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清，就当是你哥，你嫂子我欠他的行了吗？我和你哥都不想半途而废，你也看到了，铺子的生意很好，值得做，如果因为钱这里出了问题，值得吗？要不你就跟梁柏谦说一声，让他再赊一笔货给我们，也是一样的。”
莫锦清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嫂，说什么我也开不了口了，做生意量力而为，大哥做生意的方式我不认同，迟早都会亏的彻彻底底，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有其他法子还用得着找你吗？”李香菊语气也不好了，她眼睛瞟了下外面，忽然歇斯底里的哭道：“哎哟，我们母子不用活了……”
莫锦清一惊，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接着更让她震惊的是，李香菊一个骨碌，滚到了地上，打着滚的哭，边哭边叫道：“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如果养不起这个孩子，还不如不生了，生来遭罪嘛，自己人也不帮自己人，还能指望别人嘛，不活了，不活了，你咋这么不会投胎，投到了我这里哟！”
“大嫂……”莫锦清手足无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香菊滚的七情上面，实在是很危险。
“香菊你干什么，快起来。”母亲刘孝兰从内堂出来，急急忙忙上前去扶，却被李香菊一下推开：“娘，儿媳对不住你了，你的孙子没有了……”
“你说什么？”莫之山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怒目圆瞪，脸色铁青。
莫锦华也出来了，帮着刘孝兰上去扶，“快起来，别做傻事，啊。”
“起来干什么啊，日子都没法过了，我也这么死了倒好，不求嫁给你能过好日子，也不至于让我们娘儿俩受苦啊，还不如回娘家了，真没想到，你们家的人这么的绝情。”
她的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莫锦清，其他人也看向莫锦清，一副讨债的模样。
莫之山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你对嫂子做了什么？不知道她怀孕了受不了刺激吗？啊？在这个家里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莫锦清被一巴掌给打懵了，手捂着脸，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眼里的泪水打着转，她使劲憋了好久才没让泪水流出来，“爹，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家嫂会这样？”莫之山怒视着她，右手在颤抖。
“快起来吧，有话好好说。”刘孝兰总算将李香菊扶了起来，眼里也是晶莹的泪水，“锦清，你嫂子怎么回事？”
莫锦清看一眼母亲，再看一眼李香菊，李香菊咬着嘴唇，仍然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放下手，说：“嫂子想我给她借笔钱，帮珠宝店周转一下，我没同意，就是这样。”
莫锦华半张了口，问李香菊道：“真是这样？”
李香菊斜瞪他一眼，“我为了你的生意，有什么错？咱们铺子确实缺钱，没有钱就做不下去了，亏得裤子底都没了，不想办法怎么办？可是锦清她，她说梁柏谦的钱也就是她的钱，以后她嫁过去自己要慢慢花，就算我们一家人饿死也不会再给我们了，她施舍给别人也不会给我们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听到这些我的心有多痛，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全家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莫锦清的脸上，莫锦清哭笑不得，脑袋嗡嗡的作响，说道：“嫂子，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这些话。”
“你真这么说？”刘孝兰失望的问。
“我没有，我只说不想去开口借了，这是欠人家的人情，而且人家也未必会借！”莫锦清辩解道。
“怪不得非要嫁给梁柏谦了，原来是看上了人家的钱，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梁柏谦总是献殷勤，你就跟着他瞎混，还没嫁过去，就想着当老板娘了，这么说家嫂，你还有当我们是一家人，真是白养你了！”莫之山骂道。
莫锦清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
“好，你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过，那就去向梁柏谦借钱啊，借来了，也就证明你为了我们莫家好，不是想着梁柏谦的钱要自己花。”李香菊理直气壮的说。
莫锦清冷眼看她，虽然一直觉得李香菊不是个善茬，但还是低估了她，这倒打一耙，七情上面的表演，真想搬个奥斯卡影后给她。
“我不会去借的，如果还不起，我们全家人都没有脸在这个地方立足了。”
