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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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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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依言,以篙杆猛点暗河底的巨石,果然速度加快了不少,当先的几十只竹筏像飞一般地向洞口驶去。正在这时,忽听羽箭破空之声,士兵惊呼之声,和落水之声,苏简前面的十几名士兵纷纷中箭,不少人落入水中,还有士兵中箭后倒在筏上,再也不能言语。这些竹筏没有掌控,速度再次慢下来,苏简的筏子就撞了上去。如水轻轻跃上那条竹筏,看了看上面的人,对苏简摇了摇头,正要跃回来,突然惊呼了一声,对苏简说:“简公子,这是天元军的箭啊!”

第八十一章 如水

苏简听她这么一说,一探头,看清了那弩箭的样子,果然羽尾之上绘制着天元军的标志。苏简知道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候,她大喝一声:“减速,听我号令,大家一起喊,不要放箭!”

已经来到洞口附近的南征军大约有五六百人,在苏简的号令之下,齐声大喊:“不要放箭!”数百人齐声大喊的声音被笼在暗河的河道里,其声如雷,但是却不知道是否能顺利传到洞外去。苏简心中一动,又呼喝道:“大家一起喊我军的口令——”南征军的口令是“布谷布谷,不管不顾”,上百人一起喊来其实颇为滑稽。但是此刻苏简心中异常紧张,也不知道这样喊是否有用。她见洞口暂时再无羽箭射出,便号令在洞首的大约二十只左右的竹筏控制速度,缓缓向洞外驶去。

苏简刚刚下令,忽然只听一阵破空之声,她的左肩一痛,随之只听前排竹筏上的士兵连声大叫,又是几人落入水中。如水吃惊地在一旁说道:“弩机阵!”苏简的心凉了半截,她尚且不知道洞外发生了什么事,攻击自己的是不是友军尚且不能肯定,但是扎在自己左肩肩头的那柄弩箭,则是南征军弩机手专用的弩箭,与寻常弩箭不同,粗而短,配合以机括发射的连弩,杀伤力极强。苏简尚不觉得太痛,但是一阵热辣从肩上传来,她口中轻轻地“嘶”了一声,如水立时就听见了,眼圈一红,撕下衣襟就要为苏简包扎。

苏简却一下拨开如水的手,猛吸一口气,大声呼喝道:“所有竹筏立即停在原地,立即向后传讯,令后军不要再进入野人渡。”原本各筏上都有篙杆,众人听到号令,手下立即动作,想停下竹筏。但就在此时,耳边忽听一阵大响,竹筏之下的水流一下就暴涨了起来,水流在片刻之间加快了不少,竹筏在流水的冲击下根本停不下来,极快地朝着洞外冲过去。苏简的竹筏与前面的竹筏冲开四五丈远的距离,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

这时,破空之声又到,苏简等人距离洞口又近了一些,这回清清楚楚地看见空中一蓬弩箭射到,竹筏上众人纷纷抽出身边的兵器格挡。可是常人的力量怎能对抗这机括射出的弩箭,立时有又不少人扑倒在江水之中,在洞口附近的江水彻底被血水染成一片通红。

如水的反应极快,在听到破空声之时,手中的篙杆就已经点向顶壁的一片突出的巨石,手腕一抖,同时脚下用力,苏简脚下的竹筏立时就稳住,平平地向旁侧移动了大约一丈许,被送进了洞中江岸边浅浅的一处凹陷。两人侧身,无数弩箭从眼前划过,堪堪错过二人。

如水用篙杆顶住竹筏,苏简与她两人暂时无虞,却眼睁睁看见一排又一排的南征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或是落入那已经浑浊不堪的武陵江水之中。武陵江水此刻迅速地上涨,苏简心中暗暗祷祝,希望上涨的武陵江水能没过野人渡西首的入口,不要再令南征军将士蹈入这样的死地。

这时苏简肩上已经流血不少,她的面色渐渐变得如纸般苍白,而且更要命的是,她自觉得思维也正在变慢,脑中开始变得浆糊起来。“南征军,南征军此刻被围堵在这洞口的,有多少人?”

“千人左右,已有大约两百人落水。”如水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

“怎么办?叫士兵们都泅水,行么?”苏简第一次觉得这般软弱无助,惶惶地问着。

如水沉默了片刻,凄然道:“没有用的,对方用的是天元自己的弩机阵,那弩箭射来力大无比,隔着竹筏都能伤人,泅在水中一样躲不开!”

