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审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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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审死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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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这第一次交手,他的虚招就被张允看破,不禁愕然。

王爵亭指着他破口大骂,咬牙切齿地道:“你我三人,在滹沱河边的肃宁县门楼中筹划此事时,你援引杨令公盗骨的旧事来教我偷尸越境!你说,这么做,一则不必担忧验尸无伤,死无对证;二则偷尸过境,隔县不受管辖,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三则官府会认定被告因害怕治罪,所以毁尸灭迹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宋田东的弟兄妻妾,邻居里长都难脱干系,就算他们在夹拶之下受尽折磨,皮肉糜烂,也无法供认出什么来;四则尸首找寻不到,知县就不能轻易了结此案,我们在称心满意,大功告成以后,就开门纳赂,听凭他们和息此事,咱们就可以大发横财。”

“五则和解平息后,我们仍然不说出真相,阿雄的尸体始终寻不到,我们也就没有了后患。

直到偷出了尸首,移埋他处后,咱们三个还一起欢欣痛饮,吹捧你这妙计绝伦,说这法子神鬼不知,就算是包龙图再生,也不能查出真伪,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你却反咬了我俩一口,你这个歹毒的小人!”越说越是恼火,王爵亭从地上跳起来,抡拳就打。

张允也不拦着,而是作壁上观,诈道:“就算你没有同谋,但你却也不够小心谨慎,所谓妙计奇策也是漏洞百出,既然刘士易和王爵亭都是害你堂弟的仇人,你为何又要和他们在恒泰客栈与他们同桌而饮?”

宋漠然被王爵亭追打,被张允的话唬得一愣,随口道:“那不过是偶然一次罢了,怎能算数!”

张允趁机道:“偶然在一起吃一顿饭,还说得过去,一连几天在一起吃饭难道也是巧合吗??”

“河间县城里客店原本就没有几家,在一起吃饭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此刻,宋漠然边逃避王爵亭的追打,边百般狡辩,却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张允的圈套里,此时呵呵一笑道:“你们连日来在客店里密谋,本官派衙役捉拿刘士易和王爵亭时就已经知晓了,如果真是仇人相遇,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话说?”

宋漠然胡乱答道:“因为我知道他们设计陷害我的堂弟,想用好言相劝。”

“胡说八道!”张允边套他的话,边走到了公案之前,此时猛得拍响了惊堂木,怒斥道:“若是你真有心回护堂弟,何必要跟他们厮混几日,直接到我县衙来报案岂不更快,你开始还说,刚从外面回来才听到了堂弟被人冤枉之事,那现在又说早已知晓,前后颠倒,驴唇不对马嘴,只怕是你见本官心慈面善,好欺瞒才胡言乱语吧,也好,本老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铁面无情!”

说着从写着明字的签筒里抽了一把红签子出来,狠狠得甩到地上,大喝道:“先让他尝一尝念念不忘的夹拶是何味道,再上一盘竹笋炒肉,我就不信本老爷堂堂的朝廷命官,就整治不了你这刁民!”

休息和刘油儿闻言高声唱喏,从夹拶拿了出来,就要往宋漠然的手指上套去,只把他吓的面黄如土,连声道:“大人饶命,小人招了,招了!”

原来他多年以前,曾经和宋田东因为变卖祖屋一事起过怨怼,自此就怀恨在心,正巧听说刘雄身死,于是就借此事陷害宋田东泄恨,他供出刘雄的尸首被埋在肃宁县外,滹沱河边一处浅滩之上,深有三,四尺,墓上有一根砍掉半截的小树作为标记。

张允当即派刘油儿和休息押解上宋漠然到供认的地点寻找刘雄的尸体,同时把这事致函知会肃宁县的知县,到了那里,掘地四尺果然起出了一个薄席包,刘雄的尸首赫然躺在其中。

抬回河间之后,张允又让宋田东和林氏前去辨认尸体不假之后,魏良辰又细细查验过尸体,非但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连一处伤痕都没有,确系死于痢疾。

这时宋漠然,刘士易,王爵亭等人全都垂头丧气,闷声不语。

宋田东见了宋漠然,悲声道:“大哥,咱俩本是同宗兄弟,并无不共戴天的仇怨,只是因为以前买卖祖屋时的小恩怨,当时你说要害得我倾家荡产,不留给我一锄之地过活,我还以为你是在说笑,万没想到大哥竟做出这等事来,若非你亲口所说,我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无妄之灾从何而来!现在我虽出狱,可大哥你却害了自己,何苦呀!”说着朝张允连连磕头,希望能饶恕宋漠然的罪孽。

宋漠然长叹一声道:“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活该如此,不必再说了!”

