大声喊叫起来,“我要奶渣饼,我要我们中午吃的凉拌菜,甚至蘑菇汤,如果剩下还有的话。”

“我现在马上给你端上来,”伊琳娜把书合上站起身来,“难道妈妈没管你饭?为什么你如此的饥饿啊?还有你为什么如此神情不安呢?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从前厅回到厨房,把臂时支在门框上并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异常地苍白。

“我是十分害怕,伊琳娜,你甚至难以想象到,我以为你出去了,如果去找自己的老朋友们了,那么一切将会化为乌有,因为你有可能会遇到不愉快的事的,而现在每个好为人师的人都会认出你的面貌,还有更坏的情况,你完全离我而去了,因为什么事你生我的气便一走了之了,但这还不是主要的,伊琳娜,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主要的是,当我看到你时,当我明白了,你哪儿也没有去,你就在家里,你仍旧和我在一起时,我是那样的高兴,以至于我自己感到可怕了。伊琳娜,亲爱的,我决不限制你的自由,我所说的是,我们不是农奴制,所以,如果你在某个时候不想再与我生活的话,那么你可以随意行动。但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我恳求你,任何出乎意外的事别做,别从埋伏地射击,别在我身后放冷枪,可以吗?对我来说很多东西被拿来押宝,但我根本不打算因此要破坏你的生活。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的话,不要为难自己,但是这一点你要告诉我,以便我在某种程度上缓和局势,采取某些措施,只是别突然间不打招呼地离开,因为我会开始通过警察局寻找你的。我会以为你发生了不幸了。我会把所有的人都惊动起来的。而结果找到喝醉了的你并和一个年轻的情夫在一起,那么我们大家都将显得愚蠢可笑,如果你与我在一起感到不开心的话,那我可以把你送走,比如,送到国外去并可以对所有人说,你去接受教育或者去履行合同,或者去彻底治好自己的病,因为车祸之后你开始引起了身体并发症。我将会按着你方便合适的要求去做一切的。你不再与我生活,但我请求你,伊琳娜,我非常恳切地请求你任何突然的和出乎意外的事不要做,我应当非常坚信地说你在任何情况下不会哄弄为难我的。这一点我是可以相信你和指靠你的。”

伊琳娜听着他的话,同时从冰箱里取出一锅汤,一盒儿凉拌菜,一个奶油罐,一罐酸奶油,把面包切好,并把它摆到在复活节后第一周编织的平底浅盒形的小托盘里。为了热一热汤,她打开了炉灶,拿来了一个绘有彩色图案的大托盘,把干净的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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