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眼中微微有泪光在闪动：“就当留个纪念吧。他的照片，我一张都没有。”
夕阳殷红的颜色，像不像血？偏偏却又那样绮丽迷人。
晚上散的时候，成雪走出大门，意外发现关灏轩竟过来接她。她连忙给项益鸣和Vanessa介绍，Michel也走过来跟关灏轩打招呼，旧同学则在一个个扯长脖子看她的金龟，院门口一阵热闹。
婧婧看到成雪身边站着的穿了西装的人，比爸爸发脾气的时候还严肃，有点怕他，不敢走过去。成雪便笑道：“婧婧，姐姐要走了，不跟姐姐香一个？”
她本来抱着小贵宾的，犹豫了一下，便把贵宾放开，蹦过去抱着成雪使劲亲了一口，成雪笑着摸摸她的脸蛋。
在车上，成雪便笑他：“看你把小朋友吓的吧！”
关灏轩喝了酒，还没说话便呵出酒气：“好心过来接你，还那么多话。”她想起同学说他是金龟，便往后坐了坐，打量他几眼，他觑了觑她，问：“干嘛？”
“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金光。”她笑得说不出来话，一句话分了几段说。
他也浅浅地笑：“我又不是普陀山的开了光的佛，哪来的金光？”
她哈哈笑道：“他们都说你是金龟，我看像个土龟。”后面一句说得极小声，可他还是听见了，扑过来把她一把抱在怀里：“我是土龟，世上就没金龟了。”她正想仰脸说他自傲，他却猝然低头吻住她。如同像他的拥抱一样，密密的吻让她透不过气来。
可能是习惯了方亚泽的亲吻，她竟觉得羞涩起来，轻轻想要推开他，他却更加用劲地抱紧她，不允许她动，久久吻住。她渐渐放松下来，回应他。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有些害怕。然而片刻他却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她。她的眼珠晶亮，折射出璨星之芒，漂亮至极，他满心珍爱地将她搂在胸膛前，许久没有说话。她就静静地被他搂着，靠在他肩上，奔走忙碌了一天，此时累得没有力气，渐渐地眼皮重起来，慢慢睡了过去。
他听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低头去看她。浓密的睫毛长长地铺着，像两把小小的细梳，皮肤雪白光滑，忍不住又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呢喃：“我愿意赌一次。”
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不想放开手，只有不让她知道那个秘密。
第 18 章
早晨醒来，他躺在枕畔笑着看她，她脸刹时变得红涨起来，翻个身背对着他。他越发笑得厉害，说：“耳根都红了，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她伸手去掐他，他也不叫喊疼，只是依旧笑着：“该起来去公司了。不跟我香一个？”学她对婧婧的口气。
她将手掌摊开，朝他面前一伸，说道：“我要收版权费的！”
他不说话，只是一脸坏笑的望着她，望得她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起身便要下床去。他将她拉住，深深的一吻，极悠长。然后迅速起身去浴室冲澡。
她便细细地整理着床褥，用手轻轻抚平一丝丝的褶皱。
关灏轩的卧室极大，弧形的落地窗大气典雅。她趿着软底鞋，踩在地毯上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伸手拉开密合着的窗帘，窗外风景旖旎，她愣愣看住。
他走到后面揽住她的腰，问道：“还不换衣服？”
说话间气息呵在侧脸上，有些痒。她微微侧过头，疑惑道：“你怎么不是住在关家的？”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淡淡地说：“这边舒服些。”
她“哦”了一声，准备去换衣服，再三说道：“不许看！”
他若有若无地笑，电话响了，趁势背过身去接。她听到是黄唯得打来的，车子已经在下面等了，不禁别扭起来，他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就是见过，才尴尬嘛！”她坐在镜前化妆，想不明白他身边为何总是有人跟随着。
可是上车时，黄唯得却没有一丝带有意味的眼神，依旧如寻常一样。只是见到她时，多了句：“穆小姐，早！”
他的人，果真是好举止，她暗暗想道。
杨秘书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进来”，才推开门：“总裁，董事长要见您。”说话间，关灏哲已经迈步进来，内心极度不悦，自己身为董事长，找关灏轩还得等秘书的通报。
关灏轩抬头，一如以往的冷漠，心想，他势单力薄却又心高气傲，难得肯放下面子过来，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他：“董事长今天屈尊过来，有什么事？”
杨秘书迅速地沏好了杯茶，放在关灏哲面前，轻轻把门关上，退出去。
关灏哲笑容乖张，往关灏轩桌上丢了一个档案袋。关灏轩也不去动那袋东西，面上依然笑着，声音里却是冷意和威严：“这是什么机密文件，要你亲自拿过来？”语气就仿佛是在问他的下属。
关灏哲也不动怒，保持着关家人的好涵养：“穆小姐的全部资料。”
他眉头微微上挑：“哦？董事长也对她感兴趣？”