莫之山大声道：“最让我们家无法立足的就是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我和你娘，很多时候门都不敢出，生怕听到别人对你的恶言，你倒是好，还怕别人伤了你的脸了，当初跳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里还有一家人？你的心里，就只有梁柏谦一个，现在回来找我们干什么？找梁柏谦去啊，跟他私奔啊，你不是跟着他跑了吗？滚啊……”
他把莫锦清往门外推，刘孝兰赶紧上前拦着，喊道：“你干什么，说说就行了，赶女儿干什么？”
“她是我们的女儿么？你大哥，辛苦了半辈子，你能长这么大，也是多亏了你大哥，现在大哥想你借点钱，你就推三阻四的，还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这样的人，不配做我莫家的女儿，我就当没生过。”说完接着把莫锦清往门外推。
莫锦清哭着求道：“爹，不要赶我走，我不走，爹……”
“我们养不起你，不配当你的家人，你走，走……”
门啪的一声关上，莫锦清被紧紧的关在了门外，她无力的敲着门，“爹，我错了，请你开开门……”
第二十三章 换一种方式
“刘姑娘。”
莫锦清猛一回头，皇甫瑞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无异的看着她。
她一骨碌坐起来，抹干脸上的泪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玉佩掉了，想来看看是否掉在了这里。”
莫锦清晃一眼紧闭的大门，“对不起，我看我现在帮不了你。”
皇甫瑞点点头，忽然道：“刘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在这里陪会儿你。”他一屁股坐在门边，拍拍地，“坐。”
莫锦清无趣的坐下去：“你似乎并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今天在田里，我就觉得莫莫老板对你有些意见，一家人吵架，是很平常的事。”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察言观色嘛。”莫锦清没想到父亲对她的意见这么大，可能一次次的让父亲失望，这次借机一次全发出来了，但最大的怨愤，估计是错失了皇甫家的婚事吧。
想到这，她偷瞄了眼皇甫瑞，觉得有些讽刺。
“在战场上作战，什么事都见过，如果连这点也看不出来，怎么能指挥那么多人呢？”皇甫瑞自然地说。
莫锦清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大将军了。”
“别这么说，将军也只是一个头衔而已，我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皇甫瑞十分的谦虚。
莫锦清叹一口气，“普通人，普通人的日子，未必就普通。”
皇甫瑞关心的看着她伤心的表情，“日子就是这样，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只要人还活着，什么都能解决。”
“有时候是有心无力的，你试过，自己的亲人伤害你吗？背叛你，不理解你，不相信你？”
皇甫瑞淡然的一笑，“再艰难的事我都经历过，刚刚参军的时候，有一个兄弟和我很好，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互相许命，我很相信他，所有作战的想法都会跟他说，我们战无不胜，可是后来万万没想到，他为了领功，将我的想法偷偷告诉了将军，将军大获成功，嘉奖了他，他成为了最年轻的副将，站在我的头上，本来我无所谓，只要他好我也开心，可是他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他的野心很大，每次都把我的意见剽窃过去用，如果被骂，反而还会怪我，我也都无所谓，反正我去辩，也没人会信我，终于有一天，他失败了，输的很惨，皇上追究责任，他便把我推了出去，为了保住他自己的一条命，将责任推的干干净净，我差点就被杀了头，还好皇上是个明君，经过一番调查，撤去了他的职位，将他就地正法，我才得到了重用。”
莫锦清讽刺的一笑：“起码还有皇上这个明君帮你，你也真是傻，让他压榨成这样也不说话，不憋得慌？”
“那你呢？”
莫锦清被问住了，“不一样，如果你失去过亲人，你就会知道珍惜亲人的那种感觉。”
“我觉得亲人和朋友差不多，都是一种关系而已，我不是在告诉你受了委屈就要一味的隐忍，而是自己要坚强，这个世上没人能帮到你，如果有，是你的幸运，没有，就要靠自己，战场上，太多派出去的亲信最后都叛变了，要怎么办呢？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强，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没有错就是没有错，总有一天，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你不强，就只会被别人压住打。”
莫锦清听了有些感触，“你带领着那么多军人，一定见过很多复杂的事吧？”
“只要对自己有信心，是对的就勇敢去做，不会错！”皇甫瑞坚定的说。
莫锦清自嘲的笑笑，“我岂会不明白，对待外人，我自有自己的原则，只是面对亲人，有些事做起来很难，尤其对方是个弱者，在这个世上，永远都是弱者受到同情。”
“因为人人都有一颗怜悯之心，不瞒你说，这次我到景山镇来，除了回乡看看家乡之外，也是想祭悼一下莫姑娘，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是她这样死去，实在令人惋惜，她刚烈的性子，我很佩服，只是这性子害死了她，那么是对还是错呢？”
“我也佩服她。”莫锦清幽幽道。
