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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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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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入政局以来,渐渐接触到派别之间的纷争,清醒认识到所有人都是围绕着中心权力而被用到的棋子,自己可以在情感上拒不接受,但在理智上,无可奈何。

比赛不可阻挡地进行。

看客们已经轰动。

第一场在战鼓几催后开始。

宇文元成持画戟飞纵,自侧上转击龙身,在龙身上开出一条大口。地龙抓狂暴怒,侧身出爪,奋力一纵。这一下虽没扑到马匹,但战马却已惊栗,疯一样仰摆。

宇文元成拨过再走,强转一弯再次冲刺,从四面八方狂舞大戟。

似乎是生存的本能驱动,地龙坐地而转,疯狂舞撞,挂过马身,就是吱裂皮肉之声。两者俱拼死相抗,激烈之程度惹人争睹。无数人提着心坎,见宇文元成几次险些在地龙拧动中落马,以雷动的声音提醒宇文元成“冲刺”。

宇文元成苦战不下,热血上头,但还是听到人提醒,奔出绕转之圈,将马匹和地龙拉远。

宇文元成开始冲刺,修武的身体箭头一样撑着,速度越来越快。众人屏息凝视,刹那已至在画戟的尖刃上恍惚,只见画戟刺中龙身,如鹅卵粗的杆上突然弓起。

血龙猛一吼叫,插了重戟的身体怒摆不止。

宇文元成的马陡地哑嘶竖立,被地龙当头刨下。

众人看宇文元成猛栽下马,滚在地上,与一地龙已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几乎无法呼吸。

两者都一身是血。马匹倒在一旁打着铿声之嘶,喷着热气,在临死前哀鸣。地龙在马身上刨出一起血沫,冲宇文猛舞穷追。

宇文元成拔了腰剑,却远无可用武之地,形势岌岌可危。

鲁太后掩饰住不敢下看的心理,晃悠着酒杯,还在一次一次地夸奖说:“宇文将军真是神勇。连地龙都能刺,还有谁能赢他?”

她刚落了话,看席爆起极热烈的欢呼,周围的贵妇也个个娇叫,大胆一望,却见宇文元成提了地龙的头,一身是血地来回走动,发出巨大的“嘿”声来贺。

情况是如何逆转的?!许多人都因不忍而没有看清。

他们相互询问,而后方知是地龙因为伤重,一头栽下起不来。

风筑太主揉住胸脯。眼神涣散,喘着气在鲁太后耳朵边小声地说:“我没敢看,是怎么杀得?”

鲁太后自然不肯和应自己也没敢看,便说:“最后刺了一下,又割了头!”

说话间,宇文元成被请去休息,第二只地龙跨入。

狄南堂还正在和狄阿鸟谈有顽强生命力的地龙突然不动,任宇文元成摘了其头。有人来要他做准备。他只好吸了口气,骑马驰进场地。

他面对的地龙比刚才那只略无精神,只是嗷叫。他走上几遭,见它漫无目的地猛扑,不可一世,却不像正常的反应,眼睛也太红。正有着疑问,观众席已有人大声地抗议,嗟嘘不断。他只得丢了马,自己下来,在观众的不解中保持在地龙爪外几步的视力盲角,随地龙走动,走了两遭,在地龙跨步的时候把兵器别在地龙的两腿之间。

地龙后跨的前腿猛别扶正的长斩,两腿一软,血光立现,就这样倒下。

这一三下五除二的简便几下,众人眼中无比威猛的地龙被破除得一干二净,并得出本该如此的感觉。

鲁太后看得清楚,转眼看众人,见他们也哑了,惜重之心油然而生。

接着,看场上响起猛烈的欢呼。看来他们不仅仅接受了这种取胜方式。也认可了狄南堂。狄南堂四处看了一看,再看地龙,却见它七窍流血,大为怪异。过去一看才知是中毒而亡。这么一来,他也怀疑与宇文元成搏斗的地龙也是这么死的,不由万分奇怪,奇怪谁来安排这样的事。

地龙被拖了下去,两下里都去休息。

过了一阵,时日已近午。

但很少有人散场回家,只是谈论这下算哪边占了上风,两人还要不要再比一番。他们向场地看着。狄南堂接了个水囊,紧眉凝视,只是想:两边也算是各在地龙身上比试了。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回头看了下,才知道自己神出鬼没的弟弟递过来的。

狄南堂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很不光彩!”

