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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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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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就去将它取回来。”月夕沉声道。

“难道你要去赵王宫?”王恪一怔。

“不行么?”月夕抬起头,甜甜地笑着,“既然晓得有随侯珠这样的宝贝,与其让爷爷等死,为什么不去取取看呢?”

☆、27 厨下作羹汤

月夕到了邯郸,本来想先见赵括一面,没想到在快风楼遇见了赵丹,又从他的嘴里探出了中山国的宝贝,都陈置在衡权宫,真不知为她省了多少麻烦。

王恪办事细致,特地先去查探衡权宫的宝物记录,确实有一枚“随侯珠”记录在册。他们这才分头行事,她引开了赵括,王恪按图索骥,无声无息地地入了衡权宫,取到了随侯珠,连夜送回了咸阳。

小师兄说,只要没有差错,爷爷的病便能得救了。月夕偎在赵括怀里,此刻心情大好,快乐得几乎又要唱起歌来。

唯一蹊跷之处,靳韦将随侯珠说的这般神奇,为何赵丹却说那几样中山国的宝贝都是名过其实。他还说他亲眼一一捡视过,究竟是《长桑》经骗了人,还是赵丹有眼无珠,亦或是那随侯珠是假的?

她因此多存了一个心眼,要等到王恪传来确切的消息,万无一失才能走。

可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可以同赵括再多呆一些时日吗?唔……她许久未见福伯了,她要赵括带她去福伯那里,吃上一碗面,再问问福伯,为何要给她三枚刀币;她也许久未去过驻马桥了,她还要赵括这样抱着她,堂而皇之地从邯郸城内穿过,带她到驻马桥,再在她耳边说着她爱听的话。

若不想以后的事情,莫要理会那么多,想得近一些,眼下的欢喜便多一些。所以这世间的事情,还是莫要想得太长远才好,不是么?

月夕面上堆满了笑容。她笑啊笑,小腿晃呀晃,思绪飘啊飘,又慢慢地飘了回来。才发现赵括抱着她,已经回到了西院。

万籁无声,此刻正是人人熟睡的凌晨时分。还有谁能比赵括更熟悉马服君府?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马服君府的人。抱着月夕一路回了西院,上了小楼。

他放下月夕。却被月夕拽住了手:“还有事情未做完。”

“什么?”他又开始苦笑,不晓得月夕还有什么鬼主意。

“你没听见我说,你还要教我做一大桌子的菜么?”

赵括顿时咳嗽出了声。他望着月夕,苦笑道:“你学做菜做什么?你要吃,我叫人做给你吃便好了,何必要自己做。”

月夕嘟着嘴,一声不吭地瞧着赵括,眼神时不时还飘向前院。赵括突然心念一动。心中雪亮,他低头柔声道:“你想学做了菜,向我娘赔罪?”

“我犯了什么错?做什么要赔罪?”月夕板着脸,冷冷道。可她只说自己没犯错,却默认了自己想学做菜是和赵老夫人有关的。

她曾在果儿那里,听到赵老夫人最喜欢吃赵玥做的菜,心中便已经是十分的不服气。赵玥会做,难道她便不会做么?她自幼到大,无论是学功夫、学骑术、学兵法,总是被人夸她聪明。难道这做菜还会难得过学功夫么?

赵括却是在想,她那样的骄傲,从来不肯向人低头;在云蒙山上练功的时候。还要王恪服侍着她。可眼下她却有这样的心意,愿意向他娘赔罪。

她是为了他,才有这一份愿意。

这一份愿意,才是最最难得的。

赵括心中欢喜,微笑道:“好,你没有错,是我娘错了。你要好好做一桌菜,叫我娘向你赔罪。”

月夕低下头窃笑着,一扯他的袖子。低声道:“正是如此。还不带我去,等下便天亮了。你的玥公主又要巴巴地赶来喂你喝醒酒汤了。”

赵括笑着拉住她的手,两人慢慢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夜凉如水。月儿已经掉落半空,这后院黑漆漆的,瞧不见一个人。

他们到了厨房,摸到了油灯,将它点亮了,再一看满屋的东西,两人都有些发愣。月夕真的能把这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煮出一道道的菜么?

月夕咬着手指,已经有些心躁气短了。赵括的眼前,却浮现出月夕手忙脚乱,在厨房里丁丁当当做菜的样子?万一她吃不住分量,油盐放得多了,会不会一气之下便又下铲子跑了?

算了算了,这菜还是他帮她来做,到时候再一起骗他娘,说是月夕做得好了。

若他此生真的能娶她为妻,就算为她骗了他娘一辈子,为她煮上一辈子的面,又能如何?

他突然不敢再想,眼神顿时又黯淡了下来。他从身后拥住了月夕,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月儿,别学做菜了。我教你煮面,好不好?”