关灏哲干笑两声，说道：“没错。不过，不光是她，我对贺通的方亚泽、利源的崔璀一样感兴趣。”
“你想说什么？”
“穆小姐的一切，你应该都了如指掌！但我相信，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他略感好奇，问道：“是吗？”
关灏哲得意地笑着，说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像崔璀这样的商界名媛，怎会去而复返，替贺通力挽狂澜？”
“我才没时间去关心这些闲杂人等！”
关灏哲冷笑：“你应该没有注意过穆小姐的母亲，文澜。你肯定也不知道，实际上，她是崔永新的第一任太太，崔璀的母亲。”
他乍然一惊，眼前闪过成雪和崔璀几近相同的眼睛，瞬间又回复平静。
关灏哲眼里露出一缕嘲笑：“你应该没听说过文澜，因为当年你还不在关家。”停了停，继续说，“崔永新为了文澜，和穆梓豪闹得不可开交。文家也阻止不了她，最终文澜和文家断了关系，和穆梓豪走了，留下才一岁的崔璀。崔家费了大劲才堵住这丑闻，没曝给外界知道。”
关灏轩并不在意他的口舌之快，淡淡地问：“那么，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呢？”他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说这么多。关灏哲朗声大笑，拍了拍椅子的搭手，而后一脸幽厉，说道：“我要你手上所有的B股。”
关灏轩根本不理会他，靠在椅背上，一脸悠闲，笑得毫不在意：“你想要，就要得到吗？”
“对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穆梓豪是因为父亲才死的。我想，穆小姐应该不知道吧？”
关灏轩心里一惊，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的表情变化，嘴唇阖动：“我是她的仇人，不要忘了，你也是！”
他大笑：“但是，我不介意仇人这个身份！哦，还有上次，穆小姐那么凄惨地被你利用了。你猜她知道了这一切，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说完直看着他。
关灏轩右手紧握，筋络突起，隔着宽大的桌子，骤然起身抓着他的衣领：“B股，我绝对不会给你！董事长的位子你已经坐了，不要得陇望蜀！”
他额头青筋也微起：“董事长？我算什么董事长？”
“父亲留了那么多股份给你，你还不知足？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去惹她，否则，董事长的位子你也别想再坐下去。”说完，松开手将他狠狠推向椅子里，椅子快速向后倒退了几步远。“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安安稳稳做你的董事长，不然，要让你变得一无所有，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关灏哲被他震慑住，本以为可以拿穆成雪来挟制他，没想到反而被他更进一步。可是深知目前的确拿他没办法，无论是玩转股市，在公司的号召力，还是对商界的影响力，都比不过他。呆坐了一会儿，悻悻而去。
关灏轩踱到窗前，心里惊住。文澜，自己的确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文家早就已经不行了，这么多年两家都极少打交道，何况二十多年前就与他们断绝关系的千金。原来竟是……
可是，方家知不知道？当时他们和崔家关系近不近？
这些事情，外间不知道，世家之中总是难瞒过去的。
他不得而知。就像关灏哲讽刺他的一样，他那时还不能算是关家人，自然对这些世家的陈年旧事一无所知。
他也没有兴趣去知道这些八卦。
回头看着桌上的档案袋，走回桌前，拉开右边抽屉，里面也有一叠成雪的资料，他有些懊悔自己没有详细多看，以至于今天叫关灏哲有机可乘。
幸好关灏哲被他威慑住。
可是，万一关灏哲把事情捅开，他真的能无所顾忌地对其下手吗？
父亲苍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躺在医院里，浑身插了各种输液输药的管子。
“灏轩，父亲活不了多久了。”父亲张大嘴拼命地喘气，“我心里有数。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灏哲。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那时候，他才15岁。
“你没见过爷爷，其实你的处事为人更像他。”父亲的右手手背上，扎满了针管，颤抖不已地摸着他的头，“灏哲从小就被惯坏了，做事不知道轻重缓急，公司我交给你去管，不懂的就去问裴伯伯。”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脸上是异于同龄人的稳重、成熟。
“但是，你要答应父亲，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逼他到绝境。”父亲不停地大口大口吸气，累得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说出来的。
他毕竟不是在关家长大的孩子，父亲再爱母亲，对他也比对关灏哲浅淡些。生命最后一刻，记得的还是关灏哲。他心情迥乎寻常孩子的冷静，不生气也不嫉妒，因为父爱对他来说，简直太奢侈了。
