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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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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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经典的南辕北辙。狄阿鸟要跑,肯定得过河,不管他是不是往南跑,他肯定折往西去,龙琉姝却跑到东边拦截他,这经典得有点离谱。

因为太离谱,在她不给你讲什么根据,你告诉她,你这么反应没根据么?

他叹了一口气。

忽然,有人上来告诉说:“靖康使臣刚刚派人过来,说他们下午离开……因为刚才一阵乱,小的才顾得回报。”

龙琉姝说:“我明白了,他们是想混入使团逃走。”

她再次下令说:“立刻领一支人马,把使团包围起来,仔细搜查。”

吴隆起又一晕,胆战心惊地问:“为什么?”龙琉姝说:“他们走的时候没骑马,有混进使团的可能。”

消息飞快传下去,卫戍将领和千户却在犯愁。

这个时候,第一时间点个二百人马就算不错了,往南追,往东堵截,再去包围人家的使团,人呢?上哪弄大量的人呀。

他们为没人发愁的时候,狄阿鸟折回去控制住行头一家,人却绰绰有余,他们唯一面临的选择,就是怎么逃出镇子。要是按照原计划,在原地点抢过龙妙妙,从龙妙妙被劫,到有人通报龙琉姝,龙琉姝面临了两种猜测,一是龙妙妙自己死党把她劫去,二是东夏把她劫去,这两种猜测,可以促使龙琉姝摸不准他们往哪个方向逃,起码也起到一个混淆作用。就是龙琉姝判断正确,也要包括一个出事,禀报,反应,传令的一个过程,飞奔至行头家,一跃进行市,上马就走,往土楼不足百步,而这个距离,龙琉姝也得派人走,所以,要是往东走,是谁也拦不住。

可从千户府劫的人,闯土楼下镇门,时间可就不那么够用了。狄阿鸟在麻川甲接应下,第一时间控制行头家老小,吆喝上绸缎的贵重,给邻居一个假象,再封闭大门,暂且藏身,不作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也许任何人都不相信,他在考虑往东跑。

如果刚刚追兵不一口气上山,他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是立刻带着人,往东跑的。

从这点来说,他认为龙琉姝在想法上克制着他没错。

狄阿鸟五岁就与她认识了,一块爬敖包,一块儿捉迷藏,一块打闹,其间不知经过了多少斗智斗勇的相处,心理奇怪的龙琉姝对他观察尤其多,一旦在直观上扑捉他的反应,一扑一个准。

放在没有离开高显,没有闯荡的经历,狄阿鸟想法相对单纯,只怕也南辕北辙,不加考虑地被动往东去。

但现在,往东去只是一种选择。

就在劫龙妙妙之前,他就观察过,往东走虽然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但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现在,他也得考虑龙琉姝的习性。

刚一回来,龙琉姝近几年的变化大,他还真有点摸不住。

按照龙妙妙的说法,她姐姐现在很师婆,神神叨叨的,对这样一个人,从思路上来说,就会变得太天马行空。

根据狄阿鸟对龙琉姝的了解,龙琉姝小时候就很固执,直观能力很强,感性十足,接受过萨满教育,近几年因为身份的变化,对谁都不信任,有点回归萨满教,去抓那股神秘的力量。她虽然表面上她没进行过明显的占卜,冥想,看幻想行为,但实际上却有可能,而按她的话说,她一直都是往深层思考。

所以他摊开自己画的草图,与众部下商议,龙妙妙再三琢磨,建议往东走,他只问一句:“大猫,阿姐她现在还占卜吗?”

龙妙妙摇了摇头。

她的额头上都是汗,亮晶晶的,万万想不到情况如此危急,狄阿鸟怎么还有心问这种小事。

狄阿鸟说:“她可能偷偷占。”

他不慌不忙,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说:“现在是下午。”陆川今天大显神威,格杀十余人,满身淤血,急着想走,一味看着狄阿鸟。狄阿鸟一转脸,看他这个神情,就像骂他,不过其余人大抵都是这幅焦急相,他也就不好骂人,只是给陆川一指手,要求说:“去井口边洗洗,换身衣裳。”

龙妙妙干脆坐下,把手合十,埋进两腿中间,回忆一样,喃喃地说:“她是想羞辱我的,让我看看,我被你骗了,你根本不在乎我,也只能这样,她才从中得到满足,让人知道,她觉得别扭的,就不存在。可结果,你却冒死闯了进去,带上我走……。现在,她已经不许任何人违扼她的意志,如果她嘲笑一个人,没有嘲笑上,就会认为别人嘲笑了她,和她有仇。她会狠下心对待你和我的,你到底要怎么选择呀,既然要走,一定得走掉,不然的话,我也罢了,毕竟阿叔还能保护我,她一定会把最折磨人的手段加在你身上,在这一点上,她是一个女人,不会考虑得失。”

狄阿鸟安慰说:“你放心,我有安排,我们会走掉的。”

