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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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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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吴王府,就不得不提著名的废柴老吴王。

那老吴王本是皇帝司马彦仅剩的兄弟,和皇帝一样都非当今太后嫡出。只不过老吴王的生母出身卑微,把老吴王养得唯唯诺诺。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膝下无子,便起了抱庶子记名下抚养的念头。老吴王和司马彦年岁相当,是先皇最小的两个孩子。看起来就一脸没出息相的老吴王和司马彦站在一起,顿时将后者衬得颇有出息,这便使太后一眼挑中了司马彦。也正因此,在日后诸王夺嫡中,司马彦紧抱太后大腿,成功上位。而老吴王,则因成功当上皇帝的司马彦念着他那出名的无能懦弱,唯一让他活了下来。

这老吴王嫡出了一子一女,一个是如今的吴王司马蔚,另一个则是淮山郡主。

吴王妃诞下淮山郡主后不久便病逝了。司马蔚与淮山一母同胞,大她将近十岁。

老吴王生性好色,吴王妃虽然出自名门,琴棋书画样样都好,只可惜颜色不足。老吴王自嫡子出世后,便再也按耐不住,一口气纳了十来个美人儿,庶子生了一大堆。这些美人儿从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给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吴王妃添了无数的堵。

吴王妃郁郁寡欢多年,身体越发不行了。她深知老吴王不靠谱,耳根子软,那些个莺莺燕燕吹吹枕边风,只怕自己死后,小女儿会受委屈。吴王妃遂在临死前特意将儿子叫到跟前,把不满三岁的妹妹指给他看,一面说:“阿芋年幼,我去之后,千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好在司马蔚成器,年纪虽小,却颇有担当。十二岁的少年看着母亲深陷的眼眶和黄黄的脸颊,咬牙没哭出来,拍着胸脯说:“我自当好好照顾阿芋,决不让人欺负了她!”吴王妃点了点头,转眼瞪着老吴王含恨而逝。

紧接着不出两年,身体素来康健的老吴王也病逝了。

司马蔚一肩挑起吴王府,将老吴王的美人们全部剃了头送去庵里做姑子,美其名曰替老吴王祈福。不久后,一场大火将整个庵堂烧光,可怜红颜变枯骨,一时间京中关于司马蔚的传闻越发离谱。司马蔚那些庶弟们得知后,恨不得噬其皮骨。可见了他,还不是一样如同老鼠见了猫。再数年,庶弟们死的死,残的残,司马蔚在京中的名声彻底坏了。不过他人在西北封地快活,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独有淮山郡主,得天独厚。老吴王在世时,儿子一堆,对着唯一的女儿自然疼爱有加;待老吴王去后,吴王司马蔚对这同胞妹子更是宠得无法无天。

所以,当淮山郡主看上了谢澜曦之后,司马蔚毫不迟疑的跳进来搅混水。

这人做事素来胆大妄为,干脆直接上折请求皇帝赐婚淮山与谢澜曦。

吴王府与陈郡谢氏看起来门当户对,可对皇帝来说,绝对不成!

04 往事(中)

为什么呢,这得从子息不旺的皇帝说起。

当时皇帝膝下总共就两个儿子,嫡长子皇后所出,不到三岁就薨了。次子生而有眼疾,注定与皇位无缘。虽然hou宫佳丽三千,可十余年也无婴孩啼哭声传出。皇帝折腾了许久,总算熄了生儿子的念头,准备开始专心相看继承人。

在经历了诸王夺嫡一场混战后,皇子们圈的圈,废的废,抑郁的抑郁,先帝这一脉活下来的孙辈就越发的稀少了,吴王府就显得格外出众。其他宗室子弟虽然也有不少,大多从先帝那一辈就开始和世家联姻,关系盘根错节,甚至依附世家的也有,皇帝可不想在那群人里挑。

好在老废物吴王虽然生了一堆废物点心,可司马蔚绝对不是其中之一。这孩子年纪不大,论长相手段心思样样都出众,连封地在苦寒西北都丝毫不以为意,还早早上折请求皇帝允他去西北历练。这简直就是老天赐给他司马家的继承人啊!

皇帝终于开始有意无意的对司马蔚进行栽培。

司马蔚也不是傻子,皇帝愿意给他机会,他干嘛不抓住?皇帝自己是不会在朝堂上流露出分毫的,司马蔚更是不敢。只不过兹事体大,要想从宗室子弟中脱颖而出,须得循序渐进。皇帝想了想,司马蔚的确还需要一些军功傍身。

于是吴王带着皇帝的殷殷期盼,意气风发的前往西北。

却不想没过多久,老蚌含珠,铁树开花,皇帝的hou宫里居然传出了喜讯。皇帝欣喜若狂,恨不得大赦天下,还好被劝住了。皇后素来贤良,各种补品珍馐连绵不断下赐。历史总是相似的,越是相似的历史,越说明这一套手段的有效。果然皇三子出世时,因养的太好,其生母难产,最终力竭而亡。皇帝唏嘘了一阵,立即将皇三子养在了贤良的皇后名下。这当皇帝的,谁愿意有儿子不传,把大好江山传给侄子?他实在是想儿子想疯了,也不顾是否养得活,皇三子满周岁时就被立为太子。

