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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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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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而后,那些对她重要的人,又少了一个。

从今而后,她每行一寸,每一步,都不会忘记有人曾与她相伴过,

有人曾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唤她,“夕儿……”

“雪芜……对不起。”泪又落下,炎夕不再回头。

这样对他才最好,血易止,情难断,

降雪芜,你的一生应该逍遥自在,

我们各自归去,天若怜见,此生来世,但愿你我形如陌路,不再相逢。

………………………………………………………………………………

北疆是西朝的边界,她步行半天,一路不见人影,频频有马声传来,总算有人了,炎夕寻着马声奔过去,是匹千里马……

她犹豫一下,猝然转身想走,马上的人突然翻身下来,跪到她面前,“是延曦公主么?”

她只觉得好笑,已经跪下了,居然还问出这种话,她控制好情绪,回道,“我哪里是什么公主,你认错人了。”几步就想绕过他。

那人态度强硬,“姑娘,请您随在下走一趟。”

“荒唐!光天化日之下,西朝没有王法了吗?”

他起身靠近,粗旷的脸孔上露出诡异的光,“姑娘,我家主人说,您由东朝归家,我当好生侍侯着,可你若是不从,我也只能……”

她觉得颈上一痛,黑暗袭来之前,眼角多了一处白点,那是战马嘶啸的声音,如此的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降雪芜自此退场,

真的没人看懂吗?虽然我写得比较隐晦。

但上一代的纠缠眉目应该是有的吧。

正如我所说,出源是肯定的,代价是惨痛的。

总算出来了,我也可以写点别的了。。。。。

重头戏总算要来了。。。。。

这章不是很虐,虐的在后文。

                  卜算子+逍遥仙

桃花源地一片黄幕泻落于樱粉当中,一只仙鹤翩翩踏芳,低首啄向白羽。

“哗……哗…。。哗……”

“我看看,我看看。”

“别抢!这是我的卦……”白衣少女佯怒,广袖一扫,挡在正中。

翠衫姑娘睨粉衣少女一眼,俏声对白衣少女抱怨,“真是小气。看一眼也不让。”

白衣少女一边排铜钱,一边说,“就你话多,我说不许就不许。”

翠衫姑娘拉住粉衣少女,“桃嫣,你说句公道话,阿圆又欺负我?”

“她怎么欺负你啦?好玩儿的,好吃的,有意思的,哪样少了你的份?”桃嫣专注针织女红,答了一声。

竹笙觉得没趣,只得托着脸,小声道,“要是让师父知道,你偷着习《易经》,看他怎么罚你?”

白衣少女弯眼笑,唇畔有淡淡的涡陷,“大不了就是不吃饭,我啊,有崔儿,还有桃嫣,饿不着,不用你管。”话虽如此,袁圆心里还是忌惮几分,“反正,我爹出谷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说不准,就来喽。”竹笙不规矩地坐到竹案上,晃着腿。

语音未落,门扉吱呀一声,这一下,连桃嫣脸上的笑意也僵住,袁圆慌乱之中,更不知该躲到哪里,袖口倾斜,原本排列有序的铜板们从桌上滚落,竹笙心一紧,蹭的站起来。

只见一张小圆脸探出,来人唤一声,“小姐。”

袁圆才松口气,“崔儿……你吓死我了。”

竹笙故作可惜,“我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

袁圆眼露忿色,将铜板重新排放,笑着退开一步,“我就是让你看,你也看不明白。”

桃嫣停了手里的活儿,忽然插话,“《易经》上下两部,天下万物无所不包……”

“上部我没兴趣,若想知天下,不如跟我爹学。”两指下落,又摆上一枚,袁圆挑起眉眼,目光跳过桃嫣,直向竹笙。

竹笙一口气上来,顶回去,“哼,我知道,你打小就看不起人,我不是桃源人,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

崔儿眼见气氛不对,忙拉着竹笙,打圆场,“笙小姐,小姐和桃嫣没那个意思。”

“什么笙小姐,你也一样。我才不稀罕什么桃花源地!这破地方。”

竹笙一个人跑出去,前方是桃林,这地方,平日她是不敢一个人来的。她只是半个桃源人,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她出不了桃源,就连这排了普通阵法的桃林,她也是进得去,出不了。

打了半天转,竹笙悻悻然靠坐在桃树下,她捶着发酸的腿,不禁在心里想,作什么这样作贱自己?负什么气,这下好了,进来了,出不去。她站起来,又坐下了。也罢,就坐这儿吧,反正,她在不在都没关系,没人会在乎。人家从小一起长大,哪像她……三个人里,她一直是多出的那个,竹笙,从始至终,都很明白。

晕黄的霞光染紫她的翠衣,舟台烟雨,身材颀长的男子一身灰衫,“谁?”

