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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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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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半夜醒来,你多多劝慰她几声,跟她说一切安好,如今唯有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事。”

赵尚说完此话,才打开门来,走出了偏殿,他走在出宫的路上,眉头紧蹙,看来不无心事。

他曾经犯下欺君之罪,也宛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是这次他能在险恶宫中一路庇护穆瑾宁腹中的孩儿直到天子回宫,或许也是他赎罪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并未任何不甘,在人生的迷途之中走了这么多年,这是他最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一日。

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她,不让这个孩子无端陨殁。

……

黑色金边的军旗,在风中摇曳,其上一个苍劲的“北”字,可见这之后大片营帐身属哪国。

佑爵身上的金色甲胄还不曾卸下,红色大麾在风中轻扬,他走入其中一个帐内,躺在长榻上休息的人正是光国将军陈鸣,他在战役之中左肩受了伤,如今白色纱布缠在肩头,连衣裳也穿不了,一听到帐内的脚步声,陈鸣当下就坐起身来,正欲朝着佑爵下跪行礼。

“免礼。”

佑爵的眼底掠过一片笑意,神色依旧从容,他缓步走到长榻边,淡淡望向陈鸣,说了声:“将军为了朕,可是吃了不少苦。”

“微臣只是做了分内的事,这点小伤,何足挂齿?”陈鸣言语洒脱,话音刚落,便见着佑爵将眸光转向别处。陈鸣在意的并非自己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而是这一仗,并不曾获胜,昨夜耿耿于怀,更是夜不能寐的不安,见佑爵有些心不在焉,他更是面色凝重:“没能给皇上打一场胜仗,微臣心中羞愧至极——”

“在战场上,胜负哪有一定的?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况且这回朕是亲眼看到朕的将士人人勇猛,浴血奋战,如何还会挑剔你们?”佑爵扬唇一笑,语调抬高,说的毫不在意,轻描淡写。

陈鸣闻到此处,默不作声,重重叹了口气:“可惜微臣不曾保护好公主。”

“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佑爵敛眉,脸上失了任何表情,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再无任何愁绪,说的自然而然。“当初,是宝月公主执意要上战场,朕劝过她,在战场上危机重重,会受伤,甚至会死。但最后,她铁了心要来,朕才应允了她。”

陈鸣揣摩着天子的意思,千百年来,在战场上死去的英烈千千万万,沙场上的确有过许多悲剧,生死离别,只是亲眼看着宝月公主被敌国抓住,他也想要挽救宝月公主。只是如今,天子似乎在袖手旁观,并不曾在意自己的皇妹沦为别国的俘虏。

“朕答应了祯帝决一胜负,哪怕他身受重伤,大圣王朝还是赢了,朕又如何推翻自己的承诺?”

佑爵扬起唇畔的笑意,眼底磨灭了幽深,他浅浅地喟叹一声,心事落在更深处。

“皇上……”陈鸣沉默了许久,凝视着佑爵的身影,良久才再度开口:“皇上是故意答应让宝月公主出征的吗?”

佑爵的狭长双眼之内,浮现一抹异常诡谲深远的光影,他打量着陈鸣,干笑了两声:“朕可没有这么歹毒的用心,毕竟她是跟朕最亲的人,若是她死在战场,让朕亲自给年轻的皇妹收尸,朕岂不会是后悔终生?”

陈鸣一看佑爵的眼神有变,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跪在佑爵的面前,一脸肃然。“微臣失言了,望皇上恕罪。”

佑爵抬着浓眉,瞥视了跪在自己身前的陈鸣一眼,泰然处之:“谁都想打这场胜仗,将公主光明正大地接回来,虽然结果并不顺遂人意,相信宝月也会理解朕的。”

“微臣担忧的是,宝月公主在大圣王朝会有诸多委屈——”陈鸣跪在原地,道出心中的担心。

“朕向来都擅长将不好的事想成是没那么坏的事——”佑爵站起身来,一手扶起陈鸣,一脸平静,宛若调侃的意味。“这妮子说一辈子不要嫁人,总是留她在身边,朕也觉得麻烦。让她在大圣王朝生活,别总记挂着一个和丰牧场,也总要让她见识一下别的人,别的事,说不定会遇到中意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身为女子,她才会有希望。”

……

263 崇宁反击

“皇上这么说,也有皇上的道理。”陈鸣候在佑爵的身侧,看天子如此从容,虽然脸上硬是挤出一分笑,但终究不无尴尬。天子的话总是虚实难辨,却不难看到两人的兄妹之情。

“宝月公主在祯帝的手里,他不过是为了威胁朕,让朕不敢轻举妄动,倒不见得会为难一介女流。”

佑爵的眼神定在某一处,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对秦昊尧有半点信任,正如秦昊尧对他素来充满敌意,他们哪怕是对立一辈子,也绝不会以和为贵。但他却又相信,宝月公主哪怕到了大圣王朝,异国他乡,不会遭遇任何苛刻和刁难。这种心境,自然是莫名其妙的。

