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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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惜 + 番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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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而复始。 
  顿时辽军的冲锋队人仰马翻,阵法大乱。 
  但有几个特别勇猛的,竟冲着离我们不足二十米。赵瑞岚翻身下马,把我也一把揪下,塞到盾牌后面,恶狠狠说:“呆着不许动。”又对着一位年轻将领说:“你守着他。” 
  便纵身上马,领着数百亲兵,振臂高呼,杀入辽军重围,竟如入无人之境。 
  我看得目瞪口呆。 
  怎……怎么可以这样,就这么把我丢下啦!? 
  我偷瞄那小将,他瞪着眼看我。 
  我没好气:“我还不需要人保护。”便四下里寻找,捡到一面轻巧的盾牌,紧紧束了帽盔,又爬回到马上。 
  他扯住马的辔头:“你干吗?” 
  “冲进去啊!” 
  “不行,”他大声说:“将军让我看着你!” 
  我急了,再纠缠下去要把赵瑞岚给跟丢了。我不是连这种时候都非要紧跟领导步伐,而是也许赵瑞岚也没有意识到,其实跟着他才是最安全。 
  “那我们一块冲进去,反正你也能看着。立功之日,谁甘落后?” 
  那小将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最是好大喜功。看得出来,他心动了。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彼此用眼色认定这个大胆的决议。他在前开道,我直追赵瑞岚。 
   
  也许真是杀开了血路,一路奔驰竟无人阻挡。追到赵瑞岚后不久,辽军开始四面溃散。马蹄奔腾声外,满耳都是撕杀哀号。 
  这哀号的不仅仅是退败的,濒于绝境的辽军,也有祈国兵士不甘于死的凄厉吼声。这声音散入火光闪烁的平畴暗空,如地狱最深处的魑魅啸叫,魍魉鬼怨,听得人胆战心惊,却又辛酸无比,只觉得此乃人间鬼蜮,生不如死。 
  赵瑞岚一路下令放火烧营,自己却引着数千骑兵,向着辽军主力撤退的方向——也是辽军主将逃走的方向——追去。 
  在骑兵队伍中,我看到了马仲源。 
  辽军由于主将先行弃战,已经不成队型,根本无法反扑,为了尽可能退得快,只好一路扔辎重,扔马匹,扔先前南侵洗劫城池时抢来的东西。 
  毕竟是黑夜,虽有火把照明,此时祈军的追撵也有些磕磕碰碰,甚至有些马匹奔跑中被辽军抛弃的军车所绊,引得马上兵士一个倒栽葱,竟一时不能起的。便有人降低了速度,甚至缓步小心绕行。 
  马仲源也减慢了马速,小心翼翼。 
  赵瑞岚突然停了下来,我本来就跑得不快,也疑疑惑惑的赶紧跟到他身后,勒住了马。却看到暗夜中突如其来的刀光,仿佛一道闪电,劈掉了马仲源的脑袋。 
  人头随着惯性,骨碌骨碌滚到一边,乱发披散。残断的颈上鲜血激喷而出,尸首慢慢慢慢从马上倒下,重重摔在地上,被万般嘈杂掩盖了闷响。数千骑兵却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马蹄疾风般从尸身上踏过,竟像踏着一块破布。 
  我只觉得漫天满地都是血红颜色,喉咙口里不知堵了什么,吐不出,咽不下,发不出声,只会空洞洞瞪大了眼,不可抑制的颤抖从指间起渐渐蔓延。 
  后心被一只手牢牢托住,是赵瑞岚。 
  他驱使照夜白紧紧贴着我的马,长长的伸过手来,看着我,却不发一言。 
  “报将军!”有人高声说:“有都尉一人,贪图辽军财宝,现已被斩于马下!” 
  赵瑞岚点点头:“依军法,应立裁,做得好。” 
  那将领挥刀高呼:“将军阵前执法如山!我等应争先立功报国!!” 
  众人立刻爆发出“杀呀,杀呀,”的怒吼,纵马狂奔,气势汹汹,铺天盖地。 
  我却好像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无意识一夹马腹,恍恍惚惚、混混沌沌中也跟着他们跑。 
  跑出不知道多远,才渐渐回神。 
  明明恨马仲源恨得要死,此时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悲凉到极至。 
  不可一世的王族亲信,赫赫扬扬的雄军将领,并非战死,却一夜之间变成了战场上被人踢来踏去的尸首。帝王爱将,肱骨重臣,富可敌国,名扬天下……原来这千千万万信誓旦旦,对天盟誓,亲口许诺,到头来还是抵不过那一把快刀。 
  “有多少宦海茫茫吁可怕,那风波陡起天来大。单听得轿儿前唱道喧哗,可知那心儿里历乱如麻,到头来空倾轧。霎时间开美缺锦上添花,蓦地里被严参山头落马……” 
  冰寒刺骨,连我,都觉得怕。 
  一直撵,一直撵,辽军一路撤,一路被拦截,人数越打越少,大势已去。但除去投降、被擒、被杀、被踩踏而死或是在尸骸堆中奄奄一息的之外,仍是有数千散兵,北逃而去。首将萧腊剌,也没有抓到。 
  赵瑞岚不肯停手,一路追去。我则半途折返,也不打招呼,一个人恹恹而回。 
  一场血战,天色已经亮了,看见有祈军酣战之后,正在打扫战场。辽营已经成为灰烬,尸骸遍地,血迹斑斑,那河中也漂满了浮尸。 
  我却仿佛麻木,视而不见,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言在哪里?! 