皇甫瑞看着她，“身为女儿家，你已经很坚强，唯一的软肋，就是太过重视亲情，看轻了自己。”
“有什么办法，她怀着孕，难道我不依不饶吗？真的一尸两命，我才罪过了。”莫锦清低落的说。
“你说的是你表嫂？”皇甫瑞问。
莫锦清没有否认。
“解决一个问题，不是只有一个办法的，有时候换一种方式，可能大家都会比较好过。”皇甫瑞笑笑，“我也只是把在战场上的一些经验拿出来说，亲情关系自然复杂的多，你寄居在这里，自然觉得欠了他们，这种滋味，其实我能够体会。”
“你真的能体会？”莫锦清饶有兴致的问，没想到皇甫瑞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倒是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也是，从小就在战场上磨砺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情商低呢。
“我也经常遇到这种头痛的问题，还好我可以躲到战场上去，远离这些。”
“我也想躲远。”
“真的想吗？”
莫锦清淡然一笑，“我不是个遇事就跑的人。”
皇甫瑞点点头，“我相信你。”
莫锦清忽然觉得底气足了很多，想到皇甫瑞刚才所说的换一种方式来处理，为什么之前她就没想到呢？果然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之后，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对于她这样沉浮于职场这么多年的标准白骨精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你说的没错，我想我明白了应该怎么来处理。”
皇甫瑞满意的站起身：“看来我的玉佩有灵性，我来找一遭，是对的，明天，我会离开景山镇。”
莫锦清紧张的起身：“你要离开这里了？”
“我要回雍州处理些事，处理完了，我会回来。”
“真的？”莫锦清抱有希望的问。
皇甫瑞犹豫了下，道：“我也是刚刚知道了皇上给我赐婚这件事，想必又是我爹擅自去向皇上求来的，我得回去解决清楚，不能又害了一个姑娘。”
“何为解决清楚？”莫锦清直接问道。
“我会告诉皇上，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皇甫瑞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相信皇上能够体谅我。”
莫锦清咬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说：“你刚才说皇上那么深明大义，我想他也应该会体谅的吧。”
“就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厢情愿，心上人，她愿不愿意等我回来的好消息。”
莫锦清渐渐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皇甫公子这么有心，我想，她会等的。”
皇甫瑞微微一笑：“我的手中还有她的信物，如果她不等，我便拿来要挟她。”
莫锦清微微张口，嗔道：“皇甫将军也会耍无赖吗？”
皇甫瑞咧嘴无声的笑，目不转睛的看着莫锦清的脸。
这时，身后的门板响了下，皇甫瑞一个侧身，隐匿在了黑暗里。
莫锦清拍拍自己的衣服，整理了番，转身看着门板，门板后面是刘孝兰的脸，唉声叹气的把她拉了进去，小声道：“我劝了你爹好久，他总算同意你进门了，以后说话掂量着点儿，也别怪你爹，小酒馆这样，你大哥说不管就不管，各种事加在一起，他容易发火，但是心里还是很疼你的，你少顶几句，就没事，啊！”
莫锦清摇头，“我没怪他，是我自己处事不妥当。”
“你能这么想最好，还有家嫂，她快要生产了，孕妇的脾性都比较难以捉摸，别跟她杠着说话。”
莫锦清听这话似乎有戏，“娘，你相信我吗？”
刘孝兰为难的叹了口气，“信不信又怎么样，你哥确实有困难，她不找你找谁啊，我跟你爹怎么拿得出来那么多钱，本来她娘家条件就比我们家好，一直觉得嫁过来委屈了，所以你大哥有出头的机会，她是比较紧张的。”
莫锦清呼出一口气，“我也是看在她怀有孩子的份上，不想跟她辩，只是没想到……”
“凡是量力而为就是，真借不到钱爹娘又不会怪你，你爹气头上的话，就不要想着了。”
莫锦清心有些酸，果然还是有娘的孩子好，想她李然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母亲这么温存的话。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和爹难受了，娘，你把哥和嫂子都叫出来吧，还有爹，我有话要说。”
刘孝兰一愣，不放心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放心，不会有事，相信我。”
没一会儿，一家人又坐在了一起，父亲莫之山的脸色比先前好了很多，但不怎么看她，李香菊则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莫锦华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没什么表情。
莫锦清说：“大嫂，你要借的钱，我会去帮你借。”
李香菊蓦地抬头看她，脸上已经掩饰不住了笑意，莫锦华问道：“真的？”
“是，不过当着父母的面儿，我们先把条件说清楚。”
李香菊和莫锦华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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