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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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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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了,“啪啪”打门。

弟兄几个全跃到前院亭子前头。

陆川一把就把刀抽了出来,麻川甲却揪住狄阿鸟的后背,要求说:“走,快走,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狄阿鸟不动声色,大喊一声:“把门打开。”他看几个人面面相觑,再比划一下,两个兄弟立刻果断地回答说:“是。”

然后上去把大门打开了,放进好几个提刀带枪的。

这几个领头的过去,后面还有好几个这家的奴隶,几头大牲口还在外面偶然叫唤。

狄阿鸟笑意立刻上来,把陆川的刀扶下去,淡淡地说:“你们一定奇怪我们是什么人吧?“

一个男的说:“那还用说,南千山里的强盗。”

狄阿鸟笑着说:“聪明。”

他笑了一气,背只胳膊,横着走上个来回,打量完这几个汉子,就说:“我不过下山一趟,看着人多,拣点便宜,哪知道人来了,镇上风声紧,不知要逮谁,兵来将往的,一时没地方去,也就在这儿藏藏身,人都没伤着,全在里头呢,过了风口,就走了,感谢这家的窝藏,钱财也不要他的,希望你们不要去报官。”他拿出一个土匪头子的口气说:“那报了官,那咱就结仇了。”

众人愣了愣。

一个知事儿的男人说:“镇上在抓东夏王,你该不是……”

他一句话就把同伴们敲愣了,万户的赏,哪个不知道?顿时就有人咽了口水,龙妙妙见势不妙,也扯了狄阿鸟一把,让他赶紧走,别跟人胡扯了。狄阿鸟却又来了一句:“聪明,不过我们大王已经走了,我们这些人,是留下来掩护他的,想领功是吧,你晚了,爷几个不说心黑手辣……”

说完,他上前扑了一步,人轰隆一下跑完了,大声喊:“东夏兵,东夏兵杀人啦。”

狄阿鸟要求说:“关门。”

门闭上了。

众人木呆呆的。

狄阿鸟叹口气,说:“该走了,东门再不开,咱们趁乱把它打下来。”

他们看看天色,这也算黑了下来,侧耳听听,屋外小锣急敲,看来这些人是非常相信,这是东夏兵。

倒是他们不认为东夏王也在,冒死领赏,奇怪到家了。

众人走往后院,远远能感觉着火把往这儿聚拢,众人翻越墙去,人声已经鼎沸,咣咣的撞门声不绝于耳。

狄阿鸟顺手找个自认为心理素质不多的弟兄,吩咐说:“你敢再去千户府上一趟么?到了告诉他们,镇上发现东夏兵,全抓住了,可是却不见东夏王和小公主,这些东夏兵说,掩护他们大王跑走了。”

他要求说:“他们要不信,你往那个方向指地方。记住,喊两声,给面前的人说完,你就一马当先,往城门跑,叫喊着,快追东夏王。”

这位弟兄一点头,拉匹在空空行市准备好的鞍马,往千户那儿跑去,骑着马闯进去,在院子里头打转,给一群长官士兵一指,告诉说:“抓住了东夏兵。可是不见东夏王和小公主,他们说,他们早就掩护东夏王与小公主跑了。”

他急躁地要求说:“你们快看,快看……”

最后,他大喊一声:“快呀,东夏王只怕已经到浑水边上。”

上上下下的人往外跑,就见他一马当先,往西边的土楼去了。士兵们感觉万分紧急,也个个拽马,几名将领急切往上跑,喊着给龙琉姝汇报:“东夏王的手下供认,东夏王与小公主已经跑出了镇。”龙琉姝也猛地跑出来,站到高处咆哮:“为什么还傻站着?追,给我追……”话音一落,拽上马的士兵就开始上马,牛角呜呜地吹,兵都分散了,不少都是凑上来的,谁还顾得按建制点兵,就是往西冲。

千户府出来人,街道两侧出来人,有的连马都不骑,举个火把往西跑。狄阿鸟就在这一团乱中,向同伴们点头示意,轻声说:“看到了吧,天只要一黑,他们就会给咱开城门了,不是因为我算计的好,而是敌我之间没什么区别,他们太想抓到人,怕我们上了河滩。这个时侯,要走了,我提前说两句,兄弟们多辛苦辛苦,出了镇,咱不休息了,直接到河滩,记住,不要急,到了河滩,按次序过河,过了河再飞奔,能走多远走多远。”说到这里,他把准备的头巾拿出来甩甩,往光头上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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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不好意思,我要回家过年了,近十多天不会更新,过了年再说吧。交代完了,该道喜了。

过年啦。

各位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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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卷 七十九节

夜里呼呼啦啦来了阵风,赶着些雨,逢上狂风暴雨般的马蹄子,追兵、被追的兵都往外跑,是谁也分不清谁。追兵和被追的兵一起出了镇,因为身份特殊的东夏王具有等同于之前战争战果的身份,情形太过紧迫,一匹匹快骑拉开了一张搜捕的大网,到了河跟前,调集船就冲对岸了,一方面围捕,一方面又紧急通知前方人马维持的那张网,一夜的激流湍浪,风打梨花落。

