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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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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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勍点点头,祁容仔细凝视一阵儿才松开手,可与其说是松开,奚勍反倒觉得那是一种无力 
垂落。
  从身旁走过时,他面容在殿外阳光照射下,呈现淡淡惨白,奚勍望向那离去的清长背影,忽 
然觉得是那样不稳而摇晃。
  ********
  午夜时分,奚勍来到韵阑坊,却恰巧赶上聂玉凡不在。莹怜陪她呆在房间里等候,一旁端茶 
倒水。
  “小姐。”聂玉凡有事,莫逵成源他们自然是随同左右,所以这次终于有了独处机会,莹怜 
喜笑颜开,“小姐现在恢复记忆,是不是马上就能跟我们在一起了?”
  奚勍喝茶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转过话题:“莹怜,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她立即娓娓道:“莹怜多谢小姐记挂。说起来,自从那年聂哥哥带着小姐一去不归,我就随 
秋莲回到明城的一家小茶庄里躲避,听说那家姓孟的主人曾受过小姐恩惠,所以对我们礼貌周全 
。原本这也是聂哥哥的主意,说如果在帝都发生任何意外,就先在明城等他。结果将近半年多的 
时间,我们才等到聂哥哥回来,但……只有他一个人。”
  提到这里,莹怜神情黯了许多,只因那时候的聂玉凡,已经变得为人冷漠,连笑都不会,好 
像温暖从他身上流失,被另一种残忍的情感取代。
  “聂哥哥让我跟秋莲继续留在明城,自己却去了邬国,之后再回来,我便认识了逵叔他们。 

  奚勍听此,不禁问道:“那玉凡又是如何与他们相识的?”
  莹怜摇摇头:“这一点,聂哥哥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
  奚勍暗下思付,既然玉凡肯将身世告诉自己,但为何又不讲明是何人在背后支持着他?
  莹怜继续道:“没多久我们重返帝都,有次在上元节的晚上,聂哥哥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里 
,后来坚持在韵阑坊等一位姓奚的姑娘。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他等的人是小姐……”
  莹怜边说边叹气:“我也是才得知,原来小姐当时失去了记忆,否则怎么还会留在姑……那 
个人的身边,他对小姐,还有老爷他们,做了多少坏事。”
  提起祁容,奚勍表情有一瞬间僵到麻木,垂睫黯然:“他们对你,都还好吧?”
  “嗯!”莹怜赶紧点头,“我一直在聂哥哥他们身边伺候,逵叔这人虽然死板谨慎,可从来 
没有难为过我,还有成源……对我也很好。”
  奚勍留意到她脸颊开始泛起微微红晕,随即忆起对方的模样,正是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 
材高瘦,长相尚算英俊,与莫逵站在一起,气质明显温和许多。
  她私底下一笑,已从莹怜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稍后门被推开,聂玉凡身披一袭黑色斗篷出现在她们眼前。或许是受外面月光所照,使那一 
双深褐瞳眸看去好似泛闪着轻柔迷离的光。
  他视线瞬间就落在奚勍身上,让奚勍突然感到那种专注程度,有如巨大压力从头顶逼仄而来 
,竟有些难以喘息。
  还好他马上移目,解开斗篷,莹怜知道他们有话要谈,接过后便默默离开。
  “你的事办完了?”他声音没有起伏地问着,走到桌前却没立即坐下。
  “嗯。”被修长挺拔的身影盖住,奚勍心绪微紊,轻应。
  “然后呢?”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奚勍犹豫片刻,其实今日前来,正是要告诉他心中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聂玉凡转而缄默,奚勍也没抬头,沉默在彼此间徘徊一阵,才听他偏低的嗓音传来,却恍若 
绷紧的弦,勒得奚勍浑身紧紧的:“跟谁,去哪里?”
  奚勍唇角微动,凝视杯中自己的倒影,此刻发出的声音亦如凄凉秋叶,被风吹得不知所归: 
“我一个人,去哪里暂时还……”
  紧接她瞪大眼,手腕一下被对方揪紧上拽,整个人直接从椅上跌入那结实的怀中。
  “跟我走。”聂玉凡用下颚轻轻抵住她的头,好像禁锢着最可贵的珍宝,不准离开,“小勍 
,跟我走……”那一刻,声音变得低柔又似带着盼求,同时吐出的几个字,坚持,不容拒绝。
  奚勍贴着胸口,开始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震惊过后,眼里便有悲伤与悔愧涌溢, 
逆流成河:“玉凡……我,已经不能跟你一起……”
  听到这句,双臂搂得更加用力,强劲到要将她揉碎捻进体内,聂玉凡低垂浓密绵长的睫,在 
眼睑下方落染一道忧伤的影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分开这么久以来,你又可曾明白我的 
想法?”
