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穆小姐，你好，这里是总裁秘书室。总裁想和你通话。”
关灏轩声音很轻快：“成雪？中午怎么不下去吃饭？”
她摸摸早就饿扁的肚子：“孤零零的，不想去。”
“这么惨？”他低低地笑，“那晚上关总裁陪你吃饭，要不要？”
“荣幸之至。”
“那么，晚上见。”他一分一秒都是财富，她知道。
于是她快速将电话挂了，继续喝闷茶。
晚上关灏轩带她去西餐厅吃海鲜。他今晚胃口极好，一直低头吃东西，很少说话。一下子身份突变，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又是沉默无语地埋头吃东西。
成雪有些泄气，怎么每次和他来这么高雅的餐厅，都这么无聊。抬眼看看四周，突然发现远处有位帅哥歌星，自己曾经花痴过的偶像啊，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他察觉到她蓦然间的兴奋，顺着她目光看去，嘴角露出一丝鄙视的笑意。
她并没看到，还试探地问他：“我能不能去要个签名？”他看看她的餐盘，说道：“你把这些吃光，我就考虑一下你的要求。”
她苦着脸：“我饱了。”
他盯看着她：“再多吃点。”
“算了，我还是不丢关总裁的脸了。”她郁郁地说，心想要个签名就能掉你身份？
他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说：“自作聪明。你太瘦了，再不多吃点，小心我不要你！”她听了来劲：“那正好，咱俩散了算了。”他皱眉：“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令她惧怕，却鼓起勇气小小声说道：“我觉得咱俩有点莫名其妙，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他头微微昂起，瞥看着她：“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她一惊，想了想，决定趁此刻和他说清楚，拗到底算了，死就死，便说道：“那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他吃吃地开始笑，慢慢地越来越大声，她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大笑，心里竟然有点发毛。过了一小会，他才敛住笑，说：“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直白。那我说了，听着啊，误了恕不倒带。”他眼中映着弱光，忽明忽暗，说道：“关灏轩喜欢你。合格吗？”
她眼睛里尽是吃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上去很认真的。片刻，她喃喃地说：“怎么办？我不喜欢你，怎么办？”他款款走出座位，在她面前蹲下，拉着她的手：“你想说，你还喜欢他么？没有关系，真的，我不介意。”她整个人傻在椅子上，太离谱了，可是他那样深情，绝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突然间，他像变了个人，那么深情，那是他吗？她想不清楚，只好傻傻地点头，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说散字。
第 16 章
高尔夫球场，永远是静谧悠和的感觉，空气清新，视野辽阔。裴庆生约关灏轩过来打球．
裴庆生比父亲年长几岁，是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与关家一起挨过困境．关灏轩是非常尊敬他的，早早便过来等他。
裴庆生虽上了年纪，但是打起球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关灏轩也不逊色，谈笑间，球已进洞。
裴庆生点头赞许：“击触甜点，一杆进洞。灏轩，你从来都没有叫我失望。”私下里，裴庆生都是直称他的名字。
他料到裴庆生是有事约他，只是笑笑，并不吭声。
“灏轩，你和那位穆小姐，是怎么回事？”裴庆生神色如常，只像是随口一问。他心里却已经明白，正色回道：“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裴庆生停住脚步，认真看着他：“你对她是真的？”
关灏轩心里咯地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裴庆生见他语塞，也不再强求他的回答，将球杆交给旁人，缓缓向前走着。
他说：“我们可以利用她。”
“这个借口，太牵强了。你随便找个女人，一样可以上头条，一样能把他们压下去。”
在这位长辈面前，他永远都只像个小孩，什么都瞒不过他。关灏轩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裴伯伯，我不敢骗您。您既然这么问我，就表示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贺通电子是我们在电子业最大的对手，虽然我们现在不能追击贺通，但是，她是方亚泽的死门，可以牵制住他的。”
