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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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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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细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这是做什么?!抓好了!”

十六娘的笑声随着她的秋千一道,划着优美的弧线落下:“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哪里就摔得下来呢!”

“若是摔下来呢?你叫姨母不得疯了?”秦云衡脸都吓白了,索性上前一步:“快点下来!”

“哎呀!”十六娘嗔了一句,将手中的花枝丢了下去:“接好!大好男儿,胆小得和那些婢子一般……”

“你倒是像个儿郎子!”秦云衡长她五岁,如今便拿出了兄长的架势,道:“神京里哪有谁家的小娘子如此胆大……”

“二郎见过几家小娘子?”十六娘口中说着,秋千却越荡越低,终究停了下来。她跳下秋千,一双明亮的眸子望住他:“难不成,翼国公府的嫡子,便成天价打听谁家的小娘子温慧娴淑么?啧啧啧,真是……”

“这是什么话!”秦云衡刚刚转回几分血色的脸忽的涨红:“我哪里打听旁人家的小娘子了……”

“那你如何知道,她们中便没有一个比我更大胆放肆的。”十六娘道:“居然这样说我,可也太过不妥!”

“总之,女娘行,温慧些是没错的。这般,日后才讨得夫婿的喜欢。”

“这是谁说的?我偏就不想有意讨谁喜欢。”十六娘向前一步,凑得离秦云衡更近些:“说起来,若是今后我嫁了人,夫婿待我不好,二郎替不替我揍他?”

“……谁敢待你不好,还用得上我揍他?”秦云衡苦笑:“你自己便当得十个男儿汉使!”

“我又不是什么悍妇!”十六娘愤恨地扭过了脸去:“倒是你,这样……这样的性子,看你讨到什么样的娘子。”

“也难说便是你呢?”

“才不嫁你。”十六娘索性整个儿人都背对着他,道:“我阿兄没了,再嫁了你,万一你欺我,谁替我讨个公道去?我还指望你替我打架呢。”

“我欺负你?好十六妹,我如何敢?”秦云衡几乎哭笑不得:“这般吧,若是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对你不住,便是用刀砍我,我也没半个不字的。”

“你倒是敢对我不住?”十六娘急转过身,瞪住他:“便是杀了你,不也是我自己倒霉?”

“……”秦云衡微蹙眉心,看了她一阵子,道:“你脸红着呢,这幅样子,当真要给我看到?”

十六娘哼了一声,正要走,便被他拖住手腕,道:“我不瞒你,今日我阿爷也来了,便是……要求亲来的。”

十六娘愕然:“当真么?咱……咱们两个?”

“不然还能是谁。”秦云衡道:“所以你今日……大抵是成亲前最后一次见我了。”

“……”十六娘垂了头,道:“所以,你同我说,阿姊嫁走了,我是不是寂寞……便是想着要让我知道,你也陪不得我了么?”

“是啊。”秦云衡道:“今日怕就是最后一天。”

“那什么时候成亲?”十六娘道:“那时候你总陪得我了吧?”

“总得等你及笄啊。”

“我离十五岁,还差着……七年呐。”十六娘道:“你不管我了,这七年我做什么去?我同别人又不一般,家中的阿姊阿兄,便是未嫁娶的,都看我小,不太愿意搭理我呢。”

秦云衡想了想,伸手拉了她的手,道:“先莫想这个,至少,今日我能在这儿与你玩啊。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的么,我带你骑马去?”

“当真?”十六娘道:“咱们能溜出府去?”

“溜出去怕不能,可府上不是有击蹴场么?”秦云衡道:“咱们去击蹴场,不就是了?”

自马厩中牵出自己的马,秦云衡抓了十六娘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马脖子上,道:“你莫怕,在这里站一会子,待这马熟悉你了,便可以上去了。”

十六娘这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站在马匹旁边,脸色微微涨红,显是兴奋的。

过得一阵子,秦云衡便道:“上马吧。”

十六娘看着那马镫子却是犯了难,道:“这么高?”

之后,眼看着他在马镫旁单膝跪下,她有些犯呆。

“踩我的膝。快点儿,我为你做上马石。”他仰起脸,道:“右脚先踏上来,然后左脚卡上镫子,右腿翻上去。手扳住鞍子,千万别松。”

十六娘咬了牙,点点头,真如他所说一般,踏在他膝上了。

这一脚下去,便看着秦云衡默不作声咬紧了牙,眉头紧蹙,显是在忍耐。

十六娘又不敢下去,又不敢多留,自是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背,才道:“踩疼你了?我……很沉么?”

秦云衡身体还微微一晃才站直,道:“算不得沉。”

“当真?那么……我该怎么做?”那马微微一动,便吓得十六娘失色。

秦云衡并不曾回答。她甚至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他便坐到了自己身后,手臂圆过她的腰。

“抓紧缰绳,踩稳马镫便是了。”秦云衡道:“好了么?”