作者:收藏4156。

张允带着手下的衙役向大家跪拜了,恳求诸位客官可以多赏点收藏和票子,更新虽慢,但胜在稳定,终究会有爆发的那么一天的,谢谢大家了。

  ………………

第四十四章 刀笔状师二三事

案子虽然了了,可如何处置却难住了张允,按照他平素的习惯,该杀杀,该打打,决不留情,可是每每看到出自宋漠然手笔的那张状子,他就有些犹豫。

宋漠然虽然天性刻薄,睚眦必报,可也并非坏到无可救药,虽然可恨,但是在张允这个现代人的观念里,却也罪不致死,可若是不重罚又何以平民愤。

“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三人?”司墨手提毛笔悬于案卷里尚且空白的判词一栏上,侧着头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们说呢?”张允不答反问。

“要我说就将这案情呈报上级,到时候老爷的官声大震,必定能扬名天下。”魏良辰出主意道。

“我猜公子之所以犹豫不决,既是恨他刁毒,又怜惜他的一身才华吧?”司墨问道。

张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问道:“魏师傅,这宋漠然到底品性如何?”

“他呀?!”魏良辰挠了挠头道:“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有七分良心却搀杂着三分恶毒,人们虽然恨他,有了诉状却也不得不求到他的门上,十里八乡,若论机敏诡谲,他是这个!”说着魏良辰翘起了大拇哥。

“魏师傅,这宋漠然有什么好听的故事没有,说一个出来听听!”司墨将毛笔放在一旁,边给张允揉捏肩膀边鼓动着他讲故事。

魏良辰也不推辞,道:“原本有个人与婶母通奸数年,后来悔过不再前往,不料婶母却是大怒,假说有别的事要和侄子商量,将其诓骗到自己家中,她却忽然抓住侄子,以侄子企图强奸她为由告到了官府,正巧碰上当时的知县老爷去勘察民情,衙役们就暂时把侄子关进监狱候审。”

“那侄子也是害怕,托人向宋漠然求教,他只说了句大堂之上以初犯为由恳求知县宽恕,就再没别的话了,过了两天,知县从乡下回来,审讯此案时,侄子依照宋漠然的话哭着请求婶母宽恕,他婶母大怒道:你戏弄了我数十次,怎么能说是初犯!结果最终判了个通奸的罪名了事。”

“还有一次,适逢六月,天气最热的时候,有人求宋漠然帮写状子,他多半也觉得这件官司多半是没法打赢,但是他又贪图钱财舍不得推辞,于是就穿起了皮袄和棉裤,烤着火炉替人书写状纸,不久之后,那人果然输了官司,官府追究起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来,就把宋漠然抓了来。”

“他也如今日一般,竭力喊冤,知县就命他与那人对质,宋漠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请我写过状子呀!告状人答道:六月。

宋漠然又问‘那时候我什么样子呀!?’;告状人就说他上穿皮袄下穿棉裤,在火炉旁边烤着火。

知县一听就火了,骂那告状之人说:‘哪有盛夏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的!’不但判了告状人诬陷罪,还放了宋漠然!”

“还有一事,一人和亲舅舅因为家事起了争执,厮打起来,把他舅舅的牙齿打落了,他舅舅恼火起来,跑来县衙告状,外甥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跑去找宋漠然讨教开脱的计策,还说愿意出大价钱作为酬劳。”

“宋漠然想了想,就把那人叫过来与他低声耳语,话没说两句,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耳朵,险些把他的耳朵生生咬将下来,然后挥手就让他出去。”

“当时这人还有些气恼,可出了宋家的门,才明白过来,等到了公堂之上,对质之时,他就承认和舅舅起了争执不久,却没动手伤人,又说他舅舅当时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奋力挣扎,没想到用力太猛,再加上他舅舅的年老牙松,竟掉了下来。

知县老爷听了,也就没有再追究他的过错,案子就这么了解了!”

说到这,魏良辰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言辞恳切地道:“宋漠然这个人呀,聪明绝顶,却也狡猾如狐!大人若是有心用他,还须小心谨慎,此人如双刃之剑,用得好,他可替大人斩妖除魔,纵横官场,所向披靡;若用不好,伤敌不成反倒会割破自己的手!”

