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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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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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带路!」
              傍晚的时候,桂八果然回来了,跟着回来的却不是一对老夫妻,而是一名富家青年公子。他走过,街坊里几个大闺女小媳妇都红了脸,不住地偷看。
              穿过人群,桂八领他进屋,并把他让进了内室,自己却留在外面。刘氏发现桂八衣服上都是泥土布满褶皱,头发都乱了,还沾了些草。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是怎么了?小老八带回来的人是谁啊?
              俞清甫在床沿坐了,看着大红被中的人儿。粉白,黛黑,朱红,简单的妆便衬出容颜无双,只是病容憔悴。
              林秦只觉整个人都在混沌中沉浮,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这声音十分熟悉。他勉力睁眼,眼前的影子轮廓模模糊糊,却让他整个心都暖起来。
              他张张口,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俞清甫急忙握住:「是我。我来了。」
              外面,桂八颓然蹲在地上,对着角落,低着头抱住膝盖。不论别人问什么都不答话。
              欲哭无泪,这下好了,俞清甫必定会把林秦带走,林秦也必定二话不说就会跟着走。可去把俞探花带过来的是自己,怨不得谁。
              越想越伤心,桂八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的头埋进去,大哭一场。兄嫂们瞧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又问不出来,内室里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等着。
              第五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瞧着日头渐渐偏西。吱呀一声,内室的门开了,俞清甫走出来,向桂八的兄嫂们一一行礼,口中称谢。众人茫然,从来都没有像这样穿戴的富家公子对自己这般,急忙手忙脚乱地回礼,也不知道得当不得当。
              俞清甫来到桂八旁边,深深一揖。道:「林秦就拜托桂兄照顾了。」他躬着腰,一步一步,渐渐后退,最后消失不见。
              众人望着,只觉莫名其妙,再看桂八。桂八僵着脖子,慢慢抬头,转过来,一片茫然,似乎也不明白。歪歪脑袋,好半晌才似乎反应过来,呼地跳起,跌跌撞撞地就往内室里冲去。
              桂八扶着门框,果然就见床上并不是人去床空。林秦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坐了起来,此时正伏在床边,露出整个脊背和白皙的颈子,双肩颤抖的厉害。他没有抬头,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桂八的动静。
              「……小公子……」
              桂八轻声呼唤。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俞清甫没有带他走?是觉得不好带,要去喊轿子来接人吗?
              林秦不答。桂八不敢动,转而出去,到兄嫂跟前道:「各位哥哥嫂嫂,今儿这喜事不能办。让大家白忙活一场,实在对不住了。」知道他们有千百个问题要问,「等过些日子,我一定会把事情好好跟大家说明的。」
              跟着便把他们请出去。
              关好门,桂八轻手轻脚的回到内室。林秦已经坐正了,靠坐着,一脸平静,只是脸色苍白的厉害。他转动眼珠,跟着桂八的动作走。桂八被他看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秦咧嘴笑道:「我被出卖那天,官府卖奴婢的场子,你也去了是不是?」
              桂八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后来又走了?」
              「我……我想带你回家,可是我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钱,得回去拿……」想起那天情形,桂八面上就阵阵滚烫:如果自己的钱再多些,如果自己的『十两银子』不是铜板而是敲丝,如果自己随身就带有那么多钱……该有多好……
              「等我拿了钱赶回来,俞公子已经把小公子你接走了。」
              桂八把那天发生的略略说了一遍,只是嘴笨,只能说个大概,细节什么的几乎都没有。
              林秦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桂八起初是这样以为的,但很快就发现不是这样。林秦只是看着自己这个方向,但恐怕什么都没在看。
              俞清甫的话还在林秦耳朵边盘旋:再不能带他回家,也不能另外置办房产安置,因为不能连累整个家族。
              只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却偏偏要解释、安慰、发誓……何必呢?他林秦不信这些东西。只是念着他把自己从奴婢卖场上带回,冲着这,便想当他是真心人;莫说有情无情,也是恩德一件。
              『我知道了。拿十两银子来。』
              『怎么?』
              『我现在借住在人家家里,总得付房租。』
              被子下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咯的手疼。这是俞清甫留下的碎银子,虽然还有张一百两的银票包着,依旧冰凉。寒冷彻骨。
              耳边静了会儿,林秦意识到桂八说完了,垂下眼帘,一笑,让桂八不由得看的痴了。林秦移动目光,看到桌上摆放的酒具,配上大红的被面和墙上贴的红双喜,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着恼——或者说根本没力气去恼。只是笑。
              「酒,拿来。」
              桂八赶紧去取了。林秦让他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碰了一下,仰头就喝。桂八吓了一跳,想阻止也来不及,林秦已一饮而尽。
              林秦眯着眼睛看他,微笑:「当家的,交杯酒怎么可以不喝?」
              桂八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立即涨的通红。他忙不迭地点头,赶忙喝下,因为太急,竟然有点呛到,又是打嗝又是伸脖子。
              林秦指着他,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开始轻轻咳嗽,桂八被笑的更加不好意思。林秦笑着咳着,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猛烈,最后突然喷出一口血沫。点点滴滴,洒在大红的被面上。再看林秦,已软软倒下,合了眼,唇角凝固着笑容。
              不伤心,我才一点都不伤心呢。你看,我不是在笑吗?
