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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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大审判-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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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诺说:“吉田茂是地地道道的刽子手!”

这时,彼尼斯基送来了两份材料,迪利比扬格看过后,由精通汉语和英语的彼尼斯基分别用汉语、英语念了一遍。

米内曾在一九三八年一月的一次日本内阁会议上说:“苏联是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中心,是人类的公敌,北进苏联是日本的主要国策之一。因此,我极力主张在张鼓峰、诺门坎两地对苏联发起攻击,也就是伸出两只触角,试探一下苏联布防在两处的军事虚实,为以后的全面进攻苏联作准备。”

米内在中国的犯罪事实是:他任日军第一舰队司令官的两年中,在中国沿海地区进行过三十八次骚扰,共夺走轮船一百二十多艘、渔船五百六十艘,屠杀中国军民一千八百九十多人,抓走青壮年渔民五万六千多人,被送往日本做劳工。米内三任海军相期间,不仅参与卢沟桥事变的策划,而且积极支持和扶植汪精卫集团叛国投敌。一九四○年一月出任首相到七月倒台的半年内,先后纠集日军发动进攻南宁、包头、绥远、五原、宣城、信阳、冀东地区、确山、粤北地区、枣阳、襄阳、樊城、宜昌、晋西北地区、鲁中地区等大小八十五次战争,屠杀中国军民三万九千多人,烧毁房屋五千八百多栋,抢走粮食十九万五千多斤。

“米内罪行累累!”商震说;“我国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就是在抵抗日军进攻枣阳的战役中,于一九四○年五月十六日上午殉国的。”

谢列诺维奇说:“还让这样一个法西斯分子出任海军相,是对苏联和中国明目张胆的挑战,是对其他驻日代表团的蔑视,我们决不能等闲视之!”

下村定在中国华北地区的所作所为,更是罪大恶极。据不完全统计,他在华北三年多时间里,发动大小战争二千五百余次,除使中国军队造成一百五十八万余人的伤亡外,由他下令屠杀的军民有二万八千多人,其中有一百八十五人被定为“好战分子”而被活活剐死!经过这二千五百余次战争,使四百五十多个村庄成了废墟。与此同时,他们还抓走青壮年四十七万六千余人,其中二十一万二千多人送往中国东北地区,其余送往日本从事繁重的劳动。

阿基诺说:“让下村定出任日本陆军相,是对《波茨坦公告》的践踏,天理难容!”

“请中国代表团起草个抗议书。”迪利比扬格说,“同意我们观点的代表团团长在上面签名,把三份罪证材料附在抗议书后面,争取明天上午送给日本政府。”

“起草抗议书,我们责无旁贷。”商震说,“两个小时内拿出初稿来请四位将军审阅。”

商震的话音刚落,币原领着吉田、米内、下村拜访商震和喻哲行来了。陪同他们来的,还有驻日同盟军总参谋长萨塞兰。很明显,这种拜访,是麦克阿瑟授意的,是为了得到各国代表团的谅解和支持,至少是不反对。

好比一场预测准确的大地震即将发生,会客室的气氛骤然变得十分紧张了。

币原说:“我和新上任的三位内阁大臣,由萨塞兰总参谋长引路,特地前来拜访各国代表团团长和参谋长。我们拜访的先后,从第一楼开始,现在来到三楼。正好,中国、苏联、菲律宾三国代表团团长和参谋长都在,我们就一并拜访了!”

他领着六十六岁的吉田,六十五岁的米内和五十八岁的下村向大家深深一鞠躬,然后都主动伸出右手与大家握手。

商震苦笑着:“那我就权且充当三国代表团的东道主。诸位请坐,诸位请坐!”

宾主坐定,币原又说:“我和这三位大臣,受命于日本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任务十分繁重,而我们又都才疏学浅,深感难以胜任,万望各国代表团团长和参谋长给予支持。”

一阵沉默。会客室里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把空气凝成了固体。

一场面对面的斗争,已迫在眉睫,无法避免了。

萨塞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为了打破沉默,他说:“三国代表团团长和参谋长聚集在一起,是在商讨什么问题吧!”

“是的。”迪利比扬格说,“我们正在商讨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币原总理大臣和三位大臣来得正好,那我们先提出口头抗议,再向日本政府递交书面抗议。”

“噢!是怎么回事?”币原脸上出现问题即将彻底败露时的那种惶惑不安。

迪利比扬格说:“抗议日本政府肆意践踏《波茨坦公告》的基本原则,公然任命吉田、米内、下村三位先生分别为外务相、海军相和陆军相!”