  “景言……景言……”我嘶哑着嗓子喊。 
  景言你在哪儿?! 
  “景言!!” 
  “景言!!” 
  “景言……”我徒手扒开尸堆,只怕被压在最下面那血淋淋的一个是我那傻傻的景言。 
  磕磕绊绊,一路寻来,满身鲜血淋漓,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景言!!”我无助哭喊:“景言你在哪儿?在哪儿?” 
  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臂环绕肩膀,抱得死紧,有人颤抖着哽咽出声。 
  我回头便赏他一记结结实实的大锅贴。 
  “臭小子!!”我吼:“你要把我吓死?!” 
  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雪白的脸上全是血迹,佩剑卷了口,原本灰色的军服也被染成黑红。只楞楞睁着美丽的眼睛看我,终于懂了,泪珠滚滚,落在脸上仿佛鲜血滴下。 
  终于忍不住,扑到怀里,只是比我还高半个头,只好搂着我的脖子号啕大哭,说:“小晏,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我恨恨道。 
  “对不起……” 
  “走!回去!” 
  “嗯……” 
  …… 
  够了,战争就是战争。鲜血、死亡、阴谋、背叛。 
  但景言没死,赵瑞岚没死,我没死,百里悠被我栓在祈营桌腿上也没死…… 
  我便心满意足。 
  嗯? 
  什么?少一个人? 
  哦!文……文老狐狸呢?! 
三四、 
  老狐狸正大刺刺躺在床上摊手摊脚睡得正香。 
  我毫不犹豫地一扑,压在他的胸口上,招招手,唤景言同压。 
  半分钟,老狐狸呼吸不畅了。 
  一分钟,皱眉微微挣扎了。 
  一分半钟,做噩梦扭动了。 
  两分钟,被魇醒了。 
  “文郎~~”我幽怨的嗔道:“你不在,奴家好~寂~寞~哟~~” 
  他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嗷嗷”叫起来。 
  “你怎么搞得这副鬼样子!?你头发上黏答答的是什么?!” 
  “血啊。”我老实回答。 
  “祈国就没人了吗,将军要拿你充数!” 
  他又指着景言:“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啊,血腥气冲天,……别扳着指头数,别告诉我,我这人缺点就是太善良,最是菩萨心肠。” 
  “哎!”我说:“菩萨,你也不问问我俩受伤了没有。” 
  “看这副开人玩笑的精神气还要问吗?” 
  “要问。” 
  “景言你伤哪儿啦?” 
  景言小傻瓜摇摇头:“我没受伤啊,以前遇到的对手要比他们厉害百倍。” 
  我说:“你怎么不问我?” 
  “你不用问。” 
  我立刻缠手缠脚严丝合缝贴在他身上,蹭:“文郎~~你好薄情哟~~~真真愁煞奴家了也~~” 
  “啊!下去,下去,脏死了,我这可是白衣服,白衣服。” 
  已经不是了,我抬头,满意的看到一件血衣。 
  “好吧”他无奈:“千年妖兄,你伤哪儿了?” 
  我泫然欲泣,抬起一只纤纤玉(血)手:“我在死人堆了扒景言时,指甲断了啦~~~~” 
  “真是好重的伤。” 
  “是啊,凭此伤就应该连升三级。” 
  老狐狸对景言说:“我叫你不要跟着他,你偏偏要跟。除了脸以外,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处,你跟着他,还想学得多坏?那个齐王也是……” 
  “百里悠呢?” 
  他明明就是被栓在这里的。 
  我转一圈,捡起半截断绳,赞一声:“好牙口。” 
  “景言,咱们去找找他。” 
  “不用!” 
  百里悠站在帐篷口,恨恨的:“你们回来我就看见了。” 
  “心肝,你没事吧?” 
  “用不着你担心!”百里悠气得狠了。 
  我笑起来,走过去:“谁惹你了?” 
  他怒睁了圆溜溜的眼,气咻咻瞪我:“哼!!” 
  “原来是我。我怎么惹你了?” 
  “哼!”他扭头。 
  我把他的头扳过来:“怎么了?” 
  “哼!哼!”他又扭过去。 
  我和景言对视,偷偷笑起来。 
  “之贤兄你先陪着齐王哼哼,我们弄干净了再来。” 
  “你们敢走!!?”百里悠猛的扯住我,气红了眼圈。 
  “我们……” 
  “你们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两个!”他吼道:“丢下我时那么干脆,回来找我又那么随便!” 
