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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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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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的收获上来,可官吏们一个个很傻眼,知道它也能纺布,芜湖城也出现一些棉织品,可是第一次看到过,首先这些棉籽怎么办?一个个用手剥?

然后是棉纤维,不象麻葛与蚕丝,很长,这种短纤维如何让它变成布匹?

不懂。

郑朗请来工匠,从北方刻意用高价请来的,最好的织机工匠不在南方,也在河北山东一带。

工匠到来后,郑朗画了一些图纸。先是轧棉机,按照黄道婆那种轧棉机思路绘画的,稍稍不同,有可能会更先进一些,反正是落后的手工机械,纵先进也先进不了多少,只能说比用手剥好。

再就是弹棉花的弓,中原与江南都没有,岭南大约有了,多半是短弓,索性改成长弓。

最难的是多锭纺机,也是三锭脚纺车,用脚力气更大,还可以省出手握棉抽纱,节约劳力。

基本都是黄道婆发明的工艺,不过黄道婆之所以成功,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从宋代开始,陆续出现脚踏纺车,缫车,织机又有素机与花机,花机还有多综多蹑(踏板)和束综(经线个别牵吊),多锭式也有,不是很成熟,大多数以单锭为主,少数还出现水转大纺车,能抽几十锭。

正是前人的基础,黄道婆又吸纳海南人一些先进经验,才发明了更先进的工艺。

郑朗所做的事差不多。

画了几张图,往哪里一扔,你们改进吧。

不是有图就能制出好机械的,只是一个图纸,想复原出原物很难。

进去看了一看,轧棉机好制造,一个铁轴,一个木轴,利用咬合力不同,将棉籽自己从两轴上面挤压出去,皮棉从两轴卷向下方。

纺机与织机还在试验之中。

吩咐人将棉籽保管好,这些棉籽在太平州呆过一年的,只要呆上几年,就适应了。

然后看棉花,知道不大好,没有适应,又是最差的亚洲粗绒棉,可结果让他十分失望,一亩地仅收一百几十斤籽棉,棉籽占的比例还十分大。

想到这里,不由扭头看了一下东方。东方几万里之外有一些好东西的,比如细绒棉,比如红薯、玉米。

没有看到棉花,就不会明白为什么岭南人要与其他纤维织品混纺,纤维太短了,不混纺,很难纺出精美的织品。

但也没有关系,江南还缺少丝绸吗?

让衙役喊来几个织女,又喊来一名工匠,让织女做了一个绢布口罩,选了七八斤棉花,让工匠戴上口罩,用弓锤将棉花弹实,织女铺上丝线,缝上绸缎,一床暖和的棉被就有了。

又让织女做了一件棉袄,也有的,用木棉塞进棉袄里,因为木棉取棉更难,多是做贵重的枕头,做棉袄的有,不多。

“好暖和。”四儿摸着棉被快乐地说道。

郑朗沉思一下,对衙役说道:“提上它,跟我来。”

来到坊市,到了下午时分,人不是很多,可有一些,喊了一个老太太过来,说道:“大娘,你穿上它试一试。”

老太太将棉袄穿上。

郑朗问道:“暖不暖和?”

“好暖和。”老太太高兴地说道,不停地走来走去,舍不得脱下来。

郑朗看了看大太阳,抹了一把汗,道:“大娘,才九月初,天还热,你脱下来吧,这件袄子送给你,冬天慢慢穿。”

别暖和了,再穿即便是九月,你也能中暑。

老太太才千恩万谢地将袄子脱下来,拿在手中不放。

郑朗又将棉被拿出来,让大家用手摸,提起来试,再次送给了老太太。

做活广告的。

准备明年再做推广,产量跟不上去,收成不会很高,但怎么会比种麻种葛要强。

今天这一试,自己不说,可百姓会议论。

明年推广时,难度会下降,省得象甘蔗一样,又要磨嘴皮子,况且明年财政要交还给朝廷。

又回头吩咐小吏,将库藏的棉花拿出来做棉袄棉被,正好几个娘娘要回去,一人送一件。但这是小数量,还有诸多官吏衙役,这两年很是辛苦,当发奖金的。以及州境内一些孤寡老人,一个孝悌人家,与一些仁户,分放一些,以示德化。

大约会挤出来七八千斤皮棉,留下几百斤留作试验的,其余全部安排下去。

赵通判终于看出来,仅凭这个袄被,种植草棉子也值了,道:“是好东西。”

“岂止好,一旦成功,它所获之利会超过甘蔗。”对此郑朗不担心,反正要种麻葛桑的,老百姓以衣食为天,言臣不敢找话柄。倒是甘蔗让他头痛,马上就到了收割时候,朝廷会有什么动态?