              待林秦醒来,已是两日之后。
              看到林秦的眼睛渐渐睁开,眨眨,慢慢转动眼珠,桂八再也按撩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可是……」桂八抽咽着。那日林秦吐血昏倒,郎中来看了后,丢下一句:准备后事吧。现在林秦醒了,桂八实在是高兴坏了。不过,他曾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突然精神特别好,就像好转就要痊愈了似的,叫做回光返照。所以,他真的是好怕。
              「又没死人,哭啥。」
              「我……我还以为……嗯,是,不应该哭。」桂八赶紧擦眼泪,「小公子醒了,应该高兴才是,我哭个什么劲呀我!」就算是回光返照,也要让林秦去的高高兴兴。
              林秦轻唤:「当家的。」
              桂八至今还在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此时又听到,一愣,才欢喜地应:「……哎。」
              「我才刚叫你一声『当家的』,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林秦伸出手,去握桂八的。雪白黝黑,对比分明。「我们才刚喝了交杯酒,怎么舍得我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才刚有这么一个落脚点,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除非你不要我了,要像俞清甫一样把我赶到外头去。」
              桂八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会!不舍得!这里就是你的家!真要赶个人出去的话,你把我赶出去好了!我身体壮实,哪里都能睡!」
              「别说傻话。」林秦笑了。
              桂八点头,又点头,去取了药来,服侍林秦喝下。接下来的日子桂八都没有出去做生意,床前床后,里里外外,伺候的周周到到。幸好有那缸子铜钱,不但不愁医药,也能吃些好的。林秦的身子渐渐恢复过来,原本灰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也能偶尔下床略略走动了。
              这日桂八钻到床底下,掏出个布包包,塞给林秦道:「这是你昏倒的时候手里攥着的。」打开布,只见里面是个纸疙瘩。纸上有些宇,林秦认出,似乎就是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是那日自己问俞清甫要的『房租』。
              要这钱不是真为钱,只是自虐式的想敲他一记竹杠。如果不是桂八提起,林秦都忘记了。做娼妓的还要收些馈赠,非妓非妾的,难道就白玩了不成?