“那怎么办?木先生,木先生在么?”苏简终于开始慌乱起来,她想求援,可是首先想到的人并不在身边。

“小姐莫怕,有如水在!”如水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又多了一份决断。苏简不禁看向如水,只见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昏暗的洞中显得无比明亮。苏简觉得稍稍清醒,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怪异的“轧轧”之声。她抬头看去,只见如水手中的篙杆已经被压弯到极点,而水流的不断冲击则在持续给竹筏加压。而如水的背后,一只无人的木筏被水流带着,正迅速无比地向两人的小小竹筏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

“砰”的一声大响,苏简与如水都是浑身剧震,接着只听“啪”的一声,两人赖以苦苦支持的篙杆断成两截。她们所在的小小竹筏打了一个转,从凹陷之处冲了出来,直冲向无遮无拦的宽阔水域。

破空之声依旧传来,苏简的心登时凉了,如此下去,再无生还的可能。只是,太不甘心了,南征一路走下来,辛辛苦苦走到了这里,竟然要折在天元自己的弩机阵之下。

——天元的南征军将士们,你们怎么了?

——陈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腔的怒火与怨愤突然激发了苏简,她站起身,怒喝一声,手中的佩刀朝着迎面而来的一枝弩箭斩去。“叮”的一声,苏简的佩刀极为精准地斩中了那枝弩箭的箭首,那枝弩箭一歪,落入水中。恰在此刻,另一支弩箭从另一侧射到,锋利的箭簇在苏简的左侧腰间划过,带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染红了苏简的半边身子。

苏简拄着自己的佩刀,喘息地半跪在筏上,她很清楚地感觉到,浑身的力气正在抽离,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地冷下来。死亡,此刻离她这么近。

突然苏简背心上的一处穴道被人抓住,再也无法动弹。苏简拼着仅存的一点力气问道:“如水,你做什么?”如水不答,身体自后向前一扑,整个人抱住苏简的背心和后脑的要害,两人一起倒在筏上。如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苏简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使出了浑身解数挣扎着。可是她背心要穴被拿,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唯独口中尚能言语,苏简只能细弱地哀声呼叫:“如水,不要这样!”

听到这声呼唤,如水的身躯更紧地抱住了苏简,像一名母亲一样,蜷曲着将苏简护在怀里。苏简听到她在耳边轻轻地道:“简简莫怕,有如水在这里,莫怕啊!”

苏简一凛,立时不少昔日的回忆都涌上了心头,她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这具身体留下来的——

“小姐,男孩子的衣衫也没什么不好,如水与你一起穿,好不好?”

“小姐,阆苑小营没啥可怕的,如水陪你去,有人要是欺负我们简简,如水就打他。”

——这是深藏在记忆里,体贴入微、无所不在的如水。

“苏校尉!时辰已到,我们这不就该出发了吗?”

——这是英姿飒爽,毅然决然陪自己出征的如水。

这时“噗噗”数声,周遭一片惨烈的呼叫,而如水轻轻地叫了一声,苏简觉得两人所在的竹筏剧烈地晃动着,后颈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项一直流下来。苏简努力张开口,而口中哑哑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惟觉得双目中滚滚的泪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简简,小姐,对不起,如水本想一直陪你……”如水的身躯动了动,似乎疼痛难忍。这时,两人的竹筏又震了震,如水更紧地搂住苏简,轻声说道:“可是眼下不能了。小姐……人生路好长,你总不能走得这样急匆匆的呀!”

“那日侯爷在祠堂立你为家主,我就想,小姐不会孤单一世,如水会一直陪着。”

“可是,如水不能再陪你了……答应如水,你以后好好地活着,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

苏简心中此刻就如万把钢锥在乱砍乱扎一般,她内心只怕比身上的几处皮肉之伤要痛上一万倍。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狂呼着如水的名字,可是口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如水此刻口中却一直在喃喃地念着苏简的名字,是那个只有近身和至亲才知道的名字——“简简”,她仿佛是为了永远不要忘记这个名字一般,一声一声反复地念着,那一声声撞在苏简心上,清晰无比。只是那一声声的呼唤渐渐地变得微弱,直至再也不能听闻。

四周的嘈杂开始渐渐地隐去,周围开始变得明亮。苏简知道自己所在的竹筏已经来到了他们原定的目的地——野人渡的东首出口。周围有些人声,近了又远了。终于,苏简的竹筏撞到什么,停了下来。

如水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苏简身上不知是谁的血迹,也一点点凝住。苏简定定的,一动也不能动,仿佛在做一场大梦一般,她静静地伏在竹筏上,半身浸在武陵江冰冷的江水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周遭开始昏暗下来,天色渐晚。在这寂寂无人的江边,苏简孤零零地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或者,苏简并不孤单——一个世间挚爱自己的亲人,即便死了,依然在保护着她,陪伴着她,令她无所畏惧。

