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两厌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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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两厌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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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凤眼一瞪,双手往腰间一叉,竟是霸气十足。 

  我只觉心头一跳,连忙拉过被子,乖乖睡了下去。 

  “还有你!陆公子。”焚琴一转身,又对着陆信骂了起来,“昨日才跌了一下,今天就到处乱跑,你也不怕伤口裂开?快点回床上躺着,不许乱动!” 

  “啊?可是在下……” 

  焚琴狠狠瞪他一眼,挑眉问道:“怎么?还要奴婢踹你上去不成?” 

  陆信呆了呆,俊颜微红。 

  隔了许久,方才苦笑着答:“不劳姑娘费心。” 

  一边说,一面又慢悠悠的上了床,在我身侧躺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焚琴点了点头,面色稍霁,“你们两个好好休息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奴婢自然会打点好的。” 

  说罢,又伸手替我紧了紧被子,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我眼望住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起气来。 

  两个大男人,竟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敌不上,实在可笑。 

  心头微痛,又忆起了昨夜的梦魇。 

  那些个过往,我一样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所谓的人生,才刚起了个头,对我而言,却已经太嫌漫长了。 

  悲悲喜喜,全如一梦,只盼这一切快快结束了才好。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由始至终,都是一样寂寞。 

  昨夜,那一道温柔的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也仅是错觉吧? 

  握了握拳,指尖上似还残留着余温。 

  心头空荡荡的,若有所失。 

  常常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一切,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 

  就好比那个时候,不顾一切的喜欢上宋文悠,甚至不在意他是男是女,结果呢?真正伤心痛苦的人,还是只有我。 

  是时候放手了…… 

  君若无情我便休。 

  人家既无心于我,苦苦纠缠着,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如此想着,又是一声轻叹。 

  一转眼,却见躺在身旁的陆信正盯着自己瞧。 

  那一双黑眸,暗光流转,似梦似幻。 

  我看得痴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微微红着,道:“昨晚麻烦陆公子照顾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却仍是直直的望住我。 

  “陆公子……?”愣了愣,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他只眨了眨眼,微微笑着,神情温柔似水。 

  然后,轻唤出声:“……圆圆。” 






  8 


  “今天的天气很好。” 
  那日早晨,倚在窗边看风景的陆信突然就这么说了一句。 

  我当时正忙着往云罗被上绣鸳鸯,因而并未理会他,隔了好一会儿,才略略抬起头来,问道:“你刚才同我说话了?” 

  “呃……”他扯了扯唇,浅浅笑着,答,“更正一下,不是方才,而是半个时辰前。” 

  微窘的偏了偏头,又问:“那,你说了些什么?” 

  “在下是说,外头风和日丽的,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闻言,我仅是转头往窗外望了望,不答。 

  对我而言,年年岁岁,春光只相似。 

  纵是再美又如何,瞧在眼里,也不过徒增忧扰罢了。 

  但面前的男子显然兴致大好,自顾自的说道:“这种日子,应当出去放纸鸢才是。” 

  纸鸢?我一听这两个字,立刻就惊得目瞪口呆。 

  “……你?”愣了愣,忍不住脱口而出。 

  且不提陆信的年纪,光是他的身子就…… 

  不得不怀疑,这男人当真跑得动吗? 

  “袁兄,”陆信轻咳了一声,苦笑道,“在下虽然身体不济,但稍微走几步还是不成问题的。” 

  “喔。”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答了一句,“那你就去吧,不送了。” 

  说罢,重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刺绣上头。 

  谁料,那男人却忽然伸手拉了拉我的袖子,巴巴的望着我,软言软语的问道:“袁兄,你不一起去吗?” 

  那笑容温雅动人,那一双眼睛里似含了水雾,朦朦胧胧,亦幻亦真的,直瞧得人失心失魂。 

  于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阳春三月,正是放纸鸢的最好时节。 

  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玩过这个,只是时间过得久了,几乎都记不清了,而今再见,竟是恍如隔世。 

  我的腿动不了,帮不上陆信的忙,所以只是在树底下坐着,看他一个人玩得高兴。 

  陆信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圈,那纸鸢才摇摇坠坠的飞了上去,接着风力,在半空里上上下下的晃着。 

  他于是转过头来,朝着我笑了笑,几步上前,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抬眸,看了一眼他沾着泥巴的白衣以及夹了细草的黑发,笑问道:“如何?这一回你又摔了几次?” 