竹笙懒得作答,他警惕地走近,竹笙才笑唤一声,“周仪。”

其实,阿圆需要算什么?有师父在,天机尽露,有周仪在,她此生可依。桃源人大概就是缺少一份世俗,而女人的世俗只有一个,那就是男人。谁不晓得周仪是桃花源地的未来主人,等于是阿圆的未来夫婿。

周仪态度缓和,浅音问,“竹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说起来也怪,周仪对她好得不得了,对阿圆不冷不热,对桃嫣,冷进骨子里。竹笙有时气不过袁圆,就拿周仪气她,见阿圆发怒,她心里不知有多解气,更有一股莫名的喜悦。桃花的碎瓣顺风铺在青石上面,如水墨画彩,周仪说,“我送你出林子吧。”

“不要。”竹笙任性答道。

周仪轻笑,“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一时口快,竹笙来不及收嘴,人家也是好心,她是不是太过份了,诧异中,周仪表情未变,撩衫坐到她身边,他很高,暮阳照来,长长的影子覆在她身上。周仪像她在外世见过的书生,彬彬有礼,满腹经纶,却又不似那些书生目光木讷,他有两道浓眉,微笑时,眉线舒开,双眼泛着幽蓝的光。

周仪唇现淡淡的笑,对于竹笙,他总是温和的,似桃花林边的泉水,淌淌流动好像要流到她心里,竹笙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你坐下干什么?”

“你不肯走,我只能留下来。”他理所当然地答。

竹笙不理他,“随你的便。”

大多时候,周仪怜惜言语,通常他看袁圆一眼,袁圆便知道他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会说话,也许是因为阿圆太聪明,总之,竹笙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心思聪敏,她偷看周仪一眼,也许就是因为那样,周仪才对她说得比较多吧。

她不得不佩服周仪的好耐心,他凝神静气的坐在自己身边已经半个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她都快挺不住了,他居然还能保持那么好的姿势。

竹笙伸出手,分明是清瘦的男人,却有坚实的臂膀,她迟疑一阵,恼怒地拍了拍他,“喂,周仪。你烦不烦?”这话傻不傻呀,他那么个话少的人,她说他烦。

周仪扬眉问,“肯走了?”

“不走。”竹笙决定忸到底。

周仪无奈,随即笑出声,“还挺倔强的。那我就陪你耗着吧。”

陪?竹笙心里一动,那样清仪的男子,即使笑起来也是淡淡,可那阵笑声,却如雨后新阳,带着新鲜的香味盅惑她的神智,桃瓣碰上她的鼻尖,被风一吹,扑到他的发尾,那是她见过最美的头发,一根根线条轻盈,连成发光的黑翡,让人忍不住想抓上把。

周仪望过来,说得很慢,“你来这儿,后悔了么?”

若是平时,她一定口是心非,现在,她却说了实话,“后悔什么?这儿多好啊,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又干净,又暖和。比外边的狗窝强多了。”

周仪好一阵子没应上她的话,那种表情,让竹笙很不解,她还太小,因此,忽略了,但她愣住了,因为他的手伸向她,修长有力的指节穿过她的细发,意味深远的凝视竹笙,是明亮的,星星的那种。

她突然很想离开,于是站起来,周仪意会,走到她前面。

“桃林的花容易凋,竹笙,下次别再一个人来。”

“为什么?桃林就你们能来?”竹笙未散的怒意,轻易被挑起,她鼓着腮帮子,“我听说了,里面曾经住了个女妖,哈!我怕什么,我什么本事没有,医书倒看过不少。”

周仪摇头,声音里有许无奈,“你若是迷路,我恰好不在,你怎么办?”

“等你呗。”很自然的脱口而出。竹笙心乱如麻,看见路口就在不远处,她忙不迭的跑开,又有点不甘心,她半路停下,转身瞪着周仪作了个鬼脸, “我讨厌你们。”这世上大概只有她会这么对周仪。

走了很远,到拐弯处时,竹笙的眼才向后一偏,周仪还在那里,他站在湖前的桃树下,手执玉箫,吹起一首曲子,那曲子竹笙永远忘不了。她想记,未进谷之前,她不过是个乞儿,当时能有一餐温饱,便感恩谢地,她时常跪着乞讨的古刹前,有一天,来了一群小儿,他们唱着,跳着,吟着一首歌谣: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她忽然眼眶湿润,在美如仙境的桃花源里,有一种寂寞的悲凉夹着微疼的酸楚在心底蔓延。如果那一天,她没有跟着那群小儿走,她就不会遇见还是少年的周仪,那时,他吹着曲子,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里?”