正担心时,王昭明与高若讷来了。

“高若讽啊。”郑朗喃喃道。

这个人会很头痛的,非是欧阳修与蔡襄所说,是一个奸臣,一不肖,更不是吕夷简的人。若是吕夷简的人,他会带头斩去吕夷简一条最重的手臂?弹劾阎文应,王蒙正,后来又弹劾贾昌朝与吴育,在平王则时又献了忠言。

不算是“一不肖”,也不算是好人,他看不过眼的就要说,但也别惹他,比如今年,本来他与范仲淹是同一战壕的人,欧阳修胡乱咬他,将他咬急了,立即翻脸不认人,反过来咬欧阳修,再说范仲淹迂阔。

但郑朗最怕的就是这种胡乱咬的人。

若他来到太平州,看到那么多甘蔗,会怎么样想?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戏法

刚转了几天,传来消息,说朝廷又来了人。

还是高若讷前来,郑朗只好将事情交给赵通判,也没有吩咐。这是最后最关健的一年,说什么大圩有多少好处,一起拿来重新投放下去,朝廷没有看到任何好处,不能说政绩。

年底忙碌下来,到明年所有收成上来,税务上来,这么多啊,升官发财机会就来了。

因此,在这时没有一个人敢马虎,包括小吏,也想转正的。

能不能转正,就在明年一年。

回到太平州,与王昭明打过好几次交道,淡淡点了一下头,然后与高若讷寒喧。

崔娴亲自沏上茶,三人坐下来说话。

也不是郑朗所想像的,高若讷心中同样憋闷,皇帝莫明其妙下了这道诏书,是什么意思?

若是象大宋那样,率领灾民过来,情有可愿。可让自己与宫中一个小太监下来只是为了看一看,难道是想将自己外放?

外放有什么不好?身为一方父母官,行动自由,若是外放一个知州,那就是天大地大,皇帝第一大我第二大了,上面还有什么转运使之类,可干涉的权利很小。

这时官员却想不开,那怕在京城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宫官、观官,也不愿意到地方上来。

王昭明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更让他担心。

一路心怀鬼胎地来到太平州,不仅是芜湖,太平州城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忙碌。看上去很美,这是城市的样子,码头上各种货物也是堆积如山。至于圩内百姓还没有看到。

先向郑朗问一下,贡税多少,总产多少。

郑朗一听这个问题,立即产生反感。不仅八万多亩甘蔗,影响总产,而且也不能说,自己实报下去,上面一听,原来这么好啊,加税加税,朝廷那么苦了,为什么太平州百姓非要比别的州百姓过得更好。

税务可以说的,与总产与甘蔗无关,论地论口纳税,要么交商易税,其他的税务郑朗一率省去,有的是朝廷可有可无的税种,有的则是各州巧令名目,变着法子敛税生出来的新税种,有的将废弃旧税拿出来征收。

郑朗不屑为之。

道:“高司谏,税务我做了表,你有空可以去看一看,大约粮税一年能比原有的增加三十万斛。”

“三十万斛?”高若讷喃喃一句。

很了不起,一个中小州增加三十多万斛,全国都象这样增加,能达到一亿多斛,朝廷还用为粮食发愁吗?

“大约会有,至于钱税与绢税,绢税我征得很少,要么是用绢替钱,有的事方兴未艾,我也不能做出判断。”

“那么总产粮食会增加多少?”

“夏收未上来,我也不知,太平州人手也不够……”郑朗再次不悦道,朝廷各州连真实耕地与真实口数都没有统计清楚,为什么要关注一个小州真实的总产量?

高若讷还不知道,疑惑地问:“人手不够?”

“高司谏,今年是最后一年圈圩,圩都不大,全部在边角处,依山陵丘岗而据,大者仅两百来顷,小者只有三十几顷。但圩却很多,多达十几个,圩小圩堤会更长。下面州县官吏一起要测量,才能决定圩址。”

“是啊,这几年太平州诸位官员辛苦了。”

“辛苦是应当的,不过远不止这些事,还有劳力。前年以地换工,百姓积极性高,去年朝廷从他州调来两万夫役,七千多户灾民,所以工程量大,勉强为之。仍然出现了许多事,不似前年齐心协力,工程进度也比前年缓慢了十几天。再看今年,诸圩起来,无地户很少了,有的到两个城中做工谋生,不需要田地度日。要么诸圩内的百姓,本官强行让他们出工他们会听命,但行不行?圩内洼地要整,沟渠要深挖,能抽出几个劳力。”

“是啊。”高若讷再次点头。

太平州最大作用是一个示范。

连皇帝都知道是怎么筑圩的,秋天湖泽水平时起筑,不是这时,就无法取泥,水深也不便筑堤。这样抢一抢,元旦前后筑完,正月春耕未来之时,抢着划分阡陌,便于分配,也便于对坡塘归属划分到实处,免得以后产生纠纷,修道路,造石桥,使圩内交通方便,还有挖沟渠,不仅是灌溉,也便于万一有险时,百姓好利用船只带着贵重物品安全撤离。

接下来到了春耕生产,汛期防汛护堤,第一年冬天还有事情要做,进一步抬高洼地,减少内涝危害,挖深沟渠,增加灌溉功能与蓄水量。所以郑朗说没有劳力。

郑朗又说道:“要么再请求朝廷命令他州前来协助,可今年不可以了,据我听闻,江东数州官员都有意筑两到三个大圩做为示范,他们也需要劳力。然而我这数圩必须今年完成,至少需要三万劳力,又从何而来?”

