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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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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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小葱蒜头拌过,闻起来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霍祁钺其实心不在吃,也觉得有了食欲。

米罗更是低呼了一声,连着吞了几口口水,却还是怯怯地看了霍祁钺一眼,直到见他点了头,才拿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她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脸大的一碗面,居然没有几口就连汤带水地吃了下去。不光霍祁钺,连老板娘都暗暗咋舌,许久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孩儿了。。。。。。

她吃得狼吞虎咽、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抬起头才看见霍祁钺、老板娘和周围几个食客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涨得血红,又想要哭了的样子。霍祁钺见她这样久头痛欲裂,“好了好了,你吃饱了没有?若是不够就再叫一碗?”

米罗听了他这话,哭得更凶了。老板娘连忙上来安慰,将她搂在怀里,一面虎着脸骂霍祁钺,“你这样的汉子,又愚钝又吝啬,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了你真是白瞎了!”

霍祁钺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这个老板娘这样骂自己,只是这样一折腾时间又浪费了不少,他实在心里发急,丢下两钱银子,将米罗从老板娘怀里扯了出来,“若是饱了咱们就走吧!”

那老板娘得了银子,嘴上还是不饶人,依旧千傻万抠地把霍祁钺骂个不住,直骂到他们二人去得远了,才啐了一口道,“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不叫女人伤心的!”

她话音未落,忽然直挺挺地向后倒了去,此时店里的食客都已经散去了,厨房里的师傅也没有出来,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渐渐地没了气息。

霍祁钺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原本有心将米罗就此打发了,可一看她拖着烂脚在自己身后紧一步慢一步地追着,却连一声痛也不喊,也觉得有几分恻隐之心。

“喂,你这脚要不要包扎一下?”霍祁钺站定转过身问她,“我急着赶路,你自己走路这样可不成。”

米罗连忙摇手,“不必了,我就这样走,英雄去哪儿我去哪儿,一定能赶得上的。”

霍祁钺眼前一黑,这是怎么个意思,是要赖上自己了?他义正言辞地对米罗道,“我是有正经事情要做的,带着你很不方便。我给你银两,你自己是拿着做本钱也好,再去投亲靠友也好,都由你乐意,我是不能带着你走的。”

开玩笑,他是去寻璎珞的,带着这么一个不知来路的美人儿,莫说璎珞,就是沈璇玑也得把自己的皮扒下来一层做鼓敲,薛缜他是不会指望的,那就是个妻奴!

米罗的大眼睛泛起蓝蓝的波光,她抽泣着道,“我若是有可靠的亲友,也不会沦落到要英雄搭救的地步了。”

“我父母早逝,家中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本来守着几亩田地也可以糊口,谁知又遇上北金匪兵屠村。我一路逃跑到了山林里,又被那些土人欺负凌辱,他们见我孤身一人,都对我起了坏心,今日若不是英雄路过,我被他们霸占了身子,肯定会一头碰死的。”

她“扑”地跪在了霍祁钺脚下,“我实在是无路可去,求求英雄救人救到底,就带着我吧!”

此时虽然不是正午那样喧闹,可也毕竟是在人多走动的大街上,霍祁钺生怕被人看见又起什么误会,自己真是有嘴都说不清,连忙将米罗拉起来,“你不要这样动辄就哭哭啼啼的,也不要再叫我‘英雄’,我姓霍,大昀人士,你虽然这样说,可是我实在是不便留你。”他皱着眉头望了望四周,又想了一会儿,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这儿偏僻,你一个姑娘家也不便留下,这样吧,去找一个医馆将你的脚看好了,到了下一个城池,再作打算吧。”

此地到底是边境,他想着到了大昀境内,自己几乎一路上都有熟人朋友,到时候不拘是谁,他要托付一个姑娘,想来他们都不会推辞的。而米罗只觉得他不是立马三刻就让自己走,也高兴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泪就笑了。

霍祁钺不愿意再去看她那张闪烁着喜悦的俏脸,问了问路过的行人知道了医馆所在的方位,将米罗带进去,请郎中替她将伤脚包扎了起来。

那间医馆很小,霍祁钺在外间等候,望着满屋的医书、经络图和高高的药柜,心里不禁想到璎珞身在栎邑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医馆里头生活吗?自己答应过不久之后就会去寻她,谁知道竟然拖了那么久,而直到今时今日,他尚未有机会亲口问她一句,你可气我言而无信吗?