其实,皇帝对司马蔚的感情挺复杂。原本是各种看重,甚至打算当成未来太子进行培养。叔侄之间,彼此心知肚明,配合默契。司马蔚在西北也争气,很快就收服了一干手下,手掌军权,建立起自己的心腹。到了太子出世后,这所有的一切对皇帝来说,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太子年幼,皇帝又怎会不防着司马蔚?偏生司马蔚狡猾的紧,他在西北历练时,得知皇帝立才满周岁的小儿为太子,立刻便决定在此扎根。一旦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又如何肯回京中做拔了牙的老虎?

吴王早已成年,既然太子已立,上折请求迁入自己的封地,完全合情合理。皇帝迟迟不批,反而说不过去。

因此,当皇帝借太后寿诞要求司马蔚进京贺寿,司马蔚果断以身体不适长途跋涉告病了,但贺礼确实又做足了脸面,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皇帝是个想要脸面,又喜欢被人夸仁义的典型。就算背地里给司马蔚扎小人,面上也只能捏着鼻子表示理解,还要好声安抚一番。太后闻弦歌知雅意,提了一个建议,吴王年龄到了,世家名门贵女众多,何不择一良配?

司马蔚何止是年龄到了,根本就是过了成亲的年纪。

明明早已加冠,至今却仍是单身。司马蔚自己在京中时,生怕娶了媳妇会轻怠妹子,便一直没动这方面的心思。等他接到了皇帝递来的橄榄枝,得知自己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储君时,这婚事又得重估了。毕竟太子妃之位,事关国体。

结果太子的事黄了,司马蔚心知这下自己肯定没法娶个有背景的媳妇了,破罐子破摔,索性就这么一直单下去了。皇帝倒是挺想给司马蔚找个拖后腿的老丈人,可他又不愿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只好将此事暂搁一边。这一拖,倒让吴王又多打了几年光棍。

其实,太后并不是真心想要给司马蔚找个老婆,但宗室子弟的婚姻她老人家不过问还不行。按照本朝的习俗,新妇过门后隔日,夫妻俩必须拜过祖先。皇家宗庙设在京中,司马蔚要想成亲,首先得人回来。

可司马蔚这人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干脆咬死了病弱不放。直接表示,太后您眼光好,赐谁家的姑娘都行,反正我久病缠身,无法长途跋涉。要么让她千里发嫁,要么就留在京中找只公鸡拜堂,哪怕成亲后她愿意一直留在京中,我都不介意。

老吴王的缺点司马蔚一样都没,倒是将他厌恶世家的心思继承得通透。这话一出,不仅把太后直接气了个倒仰,还把世家贵女轻视了个遍。本来就没什么人想嫁给他,这下好了,连理由都不用找,事儿又黄了。

世家,外戚,藩王,这三样都是皇帝最头疼的地方。

太后出自谯郡桓氏,皇后出身颍川庾家,明明司马氏这一脉都忌惮世家,娶的皇后却都是出自世家名门的贵女。他与皇后早年那点夫妻之情早就被跌宕起伏的hou宫争斗折腾干净了。皇帝自己心中有愧,上位时借助桓庾两家之力,嫡子出生后又怕外戚做大,想尽办法折损庾家,另又广纳世家女,拼命生儿子。

到了最后才发现,其实hou宫里哪个女人都不是白莲花。嫡子早夭,次子生而带疾,到后来自己连闺女都生不出来了……最毒果然还是妇人心,可皇帝又不好说出来,毕竟牵扯到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他心中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思虑过重,抑郁难抒,皇帝的龙体越发不好了。

倒是司马蔚这人狡猾得紧,尽管他总嚷嚷着自己身体不好,可皇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病死。

其间,世家联姻又出了一件轰动的事。颍川庾氏嫡长公子成亲,娶的是太原王家的贵女。而太原王家是太后的外家。

一时间,整个hou宫喜气洋洋,太后对皇后越显得宽慰。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改变主意,不打算动吴王了。

老实说,皇帝自己也是一肚子苦水。

眼下太子年幼,桓家也就罢了。左右太后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如自己,

桓家骄横了几十年,树敌无数,等太后薨了,自然有人收拾他们;可庾氏如此隐忍不发,其心之深不可不防。

若是自己身去后,皇后独大,太子长于妇人之手,再无人可压制世家,只怕天下要大乱。吴王这根肉刺,是他给太子的磨刀石。一个鄙视世家且野心勃勃的雄鹰在外,逼得世家们不得不紧紧护住幼主。所以,渐渐羽翼丰厚的吴王暂时不能动。

作为百年世家陈郡谢氏唯一的嫡出公子,若是与淮山郡主成婚,一旦诞出子息,这就意味着两大势力的紧密靠拢。皇帝怎么可能允许手握兵权且野心勃勃的藩王和谢家联姻?