              桂八道:「这张纸包着些银子,包的不好,我怕散了,就重新包了一下。你看,这样就好多了。」他献宝似的给林秦看,「多结实。」
              林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道:「当家的,你读过书吗?」
              桂八不好意思地挠头:「读书那是有钱人家的事。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我猜也是。」林秦拿起那个纸疙瘩,小心地开始解,「你要是念过书,认识字,怎么会不认得这上面的『银票』二字呢?」把碎银子放在一边,他将皱巴巴的纸张展平了,戳戳那两个字。
              桂八张大了嘴巴:「这就是传说中的银票?!」他只是偶尔听过,小本生意,连银子都没瞧见过几次,更别说银票了。
              「没错。」林秦划拉给他看,「面额是一百两。拿到这家钱庄票号去,可以换一百两银子。」
              桂八的下巴掉下来了:这么薄薄的一张纸竟然能换一百两银子?自己竟然用价值一百两银子的纸当包袱皮?如果不是念着这是林秦的东西不好动,差点就用来擦鼻涕了……
              正瞪着眼睛想要再看个仔细,林秦却把它收了起来,道:「俗话说财不可外露,千万别告诉别人这银票的事,否则容易招贼惦记。到时破财事小,人要是被捅了个洞再多钱也补不好。」
              桂八急忙道。「我不说。谁也不告诉。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林秦的钱,他自然不能多口多舌,更不能为林秦招祸。
              林秦一笑,暗自盘算:这屋子潮湿的紧,银票毕竟是纸,如果再放在桂八藏银子的地方,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烂成糨糊,得想办法处置好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林秦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便四处去串起门子来。桂八本来还有些担心,怕他出身富贵和穷苦人家合不拢,不想林秦心中有了主意,便处处自来熟,把些个桂八的兄嫂、四周的街坊们哄的服服帖帖,大伙个个都对卖油老八的男媳妇赞不绝口。
              有些阿嫂阿姑好奇,暗地里问林秦那闺房中事,林秦拉过桂八推到自己前边,笑道:「问他吧。」把桂八闹个大红脸,更让阿嫂阿姑掩嘴偷笑不已。
              只有桂八心里清楚,林秦身子还没大好,都是他睡床而自己打地铺,没影儿的事能有什么好说的。桂八倒是想胡说八道一通嘴巴上威风一下,只是碍着林秦在场,没那个胆子。
              桂八出门时,林秦便到大嫂刘氏的摊子帮忙卖菜,他人长的好,纵使粗布褴褛,也难掩风华。这不,只要他这么一站,走过路过的便都不自觉地绕过来,然后又不自觉地掏钱买了两把原先根本就不打算买的老黄瓜烂白菜。
              四嫂姜氏眼都红了,死活非要林秦到她的馄饨摊子上去一天。林秦是没啥意见,刘氏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想想都是自家人,厚了谁薄了谁都不好,便由着姜氏把人拉走,心道明儿再把人拉回来也就是了,大家轮流,谁也不欠理。
              姜氏的馄饨摊子生意其实原本也不错,馄饨皮薄馅多,汤水鲜美,摊子位置又好,只是总会有些客人忘了收钱。林秦一来,姜氏便再不担心了,只专心包馄饨。
              林秦发现有几个小乞儿总是在摊子前转。姜氏不断地把他们赶走,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一有客人坐下吃馄饨,他们便凑过来,围着桌子伸着手或者破碗,眼巴巴地瞧。有些好心的客人会在他们的破碗或者手心里丢个小铜板或者舀一只馄饨,但更多客人只当看不见。
              日日如此,起初林秦并没在意,只是嫌着肮脏,只想赶快把他们赶走。到了后来,林秦望着那些孩子,若有所思:这卖油卖菜卖馄饨,虽然也是活计,能挣一份口粮,但小打小闹的,能赚几个钱?
              如有一日生病或者有事没做买卖,就没一日的收入;像前阵子自己生病,如果桂八不是积攒了一缸子铜钱,别说请医抓药,连饭也会吃不上;桃坞里每日里送往迎来,银子可是哗哗地滚,有了揽客的花魁,哪个客人不是银票大把大把地甩?
              正发呆间,忽然有人唤他,林秦回神,只见桌子旁多了位锦衣公子,赶紧上前招呼。
              一碗馄饨放到那公子面前,手腕却被一把擒住了。跟着就被翻转,一把折扇抵住了林秦的四指,将他的手展开,掌心朝上。
              那公子笑道:「你可不像是做普通买卖的。」
              林秦一笑,回道:「公子也不像是吃我家馄饨的主。」
              「除了馄饨,你家还卖些什么?」对方看来兴味昂然。
              「多了,青菜白菜萝卜茄子苦瓜菜子菜油香瓜香油,还有白嫩又爽口的豆腐。」
              「怎么都是素的?」
              「荤的自然也有。猪肉牛肉羊肉驴肉狗肉兔子肉,样样有,只是不知公子爱吃哪种——」林秦正说的顺口,忽地住了声,脸色发青。这平时说惯了的鸨儿切口,竟然一张嘴就冒出来了。
              对方似乎正听的高兴,道:「兔子肉怎么算钱呢?我想要整的兔子煮豆腐。」分明是惯家。
              林秦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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