裴庆生眉毛微微动着，说道：“灏轩，我说过，我没有看错你。你比灏哲有野心。但是，她能牵制住方亚泽，不等于就能牵制贺通。这是两码事！而且，她是谁？你明明知道的．穆梓豪完全是因为你父亲才落得这个下场，但是穆成雪到现在都不知道，很显然他是刻意隐瞒，他是希望恩怨都就此结束，不想让他女儿再卷进来。我现在姑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有朝一日，当她知道真相了，你要想清楚，该怎么应对？穆梓豪是死了，可是你要知道，他以前那些手下，都不是善民。”
关灏轩低头思虑，没有说话。
“穆家和关家的过往，外人不知道。只要我们不说，私家也查不出来，成雪不可能会知道。”
裴庆生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严厉：“你根本就不是想利用她。”
关灏轩从小便和母亲住在破楼里，直到十岁那年母亲去世，才见到父亲．而其中这么多年一直是裴庆生背着爷爷，偷偷照顾他们母子．他是裴庆生照顾着长大的，跟他裴伯伯比跟父亲还亲．此时看到这种久违的严厉，他急忙说道：“我没有骗您。”
“那是因为你首先骗过了你自己！你喜欢她，对不对？”
想了半天，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灏轩，裴伯伯是怕你引火烧身啊。”裴庆生叹道，“漂亮女人多了，又不是非她不可。”
关灏轩只是沉默，可是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已经喜欢上她了。
不知不觉间。
自己愿意低声下气地去跟她道歉，甚至肯开口说喜欢她，身边女人多得记不清楚，他何时这样子过？
耳边又响起关灏哲的讥笑：“你是想要利用她，还是喜欢她？”他当时并不以为然，因为他坚信自己不会喜欢她，也清楚知道不能喜欢她。可是今天，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从裴庆生嘴里说出来，却将他激醒。
只是已经晚了。
“你父亲当年也是，完全不顾关老先生的警告，非要和你母亲在一起。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只剩你母亲和你在外面受苦那么多年。关老先生过世，你父亲才敢接你回来。你当时还小，难以体会他们两人的痛苦。所以伯伯劝你，趁早和她结束。她不可能属于你！”想起往事，裴庆生语气里尽是沧桑，有惋惜有哀叹。
关灏轩听他提起母亲，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背脊微微一挺，眼神里充满坚硬：“裴伯伯，父亲对母亲是爱，但我对她不是。”
“你似乎更像在向我保证？”裴庆生放眼去看无垠的草坪，眼底尽是绿意，“灏轩，你在商圈翻滚十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你都见过。在董事局里，裴伯伯是放开手让你去干，你也很给我挣面子，让集团稳稳当当坐在商界之巅。你的魄力早就已经练就出来了，就像你心里虽然非常想扩大我们的电子业，但是该罢手时你就知道不再执拗。”
他默不作声。
裴庆生拍拍他的肩：“好好想想。”便上车离去。
一早上，他都心不在焉地。银行的董事长约他中午餐叙，临去的时候，想起她昨天就没有吃中饭，可怜兮兮的，忍不住又让杨秘书拨她的电话。
片刻，杨秘书把线转回来，说道：“总裁，穆小姐不在公司。”
他看了看手表：“才刚刚到点，怎么走得这么快？”
自己去拨她的手机。
“在哪呢？”他忍不住皱皱眉，好象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那边总是吵吵闹闹的。
“我在选宝宝的衣服，都好可爱喔。”他本来一早上都在心烦，这时也被她的愉快感染，轻松很多，说道：“现在就看宝宝的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他肯定在那边贼笑，成雪嗔道：“整天就会胡说。我是在选礼物好不好！导师的女儿今天三岁生日，可是逛了好久，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
“哦，”他稍稍正色，“午饭吃了吗？”
她怔了怔，他打电话来就是想问这个么，心里逐渐变得柔软：“我啃了面包。”
“怎么吃那么没营养的东西？”
“没办法啊，只有趁午饭时间溜出来，还得赶回去，哪有时间吃中饭。”
他笑道：“总是不吃饭，还有那么多借口。”
她抱怨道：“我是说事实嘛。都不知道公司怎么那么忙，连个假都没有，本来跟朋友约了十一回杭州的，结果又去不成。”
他心里发笑，现在会趁机打小报告了：“这个情况，关总裁已经知道了，他会仔细考虑，半个工作日内给您回复。”
他学杨秘书的语气，一本正经。烈日当空，车流拥挤，行人如梭，看得人心里急躁。她却忍不住呵呵直笑，想想问他：“那你吃饭了没有？”
“我中午约了人谈事情，不然就陪你吃饭了。”
他向来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不过他这么说，成雪还是开心的。