  奚勍一惊,听着他沉沉开口,夹杂一丝崩溃的颤抖:“即使你忘记过我,重新有了与他的孩 
子,但我曾经早就说过,不会在意……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用力攫住奚勍的肩膀,抬头时,深藏许久的情深终于暴露在眸底,如火焰一样燃烧:“我 
不要你的愧,只要,你还记得当初那句话。”
  奚勍登时愣住,思绪开始翻转,但下刻却被他灼热的目光活活慑住:“不要忘了……你该爱 
的人,是我。”
  这句落下,奚勍瞳孔猛然扩张,一时被雷击般僵住。在万般愧疚与自责的层层压覆下,让她 
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早就做出最后选择,所要爱的人,是面前的……玉凡啊。
  身体被再次搂入怀中时,奚勍双目空怔,脑海带着这道思绪,终于伸开手,紧紧搂住了他… 

  感受她的拥抱,聂玉凡眼波润动,一时有些激动地闭上眼,吻着发丝上的香:“我已经把一 
起都安排妥当,两日后你出宫,只要不被他发现,我们就能顺利离开帝都。”
  两日后……奚勍忽然感觉有什么从心底爆开。
  聂玉凡随即察觉出她的犹豫,托起玉颜直视:“怎么,你不愿意?”白皙若玉的手隐隐颤抖 
,尽管在极力压制,但一股不愿去接受某种事实的紧张,仍止不住地从眼底流淌。
  奚勍很快垂睫:“没有……”
  聂玉凡却眯眼盯着她的表情,声音骤间被寒雪冰封起来,一丝讥诮闪现:“还是说,你舍不 
得走?”
  奚勍两手一紧,舍不得走?是对昀儿,还是那个人?不,都不会了。因为他们都是该被自己 
遗忘,永远不会从生命中出现的人。
  注定,无法一起。
  “没有。”奚勍摇头否认,“两日后,我会跟你离开。”接着将头埋入修长的臂弯里,有一 
瞬间,脑海晃过那不稳而摇晃的身影。

  ☆、苦思

  月华如练;凉夜似水;雕花银台上的烛光配合着这股静谧;摇曳出柔和橘红色的光辉;紫檀炉袅 
袅升腾的熏香,与瓶中新鲜雪梅的寒芳相互混合;形成一股独特香气;顺着纱帐动向拂过鼻尖,神 
思恍惚,醺意迷醉。
  从韵阑坊回来;奚勍就一直静静倚在榻前,侧旁纱帐开合间,令她的身影看去飘渺成幻,好 
似隔世之仙。此刻掌心托着一块碎角软玉,温润色泽为她的面容晕上一层流莹之光,宛若暗夜明 
珠般美璨,而目光却像凝固了一样,盯着它一动不动。
  还差两日,她就能永远离开这高殿重阁;这充满恩仇情伤的地方,既然与玉凡约定好;亦代表 
自己心意已决,一切,绝不容改变!
  于是双手猛地一攥,细链在滑嫩的脖颈上勒出深色血痕,只要再一用力,它便会化成一滩齑 
粉,归风无踪。可奚勍当时的头脑里,却情不自禁浮现一幅幅画面:是她穿着淡蓝烟裙坐在秋千 
上,被身后人一下接一下地推着;是她倚靠在对方胸前,被手把手的放纸鸢;是她吻着对方的唇 
,被温柔戴上这条项链。
  是他,全是他……
  奚勍的手忽然松了开,惘然若失地望向某处,口中犹喃:“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天亮时奚勍起身,宫女们捧着梳洗盆器,从殿外鱼贯而入。
  奚勍坐在镶金凤翔镜台前,松散的青丝流泻如瀑,已然逶地。弄秋从后轻拢发梢,为她精心 
梳着发髻,同时想起昨日的事,低声道:“娘娘。今天等皇上下朝,咱们还是主动去趟龙瞻殿吧 
。”
  原以为奚勍会马上答应,可过去半晌却迟迟不作回答,弄秋急道:“娘娘不准备去看小皇子 
吗?听说昨晚妆妃都已经去过了。”
  奚勍眼波低徊,思绪苍沉,良久才道:“不。”
  “娘娘……”弄秋语中掩不住失望,欲劝,可抬头时恰好撞见镜中那冰冽似雪的瞳眸,突然 
惊得双手颤抖,玉梳落地,待反应过来立即跪地,“娘娘恕罪,奴婢刚才一时手滑……”
  奚勍垂睫:“你先出去吧。”
  “是……”弄秋有些怯声,只觉方才好像出现错觉,心脏仍砰跳不止。
  奚勍独自坐着,眼尾扫入桌角摆放的圆形雕纹粉盒,整个人仿佛陷入一场漫长的梦境中,始 
终静若雕像。
  晚上祁容没有来,留在龙瞻殿陪昀儿,不久殿里派人禀来消息,说小皇子的病情已经好转许 
多,请皇后娘娘不要担心。
  奚勍听完,脸上终于多出几分松释的笑。
  第二日,宫中一切如昨,只要今夜祁容还留在龙瞻殿,那么约定时间一到,她就可以顺利出 
宫与玉凡汇合,然后永远离开帝都,这个是非之地。
  晚膳过后,奚勍自称疲倦,摈退身旁伺候的人准备就寝,但没过多久,弄秋匆匆跑进来,隔 
帘急道:“娘娘,皇上那边突然派人来,请娘娘移驾龙瞻殿。”
  什么?奚勍胸口一炸,坐在床边难以置信:“你有没有回禀,说我已经休息了?”