“肆意践踏《波茨坦公告》的基本原则?”萨塞兰大吃一惊,“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他两个肩膀一耸,又两手一摊。

真理和正义,尊严和人道,像四把烈火,在商震和喻哲行心胸中熊熊燃烧!他们顾不得蒋介石的这叮嘱那叮嘱了。

“问题的确很严重!”商震说,“吉田、米内、下村三位先生应该定为战犯予以逮捕!至于是甲级战犯,乙级战犯,还是丙级战犯,把他们的罪证进一步调查清楚了再定。”

“不能信口雌黄,商将军阁下!”萨塞兰咆哮着,“请你们拿出确凿证据来!”

“我们决不是信口雌黄!”喻哲行拿起那些罪证材料在空中扬了扬,“萨塞兰总参谋长和币原首相哪位先过目?”

这使萨塞兰感到非常意外,他一怔:“币原首相你先看!”

喻哲行起身将罪证材料递给币原,他起身伸出双手接过去,如同接过烧得通红的铁块。

吉田、米内、下村都脸色苍白,好比犯罪被人当场抓获似的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地底下躲藏起来。

币原看了罪证材料心脏一阵阵急跳。他起身用微微发抖的手将它们递给萨塞兰。萨塞兰像抢夺什么似的接了过去,似乎很生气。

萨塞兰看完,望着商震,责备道:“你们是蒋介石委员长领导的代表团,可不要与中共勾勾搭搭!”

商震回敬说:“我们与中共的政治主张不同,但对日本侵略中国所犯罪行的追究是一致的,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对原陕甘宁边区抗日根据地及时提供的有关材料表示欢迎。”他面向喻哲行,“请将这三份罪证材料,分别送给吉田、米内、下村三位先生自己看看。”

“我不看,我不看!”吉田头和手一齐摇动。“我表示抗议!”他无力地半举起右手拳头。

阿基诺很生气:“你抗议谁?吉田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现在已不是日本军国主义在别国领土上横行霸道的时候了!”

吉田挨了当头一棒,这才老实一点。他的头微微垂着,似乎已陷于沉思。

喻哲行间米内:“米内先生!有关你的罪证材料你看不看?”

米内讷讷地说:“我不看。”

下村紧接着说:“我也不看。”

喻哲行冷笑着说:“心理学告诉人们,你们很想看,巴不得马上就看,只是感到现在不是时候。”

这时,下村起身向币原一鞠躬:“我向首相阁下提出口头辞职,下午再呈送书面辞呈。”

吉田和米内也照此鞠躬和说出同样的话。

“三位不要急于提出辞职。”萨塞兰说,“请你们听听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的意见再说。”他话一出口,就感受到自己的话揭了麦克阿瑟的一层面纱。遗憾的是,话一说出就收不回了。

好吧!且看麦克阿瑟如何处理这件棘手难办的事。 3.充满对立的两个月

  时间,在麦克阿瑟的煞费苦心中,又匆匆过去了半个月。

十一月五日上午十点左右,麦克阿瑟率领助手菲勒士、军事秘书兼高级副官费拉兹,以礼贤下士的姿态来到苏联代表团驻地。

半个小时前,麦克阿瑟亲自与迪利比扬格通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我想与阁下和谢列诺维奇将军、中国代表团的商震和喻哲行将军、菲律宾代表团的阿基诺和托尼斯将军、英国代表团的巴特斯克和埃特加将军等朋友,就最高总司令部目前的工作开展交换意见,请阁下通知他们在贵代表团驻地见面。朋友们迸驻东京半个多月了,我应该去看望你们,好,马上见。”

对于被邀者还有英国两个将军,商震、迪利比扬格和阿基诺等人已洞察其用意,这是麦克阿瑟用的一分心计。他们判断,所谓交换意见,无非是转弯抹角地提出对吉田茂、米内光政、下村定问题的解决方案。

这些,也许巴特斯克和埃特加还蒙在鼓里。

彼此见面之后,不知是麦克阿瑟不见对方提吉田茂等人的问题,还是他故弄玄虚,却提出修改日本宪法问题。他从一只黑色皮料提包里,拿出一本明治年间制定的《大日本帝国宪法》,往桌子上一放,郑重其事地说:

“明治宪法,即《大日本帝国宪法》,是日本第一部正规宪法,是在实施明治维新过程中,为增强天皇的权力,为维护和发展资本主义,于一八八九年二月,由明治天皇颁布的钦定宪法。这部宪法的实质是天皇专制主义。”他翻开宪法关于天皇权力的第一章,“我念几条给诸位听听:‘第一条,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之。’‘第三条,天皇神圣不可侵犯。’‘第四条,天皇为国家元首,总揽统治权,并依本宪法之条规行使之。’‘第八条,在紧急情况下,天皇可发布代替法律之敕令。’‘第十一条,天皇统帅陆海军。’因为在五十六年前,日本还没有空军。”

“那时候连飞机也没有呢!”菲勒士说,“这部宪法颁布之后十四年,美国的莱特兄弟才发明飞机呢!”

