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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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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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宝蓝色裙装的北祁太子妃上前,挽过她的手;落座后方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心中有数了便好,与己无关的便罢了,这里毕竟是君国;你看……”

大殿里舞乐重新奏了起来;所有人已恢复常态;各自换上一副笑颜,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豫王君亦衍也面色和缓地坐下了身,抬手示意身后侍从倒酒,却记起手中还拿着东西,目光触及掌中瓷瓶,眉间瞬间染上一抹厌恶,皱了眉,抛在一旁。

叮一声,淬了绿色荷底的瓷瓶落到条案上,瓶身在案角打了几个旋儿,咕咕噜噜跌到了桌下,那男人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仔细擦拭过右手,将帕子也一并弃下,这才端起酒盏,微笑朝对面看来。

见少女也正在瞧着他,君亦衍眉角微微上扬,脸上笑意更深,心情极好地仰头饮下杯中酒,放下杯子后转头向一旁吩咐了什么,那人立即应退,不多一会儿,舞者纷纷退了场,随即一名马夫打扮的小童牵着一匹小马驹上了殿。

那马儿毛色雪白晶莹,身量只有成年马匹三分之一大,与那个子小小的马童站在一起,出奇的可爱般配,一时间许多人都禁了声看来。

北祁人擅骑,便是妇孺孩童出门也多是骑马,关于马的节目更是多不胜举,淳和公主撇撇唇 ,目露不屑,舞马这样的节目,实在是班门弄斧,转脸却见一旁兄嫂竟目光微讶。

抬头间,只见那小马童正规规矩矩地朝皇帝皇后叩拜,令人称奇那小马驹竟也一同跪倒在地,不似一般的马儿折下前腿俯低马头,而是后腿折跪前腿伏地,马头轻触地面,恭恭敬敬完完全全服帖的叩首,北祁太子率先赞好,跟着殿内立时赞美声一片,皇帝也十分满意,当即打了赏。

乘着叩拜之际,内侍已在场中已摆好皮鼓,从左至右按个头排列大大小小一共七只,叩拜之后,小白马便慢慢站起了身,悠然踱至鼓前,小马童也已退到一旁,站定之后,从怀中拿出一根毫不起眼的竹笛轻轻吹奏了起来。

悠扬欢快的曲调顿时响起,细细一听,正是君国民间的一首极简单的民谣,殿中一时安静下来,连那马儿也一动不动,闭目聆听着,神情看起来竟似十分陶醉。

一曲终结,短暂的停顿后,小马童再次执笛,激越的笛音瞬时从竹管中扬出,场中,那只白马儿忽地睁开眼腾起了前蹄,竖起身子,笛音越加明快高扬,众人定睛去看,随着马尾轻甩,只见那扬起的双蹄轻轻落下,已适当的力道叩击在第一第二只皮鼓上,随后第三第四只……马蹄依次轻盈扣过鼓面,发出高低不一的鼓声,那马儿竟是在用前蹄击鼓,合了那马童所奏的笛音,节点力道与精准度控制得几乎不差与一般鼓手!

惊叹声此起彼伏,一曲终结,白马放下前蹄,与小马童一道再次盈盈拜倒,这次拜得不再是君皇,而是北祁太子。

“好好好!”北祁太子接连赞叹,站起身来道:“想不到我北祁的斗马曲竟得这般演绎,倒也十分新颖别致,豫王殿下奇思妙想,实实叫本宫难忘!”

君亦衍也站起身来,谦和一笑道:“太子殿下谬赞,是这马儿通灵性,亦衍也不过花了些时候去训罢了。”说着又看向一旁,含笑道:“只不知这舞马节目,是否和太子妃与四公主心意?”

北祁太子妃当即点头夸赞,言辞间始终含笑望着对那匹小马驹,十分喜爱的样子。

那红衣少女原本也觉新奇可爱,不由站起身来,想摘下胸前的银锁预备打赏给那位小马童的,闻言却又坐□,端起酒杯,假意没有听到问话。

北祁太子皱眉,忙冲君亦衍笑笑扯开话题,寒暄一阵后,各人再次落回了座。

见小马童要牵着马儿退下,蓝衣女子拉着丈夫的手,笑道:“那马儿可真漂亮,是雪驹罢!”

男子正要应,一旁红衣少女却满脸不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嫂嫂,这叫什么舞马,还不如我北祁的惊乌漂亮……”

“胡闹!”男人当即板下脸,压低声音严肃斥道:“不搭理人也就罢了,如此当着君皇,任性也要看看场合!”

少女无视他的黑脸,瞥了唇,转而扯了嫂嫂的臂膀,撅嘴委屈道:“嫂嫂,大哥好凶!”

蓝衣女子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呀,这次你大哥凶的没错!”

闻言少女佯怒,一把松了她的手坐回座位上,重重叹道:“阿兰怎么也学起中原女子,出嫁从夫了,哎,自从你嫁给我哥做了我大嫂后,就一心向着我大哥了,如今连一句好话也不肯为我讲了!”