  “奴婢回了,可是桂公公他们……”弄秋声音梗下,“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娘娘呢。”
  奚勍血脉凝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难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她不得不思揣猜疑,声音揪出一丝紧张:“有说让我去做什么吗?”
  “好像是皇上觉得闷,想让娘娘陪着。”弄秋听她半晌没有动静,开始心急火燎,“娘娘, 
咱们还是快些吧,如果让皇上等久可就不好了。”其实她有些搞不懂,以前娘娘不是最喜欢黏在 
皇上身边吗?
  奚勍绞紧衣角,最后应声。弄秋快速进来为她梳妆,换上一件梅白绣蝶纹的长裙,便扶她上 
凤辇驶向龙瞻殿。
  等到寝宫门前,桂顺将弄秋一干人拦住,请皇后单独进去。此时奚勍脸上恢复淡静,由众人 
守在外,推门步入。
  她低头望向脚下的暗花金砖地,一股冰凉连接着身体,当再抬头,奚勍忽然发觉这里安静的 
,已与外面隔成两个世界。
  纱幔委地,烛暗香迷,一道身影在金帘起落间朦朦胧胧,宛如画卷中绝美的剪影,独坐于前 
,落寞地守着一盏烛光。
  “娴儿吗……”传来的声音,比花开优雅,比仙笛清悠,在寂静大殿内,久久未歇。
  奚勍走上前,看到祁容发未束冠,流水泼墨似的散了满肩,与一袭玄黑绣金华袍轮为一体, 
因此更突显他的脸,冰白若完美无瑕的髓玉,剔透易碎,微朦淡层醺红,一时艳过天虹,美不胜 
收。
  御桌前,他手执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瞟眼奚勍:“过来。”
  这番情景,令奚勍思忆甚深,站在原地踌躇,害怕往事重演。
  祁容却自顾自地斟满酒,盯向有些刺目的碧玉杯壁,重复道:“过来……朕,有话问你。”
  奚勍听他声线尚且平稳,毫无醉态之意,眸中幽光一闪,慢慢上前。
  当临近身边,祁容已经又饮一杯,眼波轻睨,似闷着一口气:“朕问你,昀儿病了,为何你 
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奚勍有些意外,低声道:“因为上回的事……怕容见了我生气。”
  “生气?”祁容一怔,随即笑起来,声音浸在酒水流动之中,勾起心惊。
  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奚勍双手不明所以的攥紧,下瞬腰肢被他左手环上来,勒得紧紧的 
:“跟朕一起,你很紧张?”祁容微一扬头,夜幕似的墨瞳正流泻出勾魂夺魄的华芒,嘴角微微 
上挑,那笑容竟好像开到荼糜的罂粟花,妖娆,又毒又艳。
  “别喝了。”奚勍瞅着他原本雪白绝致的脸,正因酒醉,添上一层如燃烧火蝶般的艳丽,那 
是震慑世间,引人痴狂,欲陷沉沦的美。
  然而对奚勍来讲,却是忘记其它,只剩难以言状的痛心。
  像是捕捉到她眼里那丝情绪,祁容上身晃了晃,深深而笑,但很无力:“为什么不喝?莫道 
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朕现在,还不想醒呢。”
  奚勍见他又斟了一大杯,手立即覆上:“别喝了,小心伤了肺。”
  眼前素美细长的手指,被杯光一晃,晶莹得近乎透明。祁容怔怔看着,而奚勍想起他曾经的 
拼命保护,垂睫低语:“今后,也不要再这么喝了。”
  祁容目光一闪,才如梦初醒,喃喃自语:“今后……呵呵,好个今后啊!”接着推开素手, 
将酒狠狠灌入口中,但因太过猛力,最后竟呛咳得直不起腰。
  他看上去极为痛苦,直恨不得咳出心肺来,奚勍想伸手,下一刻却被他拽住细腕,跌坐进怀 
中。
  一抬头,便直对闪烁着狂然阴黯的眼,奚勍心惊,但发现那道光绪又像潮水一样慢慢褪去, 
仿佛刚刚,是自己产生幻觉。
  随即“哐”一声,祁容将酒杯磕碎在桌上,拿起一块残片移向她的手指,最后,竟狠狠割了 
下去……
  对于这个举动,奚勍几乎呆住了,鲜血很快从指尖渗出,伤口虽不起眼,却是窜骨连心般痛 
到深处。
  祁容露出得逞笑意,像个任性孩子,朝着她吐字:“朕,就是要你痛……”声音开始无法抑 
制地颤巍,让奚勍现在只觉指尖上的痛,根本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祁容目光落在伤口上,忽然又变得十分心疼,将流血手指轻轻含在嘴里,用舌尖温柔舔吮, 
逐渐成为一种贪婪不息的缠绵。
  奚勍近乎崩溃,抽动着手,却令祁容猛然抬头,受到惊扰般死死盯着她:“你……看清楚朕 
了吗?究竟有没有看清楚?看清楚朕的……”
  奚勍见他强硬抓住自己的手,要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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