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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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然-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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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亦鸣被逼到了墙角,“我,我还不够爱你……”

乔爱爱脸色有点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不爱你,真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这你是知道的。”

“啪”乔爱爱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爆炸着向四面八方飞去,将曾经抱成一团同心协力展示着的美丽瞬间化为乌有。钟亦鸣刚出口的那句话就像玻璃碎片一样尖锐、锋利地刺疼着爱爱的心。爱爱眼里蓄满了泪,强忍着不让它滴落。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不能爱我。我,我可是苦苦等了你八年呀……”颤动着的唇吐着痛苦,使钟亦鸣有一种负罪感。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曾经试图爱你,我努力过,可是办不到……”

“为什么不早说?你想过没有,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爱爱,我跟你一样也挣扎了八年。从生理上和心理上对你、我的这份爱始终没有感觉。如果我答应了这份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你太不公平,我们将来都会痛苦。我想过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就……”

乔爱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愤怒地给了亦鸣一记响亮的耳光,双手捂住脸哭着向爹妈那边跑去。

钟亦鸣掉进了麻雀窝。他父亲钟锐奇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杯盘碗筷一阵乱响。“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次还答应考虑这个婚姻,今天怎么一口就回绝了。”

“爸、妈,伯父、伯母,上次是我同意考虑婚事的,可考虑的结果是不同意,难道说只有同意才是结果吗?”钟亦鸣力争。

钟锐奇没等他说完就照着他的脸下了手。钟亦鸣捂着挨了两耳光的热辣辣的脸争辨道:“我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更不是你们的附属品,凭什么非让我听你们的,牺牲自己的幸福满足你们的虚荣?我的终身大事就要自己说了算。”

“臭小子,没有我们哪来的你,哪来你的现在和一切?”

“这孩子越长越没规矩……”

“哼,你现在要说了算了,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你乔伯伯帮助就凭你能混上公安局长助理?”

钟亦鸣伤心透了,从小爱他、宠他的父母亲竟然在他的人生大事上根本不顾念他的感受,一味按着他们的意愿苛求;钟亦鸣委屈极了,多少年来在工作上的努力和成绩,没理由地被自己身后的势力抹杀掉了;钟亦鸣震惊了,难道亲情与两小无猜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为了一已的愿望和共同利益的维系竟然会一反常态初露峥嵘。他第一次有了失去家的害怕感觉。

他沉默了,任凭咆哮的唾液四溅、犀利的恶言剜心,他始终像座雕像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妈妈吴瑞雪不愧是管干部的,具备窥视心理秘密的本能。她制止住失去理性的七嘴八舌,尔后,向亦鸣施展着母爱:“孩子,你有什么心里话可要说出来呀,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爱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你们不能成为夫妻。你说的对,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我们不应该替你做主,可是你也应该向等了你八年的爱爱做个交待,给在座的长辈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呀。”

钟亦鸣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他在丰盈着表达意愿的语言,重新集聚着宣布内心秘密的勇气。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说出实话的念头,因为他突然深刻地意识到,在以政治利益为基础的同盟者面前,亲情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一旦知道真像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横加干涉,他与伊然的爱定会失血而亡。

望着一言不发的钟亦鸣,吴瑞雪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其他人点点头暗示着。两家人重新安静下来。

吴瑞雪很了解自己的孩子,他聪明、热情、直率但很简单。她分析只有在一种情况下钟亦鸣会表现的非常坚决,那就是另有所爱,而且爱的很深。她想着刚才亦鸣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哇?若真有此事,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爱情?

天上的乌云被犀利的闪电划破,雨滴成片地落下来,打在窗玻璃上,留下了长长的爬痕……

钟亦鸣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从来不抽烟的他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烟,忽闪闪的烟火头像孤单的萤火虫,渐渐地麻痹了他的愤慨,清晰了思路。

昨晚,小雨淅淅沥沥了半夜。今晨,嫩绿在微风中更显深沉。

伊然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奔跑在湿润的操场跑道上。钟亦鸣的一句“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让她感觉到幸福就像一条流过心间的溪流,载着她的等待奔向大海。她将跑道一圈接一圈地抛在身后,兴奋地与人们挥手打招呼。

时间,已经幻化成小仙女手中那柄神奇的魔杖,刹那间点晴了天,点飘了云,点活了万物,也重新点醒了伊然心底沉睡许久的“爱”。她年轻的生命在身体里燥动着,将肢体鼓动得火热。她太高兴了,也太兴奋了,根本没有顾及到刚下过雨的跑道还是比较滑。所以在拐弯处,她脚下一歪,一个趔趄身体向前跄去。就在双手刚要捕到泥地上时,身后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将已经失去平衡的身体复了位。她转身刚要道谢,意外地发现扶她的人竟是钟亦鸣。