中午回到公司，却发现桌上多了个狭长的小木盒，浅浅的墨色，看着很雅致。打开来看，是星鳗寿司，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她不禁笑开，上扬的唇角湮没在深深的唇窝中。她其实不喜欢星鳗鱼的气味，但是还是乖乖地一个一个吃掉。星鳗的味道徘徊在齿颊间，感觉似乎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她一下午做事，都笑嘻嘻的。
第 17 章
下了班，成雪便赶去导师家。迈进院子，就看见Vanessa在陪女儿给小贵宾洗澡。成雪笑眯眯地走过去，正想叫她们，婧婧脑袋一歪就看到她了，把喷头一丢就朝她蹦了过来，稚气地喊“姐姐、姐姐”。喷头的水正好射进贵宾犬的眸子里，惹得它一阵乱挠，在草地上直打滚。Vanessa无奈地冲她笑，过去给狗擦水。
成雪手里提着大盒子，婧婧跑过去就要把它拆开。打开来看是把木马椅，颜色鲜艳，放在草地上衬得极漂亮，婧婧便嚷着要坐。这个小中法混血，十分漂亮，头发是金色的自然卷，用绸带扎着，眼睛却是黑亮的，水汪汪得像玻璃珠子一样，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成雪忍不住伸手去抱她，说：“婧婧今天三岁啦！”眼睛望了望屋子里，人好多。婧婧的小手胖乎乎的，去刮她的鼻子，声音奶气：“姐姐赖皮，不来跟婧婧玩。”中文说得很标准，Vanessa走过来便要抱过她来，半洋不土的中文语调：“姐姐很忙，要上班嘛。”她伸手去打开妈妈的手，Vanessa摇了摇头对成雪说：“你来了，就不要我。”
成雪忍不住去亲亲她的小脸蛋，粉粉的，可爱得不行，婧婧也用小手去捧她的脸，使劲亲了一口，说：“姐姐，我画了画。”成雪宠爱地看她：“婧婧都会画画了？给姐姐看看。”心里暗暗想，自己真是很久没过来了，婧婧都能拿蜡笔画画了。
她便挣着下地，蹦蹦跳跳到屋子里去拿画。Vanessa便要成雪进屋里去喝东西。里面好不热闹，几个认识的同学也都在，还有Michel，她便过去一一打招呼。看到旧同学，她格外开心，觉得自己很久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天天闷在那摩天大厦里，说的完全都是公式化语言，“好的”，“是”，跟同事们也是无话适合说。
老同学们都绝口不提方亚泽，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还是有八婆的人会忍不住问问那位级别更高的金龟，她忍不住“扑哧扑哧”地笑，心里想，关灏轩的确是只大龟，还真是纯金铸的，想象他背着龟壳周身熠熠闪耀着金光，笑得捧腹。却又不敢说，Michel就在附近，万一给关灏轩打个小报告她就去球了，于是憋得脸上通红。大家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笑什么，只觉得她应该还蛮幸福的，提到金龟就那么开心。
项益鸣也是很久没见她，站在学生一堆，跟她闲聊了聊。走过来位年轻帅哥，跟成雪闲语搭讪，她尴尬又不好说什么，旁边的同学便起哄，有人便说：“这么多美女在这站着呢，你怎么偏偏找个名花有主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毫无顾忌。Michel还没见过她这么大笑的样子，她向来是穿着职装浅浅微笑，猛一看她眼睛弯弯大笑的面容，还真不习惯。
还没说一会，婧婧一手攥住一叠画纸，跑过来一把抓住成雪的手，嚷着要去坐木马，个子小小的在人堆中，极可爱。成雪低头去看她仰起的小脸，两个深深的酒窝，甜甜的，笑着抱起她走去院子里。
婧婧坐在木马上，把画纸递给她看，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在渴望成雪表扬表扬她。成雪也一边看一边夸赞她，蓦然脸色陡变，拿着纸叠的手开始发颤，婧婧稚气地问她：“姐姐，婧婧过生日，大哥哥怎么不来呢？”
成雪看着简画里的方亚泽，眼圈发红，却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婧婧真聪明，画得真像大哥哥。”她还那么小，竟然就知道把他上衣、裤子的颜色都用相应的蜡笔涂上。画中，他和成雪站在房子前的草地上，他一手牵着婧婧，小贵宾依在婧婧脚边。淡蓝色的天空上画了红色的太阳，蜡笔的红色怎么能够像要沁出血来？
小贵宾奔过来，在她脚边依偎着，不时用鼻子去挠动她的脚踝。蹲下身子抚摸它的头，它嗅着她手上的香味，往她手上多靠了靠。夕阳晚照别样红，草地茵绿依旧，而人在何处？一滴眼泪掉进草间，再抬头时，她却面容不惊。
项益鸣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后，瞥见了那幅画，婧婧又嘟着嘴问他：“爸爸，大哥哥都不来给婧婧过生日！”项益鸣摸摸她的头，说道：“大哥哥现在很忙，没有空来的。”
成雪看着这张简画，双手捧着，努力微笑问道：“婧婧这张画送给姐姐好不好？”婧婧坐在木马上，使劲摇动，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项益鸣苦笑：“成雪，你怎么还念念不忘？珍惜现在，才最重要啊！”
成雪眼中微微有泪光在闪动：“就当留个纪念吧。他的照片，我一张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