到了天明,水军都游弋个来回,东夏王却杳无音信。

事后,龙琉姝因为行头的交代不得体,使她犯了疑心病,她杀行头杀了一身血,再调动身边所有能调动的人,又把千户镇搜了一遍,折腾一宿,殚精竭能在其次,总觉得心口郁结一块怎么都吐不开的灰铅,梗得难受。

天亮后,身边的人劝她去休息。

她一阵阵暴躁,哪能躺得下去,哪有风吹草动,消息一刮过来,她立刻遥控指挥,挥走传令兵。

到了半中午,镇上调上来的百姓得不到片刻休息、吃饭,提着兵器跑一趟,跑一趟,不得不嘀咕:“你藏东夏王了吗?你敢藏吗?往哪藏呀?都挖地三尺了,只怕东夏王都跑过了湟水?!”

别说他们,镇上的千户又怕又急又牢骚。

龙琉姝身边的人也只做点眼皮子活,在她注视下运动运动,转身就打瞌睡。又到了中午,据说追查到狄阿鸟的下落,说他领着好几百人跳出了追捕圈,在河对岸的荒山上,给搜捕的小股骑兵打一仗,往湟中的方向去了,龙琉姝忽然一阵心悸,忽然浑身无力,心中绞疼,捧着蹲下了。

镇上紧锣密鼓的追捕立刻告一段落,改为到处请郎中,请萨满。

龙琉姝自幼就未怎么生过病,体力卓绝,躺那儿接受大群仆女的侍奉,思前想后,自己不曾这样,忽而怀疑中了巫术,紧接着肯定起来,特意让人请到一名原滋原味的萨满。一来自于黑水下游的大萨满过来给她看了一番,作了法式,告诉她说:“这是被东夏王手底下大巫蒙住了心,所以心疼,非得找到一个有着玲珑心的幼童,挖出心脏食用,才能快速好转。”龙琉姝深信不疑,躺下来念叨着,好了才可以继续追捕狄阿鸟和龙妙妙,立刻照他的传话给当地千户,要其将功补过,寻来当地最为伶俐的幼童,供她食心治病。吴隆起本身就略通医术,自认为她怒火攻心,加上心力憔悴,才引发了心绞疼,苦劝无功,再私下派人,去给千户交代:“你还是找颗猪心羊心骗她一骗,若是让百姓知道王储要生吞幼童之心,家家深藏爱子,怕非引发恐慌不可。”

可怜的千户为了戴罪立功,眯了一会眼,傍晚时带着人又搜一遍镇。

当地他熟,搜不出所以然,自认为谁也没有窝藏东夏王的可能,只有中原人不可信,回想起东夏王利用使团财物,又奔熊熙来的使团去了,火把凑到猫猫狗狗上,把使团重新翻上一大遍。

因为狄阿鸟第二次要丝绸通过熊熙来,熊熙来安排的有话,再加上使团没有肩负贸易使命的时候,没有报关,而即使报关有大笔货物,其中所夹带的财物也等同走私,是犯法的,在这儿一张口痛快了,回去可是要蹲大牢。

使团内中挑夫走卒、士大夫,谁也不承认狄阿鸟送他们那儿的丝绸是他们夹带过来的。

不承认归不承认,可这是件心知肚明的事儿。

当地人哪来这么多丝绸?不是使团夹带的怎么来的?

千户担心身家性命,哪顾得邦交礼节,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下头的人,吊起来就地拷打。熊熙来怒不打一处,却又无可奈何,一时怕有人挺不住,供出来,就以邦交破裂和引发战争恐吓千户。

一时你拷打,我黑唬,你黑唬,我继续拷打,满院鸡飞狗跳。嗒嗒儿虎的乳母心虚,都瘫坐在地上,李言闻心里忽通忽通的,死死搂住嗒嗒儿虎,藏在人堆里寻思。果不其然,千户休息之后,精力充沛,这一次搜查对照,已先一步通过底层人员名单,准备一个一个对照,找出使团多人的事实。

熊熙来干急没办法。

不过,在他看来,李言闻困境中找到了自己,放到公上,那是朝廷的子民,自己这个使臣有义务对其保护,放到私下,那是道义之交,不该不管,也不能不管,但东夏王确实来找过他,他在一定程度上给东夏王创造了逃走的诸多条件,东夏王逃掉逃不掉关系着国家的安全,关系着朝廷的利益,即便东夏王已经逃之夭夭,回他东夏了,朝廷会因为这个暗助,陷入与高显的交恶中,孰重孰轻?

