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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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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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过了几天,这一次朝廷有回话了,老太太亲自做的批语:郑家子年少轻狂,汝亦糊涂,速将那几物送至京城。

一个小孩子恶作剧,并且还是你的后生,你居然当成了四贤者,你是不是一个糊涂官?

第七十三章 老太太的不良嗜好(上)

老太太动怒了,刘知州没有办法,派人向四行首索要四个笔筒。

江杏儿那边比较好办,她虽舍不得,可钻进了宝库啦,犹豫了一会儿,就给了衙差。其他三女都不给,手里有这物事多好,凭空招揽了大量生意。刘知州只好一个个登门劝说。

不是那回事,是我们弄错了,这四个笔筒是一个人制作的,他开了一个小玩笔,有可能太后都生气了。你们放在身上,弄不好惹火烧身。

老太太有没有动怒不知,但老太太肯定生气了。

先不管,将三筒诓来,否则三女不给,又不好用强迫的手段。

几个女子一听太后都生气了,连忙从手中将它拿出来。自己是青楼的小姐,非是郑家子,官宦子弟,又是读书人,朝廷律法会宽容一些。不过还是好奇的问:“是谁制作的?”

“这个你们最好不要问。”

将几个笔筒诓走,送到京城。

其实老太太根本没有生气,这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才气又好,但有谁能想到?岂止是刘知州,那几首长短句都传疯了,可曾有人看出来?不过虽喜欢小家伙的才气,然而这个小家伙顶得自己差一点下不了台,刘知州是他的半个恩师,自然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

东西到了京城,老太太看了也惊奇的说:“好物事。”

不管怎么说,这四样东西往桌上一放,多雅致啊,比那些金啊玉的,好看多了。几首长短句,她早就铭记于心,甚至宫里的宫娥都在传唱。于是就看字,倒底是什么原因,让刘知州都疏忽了。

“咦?”

老太太也脱不了俗,看过发出惊奇的一声。

“太后,怎么啦?”罗崇勋立即跑来问。

“罗卿,你来看这字。”

“咦,好生古怪。”

“这个小孩装神弄鬼……”老太太摇头。不是第一回了,在京城也是,不是弹完琴一声不发就离开了,何来那么多谣传。

罗崇勋也没有听出她话中意思是反感,或者是欣赏,不敢发言。

“你去将小宋与晏学生喊来。”

小宋也就是宋祁。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才子,天圣二年,因为宋真宗的病,科举好几年没有开了。来参加省试的人特多,但这一年的科考在宋史上可以是一次里程碑式的科考,也从这一年起,宋朝的文臣进入了文华风流的年代。看看这一年的中榜的一些人,宋痒、宋祁、叶清臣、荥阳郑家隋唐时流落到苏州一脉子弟郑戬、曾公亮、余靖、尹洙、胡宿,那一个不是后来的风流人物?

但宋祁的文才,却独傲于众人之上,只是很苦逼,因为弟兄俩一道来的,老太太将本来属于他的状元,拿掉给了他的哥哥宋痒。

老太太将宋祁喊来,无非就是才子对才子。

那天在内宫,郑朗果断的中止了谈话。不然太深入,那就妖异了。断得及时,几个大佬都认同这是一个天才,也不是没有,晏殊十几岁时,文章就写得花团簇簇了。

但两相比较,好象郑家子似乎还胜过了一筹。胸襟有可能比晏殊小时候大,并且有可能因为考虑到什么“道”,思考过一些国事,有一定的政治才干,敢于创新,可有节有度,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人。

这就是几位大佬的印象。

很有可能以后是一个栋梁之材。当然了,现在是天才,若不发奋,以后也不好说。

用两个大天才,看小天才的作品。

笔筒的来历,晏殊与宋祁不知,但两人也奇怪的看着上面的字。

隔着帘子,刘娥说道:“你们坐下来。”

两个大才子坐了下来。

“这几首长短句写得如何?”

小宋老老实实的答道:“写得很好,若让臣来写,臣一定写不出来,只有晏学士的长短句才能与它一决高下。”

晏殊是前辈,不过人家是“四贤者”,两相并论,并没有抹黑晏殊。

晏殊也老老实实的答道:“臣的长短句轻快见长,这几乎长短句,却是雅约与层次见长。虽长短句不是文人正务,但此四老才华也非同小视。只可惜,至今不知他们下落。”

说完了,一脸向往。

老太太在帘后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晏殊是不是只想着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这才将几首长短句夸大的。不过自己也觉得好,暂且不提,问:“那么这个字呢?”

“字啊,好古怪。”两人大才子又将笔筒子翻来覆去的察看。

“是好是坏?”

“臣恐怕很难评价,不过新意倒是有了,也隐隐的自成一家。”晏殊再次中肯的说道。

“若是这些长短句,这些字,还有这四样物事,是一人所为呢?”