她惊喜地大声喊道:“亦鸣,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钟亦鸣高大魁梧的身上套着天蓝色运动服,严然就是一个准运动员。他拉着伊然走出跑道,望着她通红的汗脸半嗔半怪地说:“天刚下过雨,地下滑,跑那么快干嘛。”

伊然冲动地抓住他的大手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傻姑娘,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这么简单的道理也要问。”他捉弄着他最心爱的姑娘。

其实,钟亦鸣早就来了。昨晚他被“婚姻”大事弄得实在是不开心,冒雨在街上散心。突然想起伊然跟他说过马仁花在医院护理生病的养母。回想起马仁花临出狱时跟他透露的有关伊然被乔爱爱冤枉的讯息,知道她与伊然的感情非同一般,遂去医院看望马仁花的养母,顺便与陪护的马仁花聊聊天。几个月前,马仁花的养母患了直肠癌,已经到了晚期,时日无多,她一直在医院陪护。他从马仁花那里知道了伊然天天晨练。所以今晨,他也来到操场。

哇,晨练的人还真不少,二百米长的跑道上正在跑着几十个男女老少。肥胖者为了减肥,瘦弱者为了强壮,老年人要留住青春,年轻人要更加健美,都在不停的跑着。操场边上的单、双杠上也吊着不少的人,或上跃、或翻腾。偌大的操场只有脚步声、喘息声,没有说话声。钟亦鸣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伊然像一团火一样在跑道上滚动。他第一次看见兴高采烈的伊然,浑身洋溢着少女那种特有的青春气息;第一次看见身着大红运动服的伊然,婀娜的身材透着健美与妩媚。她让他忘却了昨夜的一切烦恼,一种被伊然多次掀起过的感动与震憾再次出现。

“来,我陪你跑,你跑多久我跑多久,你跑多远我陪你跑多远……”

伊然指着远处的一对老夫妻深情地对亦鸣说:“他们花白的头发,刻满桑沧的脸使我感觉到时间的不近人情。”

钟亦鸣吃惊地看到老爷爷伤残的双腿迫使他永远坐在轮椅里,老奶奶推轮椅的一双手有力地支撑着他们走在晨练的行列里。老爷爷端坐在轮椅里,双臂摆动,呼气吸气,努力锻炼着上半身,老奶奶在后面推的同时,不停地踢腿摇胯。

“人们常说,人生的前一半是抒情诗,后一半是哲理散文。我不知道那对老夫妻的人生经历了什么,但我明白他们的晨练早已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锻炼,而升华为与命运抗衡挑战自我。多么不寻常的晚年呀。”

伊然的感慨使亦鸣感动异常,他紧紧地搂着伊然的臂膀说:“伊然,你就是一篇最美的抒情散文。”他再次感觉到伊然性格上的坚强,思想上的深刻、睿智和情感上的细腻。突然,他有些羡慕起伊然来,天堂上的亲情是她心里永远的“暖区”,足以抵挡住寒冷的现实。自食其力的生活给了她无限的活力,助人为乐、自得其乐、苦中做乐使得她的生活丰富多彩。其实自己不如她……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亦鸣,如果说我有爱那也是被你点燃的。”她那双充满了热望的眼光,让他有了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朝霞在雨后的天空中变幻着画面,天蓝与大红成为今晨最亮丽的色彩。

乔爱爱今天没有去上班,太阳升起老高了,还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蒙头大睡。

“爱爱,快起来,你吴阿姨来看你来了。”爱爱妈敲打着房门。

“唉,昨天晚上回来就又哭开了,弄得我跟老乔心里好难过。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呀,要不是非你们亦鸣不嫁,就她那个条件,围着转的男人也太多了还能等到现在?”乔妈妈嘟囔着。

“亲家母,你放心,我决不会依着亦鸣胡闹。爱爱是我从小看大的,我可心痛她。”

房门开了一条缝,爱爱红肿着双眼满脸倦容,穿着睡衣依在门框上。

“我的儿,怎么弄成这个样?”两个妈都心痛了,一边一个拉着爱爱的手。

“爱爱别难过,我不会让亦鸣由着性子胡来的”三个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后,钟妈妈说,“不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爱爱,据你观察,亦鸣他还有其它女朋友吗?”