秦昊尧说自己比他更舒心坦然,其实这四年,他的心愿就是如此,心结解开了,他才能放下往事恩怨。

他终于也要彻底忘却那个女人了,那个一直活在他遥远记忆之中的白衣女子,已经死了很久了,唯独在他的回忆之中,她眼底的孤寂冰冷,与世界对抗的恨意,还是如此的鲜活。她像是一只翩翩白蝶,短暂地飞入北国皇宫,与他为伴,日日快意,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全然将他的忧愁带走,他却也再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

宫里的那棵桂花树越长越高,枝叶繁茂,他常常驻足观望,仿佛那儿还有她的片刻身影。

佑爵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快活。

“明日启程,你的伤不轻,骑马总是艰难,坐马车回去吧。”佑爵笑着吩咐这一句,心中却有了打算,光国将军一心护主,哪怕这一场不曾赢了敌方,陈鸣也该得一分荣耀。

“皇上,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这场战就算我们输了?真是不服气不甘心啊。”陈鸣面色难看,恨恨地叹了口气,他出征不少回,但这次,始终难以介怀。

“依你看,难道将士们还全力以赴?”佑爵却突地有一抹不耐,他噙着笑意转身看陈鸣,却是令人不难察觉天子的威严。

此话一出,陈鸣自然发觉自己不愿认输,全然不像是一个老将,一切都本该堂堂正正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胜负,也已经摆着了。

佑爵看陈鸣默然不语,两人心知肚明,败,若是还不肯认输,不免更加可怜卑微了。

他的嗓音骤冷,看不出脸上有过多喜怒,不冷不热丢下一句:“倒是这一枪,足够要他半条性命,彼此了断了过往,这场胜负,不只是胜负,更是得个痛快。”

这一番话落在陈鸣的耳畔,他却听的云里雾里,根本无法领会天子的深意。火枪的威力当然是不容小觑的,他跟祯帝交过手,当下看祯帝骑马都不太利索,跟原本的狠毒身手相比,潦倒狼狈许多。伤处在要害,否则祯帝定会坚持到最后。

“皇上如何知晓桢帝不会难为公主?被大圣王朝抓了去,哪怕不会沦为阶下囚,也定是活的凄惨。”

见佑爵要走,陈鸣面色堪忧地追问了句,已然走到帐外的佑爵却不曾停下脚步,缓缓走开了。

他不是正人君子,他相信秦昊尧也称不上是正人君子,但他并不过分担忧宝月公主他日到了大圣王朝,会如所有人担忧的……她将会活的凄惨。

说不准,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此处,佑爵扬起唇畔的笑,眼底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乍眼看上去有些轻浮,似乎难以担当重任,似乎到任何一个时刻,他都最为自私,只为了保住自己,他什么人都可以牺牲。

就像是那年——他目送着穆瑾宁走出北国皇宫的时候,转过身的时候,他哪怕留下眼泪,也不再去追,也不曾将即将离开的她拉了回来,说一句哪怕他这辈子都是一个无用的君王,他也绝不会牺牲自己喜欢的女人。

过了这些年,他似乎不常想起此事,也不再耿耿于怀。

天子正是如此,一辈子会牺牲不少人,很多人的性命前途捏在天子的手里,不过是棋盘上一颗颗棋子而已。

但他牺牲了她,时光冲淡了他的自责,愧疚,不安,或许一辈子,都是一道伤痕,哪怕不觉得疼痛,但一直都在那儿。依照她的性情,面对此事,不会对他谩骂,或许甚至不会投来满是泪光恨意的眼神。

哪怕她都不再人世了,也不会再愤恨他曾经推掉她牺牲她顺水推舟送走她了,这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这件事。

这一场胜负已分。

他是个常常耍赖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就常常如此,说着别人不懂的话,他可以对任何人都笑,对任何事都笑,他做事不按常理,在别人眼底是任性妄为,哪怕身为天子也是这样。

一方面,他励精图治,整顿朝纲,肃清贪官污吏,一方面,他在数年之内频繁挑起对大圣王朝的战争,明明还不曾到达跟大圣王朝抗衡的势力,他却依旧这么做,甚至毫不理会几年前定下的约定,反悔……他也做的再自然而然。

或许这次,是他耍赖反悔的最后一次了,也是他任性妄为的最后一回。

他要送走的并非只是记忆中的她,还有记忆中的佑爵太子。

他独自站在北国阵营的最高处,默默闭上双眼,他宛若午夜梦回一般,神游天外,流连在塞外那一个破败的小屋庭院之中,再无看到白衣身影坐在树下,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今日想来是不同的日子,他目送着那个女子将木门关上,她漠然地停下脚步,手掌轻轻覆上门上的红色对联,下一瞬却是转身就走,坐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他知道她要去何地,那个比起北国更温暖更富裕让她更痛让她更爱让她更刻骨铭心的地方。