“这算是一段小插曲。”麦克阿瑟接着说,“我们认为,这部宪法必须作实质上的修改,天皇的权力必须削弱,不能让他拥有实权,只能是日本的象征,现在,请将军们就日本宪法的修改问题发表意见。”

沉默片刻,迪利比扬格说:“因为事先不知道讨论日本宪法的修订,也没有看过明治宪法,所以提不出修改意见。趁此机会,我想说说天皇制的存废问题。”

天皇制的存废问题?迪利比扬格一语惊四座。大家屏声静气,等待他的下文。

他说:“在日本近代天皇制的政治机构中,天皇占据最高统治地位,在法律形式上是国家的化身,因为日本首相和国务相是由天皇任命的,所以,内阁只对天皇起辅弼作用,一切只对天皇负责,国会无权决定。由于天皇直接指挥军队,军阀想对哪个国家进行武装干涉和侵略,可以直接上奏天皇批准,内阁与议会都无权过问。至于议会,也只对天皇起协助作用,对任免官员、统帅军队、同外国缔约、宣战和媾和,都无权过问。”他下面的话像一声惊雷,“为了避免日本军国主义死灰复燃,专制主义的天皇制应该废除!”

迪利比扬格说完,全神贯注等待大家的反应,他看出来了,除了三个美国人,都把他当成勇者和智者。

是的,没有勇气和智慧,是提不出这样严峻而尖锐的问题来的。当然,支持迪利比扬格这一观点,同样需要勇气和智慧。

商震紧接着说:“日本天皇制,是在独特的政治机构中,实现大资本家和大地主集团支配的政治体制,是日本政治反动势力和一切封建残余的主要支柱,是剥削者集团现实的、独裁的、坚固的骨骼;在国内,实行着最反动的军警统治,并利用军部的特殊地位和作用,对四周邻国实行最野蛮的侵略,妄图称霸亚洲,因此,天皇制必须废除,而实行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行使的议会民主制,以确保日本人民过着自由平等的安居乐业生活,确保世界的安全与和平不再受到日本的威胁。”

阿基诺说:“我完全赞同两位将军的观点,不仅封建腐朽的天皇制应该废除,而且应该将裕仁天皇定为甲级战犯予以逮捕!”

他的话同样是的一声惊雷。

“阿基诺将军说得对!”埃特加说,“天皇的权力至高无上,他是侵苏战争、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首要决策者,是首要甲级战犯!”

喻哲行一边听着大家的发言,一边注视着麦克阿瑟那张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一阵厌恶涌上心头,于是,将他一军:“废除天皇制、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符合美国对日本政策的基本原则。”

麦克阿瑟一怔,但他没有吭声,只冷冷地望了喻哲行一眼。

原来,美国为报日本偷袭珍珠港和发动太平洋战争之仇,决心狠狠整治日本,曾于九月二十日制订了《占领初期美国对日本政策之基本原则》。《原则》指出:“为了保证日本不再成为美国的威胁,不再成为世界安全与和平的威胁,必须建立一个与天皇制相反的、不再由天皇掌权的、对世界安全与和平切实负责的政府,进而实现日本的非军国主义化与民主化。”

这正中麦克阿瑟的下怀,因为他对日本恨之入骨。

一九四一年七月,他任美国驻远东军总司令进驻马尼拉,指挥十二万美菲联合部队,抵抗日军对菲律宾的侵略,却被日本驻马来西亚、新加坡联合部队总司令山下奉文指挥的六万军队打得一败涂地。麦克阿瑟由菲勒士、费拉兹等人护送,带着妻子琼妮和四岁的儿子乘鱼雷艇仓惶逃命,躲进八打雁半岛要塞。他对两个随行者发誓说:“不收复菲律宾,不收复太平洋诸岛屿,不追究天皇和山下奉文的战争责任,我死不瞑目!”

一九四五年八月三十日下午,他偕同菲勒士和费拉兹,乘坐巴丹号C…54型飞机从冲绳岛飞抵横滨时,在厚木机场向围过来的一群新闻记者说:“我来日本的任务之一是解决天皇问题。解决天皇问题的立足点,是让少数人仇恨,让绝大多数人高兴。我说的少数人是哪些人,这里不必明说了,诸位去领会。”

怎么?今天又是菲勒士和费拉兹在身边?麦克阿瑟望着两个随行者,想起自己近一个多月来思想感情的急剧变化。

九月二十七日上午十一点左右,裕仁天皇由麦克阿瑟父亲的至交、被麦克阿瑟尊称为“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日本政界元老安部正人陪同,拜会麦克阿瑟。

裕仁身穿显得庄重的黑色西服和深棕色衬衫,结着表示惨败的白色领带,以异常沉重的表情,对麦克阿瑟深深一鞠躬。尽管麦克阿瑟连说两次请他坐,他都立正站在麦克阿瑟面前,用哭丧的语调说着服罪认输的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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