“看来靖康人更愚蠢。他们竟然喂毒给地龙。”

狄南良微微一笑,这笑容在他那英军的面孔上显得格外迷人,他抿了一下嘴唇,又说:“对这样愚蠢的人,你本来就不需要手段,即使预备了也根本不需要。”

狄南堂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他只好选择沉默,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不一会,两将受传上前。

宦官大声诉话,都是褒奖忠勇的体恤之言,避开不谈二人的胜负,就地宣布结束。

浑身是血的宇文元成自我感觉良好,瞪大眼睛,急不可耐追问,不愿意了事。在同时的万众山呼中,宦官回头请问鲁后。鲁后这就传出明确的话:不分胜负。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需再比。

众人意犹未尽。狄南堂却是一愣,顿觉上心深不可测。

他看花费巨力的宇文元成眼睛都喷出火来,带足不肯空归之像,只好独自谢恩,上马返阵。

鲁后距在高台上,看着二人,深深隐藏心中的想法,只是高高在上地握住酒杯,薄唇稍抿。她正要宣布起驾,突然看到满场的人都站起,往下一看,就见宇文元成趟沙追赶狄南堂而去,油然大怒。

狄南堂正走着,也感觉有马踏沙来。他一转头,只见宇文元成持兵怒喝:“你做了什么手脚?!敢和我一战?”

狄南堂也是来争胜的,背后也有一阀人瞪着眼,不敢反过来让他赢,只好抱手说:“承让!”

说罢就走。宇文元成却不肯,已赶至马前拦截,“呔”地一叫,抽剑而问:“你可敢于我决一死战否?”

观众都看出火气,如雷般轰动。

校场一侧顿有一骑大呼,来驱宇文元成回去。

宇文元成愤怒、暴躁、委屈,自觉狄南堂心中躲闪,哪里听得进去,抽剑便砍。

狄南堂只好持刀来挡,羽骑看宇文元成不肯受命,急忙请命。

这一时间,场上大乱,鸡飞狗跳。

下面两人相互蹂马打转。

狄阿鸟看对方一骑持宇文元成兵器而出,跃身上马,给父亲送斩。

两者交错两个来回,听到后面的呼声,都默契地回头,各取了重兵再相互冲锋。

两马再次来回冲荡,兵器怒吼之声大作,观众再看,羽林已遭急调,密密麻麻来围他们,更觉得无比刺激。

这时,狄南堂拖斩倒曳,以极不可思议的背翻,将数尺长的长斩轮圆,砍向冲杀来的宇文元成。宇文元成撑戟抵挡,却没有隔开,吐了一口血,落到马下。众人不知道他几天前就留有内伤,今日苦战脱力,已抵不住重击,当时就经过猛地一静,举起手来,漫天欢呼,为一猛将的冉冉升起鼓噪,比来到以来,任何一次的欢呼都更猛烈,更激动。

这下,比赛真的结束了!

鲁后再传过两人说话,教授和为贵,再挥退下去,内廷的官员就唱仪摆驾,而观众们慢慢散走。

鲁直欢喜地来祝贺时,整个校场是庞杂膨胀的人海世界。

狄南堂怀疑狄南良,却觉得他没有机会下药,忍不住问鲁直:“你给地龙下了药?”

鲁直茫然,疑惑。不知怎么,他因为地龙被下药一事迷惑,猜测起鲁后的想法,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就匆匆离开。

※※※

一下校场,狄阿鸟就记起找黄天霸算账的要紧事。

他看着装老实的“苯笨”心头就上气,想一想自己差点没有坐牢杀头就又多了一层气,再想到小玲嫂嫂轻肿的面孔,就把这一股股的气就汇集到血液里,整个血液汩汩上涌,半分也等不耐,要不是阿爸的事压着,一大早就带人杀过去,讨出是非了。

寻到二叔,借了两个人,到家紧急动员几名男人,已经有点儿气势已成,狄阿鸟立刻带着杀奔黄天霸家。

十余人三三两两地走在大街上,手里除了捞了可捞的各种东西,还点了几枝火把,自然不打算照明,而用来放火烧东西。

狄阿鸟带着他们,那精神头不用说,是一面赶路,一面底气十足地在心里叫嚣:“黄天霸。今天不教训完你,我就不回家!”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四卷 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二十七节

现在已经是下午,天爷紧绷的脸庞至今无任何变化,昏白中带着青灰。天气奇冷,中午地面还被冰渣爬紧,可黄门大宅里的人却一腔热火,都忙得快断了腿。他们正张罗着一起盛大的宴会,邀请在京的各行各业中的名流。说起缘由,和狄南良也不无关系。黄家本是马业巨擎,在黄文骢这一代达到事业的顶峰。马行竟走过靖康的法令,建到国外去。

其中的马匹,质优,价低,在圈子里是有口皆碑的,压得整个行业的其它人抬不起头。尤其是近些年,几乎要包揽上靖康军政用马的供应。

这个庞大的家族行会蒸蒸日上,伴随着巨大利润和续接的投资,许多问题也暴露出来。首先,他们这个商业世家年纪太大了,子孙过多,股权分散,容易被外人握在手里;其次,私中侵吞公中,造成不不要的资产流失和人浮于事。

近来物价飙升,朝廷调整,各行业安分恪守的生意人家都在亏损。

各地钱庄也纷纷采取手段,保基固业,有的对商家加息观望,有的中断债务,讨贷求现。这对头脑的人来说,不仅仅是风险也是机遇。

家主黄文骢一面收缩产业阵地,一面把希望寄托在与朝廷和显贵们的大单交易商,以此保证赢利,走出危机。可就在黄家为朝廷几单生意垫付的节骨眼上,某大债权人看准时机,猝然下手,用低价马匹顶去黄家立可兑现的生意,口气一转,要求偿还大笔的债务。