龙妙妙说:“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向东走,她不会在东边拦截的,她就是个……她哪会考虑,哪会判断?阿鸟,她遇到什么事儿,都会靠做梦去想怎么办。”

这是典型的萨满手段。

狄阿鸟望了龙妙妙一眼,倒想问她,她不会考虑,不会判断,怎么就把你诬陷上了。看看龙妙妙的样子,别人都急得烟熏火燎,围绕着桌子打转,她就那样喃喃失神,脑门上亮着汗,失魂落魄地坐下来……他决定撇弃自己对待龙妙妙的习惯,不去打击她了,就自信地笑了笑,淡淡地说:“她不好好读书,要干大事,就不是智慧,而是狡猾,我看这巫术就是她真正的依靠,现在既然咱们脱身出来,干脆反过来看她的卦底。”

龙妙妙意外地问:“看她的卦底?”

狄阿鸟点了点头。说:“我们的马在哪儿?”

龙妙妙已经知道了,勉强笑笑,说:“行市。”狄阿鸟又说:“我放了一个人看着,临时改变计划之后,我就让他注意到千户府的调兵情形,他现在就坐在行市大门口,看阿姐怎么调兵遣将,街上的兵都往哪个方向去。”

麻川甲猴子一样拱着背,在他背后转,一冒头,就争取龙妙妙的支持,说:“可我们还是走不了呀。”

狄阿鸟笑着说:“起码我们可以知道,能不能往东走。”

他宣布说:“现在是下午,等到晚上并不费事,你们呀,都要坐住了,我怎么走,不会提前告诉你们。”

龙妙妙一纳闷,像是思索他的手段来了。

狄阿鸟凑过头,在她耳朵边说:“我让龙琉姝自己敞开门,放我走。”

龙妙妙一下坐直了。

狄阿鸟从口袋里抓出两个子钱,在桌上的瓷碗里一撵,哗啦啦在里头打转,最后停了下来,两个正面,一个反面,他轻轻地问:“大猫,你告诉我,这个结果,是我们走得掉,还是走不掉?”

龙妙妙连忙问:“那你占的是啥呀。”

狄阿鸟笑了笑,说:“占的当然是我们能不能走掉?”

麻川甲看不过去了。

这让猜啥呢,根本没说清楚。

他就打抱不平说:“那正面反面,哪一面代表走得掉?你不说,光看,谁知道能不能?这个时侯,占啥也没用。”

狄阿鸟神秘地说:“你为什么不咬定一个结果?”

他说了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如果是你自己判断出来的事情,依据确凿,如果不是,那你就拿不准,不愿意接受结果。”

龙妙妙两条眉毛往一起凑了凑,显然是琢磨他这句话。狄阿鸟立刻说了句两下不太连贯的话:“如果我们在她眼里平地消失,制造点假象,占卜的结果,她还最终坚持自己的判断?我要让她自己敞开西门,派人上河滩,这个时候我们出镇岂不是轻而易举。”他看龙琉姝没有理解,又说:“今天我在布置的时候,去镇门底下问他们什么时候关门,又让陆川带马进镇,他们怀疑我不是客商,说渡船被毁了许多,现在渡船不够,镇子以西乱得不得了,客商哪里能运过来马。”

他卖了道关子才说:“他们说镇上在北边的屯里造船,这事应该是真的,为了百姓能够快速返家,也为了围困大潘,于是我安排了一个人,造谣说,北面有股人贩子,正在造船,逮了很多人卖到中原去。”

他笑着说:“与亲戚失散的百姓会去的,看热闹的也会去,你们说,那个督办几艘木船的小头目会怎么想呀?”

他说:“百姓们本来渡到东岸了,过去见不到人,夺船焚毁,他要不要到镇上报告?镇上镇压也好,判断我们已经过了河也好,不会置之不理,所以,西门还会再开,算着时辰和脚程,那时也要到傍晚,天黑更好,我们冲出镇去,赶到河边,就轻而易举啦。”

第三部 第二卷 七十八节

狄阿鸟说话的时候,已经算是傍晚了。

因为百姓当中,亲戚失散的众多,所以一有人造谣,就拉起一片,他们听说亲戚会被船送走,顷刻间就跑到造船的小屯,也不管是不是上当了,到地方就打,人一多,道理是次要的,打完了,大家干脆在屯里放火,这会儿功夫,督办造船的冲出来,捧着被打伤的脑袋,骑着马往镇上飞奔。天冥冥想黑的时候,他就举着红巾示警,到了镇门底下,无端端发现镇门提前关闭了,为了让人开门,就在底下夸张事情的严重性,咆哮说:“你们就不怕敌人混在里头吗?”

