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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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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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别怪姐姐失礼,只因身子越发笨重,不能亲迎出来了。”年佩兰靠在炕首,轻笑道。这两日宫中是风声鹤唳,她倒不以为然。就算宛琬一来即封为皇贵妃,高她一等,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男人十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补偿罢了。女人归根到底还是要能开花散叶才行,皇后她如今岌岌可危,还不就输在无后?
    宛琬亦淡笑以对,她自听出年佩兰话中得意。
    “我看妹妹就是一有后福之人,果然不就等到了。”
     宛琬并无意与她闲扯这些,索性直说起自己流落在外年间,曾机缘巧合学得医术,又道:“因为幼胎总是头比身子重,所以这胎位该是头下臀上,胎头俯曲,枕骨在前才行。若是胎儿横卧宫腔或是臀在下方,坐于宫腔都属不正。我留心瞧了几日,你腹中胎儿属横位,可妊娠已过七月,靠自身调转已难。需靠已身纠正了才行,不然很难顺产,就算勉力而为,只怕消耗精血过盛,于胎儿日后不利。”
    年佩兰倒没料到她说出这番话来,眼露三分狐疑。
    宛琬俱瞧在眼中,诚絷道:“你相信我,我万不会拿孩子来玩笑。”她见年佩兰微微颔首,便褪去鞋履,上了炕榻,移开炕几,动作起来。
   “每日做前需解尽小解,穿松身衣衫,如我现在这般跪在硬木榻上,双臂伸直,胸部尽量贴榻,后臀翘起,大腿与小腿如桌腿般勾直。如此每日两次,开始时间可短些,逐渐增至每次半柱香工夫。十天当可见效,如还不行,便依此再做十日。”
    年佩兰被她跪趴在炕榻,胸首伏低,后臀高高翘起的丑怪模样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倒不知如何启唇才是。一旁的女官已按奈不住讥嘲道:“知道的人倒是会说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未曾说过的奇事如何能听人误导当了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主子是疯了,竟能做出如此失仪之事。”
    “对一母亲而言究竟是与她连为一体的婴孩重要还是她的礼仪、名声更重要?”宛琬脱口怒道。
    年佩兰看见宛琬眼眸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深伤痛,它莫名使她心中一阵悸痛。“放肆。”年佩兰狠瞪了女官一眼,不耐道:“出去。”
    年佩兰转过身,面对着宛琬道:“我虽禀性愚钝,自幼顽劣,但自七岁起,家中宴请西席,亦熟读《女戒》、《女论语》等。我知你一片诚意善心,我愧领了。可这世上有些事明知该为却不可为。要真如你前所言,既是天意如此,人力又怎可抗为?就全当我与这孩子没有缘分吧。”
    宛绾还欲再言,年佩兰已摇首道:“福分天注定。妹妹莫要再劝了。倒是姐姐有一话相赠,这乍暖还寒时节最易染病,妹妹需多多保重才好。”
  回说雍正皇帝出了太和殿,一路直往永和宫来。 
    入殿,下了御辇,雍正随着内侍穿过不知走过几回的重重长廊,两旁阳光筛落的风,在树梢间飒飒。雍正停候在暖阁外,听内侍入内禀报,“启禀太后,万岁爷来了。”三月的风如何还冷得濡浸着寒气朝他袭来,雍正下意识的拉紧了袖袍,阁内传来的钟摆声滴答清晰。
    从前是诸皇子间或明或暗斗个你死我活,如今明里竟演变成皇帝和皇太后不和,这真是个绝大的讽刺。他并不愿意对母后有一丁点悖逆,他虽贵为天子,却一直想与她恢复那种天下母子间与生俱来的孺慕之情。可她公然羞辱的是曾与他生死患难,倾心相慕的女子,是他身心每一分每一寸都会呼喊的女子,身为男人,他怎能不全力维护。不管他愿不愿意,母子间的一场冲突已无可避免。
    雍正沉稳步入阁内。皇后已立于一旁折身请安。
    雍正上前于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倚靠在炕首,面上淡淡,示意皇上近旁坐下。两人各自寒暄几句,雍正便转入正题。
    “近日虽朝臣纷云,但内宫之政,仍须由太皇后作主。儿恳乞太后定夺。”
    皇太后沉吟道:“万岁爷如今还有仁孝之心,咱家甚慰。但既承宗社,便应以大局为重。皇上岂能以一女子而轻天下。” 
    雍正恭声道:“启禀皇太后,她与朕早年便定下秦晋之好,只因世事坎坷,才天各一方,垂天乞怜,终得团聚,朕怎忍让她再以残毁之容孓然一生?而今,朕位尊九五,若不能实践誓言,这样弃信背义的皇帝,又以何颜面对天下?”