十六娘匆匆一点头,他双腿一磕,那马便跑了起来。她一惊,便是尖叫一声,手也不禁松了马缰,紧紧攥了他手腕。

这击蹴场不小,然而马匹疾驰之间,却是转眼便到了那一头。

秦云衡用力拉紧了马缰,马一站住,十六娘便是猛地朝前一倾。待到坐稳,才气咻咻对他道:“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停下?”

“好玩儿吗?”他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咱们再来一遍,你可准备好……”

十六娘怔了怔,重重地应了一声。

然而秦云衡拉转马头之际,十六娘却看见,击蹴场边儿上,站着自家阿娘与秦云衡的母亲秦王氏。

“阿娘!姨母!”她叫了一声,突又想起他们今日所来的目的,瞬时就红了脸。

裴王氏与秦王氏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笑道:“二郎教阿央骑马么?她还小,你怎么把她弄到马鞍子上……”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秦云衡膝头上。

“你是踩着二郎的膝头上去的?”裴王氏皱了眉,道:“你怎生这样不晓事!”

“姨母莫说她。是……是儿叫她踩的。”秦云衡忙道:“阿娘说,过了今日,儿便不能常来陪她。府上无有与她年纪相当的小郎君小娘子,她该孤单了。所以……便想着,她既有意愿学骑术,今日就手教了也好。”

裴王氏这才笑道:“还怀了这样的心思?哪里便不准你再来——阿央过个几年便是你娘子了,世上哪儿有不许小夫妻见面的理儿?只是,你是儿郎子,年纪又大些,须知道有些事儿做不得。”

秦云衡一怔,脸色微微泛红,应了一声。

“阿央,过会子要下来,便叫二郎骑马去找咱们府上的奴子,把你扶下来——那虽是你表兄,到底骨头还嫩着,踩坏了怎生是好?”裴王氏又叮嘱一句,才转头走了。

十六娘待她们走远,才回头看了秦云衡,道:“方才你脸红什么?阿娘说有些事儿做不得,是说不许你再教我骑马了?方才……我不是故意踩疼你啊。”

“……不是那个。”秦云衡道:“你长大了才会明白。”

“……这说的,倒好似你比我大多少呢……”

清风徐徐,马背上一双小儿女,却是说着笑着,极是热络。

他们谁都并不曾想过,这定亲,才不过是一场风波的起始。

这尊贵的姓氏,偏生就是……一切设计与筹谋的起源。婚姻,哪怕生命,都要纠结在家族的荣光中,无法自拔。

夜半惊事

隔一日。大军出征。

十六娘在府中,她不能送出太远的,贵妇出门,那行障须得支起,以免叫闲人看去容颜。然而支了行障,她也看不到外头的人了。

这般时候,甚至会歆羡平民人家的妇人。至少,她们可以跟着军士走到城外去——便是当不得一杯酒,折不得一枝柳,好歹也算是到了灞桥。

她第一次见秦云衡戎装,低压的头盔投下阴影,他的眼神如同暗夜中的潭水,叫人看不清。

之后又看着他离去,看着他在出府门之前突然拉住马缰,回头望她一眼。

而那一霎目光交接,她便慢慢合上了眼睛,别过头去。

耳中听得他喝马的一声。

再睁开眼,那府门已然慢慢合上。

她只记得晨间阳光璀璨,照在他后心镜上,灼得她眼睛酸痛。

站在已然闭合的门后,十六娘有那么一个瞬间,什么也不知道了。仿佛整个生命都被抽空,留下的,是干干净净的白。

“娘子……”身后有人牵她衣袖,是拥雪。

拥雪的夫婿侍剑,被秦云衡留在府中了。这样说来,这婢子,比她这做娘子的要幸运许多。

至少,她还有愿意成全她的娘子与郎君,还有与她情投意合,能陪她安生过时光的夫婿呢。她十六娘呢,这一场姻缘,叫她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若是真舍不得郎君,背着人,哭一哭大概也无妨的。”拥雪低声道:“就咱们两个知道,也不会有人抱怨娘子……”

“我哪里是舍不得。我……是怕。”十六娘丢下这一句,转身便走。秦府中,花木依旧,房舍依旧,连天光风影,都同之前的一日,之前的许多日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在于那个叫她心中念着挂着的男人,今夜,明夜,此后许许多多个日夜,都不会出现在这府邸中。