他答应了。关灏哲尽管是个废物点心，只会招摇炫耀玩女人，可依旧是董事长。
可是，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该怎么办？
第 19 章
关灏轩的别墅非常大，外围是纯透明的贴面，看去就像是水晶房子。夜幕照下时，在月光中熠熠晶亮。明亮的黄色灯光照透房子的水晶外壳，衬得一片极致的华丽。别墅四周的路灯灯光点点，灯杆颜色纯白，又隐隐透出冷意让人不敢靠近。别墅里面却是浓郁的古典欧式风格。楼下的客厅宽大沉静，楼上的客厅则相较小一些，简约洁白。
成雪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是老片，黎明和张曼玉的“甜蜜蜜”。她看过，但是不大记得细枝末节了，如今再回味，依旧喜欢。黎明的气质温润，看着舒服。
沙发松软，她慢慢便深陷下去，一边剥着橘子。指甲将橘子皮凹了条细缝，橙色的汁水染在甲面上，空气里立刻弥漫着浓郁的橘香。她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他还没回来。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基本上每天都这么忙。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她，只有一个管家。说是管家，其实就是保姆。
手机在包包里震，整个沙发都微微麻起来。她连忙扯张纸巾擦擦手，掏出来看的那一秒，她呆住了，迟疑半天才接起来。而方亚泽也闷不吭声，过了几秒便将电话匆匆挂掉。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在一边，可是心却一点点沉胀起来，越来越重，沉得发慌。
关灏轩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沙发边立着旋转灯，光线幽暗，她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可爱得像只小猫。他不禁笑起来，手刚刚触到她脸上，她便醒了。
“又喝酒了？”她靠着他，皱着眉头。
他伸手在前额两边按了按，无奈地说：“嗯……头疼。”她听了便起身去给他冲蜂蜜水，端到他面前，姿势却像护士给病人递药。他奇怪地接过来，问她：“喝这个干嘛？”
“你喝了我就告诉你。”她哄着他，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茶喝咖啡，要等着让他喝水，黄花菜都该凉了。
他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下，看着她，她伸手去刮他的脸：“嗯，好乖。”把杯子拿过来，笑道，“以前我爸也跟你一样，天天晚上都有应酬，回来就头疼。奶奶就总是给他泡蜂蜜水，喝了就会好很多。”
他心里咯噔响了一下：“那你爸……”
她鼻子微微发起酸来：“我念初一的时候，他就死了。”她低着头站着，“后来奶奶得了精神病，被送到老人院。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他心虚起来，虽然不干他的事，但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是他父亲。伸手将她环在怀抱里，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她偎在他怀里，眼泪淌在他那昂贵的西装上，赶紧去拭。他淡淡地笑，将她手握着，依旧是平常的房子，可是怀里有她，变得格外温馨起来。
“我小时候只有妈妈，她去世了，就也剩下我自己。后来过了几年，老头子死了，我才被接回关家。但是在关家，我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因为那里没有我的亲情。我长那么大都没跟父亲相处过，突然跟他生活在一起，对他只有陌生感和尊敬。小妈，哥哥，就更不能指望了。”他的声音是绝版的感性，她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听他讲这些过往。
他故作轻松地朝她笑了笑：“但是，有你，我终于尝到幸福的滋味。”停了很久，微低下头凝视她：“相信我，我会让你永远幸福！”
她心中一动，踮起脚，轻轻吻他。
电影不知演到了哪个情节，只是插曲在唱着。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他也缠住她，贪婪地吻着她，却觉得怎么都不够。久久，他停住，看着她的眼睛，净澈如一泓清泉，声音温柔：“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爱你！”
他的眼睛有些朦胧，她看不进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硬是坚定地说道：“我信！”声音甜美如蜜。
黎明和张曼玉在亲吻，她依偎着他，看着屏幕，心里也泛着甜丝丝的味道。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在～梦～里～
梦里 梦里见过你
甜蜜 笑的多甜蜜”
直到白发苍苍，关灏轩也一直深记这一晚柔白色的客厅，溢着幽暗的光晕，空气里飘着橘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