淮山郡主这辈子是注定与谢澜曦无缘,这一点皇帝清楚,王谢两家清楚,就是吴王自己也清楚,但他还是选择上折请求给淮山赐婚。

这个姿态一摆出,就算王家有意想与谢家议亲,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如果继续议亲,就会得罪吴王。吴王十六岁出京,驻守西北多年,虽然目前没有战事,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吴王算准了皇帝要脸面,没有准奏,就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左右都是划算的事,为什么不上折?

事实上,不仅仅是名门世家,几乎京中所有觊觎谢澜曦的贵女都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承担骄横跋扈的淮山之怒。吴王去了西北封地,可淮山郡主却一直在京中。原先吴王临行时,将淮山托付给太后,一来是不放心,二来也有为自己加分的意思;到后面人算不如天算,太子出世,淮山便成了牵制吴王的人质。虽然帝王家心思莫测,但淮山养在太后膝下,好歹也养出了几分真情。这档口上,眼看着淮山为了谢澜曦哭了三天三夜,太后就越发觉得亏欠,谁还敢在这种时候触太后的霉头?

至此,谢澜曦的婚事只能搁浅。

吴王此举,摆明了便是我家淮山得不到的人,你们也别想得到。

05 往事(下)

谢澜曦为人清雅温和,从京中最热门的香饽饽一路行情跌到底,他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可是他父亲却感受到了奇耻大辱。谢澜曦的父亲谢为安是个出名的糊涂蛋,用谢夫人的话说,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阿斗。而谢家嫡系一脉已经三代单传,这谢为安酒醉之下胡言乱语要单骑去西北找吴王算账,谁知纵马狂奔一不小心给摔死了。。。。。

谢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三天都没有吃下饭。

谢澜曦与吴王之间,间接隔了一个杀父之仇。

这一回,淮山郡主心知她与谢澜曦之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了。这姑娘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帆风顺衣食不愁,谈情说爱于她就成了天大的事。眼下情爱一路受此重创,对淮山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心灰意冷之下,骄横跋扈的淮山郡主居然选择了自尽。

谁能想到,三角中制衡两边的淮山郡主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

这无疑对于吴王,还是皇帝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就连处在风暴中心最无辜的谢澜曦都觉得膈应得慌。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即使谢澜曦没想去找吴王算账,吴王和谢澜曦的梁子也算是结上了。

……

谢澜曦简居在家,服丧三年,一个月前才除了服。

这三年间,他遭受了十数次暗杀,连皇帝都惊动了。吴王司马蔚睚眦必报,爱妹如命,原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谢澜曦因父丧在家,官职也暂去,这事便成了私人恩怨。谢家出事,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拿眼觑向吴王。

吴王倒是认得理直气壮,我嫡亲的妹子都为他死了,要么他为淮山守身一辈子不娶,否则我妹子不好过,他谢澜曦也甭想好过。

且不说当初谢家相看的原本是王家的闺女,就算此事不成,以谢澜曦的出身,他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娶?吴王这么嚣张,岂不是拿陈郡谢氏的脸面死命往脚底下踩么?

谢氏一门都怒了,连带着其他世家姻亲,也觉得折损了脸面,纷纷上折哭诉,一面请求严惩吴王这个出言不逊的小人。

御史魏连服一心想刷声望,吴王称病死活不回京早已让皇帝不快,眼见其他御史尚未出头,便想率先上折向吴王发难。倒是魏老夫人颇有眼力见,劝道:“世家彼此相互牵制,此时难得同仇敌忾,你看连圣人都不作声,你一个小小的御史参合个什么劲?再说,那淮山郡主可是在太后膝下教养的,说是公主也不为过。这么没名没分的死了,太后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魏御史细细一想,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吴王则脸面都干脆不要了,直接开启群嘲:“我唯一的妹子死了我还不能报复?哪里比得上你们这群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谢澜曦一辈子不娶,子嗣就只能从谢氏宗族里过继,到时候得了便宜的是谁?你们这群孙子,别给脸不要脸!御史台都没发话,你们上蹿下跳什么劲!”

须知这是个人人皆以脸面大过天的年代,就连皇帝本人,再怎么恶心吴王,脸面上还得挂着笑。吴王自己不要脸,不等于别人也不要。他这么一说,原本或许还有些小心思的谢家人,只好被逼表决心以示清白了,一个一个滚到在皇帝脚下以袖遮脸嚎啕大哭,要辞官的辞官,要撞柱的撞柱。

皇帝心中也很郁闷。

淮山郡主是吴王唯一的嫡亲妹子,捏在太后手里教养,多好的一枚棋子啊,谁知莫名其妙就这么死了。如果非要找个迁怒的,那就只有谢澜曦了。难不成皇帝还能怪自己不准奏?还能对吴王说都是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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