从此至终,张允都未发一言,脑筋却是转个不停,从这几件事来看,宋漠然倒真算个精明诡诈之人,招募过来做个出阴着,设诡计的幕僚师爷那是相当合适,可是今日公堂之上,他为了洗脱罪名,竟不惜反咬同伙一口的举动,却让张允有些迟疑。

身边若是养上这么一条随时会乱咬人的狗,换成是谁都不会太放心,张允虽然自信,却不认为自己现在就可以把他玩弄与股掌之间,可是就此将他毁了,又多少有些可惜,前思后想,横竖拿不定个主意,眉头一点点的拧了起来。

司墨站在他旁边,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多少也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左右盘算一番后方轻声笑道:“公子,可是觉得这宋漠然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见识过司墨之前的几次表现后,张允现在倒真不好意思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了,也渐渐相信这世上确实有聪明如妖之人,被她道破心中的顾虑,也没生气,坦然得摇了摇头,想到鸡肋的典故,呵呵一笑道:“老爷我不是曹操,他宋漠然也比不上杨修,你这个女军师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来,魏师傅不是外人,不必隐瞒!”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魏良辰的耳朵里却有万斤之重,砸得热泪盈眶,双腿发软,当场就要跪拜谢恩,可是张允却拦住了他。

“嘻嘻,高见说不上,馊主意倒是有一个!”司墨走过来,提起酒壶分别给张允和魏良辰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记得前两田见到魏师傅房里有只鹰,被捆住了翅膀,站在一根横木上,飞不走却也站不稳,当时我很纳闷,就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魏师傅就告诉我说,深秋快到了,地里的兔子野鸡都养了一身的膘,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可他身子不好,挽不得弓射不了箭,身边又没条好猎犬,没办法就去山上支了个木架子设了张网子,一来是运气好,二来雄鹰总在高处翱翔,竟擒到了一只。”

“可是雄鹰却猛,却野性野驯,想用它来抓兔子只怕放出去,就趁机飞了,这才想了个法子打熬它的性子,让它既不能飞,又站不稳,熬个三天两夜,性子就温和了,到时候要它飞就飞,要它落就落,抓起兔子来那更是一把好帮手,魏师傅,我说的对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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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十年陈案

“嘿嘿!小夫人聪明伶俐,小人只说了一遍,你那就牢牢记下了。”魏良辰孤身多年,一把年纪却膝下无子无女,虽然碍于身份低微,但在心中却把司墨当成孩子一样看待,此时此刻,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却也掩盖不住慈祥怜爱之色,满怀希望地道:“我还答应了小夫人,若是将这只鹰驯服之后,必定带您同去猎捕野兔山鸡,打一打牙祭,开一开荤,小夫人也没忘吧?”

“这等趣事我又怎会忘记呢!”司墨用手指点着面颊,笑吟吟地道:“不但我要去,还要叫上公子,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那才叫豪迈畅快呢,是吧,公子?”

“说得没错!”张允闻言也颇有些向往,哈哈笑道:“魏师傅,秋后能不能玩个痛快,可就全看你的鹰能不能熬好了!”

“有小人在,老爷你就放心吧!”知县陪着自己去打猎,那是何等体面的幸事呀,越想魏良辰越是高兴,满口应承下来。

张允却也从司墨的话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将杯中酒一口喝光,大声道“司墨,记录!”

“遵命!”司墨见张允采纳了自己的计谋,也是开心,麻溜得跑到案前,蘸了蘸笔尖,悬于纸上,就听张允道:“这三人虽然确实该杀,但是河间县正当连年灾荒歉收之后,我到任至今一个多月了,地方上却还没有什么起色,况且呈报上级再解赴省府,必定牵累到很多人。”

“我实在不忍心为了自己一人沽名钓誉,而使百姓遭受解押连累的苦难呀,所以将这三人各打一百大板,再制一块木牌,将三人所做恶事原原本本得写到上面,命人高举此牌,再给三人戴上枷号去各乡游街示众,而后在押入大牢,让他们慢慢反省,至真心改悔之日再释放还家!”

魏良辰一听,连声说好,大赞张允清正廉明。

而司墨写到纸上却成了:“宋漠然,王爵亭,刘士易三宄之罪固不容诛,但河邑当连年荒歉之后,我莅兹月余,地方未有起色,通详解省必牵累多人,吾不忍沽一己之名,使民受解累之苦,固将此三宄各予满杖,制木牌一方,大书其事,命乡民传擎偕行,枷号四乡,周游示众,而后押入牢狱之中,命其反省其罪,待悔改之日再行释去!”

张允看过之后,连连叫好,心道:“想咱堂堂的一探花,别说八股文了,连个判词都写不好,太丢脸了,唉,找个时间我也地练一练字呀,司墨能代笔一时却不能代一辈子吧!”

“公子打算关宋漠然多久?”司墨问道。

“关到他在老爷面前再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百姓也把此事忘却为止!”说到这,张允给自己倒了杯酒,得意得笑道:“魏师傅,你是熬鹰,我呢,熬人,目的虽有不同,可是手段却没什么两样,这杯酒我敬你!”

“不敢,不敢,这法子可是小夫人想出来的!”魏良辰诚惶诚恐得道。

“魏师傅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老爷自己想出来的!”司墨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张允回头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一刮道:“你这个小马屁精,鬼主意倒用到我的身上来了!”

了断了此案,张允的生活却丝毫没有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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