“有桃花的地方。”

做人总是不知厌足,桃嫣也不能修习五行卜术,阿圆除了与她斗气,对她也是极好的,她只是……竹笙拧了拧眉,匆匆绕过竹屋,她挖起了自己刚进桃源时酿的酒……

后来,竹笙也习了《易经》,那时候,阿圆已经不在她身边,当桃嫣一枚一枚的将铜钱摆在竹笙眼前,竹笙哭了。那是阿圆交待的,阿圆她一直没有忘记那天的清晨,在阿圆心里,她和桃嫣的位置是一样的,没有孰高孰低。

竹笙摸着铜板,说,“是咸卦啊。”她抬头对桃嫣笑,“咸卦,亨利贞,取女吉。”又说,“阿圆会嫁给他吧?”

桃嫣温柔地笑说,“傻瓜,那一卦,阿圆是替你卜的啊。”

镂竹的玉梳握在手心,尖刺锐利,借着淡淡的刺疼,竹笙决定,从今而后,她不再去想源外的世界。

门扉蓦地被推开,竹目走进来,叹了一句,“笙姨,你又在想夫人了吗?”

竹笙眼里有泪,收起梳子,“没有……我在想这卦。”

竹目左右打量,“咸卦啊。”

竹笙神色清明,“你可知其意?”

“男女有感,心意相通。”

“嗯。”

是……男女有感,心意相通,曾经,她怎么会傻得以为心意相通就是男婚女嫁……竹笙一把扫乱铜钱,重新摆弄,竹目饮了口茶,揶揄睇一眼,“是恒卦啊……嗯……恒心有成。”

“你也懂?”

“略知一二。”竹目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竹笙垂眸笑道,“比咸卦如何?”

“这不好说,咸,感也,男女交感方才生情,恒,是为阴阳相应,常情。”竹目只是照文直解,《易经》奥妙无穷,可天下,可家国,亦可于室。他浅笑,不再说下去。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缓缓的呼吸声。

竹笙扫起铜钱,阴郁的脸释然飘出一道笑,“你将画呈给他了吗?”

竹目这才端坐起来,正色道,“嗯。是以王肃的名义呈的。陛下应当不疑有他。”

“好。如此……。”竹笙广袖一拂,“我也该亲自往南朝走一趟。”

竹目挑眼,“又去那清凉圣境?”

竹笙摇头,竹目直点头,“明白了,慧谦夫人又该消失一阵子了。烟台江的花魁又要换?”

“你见过她?”

“早年见过,我说呢,怎么棠玉轻轻松松就走了,祝家的势力那么好打发?原来是淑宁夫人你在前边挡着啊,难怪难怪……。”

竹笙好笑地说,“你还不满二十,懂的倒不少。”

竹目摆手,“与莺莺燕燕无关,我指的是现任花魁,她也是有本事的人,五音缺了琴,还能轻松胜过棠玉。”竹目顿了顿声,说,“今天,皇帝看了那幅画……原来是幅美人图。”他舒眉,讪笑,“我失态了。”

竹笙的手抖了抖,竹目意有所指,“幸而,失离常态的不只我一人。那幅画,画得太像,也太传神……皇帝好像想起什么。该不是我们错漏了什么。”竹笙难得呆怔,竹目捂着额际,晃了晃首,“我早该猜到,丹姬另有所用。罢了罢了,只是……笙姨,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

“问吧。”竹笙道。

“我原以为,夫人死后,你不会回来。圣境的高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竹笙悠然回道,“她什么也没说,只问了我一句话。”

聪敏如他,当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竹目止了弦外话,与竹笙两两对望。

出了王肃府地,竹目笑了两声,他离开前,竹笙问他,“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这天下,什么人都有,有人为情,有人为权,他成为王肃的门生,甘隐宫廷,不为权也不为情。人生在世,各有职责,陪在皇帝身边已有数年,竹目也有感叹。

何为背叛,他坚持的只是初始的承诺。

众生皆盲,众人皆醉,他不独醒,但愿独醉。

下江南时,竹目绕进南朝,南都灯火正旺,望若寺是皇家寺院,供有数枚真佛舍利,平日幽静,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入寺拜佛,商氏皇帝性温郭淳,特地开例,盂兰盆节时,寻常百姓也可入寺为亡故的家人祈福。

古刹依旧巍峨苍深,竹目回去时,寺里新来了几个带发修行的犊儿,他们睁着双眼问他,“你是谁?”

竹目还未来得及作答,便有人敲了那几个人的脑门,已过而立的师兄大声斥道,“他是你们的小师叔。”

南朝又称佛国,国君礼佛重佛,有政治因素,但也不乏诚心,望若寺是国寺,带发修行的虽然都是富家子弟,但也经过严格挑选,几个素衣少年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他们到这儿,就是要摒除天生奢重的士族恶习,见师兄以眼神示意,少年们朝看似与自己一般年轻的青衣少年弯腰躬身。

竹目虔诚跪在佛前,年过七旬的鹤颜高僧站至他身后。

竹目行了个礼,“大师。”

妙尚问“怎么回来了?”

竹目笑道,“我从没说过不回来。”

妙尚怔了怔。

竹目恭敬又说,“明日是盂兰盆节,我是来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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