她不敢同人说担忧,甚至自己都不敢想——想了,便如那一日一般,发了疯般想求他多陪自己一阵子。

那么久的离别啊。没有谁说得清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没有谁说得清他能不能回来。

漫长的失去面前,她只有尽力握住这一刻欢愉的念头——那并不是原谅与宽容,只是,怕再拿乔,一切便都再也回不来。

到时候,她连个回忆,都没有。

如今他总算是走了。她说不上有多悲伤,只是心头仿佛有什么终究能放下来。

那倒是轻松的感觉。

无论日后会怎么样,她都是不会后悔了的。该做的,能说的,她统统都说了,都做了。怎么着,也是对得起自己了。

“娘子,回去要做些什么?”拥雪随在后面,问道。

“我要休息。”十六娘答得简单。她当真是累透了,前天夜里,她熬了个通宵,将那香囊做出大半来。昨日一大早赶去青龙寺,烧了香,又去求了签子,中午赶回府中,趁着秦云衡尚未回来,将那香囊最后几针绣毕,再以发丝与彩线打做续命络子,加了秦云衡素日常用的青木香,填入香囊中。

除了为惠妃绣枕屏时,她几曾如此操劳?且那时,她是满心欢喜想讨好自己的阿姊了,与如今送夫婿远征,心意又是不同。是而格外疲惫。

返了沁宁堂,她便踢了履子朝榻上一躺。自有小婢子们上前为她脱去长裙外衫,披了锦被,又掩了床屏垂下帘幕。

她翻了个身,合了眼,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困倦之意袭来,她却是睡得极香甜了。

待她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外头传来婢子说话的声音,隐约是说猫儿又不老实什么的。

十六娘扶了扶额头坐直了身子。她睡了好久,精神是养足了,却不知为什么,心意却涣散了。

她是个妇人啊,心思,说到底还是围着自家郎君转的。便是恼他恨他冷落他,到底,都是因了在乎他。如今叫她生气的人远行,却叫她这样无措,说出去,倒是招人笑话了!

府中的事儿丢给了阿家,眼见着也没什么须得她操心的了。可想来,若如此闲散下去,日子怕也过不得。

人闲了,自然就乱想。

她趿了履子下了榻,披衣推了门,便看着两名婢子抱着月掩,在堂下说着什么。

“把猫儿抱来。”她道。月掩在秦王氏那边养了好一阵子,她却是有日子没见了。

“现下须抱不得呢娘子!”答话的是喂月掩的那个,她手上有猫,行不得礼,只能屈膝示意:“不知这猫儿如何了,这秋日朗朗的,昨晚竟发起了春来。且好叫起来时未曾扰嚷了娘子,清早郎君要走,老夫人也不让过来说——那可难听呢。今儿也是各种皮跳,万一挠了娘子,便大不好了。”

“这月掩难不成是位小娘子么?”十六娘奇道:“这样爱乱跑,我一向以为是只郎猫的!”

“可不就是……”婢子好生伶俐,道:“及至今日叫起来,奴也才知道……娘子看,这下可如何办才好?若是寻常猫儿,丢进冰水中泡个多半夜,便也是了。可老夫人也爱这猫儿,爱得很!竟叫咱们去寻只好郎猫来——可满神京,哪里便有这样的种!说不得,奴也只好来寻娘子。想着既然这猫儿原是娘子爱物,指不定娘子也有法子再觅只郎猫好配了……”

“这我是没法子。”十六娘道:“我夫君远去征战,偏赶着这时候求我成全,我偏不呢,怎的连个猫儿,都比我过得快意?”

那婢子有些尴尬,忙道:“那么,奴现下便去叫厨下准备些冰水,泡泡,也便好了……”

“唉?”十六娘唤住正欲转身的她,道:“我是没法子,但总有人有办法。我且为你筹谋着!今日快要闭坊了,叫巡夜的守卫撞着也不好。明儿,我遣人去请石娘子,她或许知道些——今夜你带着猫儿去旁的屋子歇了,莫再吵了阿家!”

那婢子应了一声,兴兴头头跑出去了。这说话间,月掩盘在她怀中,竟是片分儿不动,像是块长了长毛的白石头,想来正攒着劲好在晚上闹腾呢。

然而,彼时十六娘并不曾想到,是夜,发生了比猫儿闹春还叫人无法安枕的事儿。

——几个婢子闯进她屋子的一刻,她犹未就寝,然而看着她们青色的脸,也不禁心下一沉,惊道:“你们做什么?”

“娘子,娘子。”当先的那个婢子直挺挺跪了下来,唇瓣儿抖得话音也不稳了:“老夫人她突然病倒了!”

十六娘骇然:“病了?怎么会?先莫说,与我同去,路上讲!”

自有婢子取了灯来。这一夜神京降了雾霭,暖黄色的灯笼,在夜色中点染出两轮小小的晕光,照不亮多远便散得无影无踪。有微风,吹得人衣裳动,也吹得人心下凉。

“老夫人她今日原是如往常般按时歇了,然而睡到半夜中,突然便喊了起来……紧跟着,奴们赶来,便看着她脸色涨红,又转了青,再后来痰便涌了上来,什么也说不出了。”那原本要说话的婢子,是如今秦王氏屋子里唯一一个剩下的旧人,唤作顺儿的。

“她喊了什么?”十六娘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氅衣,道。

“喊的……是先翼国公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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