米罗随着郎中进了里间,郎中抽了抽鼻子,抬起头看着米罗似乎想说什么,就见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脸上突然露出一副成熟妖艳的神情。她将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地道,“嘘。。。。。。”

第四十七章 心机(上)

霍祁钺因为半路惹上闲事,带着一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少女米罗一起上路,正是头痛烦躁的时候,留在“卫家军”营中的赛罗却是如鱼得水。他一心想着靠“卫家军”的势力报仇,对上上下下的将士都格外兜揽。营中军汉本来都是没什么心机、天真率直之人,开始的时候也许瞧着他面目全非有些不习惯,日子久了,见他手脚勤快又有眼色,虽然在军中没有什么正式的任务,可谁不得闲他都会上去帮一把,也就对他大为改观,反而亲热了起来。

赛罗在家的时候,本来也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鲁直年轻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和母亲一言不合就大发脾气跑出家门,最终酿成自己心里最为苦涩的一晚回忆。可是他如今心中有了仇恨,整个人的性子都和过去大相径庭,开始学会了算计、学会了利用、学会了以小恩小惠博取他人的信任,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真的很恨!自己的父母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就因为不幸住在了医馆隔壁,竟然就双双赔上了性命!尤其是他的一对弟妹,阿米和阿豆还那么小,还没离开过栎邑去别的地方看一看,竟然就没有机会长大了!

这样似海深的血样冤屈,又因为无处吐露,憋得他的胸膛都要爆炸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又看到那爿青石小院儿里,阿米和阿豆乖乖巧巧地坐在璎珞身边跟着她学认字、读诗,看他进来,抬起头对着他一笑,那样晶莹可爱的两张小脸,此生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北金人,不,都是因为璎珞。

赛罗永远记得那两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在自己喝问了一句之后,向自己投来的圆形火器,他虽然见识浅薄,可北金的雷火弹的威力巨大,死在其下的大昀军兵百姓可谓不计其数,他就算只是听说,也能够辨认出来。

后来他伤重,却没死,因为怕被那二人再追杀,不得不趁着火起混乱之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还好他是栎邑土生土长的,打小和伙伴儿们满城乱跑的时候知道一条通往城外的小径,才逃得一条性命。

他当时没有想到那么许多,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谁知道人的生命力是那么顽强,他竟然隐蔽在城外的山林里,风餐露宿却也活了下来,只是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有时候心酸地想,就是父母弟妹活着看到自己,恐怕也认不出他了吧!

活了下来就想到了报仇,他经过几个月的苦苦思索,终于将嫌疑锁定在医馆曾经留宿的那个奇怪的年轻人身上,那时候便隐隐地怪罪起璎珞来,若不是她要乱好心,随便留下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自己又怎么会瞧见他还生了疑忌,还巴巴地跑来军营送信要请神医回去。想来那个时候,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就对自己有了杀心吧。

直到后来他在树林里遇到了霍祁钺,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还在他和卫珈的对话中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时心中受到的创击,不可谓不大。

原来自己和家人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代人受过!而这个人,却是自己曾经痴痴地喜欢着、也明白地知道自己高攀不上的璎珞。

既然是她自己招来的祸事,就应该自己去承担啊!赛罗这样想,可是如今的璎珞却和神医一起住在穆托的皇宫里,恐怕过得比在栎邑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而自己一家四口的性命就这样白白地没了,就像在她完美无缺的生命里随便地滑过的一丝涟漪,她也许伤心了几天也许根本没有,就这样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

凭什么?赛罗一想到这件事,就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就因为她的身份也许十分高贵?就因为她有许多能人照顾挂念?那也不能让别人替她付出生命啊!

何况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赛罗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他冷眼旁观霍祁钺,不得不承认他比起自己就像天上高不可攀的海东青,而自己就是井里仰望天空的青蛙而已,他看起来对璎珞十分上心,想必也不输于当初的自己。他有的一切霍祁钺都有,而霍祁钺有的,尤其是以后很可能有的和璎珞一起的幸福时光,却是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了。

仇恨和嫉妒的心会使人昏了头,这个时候的赛罗已经不会记得自己是如何一厢情愿,而璎珞又是怎样明里暗里地避嫌推脱,他的一颗心被怒气塞得满满的,只觉得璎珞既然心里有了别人就不该再来招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离开家,导致最后连家人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了。

他这样想着,如果北金人在他心里是最大的对手敌人,那么璎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复,才刻意做小伏低地巴结讨好营中将士,因为他如今已经是个残疾之人,将士们对他也没有什么防备和戒心,见他做事小心仔细,就放心地使唤起他来了,一切生人不能去的地方,对他来说也不算是禁区了。