她终于要跟他辞别了。

他也想好好地送她一回。

死,是甚至不带只字片语的别离。

他仰头大笑,睁开满是苍凉泪光和迷离笑容的细长眼眸,朝着那远方用力挥了挥手,笑声不能自抑,仿佛这般笑着,也不再会觉得残留哪怕一丝一毫的孤寂情怀。

他突地听到一声巨响,响彻云际,就像是冰山崩落滑下海底,就像是山峰裂开喷吐火焰,就像是——这世间,这天地之间,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全部被一笔抹掉,全部消失彻底的巨响。

孤独,绝望,痛苦,疲惫,全部消失。

愉悦,欢喜,心动,依赖,全部消失。

……

大圣王朝的偏殿之内,过了三更天。

穆瑾宁幽然然醒来,她由着紫鹃扶着依靠在床头,迟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道,她想了半天,想着或许是甘草和白术的味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的念头,仿佛是不用绞尽脑汁,就能跃然脑海的轻而易举的想法。

她不无迷惘,缓缓扬起自己的手腕,望着已经被包扎好的手掌,想必是摔下台阶的时候擦破了皮肉。

“方才是谁来为我诊治——”

她问起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一想到躲在暗处将她狠狠掌掴的那个人,一想起将她费力推下湿漉台阶的那个人,一想起那个自己还不曾看清真面目的罪魁祸首,她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寝。

她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她对这宫里的人,并不信任,明明知晓她有身子的人是一道下江南的庄太医,若是她被无端陷害,谋害皇嗣之人,第一个就要算到他的头上去,到时候他还能躲得掉一死吗?

哪怕再被人指使也好,穆瑾宁终究觉得庄太医不会如此糊涂愚蠢。

如今穆槿宁怀着身子,偏殿里所有的一等一的茶叶都封起来,她端着一杯温热的清水走到穆槿宁的面前,见穆槿宁看了一眼,不曾接过去,紫鹃顿时心慌起来,

“回主子,奴婢本来正想去找庄太医的,但还走到药膳房呢,就见着了驸马爷,所以……”紫鹃怔了怔,面色一白,并不会说谎,生怕主子责怪自己。几日前,主子交代过,并不想招摇,但她却阴差阳错让驸马爷介入此事。看看穆槿宁的面色并不好看,自然是追究此事。

穆槿宁瞥视了紫鹃一眼,眸光更深,嗓音清冷。“知晓此事的人,是语阳公主的夫婿赵驸马?”

“奴婢当下是真心急坏了,生怕耽误了时辰,是奴婢擅作主张了。”

紫鹃“噗通”一声跪在穆槿宁的床前,此事非同小可,但当下主子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她只能胡乱做了个决定。

穆槿宁想起发生的事,越来越不安,心中的寒意层层起伏侵袭,宛若万丈巨浪,将孑然一身的自己猛地卷入了大海。

她能肯定,那个推她一把的人,定是皇宫中的女人,即便她蒙着脸,即便她不曾开口,看似无迹可寻,但并非就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跟别人透露此事,才为自己招来灾祸的人,只有两个。

若不是庄太医,就该是眼前的宫女紫鹃。

自有心思,她的眼神渐渐变冷,面无表情地从紫鹃的手里接过这杯清水,却捧在手中不曾送到自己的唇边。

这个宫里,到底有什么人,是彻头彻尾完完全全可以相信的?

庄太医,跟自己没多少交情,在宫里人还不知道她身份由来的时候,他确实是跟随他们在江南足足一个月,亲眼看到更多不为人知的内情,也知晓天子如何善待她。在药膳房待了十余年了,若是算计皇嗣,他是为自己找一条不归路。

而紫鹃……是声称过去曾经伺候过自己的宫女,为人热情,做事周到,是她为自己找来庄太医,是她为自己抓药方,是她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尽心尽力,在她没有胃口的那些天,是紫鹃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为她找寻开胃的新鲜菜色,不忍看她日渐消瘦。她分明是听从自己命令去送走杨念,正在那个空挡才有人袭击自己,按理来说的确很难怀疑紫鹃,看来是清白的。

若是这两人都值得信任,她又该怀疑谁?!

见穆槿宁久久不曾开口说话,跪在地上的紫鹃缓缓抬起脸来,偷偷望了穆槿宁一眼,过去就伺候了穆槿宁将近一年的时候,这个女主子鲜少将怒气宣泄到任何人身上,哪怕是下人。唯独能够揣摩出来她心生不快,便是她不动声色,静默不语的时候,正如此刻。

她不敢再追问主子如何摔了这么重的一跤,将螓首低的很低,低声细语。“驸马爷有话要奴婢转达给主子——”

“他说了什么话?”穆槿宁眸光幽然,粉唇边溢出这一句,却有几分敷衍和心不在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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