“一个人所为?”两个大才子又看。

“是一个人所为的,并且不是老人,他岁数很小,很顽劣。”

“难怪,臣就觉得那点不对,此字刻意伪饰,于是自创新意,所有略显生涩。不过就字来说,若借着这四体发扬下去,也自可成为一家。此人才华非同小可啊。”

老太太闷哼一声。那是,小家伙天赋有了,又没有经过正统的教育,于是什么事在家里面自己儿琢磨,包括字啊,文章啊,诗余啊,还有那个“道”,因此都很古怪。不过写得最好看的,还是那天在宫里面写的字,那个字与春天在郑州诗社上的字是一脉而下的,可是进步十分惊人。这才恐怕是他最常用的字体。

“这个人是谁?”小宋不管老太太什么想法,心中十分仰慕,这才是大才子嘛。

“他就是前段时间轰动京城的那个郑家子。”

“咳,咳。”两个大才子一下呛着。

不仅是因为词的关系,主要实际的与脑海的印象悬殊太大。本来以为是四个白发苍苍的逸老,那知道突然变成了一个黄毛小孩子。

刘娥再次在帘后,看着两个大才子失态,也气得乐起来。

这个小家伙闹的恶作剧,太过顽劣!居然蒙骗了半个宋朝的文人。那一天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他,该当派内侍将他揪出去,在屁股上狠打几十个大巴掌,然后再赏。这才叫奖罚分明!

好不容易定住了郁气,晏殊道:“此次臣失误大了。”

“晏卿,何来此言?”

“前年此子于郑州城出事后,其泰山孟州崔知州与其亡父十分交好,于是责问。此子自那次后有可能痛改前非,写了一封信给其崔知州自辨。崔知州托臣将他带到雎阳书院进学。臣当时也看了他写的那封信,文也可,只是可能带伤的原因,字没有写好。当时臣犹豫不决,怕他到书院去生事非,于是答复崔知州,说再观察一下。去年时,又听闻他端午与众子斗殴,臣就没有再答复了。后来他在诗社上大放光采,范校理恰好前去观看了一回,回来后对臣劝说。”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刘娥不满地道。

“非也,当时还有臣小婿也随范校理前往,小婿都想结交,然而被范校理阻拦,怕他年少成名轻狂,却误了他。范校理认识他,他绝对不会认识范校理。”

“这两人倒有缘。”老太太语气里十分幽怨。

晏殊知道老太太心里还在抱怨着,不敢吭声。

“你继续说。”

“是,后来臣派了家仆前去郑州请他前来雎阳书院,可是被此子拒绝了。随后臣就进京赴职。看来是臣这一回失误,错失了人才。”

“那倒也未必,一旦他进入雎阳书院,以他的性格,有可能雎阳书院,会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晏殊有些傻眼,硬是没有听出来,老太太这句话仅是嗔怪,还是带着怒气。

第七十四章 老太太的不良嗜好(下)

但晏殊也犯不着在这小事上巴结老太太,再次中肯的说道:“可此子才气是有了。”

虽然失了一些温和,似乎气节也有了。总之,此次是自己失误。

“晏卿,你不用自责,应天府离得远,哪里能得知?倒是刘敬是一个糊涂虫,喊着后生,居然不知。”

这句话说得晏殊很不赞成的。

也不是不知,人家特地上书,连诗带字一起送到你手中,可你不报。他仅是一个小小的知州,没有资历,没有根底,那敢再强行上书你老人家?不过晏殊也不敢辨解。

“那这个字还是不错了?”

“虽是精心伪装,郑家那个小郎也用了心,确似是开一先河。”

宋祁也额首同意。到了他们这境界,又比刘知州高了一分,放在他们手中,不会说字有多好,但新气象是看出来了。两人说完后,又盯着筒子上的字。这也不简单的,想创造一种别出心裁的书体,有多难,他们心中可是很清楚。这个小孩子居然来一个鲸吞,一下子出现了四种书体。不知道他本人写的又是什么书体?

两人趴着看,刘娥说道:“哀家再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是王博文与郑朗的谈话。

知道此事的仅是狱卒,文吏与几位大老,还有附近牢房的一些犯人。狱卒与犯人哪里听得出来,就象在听天书一般,说了,也没说出来所以然。文吏很干练,记录后,心中叹服,但没有多言。几位大佬也没有多说,于是这事儿还没有传出去。

两人接过来看,看完后,晏殊大惊失色,道:“太后,此子心胸广阔,天赋过人,将是我大宋未来之栋梁之材。”

“天赋过人倒有了,气节似乎也有了,可此子却很要强。”老太太有些懊恼,屁孩子,与自己争辨,一句也不让一句的。若不是哀家胸襟同样宽大,你能兜得起吗?