  陆信面上一红,瞪了瞪眼,微恼的答:“我不过是……是……” 

  “也就是在平地上走走,然后便无缘无故的跌倒了。”我眨眨眼,打断了他的话,“陆公子果然好功夫。” 

  明明地上什么都没有,他却能一头栽下去,这本事……实在叫人佩服。 

  “袁兄!”他窒了窒,哭笑不得的答,“我虽然武功不好,却也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闻言,我仅是扬了扬唇,但笑不语。 

  陆信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却将那一根系着纸鸢的丝线递了过来,塞进我手里。 

  “……?” 

  “你也试试看,很好玩。”他说着指了指飞在半空中的纸鸢,浅笑悠然。 

  我于是调转视线望过去,直直的看了一会。 

  万里无云,天高地迥。 

  却偏偏……看得人心生郁结。 

  隔了许久,方才垂下眼,闷闷的说:“真羡慕这些东西,明明只是薄纸一张,却可凭借东风,直上青云。” 

  空有凌云之志,却若我一般,连走都走不得,又有什么意思? 

  “其实,人啊,就跟这纸鸢一样,纵然飞得再高再远也没用,只要你心里还记挂着某个人,就总是要回到地面上。”陆信眯了眯眼,微微笑着,道,“因为,你身上的线,牵在那个人的手里。” 

  我只觉心中一动,禁不住问道:“握着你身上那根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微微一愣,仅是懒懒的闭了闭眼,不答。 

  隔了许久,却又蓦地笑了起来,声音低哑的答道:“那家伙……相当可爱,小事上斤斤计较,一遇上大事就犯迷糊。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宠着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眸里满满的,全是宠溺。尤其是那眼神,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我静静听着,不自觉的沉下脸来。 

  似乎是有些嫉妒了,我自己形单影只的,一见人家成双成对,便会觉得生气。 

  心里虽然不好受,却偏能装得无动于衷,继续同人家谈笑风生。 

  “你喜欢的,定然是个好姑娘。是已经结亲了,还是尚在谈婚论嫁?” 

  “……还早。”陆信一径浅笑着,脸红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神色却是温柔异常。 

  我扯了扯手里的丝线,勾了勾唇,慢悠悠的说:“你若是当真喜欢她,就最好快点把人娶过门。免得到时候,人家成亲了,要嫁的人却不是你。” 

  连我也搞不懂,为何要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来。 

  只因自己命不好,便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同我一样么?实在是……卑鄙无耻! 

  却偏偏怎么都控制不了我自己。 

  陆信本就是个容易较真的人,一听我这话,神色马上便黯了下去。 

  “袁兄说的对,不过……”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情爱这种东西,本就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她喜欢的若是别人,就算我手脚再怎么快都没用。” 

  “不会不甘心么?”即使是他这种人,也是会心生怨恨的吧? 

  “如何不会?”他浅浅笑着,眼底却全是苦味,“但,若是那个人做的选择,我绝对……” 

  顿了又顿,后头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却全然当了真,又是蹙眉又是咳嗽的,神色间尽是凄苦之意,瞧起来,简直比我这个刚被抛弃了的人还要惨。 

  我看得心惊不已,急忙出言安慰了一番。 

  这男人,虽然稍嫌愚蠢了点,却……相当的痴情。 

  神思一晃,忽又忆起了另外一个人来。当初,我还以为宋文悠也该是这种人的,结果…… 

  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低喃道:“若这世上,也有一个人肯真心待我的人便好了。不必为了我伏翼,只需……将我记在心上就成了。” 

  然而,那人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出现?又或者,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了? 

  正自伤感着,陆信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当然有!”他直直望过来,一字一顿的说,“袁兄,我对你,虽然不是那种喜欢,但心底……总是放着你的。” 

  那一张俊颜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柔情似水的,看得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身不由己。 






  9 


  吃过午饭后,我正坐在桌旁看书,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见焚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少爷!” 