两下权衡,再三比较,国家利益才是大,他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仨人终归是小,事有大有小,逼不得已,那只好自己揭出小的问题,掩盖大的问题。他干脆上前一步,不等千户找到多出来的人,告诉说:“噢,是这样的,千户大人,这里头多出来的两个人,他和东夏王没有一点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慢慢给你说。”喘了口气,他就向李言闻招手,开始慢慢说:“这本是我的一个同乡,也是世交,姓李,家住卧牛山王屋镇,多年不见,不想家道中落,竟沦落到被人骗到关外,行医求生,勉强度日的地步。天怜他救世之功,让我与他异地重逢,听他说他有心归往故土,这才把他收在身边,你看,千户大人你看,他一家两大一小,三口人,哪个像东夏王?”

李言闻强打镇定,拢着嗒嗒儿虎和嗒嗒儿虎她娘上前一步,连连鞠躬作揖,乞求放自己回国。

千户看看,人要是像了才怪。不过不管像还是不像,千户总要秉公说话,就说:“你?!是怎么来我高显的呀?是谁家的奴才呀?啊?既然成了我高显人,再回中原,那就是叛逃,那就是……不行,不能带走。”他伸出熊掌大手,冲李言闻几挠,忽然又有了疑,问:“你是哪人呐,虽然你不能跟上国使臣一走了之,可是你既然与上国使臣有交情,我就冲着他的颜面,派人送你回去,给你的主人或者户官打个招呼,让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对你好点儿。”

李言闻一听,心里咯噔一响。

他与熊熙来介绍自己容易,说自己是哪里哪里的,怎么怎么来的,怎么说怎么是,当着高显人,一个狡猾的高显千户,再卖旧账,那就难了。

他可是跟熊熙来说过,自己是行脚郎中,中原的乞丐一样带着马车,老婆,孩子一路给人看病,看来看去,跑来跑去,到哪给人看了病,让人给口吃的。

就他自己在狄阿鸟身边呆的这一段所了解的,这样一双没有自保能力的男女这么来来回回,在高显,即便是没有官府的理睬,也是不可能的,早就老婆与财物一起被抢,自己被人家拽走当奴隶郎中,儿子被当成小奴孩儿了,说不定一家人都被人杀了还不一定。

虽然自龙百川的爹那代,杰出的首领为了保护人口的繁衍,取缔有仇必报的可怕,开始着手“买命钱”规则,要求杀了人得付钱。

可是人与人有差异呀。

杀某个家族的人,你可能需要赔偿成圈的牛羊,用以解除有仇必报的死结,但杀个流浪猎手,先前只需要赔偿一根草绳,马拉着拖荒郊就行了,就算最后,律法一修再修,需要赔偿五两银子,但是,一个流浪者,无人告发,无人问,一家死完,买命钱都给不出去。这个时侯,你能拿哄熊熙来的话哄千户?

可不说也得说了。

李言闻略一迟疑,说:“按说我归高显城外龙姓百户管,可那百户,他是脑满肠肥,对辖制所下不管不问,竟坐看邻家侵吞我们家的田地。地没有了,他不管,我去求他,他就说,我会治病,以后就拿这个谋生好了,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妻子四处行脚,给人看病,借以换个温饱。”

千户盘问说:“你?!怎么会有地,你以前是中原人,来这儿不过几年,又是被骗来的,怎么会有地?你是被人从湟西掳来的,还是……”

李言闻差点回答不上来,想起狄阿鸟给他讲过父辈们为了吸引工匠,专才,人口的举措,连忙说:“都不是。大人有所不知,区区家道中落,还不至于身无分文,被人骗出关,那也想着带了钱财来买屋买田,重振家业,不料,一出关,家私被骗我的那人卷走,我们一家进退失据,遇到了走关北的乡亲,说是给安家置业,就一起到高显的,到了高显,给了二十好几亩。”

千户一声冷笑,猛然抓向他的手,举了起来,手上没有耩子,修长白皙。李言闻知道他想要看什么,不等他得意忘形地宣布出来,就先一步说:“大人,在下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家道中落,那也不是一个人出关谋生,出来时,带了两个忠心的仆从,耕织之事,都是他们与我那妻子操劳。”

千户一愣,往人堆里看了看,问:“他们呢?”

李言闻说:“后来没了地,哪里还能养他们,就让他们给别人种地了。”

千户还想说什么,但看盘问数句,只怕再问,熊熙来小看,就说:“老子信你了。”他一俯身,看到了嗒嗒儿虎。

嗒嗒儿虎啃着食指,抬着头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人是虎头虎脑,且不说这拷打,这拽他爹他不害怕,就是这模样也有问题呀。

一个流浪的郎中,他日子好过吗?

就算勉勉强强过得去,他儿子会长这么好?

壮壮实实,白白胖胖,招人喜欢。

自己堂堂一个千户,家里因为孩子多,那还都顾不上,一个俩的,鼻涕拉着,满地打着滚,黑泥鳅一样,站人跟前,不是拽裤子,就是嗷嗷叫,跟有点不刁一样,这流浪汉的孩子能长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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