高若讷不能言。

但有一条郑朗没有说。

原住民还有一些五等户,有的进城务工,有的靠打短工与租地度日,自己变一些手段,可以安排四千户下去,那样不但所有五等户安排下去,情况稍差的四等户也安排下去,剩下的,不好意思,与大户抢佃户。

这些佃户不是灾民,自己只要给他们一些稍好的待遇,一个个会开心万分。大户头痛,管不了啦,有那个甘蔗,他们谁都不敢有怨言。这才是利益的捆绑。

之所以成功,也是利益捆绑得成功。

否则三四年内将这些事情做完,整个太平州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想得地,出劳力来。

也不是原来的太平州,七千户灾民,四千多户从他州涌过来的佃户,城中还有三千多外来户务工的,增加了接近一万五千户。挤一挤,三万劳力也就有了。

但高若讷不懂,认为很难。

郑朗又说道:“高司谏,你看一看,下面的官吏会忙碌成什么样子?”

还有事呢,郑朗没有说。

“为什么不增加差役?”高若讷忽然道。

崔娴用腿在桌子下面碰郑朗,郑朗懂的,自己不便提出来,可以就着高若讷这句话下一份命令,非是我要增加差役,而是朝廷官员说的,那么免役法之举说不定可以办倒了,自己还不会做恶人。

但是郑朗默默的摇了摇头。

最关健的几个月,不想出差错,高若讷又不是真正的“一不肖”,更没有得罪自己,何必让他上火坑?

但说了一些:“不便,差役有多苦,你是言臣,应当听说一些,有的家中劳力不足,偏偏摊上一个外差,几个月下来,差事办好,家也破了。我来到太平州后,除家中情况良好者,或者兄弟多者,一般情况多是给差役一些钱,这才尽职尽责。不但差役,连厢兵也是有名无实,今年一过全部会分到地,明年裁剪。”

没厢兵了,又将差役法种种弊端说出来。

高若讷,你不是胆很大吗?看有没有胆量进谏。

高若讷不傻,他才不想开这个大炮第一炮,又是默默无言。

但很快又找不到郑朗,忙的。

唯独是郑朗德化做得不错,百姓又怀着感恩的心,于是争气,一年比一年纠纷少,才使诸官吏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做实事,否则会更忙碌。

高若讷对王昭明说道:“王内侍,我们走。”

不能这样回去,说太平州官吏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累坏了,再上奏弹劾差役法不对。

得到下面看一看。

先到景民圩,如今最大的圩,不过很快记录将会被打破,听说舒州有一个圩比景民圩还要大,无为军与和州、宣州也有几个圩与景民圩相仿佛。但它是最早的大圩,也是田地分配最合理,后善工作做得最好的大圩,其他诸州会出现大圩,未必能有郑朗做得好。因此过来看圩,景民圩还是首选。

此时看景民圩,颇为壮观了,一百多里的长堤绿意昂然,垂柳柔媚,未上堤,一种美丽与清新扑面而来。

高若讷道:“好美丽。”

王昭明说道:“一年比一年美丽。”

去年来的时候树没有长大,虽然美丽,然不及今年。到了小码头处停下来船,登上堤岸,上面就是一个墟市,有各个商人的仓库,收蚕茧与粮食的,大大小小的三十多个,还有官府的仓库,最大,要征粮,锦锈苑同样也要蚕茧与生丝。

还有十几家杂货铺子,几家食铺与两家早点铺子,以及一个菜市场,两家茶馆,两百多户人家。已经是一个很象样的墟市,其实其他各圩除了今年的一些小圩外,都有类似的墟市,景民圩最大。

下面是一条大沟,通向圩内所有村落,老百姓多摇着两吨重的小木船过来交粮税,或者卖粮食。后者官府不参与的,而这正好造就了芜湖的繁荣,本地的,以及往上宣州一带的,会涌来两百多万石大米,再通过各家粮铺,装上大船,从长江运向全国各地。几乎每一个碾坊此时日夜都在舂碾谷米,场面更加壮观。

仅凭这项交易,足以让所有大户紧抱郑朗大腿。

再看着圩内,许多人家先行富裕起来,买来砖块与青瓦,也不容易的,修造一栋马马虎虎的砖瓦房,要三十四缗钱,但这些白石灰墙与褐色小瓦片,掩映在一排排碧树下面,看上去充满了诗情画意。

王昭明兴奋地拉着高若讷的手说道:“高司谏,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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