“不好不好,”月夕拼命摇头,“果儿说你娘最爱吃什么蒸丸子,你教我煮面做什么?”

“我教你煮面,”赵括第一次不由分说,自己为她拿了主意,“若你以后想吃面了,没人做给你吃,怎么办?”

“我想吃,便叫你煮,难道你不肯煮给我吃了么?”月夕突地一愣,转过身来,瞧见赵括眼里黯然一闪而过,又那样笑吟吟地的望着她。

他是怕她吃不到他煮的面。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事情,若要此生相守,确实有些难;可要相见,却并非没有机会。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他仍是会见到她,她仍是可以来见他。

除非他决意两人再不相见,她才会吃不到他做的面。月夕想到昨夜他还劝自己离开邯郸,脑子里便飞速地转了起来。

是什么事情,让他有了这样的念头?

“昨日在赵王宫和平原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夕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多喝了一些。”赵括笑着摇头。

“是因为赵国几处饥荒,军粮不济,齐国又不肯借粮的事情么?”

赵括微露诧异:“你连这个都晓得了么?”

月夕点了点头:“是小恪探来的消息。听说赵丹又被平原君一顿好骂,还被禁足在赵王宫出不来。”

“是,眼下赵国几无存粮,这几日朝上都在商量着对策。”赵括淡笑着,低下了头。

他说的是实话,可他仍是在闪避。

“粮秣不足,赵丹一定想逼廉颇出战,速战速决,”月夕凝望着他,突地吁了一口气,“邯郸城里有流言说,秦军不畏廉颇,只畏马服子,是不是同这两件事情有关?”

赵括微微一怔,这次却再也答不出口。月夕眼神越来越冷,正要说话,忽听外面远远地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赵老夫人的声音:“果儿,这么早把你叫起来,真是对不住。”

跟着便是果儿道:“老夫人,你说哪里话。本来就该是果儿为少将军煮醒酒汤的,我要谢谢老夫人来提醒我,怎么能叫对不住呢?”

赵老夫人道:“本来是该叫雅儿的,后来想着你伺候括儿的久,想想就去叫你了……”

听这两人声音,已然近在咫尺,且立刻便要进厨房来了。赵括环目一扫,厨房一侧的角落里,有一座堆得高高的柴火架,他将月夕手一拉,两人身形一晃,躲到了这柴火架子之后。

月夕的青丝带,轻飘飘扬起,搭在了柴木上。她正想拉回来,却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已经进了厨房。

“咦,厨房怎么有灯呢?”赵老夫人奇道。

“是啊,”果儿也惊讶道,“这油灯……好像还是刚点的。”

“还没到五更天呢,做早饭也有些太早了,”老夫人道,“算了,不理那么多,你先熬醒酒汤吧。”

“老夫人,果儿煮好了醒酒汤,就放在这里温着,等少将军睡醒了,便叫雅儿给他端过去。您就先回去歇息罢,我瞧您气色也不太好,那眼睛都有些发肿呢,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赵括听到果儿的话,微微一愣。就听见赵老夫人叹气道:“我回房也睡不着,还不如同你生生火说说话。唉……我这眼皮从昨夜起,就开始跳,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呢?”

“狐狸精?哪有什么狐狸精?”

赵老夫人哼声道:“怎么没有?西院那个不就是?括儿也真是的,自小到大,其他的从来都没让我操过心。就一点不好,喜欢处处留情。从前那个卉姬,我也不说了。可现在那个狐狸精……”

“噢,我明白了。老夫人,您说的是霜晨姑娘?”

“什么霜晨姑娘,她就是个狐狸精。”

“老夫人,您误会了。少将军说了,霜晨姑娘是赵王吩咐暂时住在府里的。而且霜晨姑娘她日日都呆在西院里,这么多天了,她跟少将军连面都没碰上,话更没说上一句,怎么会是狐狸精呢?”

“没说一句话?那夜还……”赵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猜玥公主也有些瞧出来了。她一向热心周到,可这狐狸精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她怎么就一反常态,连问都没问过这事呢?”

“老夫人,您是太喜欢玥公主了,怕这个媳妇跑了,所以才想东想西的。您叫少将军早些将玥公主娶过门来,不就好了么?”

赵老夫人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当我不想么?括儿他……唉……我这辈子,大概都见不到玥公主过门了。”

“老夫人,您别多想了。听说少将军昨日遇上大喜事了,以后咱们这府上喜事会越来越多的,您就放心罢。”

“大喜事……”赵老夫人的声音顿时沉重了几分,半晌才道,“玥公主同我说,赵王下令,要擢升括儿做上将军,去长平接替廉老将军。平原君一高兴,便拉着括儿多喝了几杯。果儿,你说括儿做了上将军,这真是一件大喜事么?”