  我抬眸看她一眼,急忙将手指按在了唇上,压低声音道:“小声点,陆公子刚刚睡下了,别吵着他。” 

  闻言,焚琴却仅是撇了撇嘴,故意大声嚷道:“他一天究竟要睡几个时辰才够啊?我看那位陆公子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走?留在这儿白吃白喝的,有什么意思?” 

  “焚琴!”立刻沉下脸来,微恼的瞪了过去。这丫头,实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于是转了转眼,小声嘀咕道:“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见她无心认错,我也不愿继续纠缠下去,只轻叹一声,摆了摆手,问道:“东西……都卖出去了吗?” 

  “当然!”焚琴忙不迭的点了下头,盈盈笑道,“店家说上回那几幅字画卖得很好,所以这次又加了一两,总共是五两银子。” 

  她说着由袖里掏出个荷包来,将几两碎银子倒在了桌上。 

  点点头,伸手往旁边指了指,轻声吩咐道:“收起来吧。” 

  焚琴依言打开了床边的柜子,把那五两银子一并塞进了一个绸布小包内,放回原处的时候,却不小心碰落了一把扇子。 

  那样东西,我自然是相当眼熟的。 

  只瞧了一眼,整颗心就提了起来,脱口叫道:“别碰!” 

  可惜,焚琴已先一步将扇子展了开来,愣愣的看着上头的题字,隔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的转过眼来,直盯着我的脸,问道:“少爷,你还留着那个混蛋送的东西?” 

  呼吸窒了窒。 

  一时竟答不上话来,仅是静静垂下眼,默然无语。 

  焚琴于是咬了咬牙,恨声道:“扔了它!” 

  尖锐的刺痛感立刻袭了上来。 

  我仍旧没有做声,只闭了闭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如此对峙了良久,到底还是焚琴先松了气,上前几步,好言劝慰了我一阵。然后又狠狠的咒骂了宋文悠一番,这才离开了我的房间。 

  待得她走远了,我忙推动轮椅行至床边,重又将那扇子取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心口微微抽痛着,嘴里似又染了苦味。 

  这一把扇子虽然普通,却到底是自己跟那个人的定情信物,叫我怎么舍得随便扔弃? 

  但事到如今,我与宋文悠毕竟已是恩断情绝了,再留着他送的东西,实在也没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的,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一把扇子物归原主。 

  我因怕见着宋文悠后,两人都会尴尬,所以特意挑了众人用晚膳的时间,一个人行去了主屋。 

  那人的屋子在左手数来第三间,从来不落锁的,因而,我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潜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不见,却又偏似留了那个人的气息。太过熟悉的味道,将人死死缠住,如何也挣不开去。 

  但,万千情爱,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毕竟,我和他不在一条路上,走不到一块去。 

  这便是缘分,我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 

  悠悠的叹了口气,把扇子摆了在桌上,正待离开,门外却响起了一阵争吵声。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正是我极为熟悉的那两个人。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给我?” 

  “急什么?”柔柔软软的女声,带了几分冷意,“等你我成了亲,这整个袁家都是你的,那一块玉佩……自然也会双手奉上。” 

  “那东西,当真在你手上?” 

  一声冷笑。 

  “那玉佩是袁家的传家之宝,我爹当然不会交给那个野种保管。还是说,你比较希望玉佩是在他手里?哼!别蠢了!那个野种若知道了你是为什么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娶我为妻,你猜……他会怎么瞧你?” 

  静默。 

  隔了许久,才响起某个男人的叹息声:“他素来爱憎分明,若晓得自己被骗了,绝对会恨我入骨。” 

  “既然清楚,那就别再指望些有的没有的了,你该好好跟我成亲才是。”顿了顿,话语里多了几分无奈,“反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吃亏。” 

  以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一番言语,没头没尾的,我却偏偏听懂了大半。 

  他们口中提及的那块玉佩,是袁家的祖传之物,据说,与江湖上一把名唤“问雨”的古剑有着莫大的关联,欲解开名剑问雨的秘密,就必须先得到那块玉佩才行。 

  我当初听人说起的时候,原只当是个笑话,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事到如今,早已觉不出什么疼痛了,仅是身子微微发着抖,指尖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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