他的脸现在看起来还是颇有几分可怖,红黄的疤痕在面上纵横交错,五官已经像是在太阳下慢慢融化的冰块一样,整个都凝结在一起,又不成一个完整的形状。为了怕吓到别人,他都用一块灰褐色的布巾将自己的头脸裹得严严实实,好在北地天气清凉,最热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倒是不必担心喘不上气儿。

他这样的装扮成了自己的特色,军中将士叫的顺口了,人人都称呼他做“小灰”,听起来像个畜生的名字,而夜来的狼叫做“灰风”,这么一想,他的地位还真不如个畜生。

不过没关系,赛罗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为了报仇,什么他都能忍。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唤他,“小灰!你在那儿窝着做什么?我有事情要你去办!”

心里虽然已经想得足够通透,可是亲耳听到这样的称呼,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可他不敢迟延,暗暗握了握拳,转身向着那人的方向跑去,微微弓着身子,看起来又卑微又恭敬又殷勤。

郑楚见他行动麻利,不像自己麾下几个小兵,仗着和自己亲近,大事上自然是没的说,这样跑腿的小事上倒有些使唤不动的样子,就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捧着的一个大托盘交给他,“这个交给大姑娘,你不必说话,她自然知道是我拿来的。”

那托盘上头盖着一块黑色的绸布,微微拱起,像是个马鞍子的形状。郑楚本来是要亲自送去卫珈的主帅帐中的,可王老皮那边突然派人来寻他,说要商议军粮之事,他顾不上自己去,一抬眼看到赛罗正窝在一个帐篷角处不知道在做什么,才出声唤他。

赛罗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听懂了。郑楚见他虽然看着可怕,却身材高大,也算是健壮,又这样灵醒,倒是个可用的人,就起了培植他的心思。

他伸手拍了拍赛罗的肩膊,“快去吧,大姑娘见了这东西心情好,保不准要赏你呢!”

赛罗的脸微微抽动,肌肉向上挤了一下,应该是在笑,却看得郑楚凉飕飕的。他也不想再看第二眼,清了清嗓子,便转身往王老皮那儿去了,让赛罗自己端着东西去寻卫珈。

第四十八章 心机(下)

卫珈不喜欢有人在帅帐外头守着,所以并没有通传的士兵。赛罗捧着大大的托盘来到了门外,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垂着头高举着双手微微佝偻着身子,好大的一个男人,看着倒是怪可怜的。好在卫珈身边有个耳聪目明的夜来,他听着外头有些许响动,就高声问道,“是谁?在外头鬼鬼祟祟做什么?”

赛罗无法回答,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走了进来。他不敢抬头,眼睛只能看到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夜来的皮靴锃亮,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再往前,有一个半步高的小台子,上头才摆着书案和主帅的座椅,卫珈就坐在上头。

夜来一见是他,也不惊奇,上来就掀了那块黑绸布,“郑楚自己怎么不来,反而使唤了你?”

赛罗咿咿呜呜地哼了几句,夜来也听不懂,他也没留心在赛罗身上,见掀开黑布果然是一具上好的马鞍,眼睛一亮,转脸对着卫珈一笑,“郑楚办事真是没的说,这马鞍是真好!”

卫珈看起来倒是没他那么兴致勃勃的,先皱着眉头纠正了他,“我对你说过多少次?要叫郑大哥,你越发没大没小起来了!”

夜来在旁人跟前跳脱得很,在卫珈面前却像小狗一样驯服,他伸手挠了挠脑袋,鼻子里哼了一句,“知道了。”

能和卫珈像之前那样毫无芥蒂地相处,对他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虽然心里对她还是一如往昔地喜欢恋慕,却不敢再表露心声了。毕竟卫珈如今还担着“卫家军”主帅的职责,自己和她的年岁又相差许多,虽然他不介意,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介意。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卫珈是个黄花闺女,却不能太过特立独行。

不过好在,卫珈看起来对他也不是完全无心的样子。夜来虽然年轻毛躁,却不笨,心思细腻又敏感,卫珈平日里对他的关怀温言,他也不会置若罔闻。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起码她在忙于军务的时候,自己可以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出主意、解困乏,对于夜来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卫珈在纸上写完了最后一笔,又拿出印章在下角端端正正地盖了一方朱砂,将那纸叠好放进信封里用蜡封上了口,才走下来到了赛罗身前。她伸手摸了摸那鞍子,也点了点头,“确实是好的,想来是郑大哥被你一激,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去寻了来的。”

夜来笑得贼兮兮,却被卫珈冷不防地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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