“没有吧。亦鸣身边是有些新来的女大学生围着转,可是关系很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再说年龄也不相当呀。”

“这孩子就是幼稚,现在的女孩子那个不是见有权有钱的男人就往上靠哇,她们可不管什么年龄不年龄,再说亦鸣那么出类拔萃,大几岁也是众多女孩儿心中的白马王子。”乔妈妈数落着自己的女儿。

乔爱爱似乎想起来点什么,眉头皱了一下。“要说亦鸣心里有没有别的女孩儿,有那么一个人,可是都过去好几年了,再说……不能呀?”

钟妈妈敏感地拉着爱爱的手说:“孩子,先别说什么能不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讲清楚。”

钟亦鸣今天破天荒地迟到了。晨练结束后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帮着伊然做了些农贸大厅开业前的准备工作。伊然买来早餐,他等到咽下了最后一个热包子,才大喊一声:“不好,上班要晚了。”八点半钟,他穿着运动服在同事们奇怪的眼光中跑进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喘均气,电话铃声响了。

“亦鸣,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老首长,噢、你爸爸都来好几次电话了,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没穿警服也没吃早饭,他们很担心。这么大个人了还让爹妈操心,真是给惯的……你现在马上回趟家。”是局长的电话。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我哪知道,你家的事,到反过来问我,真是岂有此理、莫名奇妙。”电话“砰”的一声挂断了。

钟亦鸣家宽大的前厅里,彩色图案布艺大沙发上坐着他的父母亲。他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按理,等钟亦鸣晚上下了班再谈他的“婚事”也不晚。可是,听了乔爱爱说了关于钟亦鸣与伊然在狱中的那段很模糊的“往事”,钟妈妈敏锐地感觉到事态的严峻。原先她以为钟亦鸣只是对哪个小女孩儿发生了兴趣,没想到曾经对一个女犯人动过情。这种事情必须马上证实,如果是事实,一定要消灭在萌芽状态,决不能手软。所以,她急忙找回老伴钟锐奇商量后,立即将钟亦鸣叫回家。

“亦鸣,早上去哪儿了,早饭也没吃让我们着急。”

“妈,我都多大了,不会是因为我没吃早饭把我叫回来再吃吧?”他逗着趣。

钟妈妈把亦鸣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多大,在我们面前也是孩子,幼稚地让我们有操不完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够懂点事……”

“妈,我怎么了,什么地方让你们操心了,不就是跟爱爱的婚事吗?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不喜欢她。再说了,天下好姑娘多的是,为什么非让我娶她?”

其实,在钟亦鸣父母的心里,一直认为亦鸣是个好孩子。从小聪明、乖巧、学习好、身体健康,特别听话,几乎是按着他们的设计长大的。现在仍然按照他们的计划向前发展着,他是父母的骄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婚姻大事上,父母亲的话他听不进去了,处处与他们的计划相抵触,从二十几岁磨蹭到三十几岁了也没有个结果。乔钟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加上政治上的共同利益,是最好的联姻对象。爱爱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长得漂亮,有政治远见、社会关系良好、前途无量,他们两家联姻会让多少人羡慕不已。现在听亦鸣说这种话,急的钟锐奇抬手想给他几个大耳刮,被妻子吴瑞雪暗中摁住了。

“亦鸣,妈妈爸爸就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究竟为什么不喜欢爱爱?你也知道爱爱家与我们家是世交,爱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聪明、懂事、会体贴人,而且还有政治头脑。她的家庭和她本人的身份、地位与我们家和你很匹配,这么相当的姻缘很难遇。再说爱爱对你是一片真情,等你等了八年,这种真情难道你一点都不珍惜?”

“妈、爸,为了爱爱对我的这份感情,我说服过自己试着也去爱她。我努力过,最后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爱她。没有爱怎么能够谈到婚姻?爱爱是等了我八年,可我同样也付出了八年的宝贵时光呀。妈、爸,我长这么大以来,报考军校、从司法局调到公安局、工作提拔哪件事不是听你们的?我的终身大事就让我自己说了算一次好吗?”他说的很诚恳。

“孩子,不是不让你自己说了算,而是害怕你太幼稚、太轻率、太爱感情用事。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人,没有爱情不行,可是人,尤其是个男人,如果光是为了爱而抛弃事业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孩子你懂吗?”妈妈吴瑞雪也说的极动情。

钟亦鸣沉默了,他知道妈妈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前途、事业。他知道,如果与爱爱家结成儿女亲家,政治地位将会更加巩固,升官之路将会更加平坦。可是,一想到要与爱爱那种自身素质极差,受教育程度极低,肤浅、装腔作势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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