☆、28 自笑为功名

“自然是大喜事,不然少将军怎么喝得酩酊大醉?少将军做了上将军,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若再将玥公主娶过门,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可我怎么就是心惊肉跳呢?括儿自小就跟着他爹,也不知打了多少战了,可为什么这一次我就这么担心呢?”赵老夫人喃喃道,“菱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同她说,要是括儿他爹还在就好了,我也能……唉……其实那只狐狸精,我觉得她倒是……,可我……”

赵老夫人沉默了再不说话,外面除了风箱一下一下地响着,再无动静。月夕盯着赵括,拉过了他的手,在他的手上一字一字地写着,无声地问赵括:“赵丹真的要你去长平么?”

赵括垂下头,不敢看月夕的眼睛。月夕心中顿时有些慌了,抓起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下。赵括忍着疼,不敢声张,却反手抓住了月夕,将月夕往怀里一拉,抱住了月夕,将脸紧紧地贴在了月夕的脸上。

月夕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伏在他怀里。赵老夫人同果儿又开始轻声地说着火候大小。柴火架子这一旁,赵括和月夕却就这样一直拥抱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听到果儿说:“火太小了,我再去拿点柴火。”

“我去我去,”赵老夫人张罗道。脚步声慢慢到了柴火架前,她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又慢慢走开了。赵老夫人道:“果儿,我瞧也差不多了,不弄了,就这样温着罢。你陪我回房说说话。”

“哎,好。我陪您回房歇息去。”

月夕听着果儿收拾了头尾,脚步声出了厨房,立刻将赵括一拉。两人站起了身。月夕低声道:“你真的要去长平送死么?”

赵括微微一叹,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道:“赵国还有二十多万的精锐与我同去,怎么会去送死呢?”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月夕冷笑道,“你们赵国还有二十万精锐,我们秦国就没有了么?”

“既然两国兵力相当,我亦是可进可退,我……”

“两年前你便说赵国只能进不能退,如今廉颇将事情搞得一团糟,你还怎么退?”月夕打断他道。

“廉老将军固守长平两年。若不是他,邯郸可能都早被攻陷了……”赵括仍是叹气。

“不错,廉颇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防守反攻。”月夕冷笑道,“可他在长平两年,防守是严实了,对着王龁这样的老古板,却毫无反攻之力,他……”

月夕冷声说道:“你们赵国劲骑,机动灵活。最忌讳的就是与敌军防守僵持。我们秦军锐士,却最擅长攻坚作战。当初你在中条山那一战,便是将骑兵的长途奔袭与机动灵活用到了极致。上党近赵远秦。秦军的粮道运输本就较赵国艰难。若那时廉颇能好好想一想,你在中条山是如何逼住左庶长的,趁我们秦军主力都在长平,只需派遣数万精骑抄小路,去突袭焚毁我们后方的粮草辎重,再切断秦军粮道。如今你们赵国也不需如此苦苦支撑了。”

“月儿,我们不说这些了,”赵括柔声截话道,“你折腾了一夜。累不累?我陪你回去歇息。”

月夕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是不住说道:“那个廉颇。不过吃了左庶长几次败仗,便将赵军全线退到了长平。他以为这样可以消耗我们秦军战力。迫使秦军疲于征途。可他却没想过,就此一来,反而让我们有时间在长平筑垒,强固粮道。而你们赵国却将骑兵囤驻在山地,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他拖了这两年,表面上你们赵国守住了长平,守住了邯郸。可实际上呢?马服子,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但是你督运粮草,比谁都清楚。这两年来,你们赵国过的可舒服么”

赵括默不作声,月夕盯了他许久,又自顾自道:“我们秦国有胡宛之利、巴蜀之饶,向来又奖励耕战,粮草后继源源不绝,几年消耗,尚可支撑。可你们赵国呢,地薄人众,两年下来,国力已空,如今都沦落到只能去齐国借粮了。”

“这个廉颇蠢,可恰好又碰上了一个更蠢的赵丹。”月夕又不屑道。

“月儿,”赵括喝声道,“岂可背后非议赵王。”

“我又不是你们赵国人,有什么议论不得的。”月夕冷笑道,“赵丹也晓得赵国撑不下去。可他却傻乎乎去向秦王爷爷议和。该战不战,该和不和,战和之间摇摆不定,搞得其它五国袖手旁观。马服子,你不是明晓得秦国一意灭赵的野心么?不是明晓得此战非战前将军可定么?你不是平原君的贵婿,同赵丹兄弟相称么?你怎不去提醒他们?还是他们根本就没将你的劝告放在心上,以为秦国只是要夺下几个城池便罢了。”

她越说越急,一副咄咄逼人之态。赵括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淡笑着去拉月夕的手:“不说了,我们走罢。我今日一日都在待月小楼陪着你,可好?”月夕用力将手一挣,叫道:“为什么不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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