蓝衣女子忍笑,食指点了她的额头,嗔道:“你可别贫,我若不向着你,此次出使你能跟着来?”

少女眨了眨眼,脸色顿时和缓下来,随即想起什么,皱起眉来,理所当然地哼道:“我的驸马自然要我亲自来挑!”随即抬起下巴,讨好般笑道:“哎呀,我就知道阿兰最好,比我大哥还好!所以呀,我未来的小侄儿一定要更像娘亲哦!”

男子闻言啼笑皆非,终于也失了斥责的心,忍不住笑了,道:“罢了罢了,总归你的事连父皇母后都做不了主,我又怎可帮你拿下主意,今后大哥便不管你了,只一点,记住你的身份和此行来的目的,在人前莫要像方才那般傲慢无礼。”

“哦。”少女极不情愿慢慢吞吞地应下,忽然眼睛一亮,兴致盎然盯着场中。

男子皱眉,抬目看去,原是场中耍起了杂耍,随即无奈,这个妹妹到底是被纵坏了,孩子心性极重 ,一下子就忘了刚才的事。

自己的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当兄长的岂会不知,只是今日殿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古怪,那位董妃自进殿后豫王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似厌极那个女人,可据传闻说,豫王原是颇为宠爱这唯一的侧妃的。

节目安排的不算多,演了五六出便罢了,是以午宴并没有延续多久,真正的重头在今晚的晚宴上。

午宴后,因北祁太子妃想要走动走动,皇帝便命二公主君亦瑶锦王妃与勤王妃与豫王作陪前往御花园。

快要行到御花园时,豫王却称自己遗失了极为重要的物件,必须亲自去寻找,随后略略表达了抱歉与失礼之意,便转身离去。

德光殿里人已散尽,连一张张桌案的也收拾干干净净,只余一名公公太监守在门口,君亦衍直奔方才座位,在桌上桌下快速翻找。

跟在身后的公公,连忙奉上一张锦帕,道:“奴才来的时候,就只找着这张帕子,没有看着王爷说的那东西,奴才想是不是叫哪个来清场的婢子拾了去?”

君亦衍似没听到,继续埋头寻找,四处查看找遍终是什么也没找出,这才抬目看向那帕子,道:“可看见什么人来过?”

那公公仔细回忆了一番,正要作答,有人忽然自身后朗朗一笑道:“豫王殿下可是在找此物?”

那公公一惊,顿时转过身去,看清楚来人后,忙跪下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男子身着乌金色短袍,脚蹬鹿皮金丝长靴,走近后方抬了抬手,微黑的面庞带着些许笑意,看着手中的瓷瓶道:“本宫见这瓶子甚是精巧可爱,便拾了来,不想害豫王殿下一阵好找。”

君亦衍自桌案后缓缓站起身来,一双眼却微微眯了起来,一旁小公公忙想张口解释,却在君亦衍皱眉制止下噤了声,默默退出殿外。

“豫王殿下方才称遗失了极为重要的物件,”男子含笑打量着君亦衍,意味不明道:“莫非竟指是这只瓶子?”

君亦衍笑了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淡淡应道:“不错,正是这只瓶子。”

不等对方再问,盯着他手中的瓷瓶又道:“此物出自我府中人之手,若叫人拾去给宫里沾染上晦气,便也是本王的过错,是以,殿下说,对本王来说,这可算得上紧要?”

“太子殿下若喜欢,本王明日便可寻几只同样的瓶子给殿下送来,置于这一只,还是让我带回销毁为好,莫要叫如此污秽之物浊了殿下之手,太子妃如今有孕在身,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说完便要上前索取,那男子却一握手,将瓷瓶拢在掌心,摇了摇头,笑道:“豫王说的是,不过豫王有豫王的有理,本宫亦有本宫的道理,淳儿那丫头虽然刁蛮了点,倒也不是胡言,我北祁确然不信奉这个。”

君亦衍收回手,眯眸淡笑道:“太子殿下何意?”

男子唇角含笑,盯着君亦衍,扬眉道:“豫王殿下,若我说本宫与淳儿一般,不在意那些个讲究呢?”

君亦衍站定不答,等着他把话说完。

男子看着他笑了笑,用手掂了掂瓷瓶,接着道:“本宫实在好奇,豫王特意折回寻找这东西,心中所想果真是如方才说的那般,还是为了别的缘由?”

君亦衍负手而立,神色淡然,默了默,方叹了口气,道:“此物的确决不能流入他人之手,太子殿下也知,自古皇宫多是非,一言一行不慎尚且会招来杀身之祸,何况今日如此大的纰漏,这瓶子若被有心之人得去,惹出什么事,本王便会有脱不开的干系,是以这瓶子今日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取回,还请太子殿下莫要为难本王!”

男子一怔,只听君亦衍往前踱了一步,又道:“况且入乡随俗,太子殿下与四公主固然是北祁的太子与公主,但这里却是我君国,便是为了太子妃与北祁国即将出世的小皇孙着想,太子殿下也不该冒险,信总好过不信,殿下说是与不是?”