黄氏一下面临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只得将积留马匹大赔抵账。

但各处的债务还是雪花片一样催到。此时新血来不了,马行分支拍卖不去,周转遇到前所未有的问题,而旁枝子弟纷纷低抛股权,各房也都有分家的呼声,把黄文骢弄得是焦头烂额。

这起打肿脸充胖子的宴会,便是应时而办,应事而办,以寻求主顾,朋友帮助自家度过债务周转不灵的难关。

要是家中破产,那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黄文骢把这个理看的明白。

他是不管再困难,也不放松眼下的宴会的规格,能办多红火就办多红火,能花多少钱也就花多少,也好让外人恢复对黄氏的信心。

宅子因为靠郊而通阔,后衔着的大花园子里张灯结彩。

黄文骢早请了人布置,一路儿都挂着名贵的琉璃灯,中间正开的场地与两旁的阁廊都结着红毯,在分出的歌舞场地的空地上一溜色排开案几。

从南面腊口渡里办来的各地水果蜜脯都已经上器,几十个使女都在一旁穿梭,摆得摆,挪得挪。她们将金银铜铁器物集中摆放在围裹屏风处,又逢上里面烹饪佣人,跟麻串一样乱碰头,没头没序。

“什么时候能好?”黄文骢不满人们挪来颠去,结高挂远的杂乱,不耐烦地问管这档子事的弟弟和管家。王管家一头汗,正冲身边走过的人喊着“快,快!长点眼”,听他一问就挪身过来,呼了一口气说,“老爷,没什么问题的。把提前上器的果品冷用一上上,一起火,那就算成了。到时准备到什么就上什么,漏点小处也无关紧要。就怕这天,您看,整个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变。”

“要是变天了,那就是天不保佑。”黄文骢无可奈何地说。

“宁国公怕是不会来了。”他的兄弟黄文强在一旁合计,“听下面的人说,他要回封地!”

黄文骢冷然一笑,四处看了一下,说:“他会来的!我黄家不倒,他左阀的好处说都说不尽。”

说完,他想起这横祸的根源,牙根都痒痒的。

他甚至还有心记得:当年狄南堂被自己父亲招待,吃面条都用手抓。再看如今,被这样一家人踩下,那心中就像被上万只蚂蚁爬过,怎么也不是个滋味。亲戚中有人建议,说让他把女儿许去,服个软了事。

他却是万万咽不下这一口气,尤其被儿子捎来的话激怒,让自己爬过去?

自己的头也不是向任何人都低的,来吧。再怎么也是大根基,就不相信你一个暴发户能吃得下。

同时,他也认准了金银大亨沈万三,这下把女儿许配给沈万三的长房孙子,来换取这大亨人物的救助。

他觉得若是沈万三点一点头,自家就挂了个金字招牌。

他想了一圈,看看天色也没有变得征兆,心中又见开朗,边往里屋里走,边说:“老王可是立了头功,时下还能将货物采集得这么全,真是不容易!”

“稍候,我从帐房给你拨赏。”他正说着,听到正门嘈杂一片。正要去问怎么回事,门房里已有人急忙跑了过来。“老爷,少爷不知道惹谁了。外面来了十来个人,说要是不把少爷交出去,连老爷的面子也不给。”

黄文骢下巴上的胡子和下巴上的胡子都气得拧成一团,怒道:“这从哪个来捣乱的,无法无天了不是?!快找人,轰他们走!”

刚说到这,外面甩来一枝火把。

前院天井上蒙着的日色布幔着了火,瞬间就烧起汹汹的烟。家人们撑起竹竿挑打,可不但打不灭,还搅起黑灰。

他们冒了一头汗,四处登高取布,喊后面的人援助救火,接着抖了单子在地下踩。黄文骢走到一半,后院也是一阵人声鼎沸。人们闻到味道,听到外面乱走的响动,个个甩了水果,用器物挖洗水果,漂鱼虾的水,忙碌而出。倾巢人马一个慌乱就是纵横撞头,只一味儿乱走,丝毫无用。好在外院士他们抄礼单,引接客人的地方,没怎么长罗,布幔就在过堂前沿路的一溜。

这起宴会筹备数日,只等今天晚上。

黄文骢自觉已是性命攸关,见被这样搅弄,又急又气,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两眼一翻过去。他肝火较劲,尽数喊了护家的武士,猛地出院子,迎战狄阿鸟。

一出门,他就看到了狄阿鸟,他前头被人家家逼得走投无路,背后又被这样折腾威胁,两下累计,见狄阿鸟压在庭墀前,只觉得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狄阿鸟倒无心烧他家,不过是耀武扬威过了头,大声以数数威胁。

他不知道黄家院子大,这会人正杂乱走动,一不小心数快了,早早数过定下的数,为了硬撑住,才率先抓了个火把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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