  “咱并不知原来皇上仍怀一片赤诚。”皇太后面上怒气渐盛,“然而,这天下并非仅仅是皇上一人的天下,它是爱新觉罗的天下!是列祖列宗,出生入死,披荆斩棘才换来的天下!她多年沦落在外,可曾有失德失仪之事,你却不闻不问不究不查,让她入宫便也罢了,竟还欲封为皇贵妃,欲因她而废后,简直是于古无例,更难以交待百官万民,咱还请皇上权衡再三。”
    人这一生总是会掩起真实,会伪装自己,可装一次不要紧,装一时也没关系,最可怕的就是一辈子都需带着面具,跟谁都装,什么事都装,无一人可让他真心面对。那样的日子太可怕,太可悲,他决不会要。雍正抬首望住皇太后,眼神清明而坚定道:“朕荷上天眷佑,受圣祖仁皇帝托付之重,君临天下。自登基以来,夙夜孜孜,勤求治理,意求天下太平安乐,可少有所依、壮有所用,老有所养。然若无她相伴,天下之大却无人能知朕心,念朕劳,谅朕苦,生又何欢?母后于心何忍?古来因废后而遭后世非议,朕亦熟知,但势难容忍,故有此举。朕敬谨之请,还望皇太后成全。母后若不准儿所请,儿不如废宫独守。”
    皇太后大怒道:“那么皇上是决心一意孤行了?” 
    “忤逆皇太后,罪在不赦。”雍正退后道。
    “皇太后息怒,儿妇有话欲禀。”被皇太后执意留于一旁沉默多时的皇后忽出言道。
    皇太后缓过神来般挥手示意她讲。 
   “太后,宛琬自幼由儿妇抚教于旧府邸。她与皇上相知相慕多年,贤孝和顺,实能替代儿妇之职,儿妇心甘将皇后之位相让,恳请皇太后成全。朝中诸臣如有异议,可将儿妇本意晓谕众人,如此,便是后世史臣,亦不能将此举议为皇帝之过失。”皇后目光清澈,和缓却坚定道。。
   “你……”皇太后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措手不及地堵得她说不出话来,无奈摇首叹道:“如今你们一个个主意都大了,咱管不了,随你们去闹腾吧。”
    雍正望住端正坐于下首的皇后,眉峰微颦,她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活在这华宫丽殿里的都是些怎样的人儿!他眉峰轻舒,淡淡道:“你既是如此识大体明事理,甚好,皇后之中宫笺表自今日起停进!”
    皇太后起初一心怨皇后就算为表贤能也不该如此说,正落了皇帝口实,却又想起自皇帝放出风声后,皇后她任人背后流言诽谤漫天,全然不介意,瞧着又象是真心,一下子倒看不透她心思,惟是话在嘴边不好说出。
    倒是告退后,安嬷嬷背地说了句:“格格也忒性急了,怎么就知道事情全无转圜余地了呢?”
    皇后道:“你知道什么好歹。虽说皇太后不喜宛琬,搬出了祖宗家规那一套,可你看皇上那架势,皇太后再反对,也强不过如今是皇上的他!说到底,她老人家也断不会有为了我而为难她亲生儿的道理。”
    安嬷嬷抬首,恰看见皇后眼中如有所思的神情一闪而过。
    皇后顿了顿,继续道:“如今解铃还需系铃人。宛琬也是你自小看着长大的,别人不知道她的脾性,你岂不晓?你慌什么,横竖有我呢。”
有情无情,欢娱今夕
    远处灯火辉煌,瞧着天空似都被映成了红色。宛琬呆呆地坐着,神情仲怔,有许多事该好好想想又似乎没有什么可想的。 
    安嬷嬷前夜暗地过来与她说起许多儿时之事。可安嬷嬷回宫后却遭到皇后一顿痛斥,说她是老糊涂了,竟敢有违圣意,私意妄为,责罚她即刻告老还乡。当夜,安嬷嬷便一头撞毙于宫中。 
    半日;宛琬起身朝暮色中走去。 
    夜色渐浓,冰凉起来。 
    养心殿,西暖阁,烛火通明。 
    什么天下苍生,盛世繁华,到头来,不过是化为半卷史书,终齐叫蠹虫蚀蛀,灰飞湮灭,一场空……便是放下又如何?可——还是不能啊。 
    手一抖,朱笔跌落,几案散开一团赤迹,胤禛扶住案几,揉了揉额头。 
    苏培盛慌忙端上药汤。 
    胤禛接过,服了药,闭目道:“朕养养神,过半个时辰再进来。” 
   “万岁爷,奴才斗胆,还是就寝安歇了吧?” 