第八十二章 获救

如水舍却性命救出的苏简,此刻只是静静地俯卧在江边的竹筏之上。竹筏随着江涛拍岸而一起一伏,江畔一轮明月,皎皎地洒下些清辉来。苏简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已经积攒了好久的力气。如水的遗愿——“以后好好地活”,就为了这个,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坚强活下去。

这时,江岸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简连忙屏息不动,侧耳静听。来人是樊于野,只听他对另一人说:“遍寻不至,要不待天明待大军回来一起寻找吧。再者,这么多兄弟的遗体,也都是要一一收殓的。”那人顿下了脚步,开口道:“只要有一丝希望,还是要再找找。陈去华呢,还没有回转么?”听声音却是木清寒。

樊于野恭恭敬敬地答道:“陈将军已经遣人来报,刚刚追上了‘叁’的残部,正在围剿。”

木清寒的语声中透着森森的冷意,道:“如果‘叁’的手下走脱了一人,我必饶不了陈去华。”苏简从未听过木清寒带着这样切齿的恨意说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樊于野也觉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唔”了一声。木清寒却又道:“还有韩博,你与他私交再好,也需记住——此人是手染我天元大军鲜血的刽子手。早晚有一日,要教他血债血偿。”

樊于野犹豫了片刻,恭敬答道:“是!”

木清寒道:“你先去传讯吧,我自己走走!”那樊于野应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简见是木清寒,身体稍稍动了动,想呼叫出声,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嗓子里只有一点“嘶嘶”的气流呼出。她心中越是着急,全身四肢越是僵硬得无法动弹。只听木清寒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道:“别怕,越是这样就越不要强逼自己使力。”

接着苏简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眼泪扑扑簌簌地便掉了下来。她知道是如水,如水虽然已经逝去,可是她死前的心愿终于达成,她用自己的性命所保护的人,现在终于脱离了危险。

木清寒将苏简从竹筏上抱起,轻轻放在岸边的长草之中,简单地为她查看了一下伤势,道:“腰伤还好,肩上那支箭还没取出,有些麻烦。你且随我回营。”他见苏简一副求恳的眼光看着自己,轻声安慰道:“不会留你的如水在此不管的,先送你回营,我自会安排。”他说着,长身欲立起,却突然俯下身来,用手掩住苏简的口,用一丝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苏简耳边说:“且再忍忍,有人过来了。”

苏简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不禁疑惑地转转眼珠,看了看木清寒,木清寒却是摒神静气,偶尔看一下苏简,流露些许安慰眼神。果然,过不了多久,竟真的有两个人的脚步沿江岸而来。

那两人一前一后,前者脚步匆匆,后面的却有些游移。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对后者冷冷地说道:“韩校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老不用送这么远吧!”后面那人长叹一口气,道:“野人渡一役,我已是众矢之的,贵使一走,我只怕连保命的能耐都没有了。”

苏简听得浑身一震,目光看向木清寒,木清寒双眸炯炯,也正看向她,却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

先开口的那人却“诘”地一声笑,说:“天下还有谁有你韩校尉这份能耐,如今靠上了五王殿下这棵大树,只消回到天京,换个身份,有谁会知道你南征路上做过什么?”

韩博闻言大喜,道:“那贵使的意思是,我可以与贵使一起回京了?”

那人却道:“我奉劝一句,五王殿下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您还是留下来先确认一下苏家那个小的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吧。”

苏简听了大惊,接着又是一阵恐惧涌上了心头。木清寒神色不变,可是眼神却凌厉起来。

韩博道:“白日里我亲见她带的一千人被弩机阵射得一个不剩。后来水势稍缓,庾校尉与木先生硬是带人将野人渡内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一个生还的都没有发现。五王殿下是一定要见到那小子的尸首么?”

那人道:“那倒不必,日后你报个确定的消息过来,自然能够在殿下面前大大地争脸。”

韩博又追问道:“五王殿下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置苏简于死地呢?”苏简心中暗道,问得好。

那人却道:“韩校尉,揣测殿下的心思,恐怕不是你我可以做到的吧!”他顿了顿又道:“如今苏老元帅在东线打得顺风顺水,除去了个卢昭简直就是帮了他一样。我只是瞎猜,如果姓苏的小子没能够活下来,你说苏家会不跟陈去华反目成仇么?到那时,陈去华如何能拒绝殿下的荫庇呢?”

韩博听了,恍然大悟地“唔”了一声,道:“五王殿下真是好筹谋,而贵使真是好心思呀!”两人相对大笑一阵。那人道:“如此,韩校尉,且先与你别过了。待到天京,在五王殿下面前,您可千万要记得提携小的啊!”

两人就此别过。而韩博在月色下四下打量,知道这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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