“他是少年,年少轻狂终是有的。并且除了数次是巧合,也没有听到什么他凭借才华,做出张狂的举动。”

“哀家知道了,你们退下去吧。”

但此时晏殊心中后悔,又犯了爱才的毛病,拉着宋祁,来到中书,看到几位宰相,埋怨道:“几位相公,郑家少年如此才华,为什么不将他留下来,放在太学?”

“晏学生,你这是……?”薛奎疑惑的看着晏殊,这事儿都过了好些天,为什么将它翻了出来。

晏殊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宫里的事说了出来。

这几首词越唱越火,中书里许多官吏还在猜测这四老的来历,闻听后,一起围了过来,就象听传奇故事一样。然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也许郑朗说了一句大臣可以奢侈,可人君必须俭朴的话,让夏竦满意。反正言者无罪,这非是丑闻,没有必要张扬,也没有必要保密,于是再次将那天宫中的对话说了出来。

一干官吏有些晕,这成了什么,整个传奇故事,纷纷讨要王博文誊写的那篇文章。

到了此时,郑朗在京城那段时间的真相才渐渐揭开,不过传到民间去,还有些日子。

晏殊听完了,也明白了,再想一想,回家让他孝敬几位母亲是假的,当时几位宰相皆摸不清太后的最终想法,奖是奖,罚归罚,留在京城继续惹事,不如让他回郑州,来个清净。

不好说什么,叹息的回去。

宫里面老太太却在沉思,两个大才子肯定了字的价值,让老太太为郑朗的奇思妙想折服,于是想了半天后,对罗崇勋说道:“你派几个人,到郑州秘密查一查这个少年的底细。”

“喏。”罗崇勋下去。

这个比较好查,又离得近,几天消息就带了回来。

将一叠子邸报看完,老太太问道:“罗卿,你说这个郑家子改邪归正,究竟是为了几位母亲,或者是为了那个行首,或者是被高衙内打痛了?”

老太太暂时不想做皇帝了,于是精力比较旺盛,也显得很无聊。在宫里,充当了一回福尔摩斯。

罗崇勋不知道怎么回答,答案也许他心中有,可得观察老太太的反应,小心的答道:“最后一条大约不会,进了开封府大牢都不怕,怎么让高衙内一顿痛打,就打得改邪归正了?”

“罗卿,言之有理,那么前两者那一种可能极大?”

罗崇勋又瞅了瞅老太太的脸色,没有什么怒气,只有好奇,大着胆子答道:“孝顺恐怕也有之,臣也读了邸报,上面写着郑家子几位母亲相处和睦,好象平时,此子对几位母亲也很恭敬。”(注)

“嗯。”老太太满意的点着头。

罗崇勋见老太太首肯,大着胆子说道:“有可能也因为那个行首,所以才写出那些长短句。”

说完了,不由低头笑。

这个小孩子,倒是一个多情种。才多点大?

老太太也感到好笑,复又问:“但哀家却听闻他来到京城后,并没有去什么不好的勾栏。”

罗崇勋沉思了一下,道:“启禀太后,依臣猜测,那时他还小,第一次看到那个漂亮的行首,惊若天下,所以冲动的与高家衙内拼命。后来臣又听说另外两个行首,向他示好。见得多,心就淡了。或者他身边的小婢已长大一起,对他贴心,归真返璞……”

不愧为老太太头号心腹大太监,连返璞归真都说了出来。

“倒有可能,可终改不了风流的性子,于是不顾崔家的反响,又纳了那个行首江杏儿在身边服侍。”

“太后言之有理。”

“还有那孩子,未受过正统教育,才思有了,于是瞎琢磨,居然连儒家大义,都敢篡改,美其名曰悟道……”

“太后……”罗崇勋说不下去,太后这话儿有些贬了,那不是篡改,是真在悟道,自己进宫后,读过很多书,与王府尹对答,很有道理啊。可他敢说太后,你说得不对嘛?

“不过也幸好,家中有几位慈母,有身作则,树立了好榜样,没有使这孩子走上歪路。”

“是。”

老太太权谋之术,绝对在宋朝挂得上号的,然而让她破案子,准得很麻烦。那叫以身作则吗?这叫慈母多败儿!若不是换了一个人,原来的郑朗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有可能郑家此刻都败光了家产,一家人开始家破人亡。

然后老太太又好奇的将邸报重新翻看,有传奇,有香艳,就象看故事书一样,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又说道:“这四个笔筒经过青楼女子之手,倒不便放在大雅之堂,我儿也喜欢书法,送给他赏玩一下,再送到秘阁里。”

“喏。”罗崇勋道。

但心中已经清楚老太太意思了。送给小皇帝,不是这几件物事,是将来的人!虽经过青楼几个女子之手污过,可放入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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