    胤禛不搭话,趴在几上就睡了。 
    苏培盛无奈只得悄悄调弱了宫灯的亮度,命阁外侍宦们肃静。 
    只才片刻,胤禛便又强打起精神,取过一份才呈上不久的奏折,一行字撞入眼中,一怔,“……王甚仁慈而前来贸易,凡买东西,不用讲价,换则即给,无丝毫争执……。”胤禛不由攥紧奏折。允禟已被贬为平民,放逐西宁,一路却仍企图不轨,他用来收买人心的这些银子,恐怕是其留在京城中儿子弘旸避过他派遣的耳目私让人带去的。好个老九一家子!他原不过是瞧弘旸老实,才特允他留守京中。 
    殿外一阵喧哗,胤禛皱眉唤人。 
    苏培盛慌颠步入内,近前回禀。 
    胤禛几不置信地起身,走去殿外,果见宛琬低眉而跪。 
    听见声响,宛琬扬起眼睫,黑眸哀恳地望住他;这些天他避而不见。 
   “你起来说。”胤禛微颦了颦眉,快步上前,伸手拉她。
    宛琬偏了偏身,感觉到他眼中无奈,不由得垂眼,硬起心摇头,“你不答应我,我不起来。”
    胤禛伸出的手落了空,默默望着远处黯然群殿,他白日已被那些繁文缛节,汹涌国事,纷飞的谏言、警语折腾得筋疲力尽。 
    须臾,胤禛再度伸手欲拉起她。宛琬微挣了一下,他不放手,她咬着唇,两人只是无语互望着,僵持着。 
    许久,宛琬依旧低下头,胤禛渐渐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地传进耳中。 
    “我知道你不想与人争,与人斗,可这些日子以来你还不知道在这宫里你必须要有一个名分来保护自己。” 胤禛压抑了怒火的声音是冰冷的,充满了失望。“他们难为朕,难道连你也要难为我么?当胤禛的妻子,做他的皇后你就这样不屑一顾吗?” 
    宛琬从没想过有一日他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忍不住抬起头。他眼中带着说不出的落寂、失望,犹如只手在她心坎掐了把般的酸楚。 
    胤禛知道依宛琬个性定是不赞他这般举动,可这宫里四处是窥探的眼神,冤屈的孤魂,他不能护住她分分秒秒。况太后圣寿节中举动,更叫他明白,因为允禵,太后很难真心接受宛琬,如若等她知道了从前那段,只怕事情更无转圜余地。所以他刻不容缓地需给她封号。 
    思及此,胤禛握紧了衣袖,不,决不能退缩。
    他转过身去,那瞬间,宛琬猛的唤他:“胤禛!” 
    他顿了一下,她已猛然起身从后拥抱住他,脸颊俯靠他背,低低道:“你不要走!” 
他想掰开她的手。
    宛琬抱得紧紧,丝毫不松手。 
    胤禛挣扎得累了,颓然伫立,许久,“琬……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她想要他怎么样?想要他废除六宫,想要他真的立已为后,成为他唯一的妻?但,怎么可以?从来都是过幸便有扰君之嫌。她怎么可以让一国之君忘记责任而冒天下之大不违?所以宁可委屈宁可伤心也不要他担了骂名。天下人都难为他,她怎么可以也难为他?她将脸深埋在他背上,拼了命地汲取他的味道,若不这样,她便无法克制几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难道你真不懂吗?我只是要世人知道,我的天下,可以没有皇后,却不能没有你!”
   “胤禛……”刹那间,宛琬泪如泉涌,够了,真的已足够了。
   “胤禛,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道?可这世上的事,世上的人,皆有着这样那样的拘束和规矩,又有谁真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便是你贵为皇上亦不能啊——”她凄凉一笑,吸了吸气,低喃道:“宛琬襁褓中即失怙恃,是她常将宛琬接入府中教养。康熙四十三年,她更将尚是垂髫之龄的宛琬接进了府邸,自此一住就是多年再未离去。刚来时,宛琬还生着病,死活也不肯吃药,是她亲守在床边喂食,却吐了她一身。好不容易身子养结实了,才又知道竟招了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成天介闯祸。每至夜里,她怕你责罚宛琬,总叫人提着宫灯悄悄地殿里殿外四处寻找。。。。。。宛琬总叫她担惊受怕,可寻着人后,她并无一句苛言责打,只是紧搂琬儿入怀,叹一声‘孩子……’恍恍悠悠已是那么多年的岁月过去,儿时之事我虽已大都不记得了,可却无法抹去事实。她原比旁人更有资格恨我,胤禛,只要我是宛琬一日便不能因我而废后。”安嬷嬷,这可是你要我说的话?原来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无情,而是有情。她恍然明白。 
    “胤禛,我不要做那个需日日独守空殿,等你归来的后妃,我宁可只是胤禛的净月。”她神情怅然,轻得不被人察觉般叹息,“这里太累了……” 
    哦,他可怜的琬儿;胤禛心底叹息;转过身,搂她在胸前,“琬,你的心总是太软……” 
   “琬,你的辛苦,我都知道,”他抬起她下颌,认真道:“你只需好好休息,让我来应付所有的事!” 
    也许他们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孩子,他要一个孩子来改变一切,来堵住所有人的口。 
胤禛不再言语,直接动作,牵住宛琬的手,引她入暖阁,直走向床榻。
    宛琬偎在他怀中,两人静立了会,胤禛捧起宛琬低垂的脸,唇直吻下去。 他一边手抚着她丝缎般光滑的长发,一边反反复复,细细碎碎地摩挲过她的秀眉,她的黑眸,她的俏鼻,久久,他温热的手探入她衣襟,慢慢解开,轻轻一拉,衣裳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下…… 
    暖阁中烛光幽暗,月色却极好。茂盛树影被月光透了雕花窗棂照进来,洒了一地斑驳光影,半明半暗,像是彼此喜忧参半的心境。
    宛琬背贴着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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