  我微笑:“……我们错了。” 
  “一句错了就够啦?!”他努力绷住泪:“好不容易弄断绳子,这些军士一个个全都拦着我,苦苦捱到天亮才乘机逃出,却看到你们两个血淋淋……血淋淋的回来……” 
  我拍拍他的肩,柔声说:“回来不就好了么。” 
  “呸!”他终于委屈落泪:“你们死在辽营才好呢!” 
  我把他揽入怀中,轻轻抚摩他的背,心底里柔软一片。这个口是心非的傻孩子…… 
  他啜泣:“我看到大批将士们都陆陆续续回来……就是没有你们,我很害怕。” 
  我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好好回来了,连一块皮都没破啊。” 
  “哟!那可不是!”文之贤接口:“他可身负了重伤呢!” 
  我白他一眼,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你是撵一队辽兵去了么?” 
  “啊!”老狐狸跳起来:“还不是你这妖怪出的鬼主意!什么追啊退啊差点把我给累死!鲁直又来的傻,常常一日夜就走一两百里。宿营时,衣不解带,席地而寝;天色微明,跃然而起,略略进些饮食,又要上马急弛。” 
  “很辛苦么。” 
  “当然辛苦,简直心力交瘁!我是个书生!文弱书生!”他喟然而叹:“栽在你手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年景不对,狐狸精都出现自我认知障碍了,先说自己是菩萨,现在居然还认为自己很文弱。 
   
  赵瑞岚整整五天后才回来。 
  期间,还有大批的骑兵队伍不断被调进调出,文老狐狸其实也忙得很。 
  只有我最闲。睡睡觉,喝喝茶,散散步。 
  终于想起来,兴冲冲带两个打手去找李怀商麻烦,却被告知已经先行回朝。觉得茫然若失,生命中的乐趣都被剥夺了。 
  赵瑞岚回来后,把景言叫走,坐在大批将领之中,一起听人读文之贤起草的奏折。说此此雷州大捷,阵斩辽军三万余人,河道“乱尸填溢,水为不流”;俘虏一万多人,夺获马匹两万匹;阵斩辽军大将三人,射死一人;北逐辽军两百余里……铺张扬厉,大序战功。 
  景言回来说得眉飞色舞,我还笑眯眯的听,表扬他终于(匪夷所思的)完成了从小男宠到军事将领的人生跨越,是质的飞升。 
  直到赵瑞岚喊我去,我才考虑到,我是不是正在走着一条相反的蜕化变质道路? 
  果然,美人叫我,真的只是想吃豆腐而已。 
  他也真累了,一会儿便搂着我这个抱枕沉沉睡去。我却脑袋里不知想些什么,就是睡不着。 
  人生道路么? 
  呵呵。 
  大学毕业二十一岁,一团孩子气。半开玩笑的争取省委选调名额,竟然得中。得意洋洋告诉辅导员。当时他也不过二十五六,还在念硕士,亦师亦友。楞了半天,才翻箱倒柜找出本旧书来,一看,清人王永彬,《围炉夜话》。 
  他说:“别笑,别笑,把你什么游戏攻略,武林秘籍统统扔了吧,回去给我好好看这书。看完了,记住了,就能出社会了。” 
  工作头两年,磕磕碰碰,一路艰辛。 
  二十三岁破格提干,被写了人民来信。市委、政府、组织部、纪委……沸沸扬扬。明明知道是谁,明明以为是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明明对我表现的最照顾,明明把他当人生导师,可就是偏偏。 
  对着墙整整抽了一夜烟。 
  第二天,继续满脸堆笑老某小某叫得亲热,端茶倒水,点烟买饭,鞍前马后。回到家,连自怨自怜的力气都没有。熬啊熬啊,整整熬了五年,终于能够有力量反击,那人却早过了退休年龄,打压我的,被我打压的,各另有其人。 
  成人社会中的小学生,就是这么被强迫着,被摔打着,痛苦的长大。 
  原以为肯定要与之结婚的女朋友爱上了别人,却不谙世事的非要我和她那新男友见面,说是以后做朋友。我不去,竟然来截,她坐在高级轿车上神采飞扬,男人青年才俊,眼神清明,我则心里痛如刀绞,满肚子都是苦泪,脸上却仍是笑眯眯。 
  这才发现原来我只有一张脸,一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端出的完美的笑脸。 
  只是笑得好累…… 
  “小晏。” 
  “啊?” 
  “睡觉。” 
  “我睡了啊。” 
  “不是”美人爱怜道:“你在苦笑。” 
  “你什么时候醒了?” 
  “你刚刚叹气时。” 
  “这样你也能醒?!” 
  “呵呵”美人撩了下头发,吐气如兰,轻轻吻上我的眼皮:“不警觉不行啊,谁让我爱的这个人,狠心到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是吧,李怀熙?” 
三五、这个,算不算是H? 
  我突然很响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对赵瑞岚说:“对不起啊,着凉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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