男子望着手中的瓷瓶,眉头逐渐皱起,纵然不信这些,却也不能拿阿兰与孩子冒险,思索一番,伸出手道:“如此,原物奉还。”

君亦衍接过瓷瓶,收入袖中,拱手道:“多谢太子殿□谅!”

男子挑眉,还要再说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公主殿下慢些,待奴才……”小公公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话还未说完,殿门忽的被一把推开,少女清脆的嗓音喊道:“太子哥哥!”

☆、116赌誓

大约是走得快了;少女虽然气息匀细、分毫不喘,头上的红玉额佩却偏到了一旁;原本浅麦色的脸蛋上亦透出几分红晕;在一身红衣映衬下;别有一番明艳动人。

看到殿内还有他人,少女步伐骤然变缓;顿了顿,规规矩矩地走到跟前,娇声问道:“太子哥哥;东西找着了吗?阿……嫂嫂叫我来瞧瞧;顺便帮你找找。”

男子顿时皱眉;抬手将她额上的配饰扶到眉心,道:“方才还说要学中原女子温婉些,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还不快见过豫王殿下!”

少女十分乖巧,当即转头朝君亦衍抱了礼,随后又退到兄长跟前。

君亦衍含笑应过,男子却怔了怔,眉头皱的越高,拍了拍少女的后脑,佯作斥责道:“你呀,教你的君国礼节也忘了吧!”

少女不以为意,摸了摸后脑,反扬起脸嬉笑起来:“人家都不介意,偏太子哥哥总爱教训人!”

男子再次无奈地蹙紧了眉,君亦衍却温文一笑,看向少女的眼神中竟有些宠溺,浅浅笑道:“太子殿下莫要再责怪了,四公主生性洒脱,虽比不来一般女子的温婉如水,这份不拘小节的豪爽个性却也是一般女子学不来的,好比本王就觉得,四公主这样就极是好,极是……可爱。”

这称赞不可谓不直白,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待嫁少女,饶是素来骄傲泼蛮,被人当面示好,脸颊仍旧发起了烫,心中羞涩,少女终于忍不住抬目看向君亦衍,见他眼神温柔,眸中之色诚挚认真,也盯着自己……心里一慌,少女忙移开视线避开他的眼睛,慌乱掩饰间,视线触及他腰间之物,顿时却又冷下了脸,一言未发转过身去,望向自己哥哥,皱眉道:“太子哥哥到底落了什么东西,非要亲自来这儿找!”

那乌金色袍褂的男子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午宴时落座的位置前,查看一番后,从桌案下找出一枚闪着宝蓝色荧光的如鸽蛋一般大小圆溜的东西,冲他们扬了扬手,道:“找到了。”说话间抬手便将那东西往左耳上戴去,原来那蓝宝石是只耳坠。

北祁国的风俗,不分男女,凡已婚者缀耳饰,未婚者则佩额饰。

少女顿时不服气,道:“大哥平日里净教训淳儿,怎的自己也这般粗心大意,丢三落四了!”

男子戴好之后,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头,无奈道:“是是是,这次是大哥不对……还是快些过去吧,待会儿你嫂嫂等急了又要来寻!”

少女得了理,扬起脸,笑得不怀好意,又道:“这会儿想起我嫂嫂了,哼,待会儿我便去告诉阿兰,哥哥弄丢了她送的东西……”

男子脸上尽显无奈,笑了笑,却没有分辩,转而面向君亦衍道:“既然豫王殿下与本王的紧要之物都已找回,便一道回御花园吧。”

君亦衍一笑,略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北祁太子还未点头还礼,身后,少女已扬起脸理所当然地率先出了殿。

男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君亦衍歉意一笑:“豫王见笑了,这丫头一向如此,并非针对豫王殿下。”

君亦衍亦是摇头,轻轻一笑表示理解,望着那一抹骄傲艳丽的背影,复又不知想起什么,嘴角牵起一弯浅散的弧度,淡淡道:“这样,极是好……”

那男子却骤然停了步,定睛打量他,半晌,几番欲言又止后,似终于下定了决心,眼里带着严肃的认真和逼视,问道:“敢问豫王口中的“极好” ,可是真心诚意指我淳和?”

君亦衍一怔,站定后,方道:“自然是。”

“如此说来,豫王是当真喜欢淳和这丫头?”男子再问。

君亦衍面色平静,再看了一眼那抹远去的红色身影,浅浅一笑道:“四公主身份尊贵,天性率真,又生得人比花娇,喜爱她的人又岂会少,任何一个男人若能娶到四公主,心中都会感恩,何况亦衍。”

男子等他说完,仔细看了他半晌,忽而笑了,他面上在笑,眉眼却有几分严肃冷然,更像是似笑非笑,道:“本宫发现,豫王好像很喜欢答非所问,这般避重就轻,莫非是根本不愿答此问题?”

君亦衍双手负在身后,似凝眉想了想,复又微笑,点头,坦然道:“是,本王不愿答。”

男子一怔,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却不发一言。

君亦衍亦站定不动,既不催促他走,也不开口解释,更无半点歉意,沉默半晌,男子终于怒气难忍,侧过身,一拂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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