龙琉姝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她倒想的不是敌人,而是狄阿鸟要跑,抢船是跑,烧船是已经跑了,蹬蹬从楼上下来,裹着几人飞速往前走,问:“南边怎么样?”千户是当地人,负责搜山,他只知道脱笼的动物,第一时间只会往远处跑,再加上是在他家里出的事,心里暴躁,根本没有动脑子,脱口就说:“山上都已经搜遍了,没有任何踪迹,因为路不好,跑不上马,咱们也是用两条腿追,他们非是拉开距离,跑远了不可。”

龙琉姝得到的回答很显然:南边没有。

她又问东边。

卫戍头头说:“也没有,别说马队,鸟雀都不见过,百姓返乡,行人多得不得了,全逮了,也没见着可疑的……”

无疑是一个否认:东边没有。

她再问:“使团呢。”

卫戍把苦笑藏心里,说:“包围起来搜了三遍。”

又一个没有。

人哪去了呢?

龙琉姝虽然固执,但还是有点动摇,这两个方向,一个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种可能了,往西跑了。

加上西边来人,报告了反常情况。

她不免感到犹豫。

真的会像自己判断的那样吗?

吴隆起以奸诈著称,在你追我藏的藏猫猫上却没经验,发表看法说:“我们封锁往西去的河滩更稳妥。”

龙琉姝更加松动。

她提出一个疑问:“他怎么知道那儿在造船呢?这两件事,碰巧了吧?”

不管碰巧不碰巧,她有一种不放心。

时间过了飞快,也许再晚一刻,人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彻底追不上。

她犹豫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天快黑了,这个时侯他最容易跑过要害地方,能不混到百姓中往东跑?”

卫戍头头连忙自告奋勇:“我亲自过去,到那里坐镇。”

龙琉姝摆了摆手。她把好几颗奇大无比的五光戒指晃晃,说:“他也可能把马放到镇子西边,逃走的时候沿着山路出镇,上马就跑……”千户介绍说:“往跑马的开阔地上绕,起码也十来里,道路崎岖,他又不是当地人。”

镇头偏往北,往南跑,绕过去,看似不显,足足十多里,他会选择这样跑吗?问题是掐着时间算,就目前为止,这十来里已经该走完了,这也是一种可能,作为万全,是不是得出镇看看呢?

她给凝固在这儿了,干脆紧闭自己的眼睛,凭空去想。

这个时侯,狄阿鸟身边的人也已经彻底坐不得住。

要不是狄阿鸟在战争中建立的威信在,他们保不准跳着两只脚大喊:“我们这是在等死,我们这是在等死。”

就是在这个时候,行头家在外头的人看天色不早,回家敲门了,邻居还说:“你阿爸在买丝绸呢。”

一院子的藏身贼魂飞魄散。

门狂拍不止,后面放大牲口的,也给回来了,那牛仰天懑咩。

藏不住了,只怕藏不住了。这就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却的确会发生的事儿,狄阿鸟一把把屋角蹲着的行头拉起来,说:“这一家老小都看你的了,你到院子里,骂他们走,就说有贵客,谈生意。”

龙妙妙跟上来说:“可是这太假了,哪有谈生意,不让儿子进门的。”狄阿鸟说:“假也好,真也好,他总不能就因为他阿爸不让他进门,就去报官吧。”一个弟兄溜在狄阿鸟身边,问:“他要是翻墙头呢。”行头只求一家老小不受伤害,主动要求说:“我让他去找他大伯,让他大伯来一起商量生意。”

狄阿鸟大喜,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赏,表示忘不了。

行头到了院子,就一伸头,喊了一声:“阿二,贵客在,正谈生意呢,生意太大,你赶紧去找你大伯。”

回过头,问他这位大哥住在哪。

他一说,哥几个愁了,他这哥哥就在镇子东头,不过半里地。

人走了。

邻居猴,心说你做啥大买卖,关起门不让人看,一个小伙子就爬墙头上了。因为院子里站着陌生人,他大了胆,开口去问:“嗳,哥儿,啥买卖人呀?”陆川心里一紧张,二十好几步的距离,缩地一般,三脚蹿在跟前……邻居见识不妙,一让身,“呼通”跳了下去,隔着墙大喊:“你们见不得人。”

陆川一蹿上墙头了,一个弟兄跟在后面,也伸出一只手,拔在墙上。

这一下彻底坏了。

那小子爹娘也不要了,“嗖”地往窄门外蹿了,到外头一仰脖子就喊:“抓强盗啦。”

狄阿鸟飞快地赶出来,一个弟兄在墙头上站着,陆川已经跳人家家里了,他问一声,恨不得把陆川拉回来,摁地上踩两脚,可是再可恨,这都是人本能的反应,人绷得太紧了,他就威严地说一句:“喊陆川回来。”

夏天,高显的天气不说太热,也热热的,傍晚出来乘凉的人比比皆是,本来一听这谁嚎嚎抓强盗,肯定跑来一片。

可今天例外。

镇上出事了,兵壮不停走趟子,百姓没几个愿意出门惹身骚,都在想:看,强盗藏不住身了,官兵马上就会跑去抓。

不过,附近有两家与这小子家关系好的,则提刀绰枪赶出来,虎头虎脑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人来了,“啪啪”打门。

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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