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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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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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说,听说,飞机上还有皇军的文件,落在豹司令的手里。这文件是什么?比性命还要紧。那就是日本国宝。

老头说,什么国宝啊,还不是见不得人的鬼吹灯。

道士说,所以,赤本三尼太君豁出老本来要抢回那些国宝文件。

小道童咳嗽了一声发出有生人来的信号。原是三脚鸡潘耀祖进了茶馆。他在门外听了多时,只是声太小,听二不听三。恍惚听到文件文件的,他进来人们就鸦雀无声了。道士起身便走。潘耀祖和一个喝茶的密探说,跟踪那个道士。

密探紧盯着人群里的道士和道童。只见他们东拐西折进了城西北角的火神庙。庙里上香的男女络绎不绝,只是跟丢了道士。

那道士躲过密探的视线进了一间小屋,麻利地脱了道袍,摘下头上的九莲冠,换上女子装。她就是八路军长城军分区参谋易翠屏和她的女儿……娟子。她们混在善男信女中出了火神庙,顺利出城,直奔北部山区,找到八路军十三团,向豹司令报告执行任务的情况。娟子找舅舅蒲公英说悄悄话。

豹天听了报告心里有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如此这般地分配了每人的任务,大家分头去执行。豹天留下一棵草说,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这个老鬼子猫在县城不出来,是执行我们计划的不利条件。我想派你把赤本三尼引出来。

一棵草说,咋引?赤本三尼听我的?

豹天说,办法倒有一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儿。

一棵草说,豹司令,我飞毛腿上刀山,下火海,啥时当过孬种?

豹天问,你舍不舍得你这条小命?

一棵草说,啊?玩命?

豹天说,别听你说得天花乱坠,到真格的了,怕死了吧?

一棵草禁不住几句激将法的鼓动,他说,说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

豹天说,这不就结了么。于是,豹天如此如此教给一棵草巧招子。一棵草说,怎么和你联系?豹天说,我派你姐易翠屏去遵化火神庙,她与你联系,万无一失。

这天,清露晨流。一棵草按计进入遵化县城。他想干点险事,好叫鬼子逮住。他在街上转悠,不说是六国贩骆驼,也是找缝下蛆。半天过去了,还没处下手。他就在日本驻军渡边联队门口一站,夹着喇叭赶集没事找事吹着口哨。果然,他一露面就被特务认出来。一棵草欲逃,回手一枪打伤了特务的腮帮子。枪声招来鬼子,他们一拥而上捉住了一棵草。推推搡搡地把一棵草推进赤本三尼的屋里。

特务捂着腮帮子说,太君,我认的这小子。他,他,他是豹天的勤务兵。

一棵草心说,和豹司令挂上钩就得,谢谢帮忙。

赤本三尼如获至宝,他高兴地搓着双手围着一棵草转了两圈,仿佛围着一桌酒席不知从哪下嘴。赤本三尼说,大大的好,豹天勤务兵的干活。

一棵草说,那还有假。

赤本三尼问,豹天文件的有?

一棵草说,飞机上的文件大大的有。

赤本三尼说,在豹天司令官的手里?

一棵草说,没错。

赤本三尼问,豹天在什么地方?

一棵草说,我当然知道,就是不能说。

赤本三尼一晃身子翻了孔子金像露出狼的金牌吩咐,打。

一棵草说,打死也不说。

几条大汉把一棵草拖进审讯室,绑在一根散发着血腥味的柱子上,皮马鞭子蘸凉水,不管脑袋屁股一顿猛打。一鞭一条血迹,一拳一个包。打得一棵草鼻青脸肿,眩头昏脑。可是,打死也不输嘴。

翻译潘耀祖献浅地说,太君,打死他没了活口,就更找不到豹天和帝国文件了。

赤本三尼说,他就是一块铁,我也要把他化成水。

潘耀祖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皇军威力大大的,一棵草小小的。

赤本三尼打了一个罢手的手式说,给他治伤,款待款待的。

一棵草心说,有门儿。吃饱喝足的一棵草被带到赤本三尼的寓所。

赤本三尼换了另一种面孔,和颜悦色,咧嘴一笑如来佛,孔子金像闪烁发光,摆出圣人问仁的哭相说,草桑,请您体谅我的苦衷,上司要那些文件,逼得我走投无路。其实呢,那些文件都是废纸一堆,只是找回来交差。要找回那些文件你有什么高招?

潘翻译说,草先生,太君器重你,向你讨计,你可别不识抬举。

曾经当过抗联总队长,八路军营长的一棵草听了他们一唱一和,就想起鹿哥说的墨子取笑孔子的话来: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不觉一乐说,好吧,既然太君看得起我,那我就说说看。不妥之处,请鉴谅。

赤本三尼说,请,请。鄙人洗耳恭听。

一棵草说,皇军大队人马讨伐的不行。八路军游击战术的大大的,豹天精通孙子兵法,计谋狡猾狡猾的。不如皇军大队留在原地,太君和潘翻译官化装成政府官员,到乡间宣抚劝降。请豹天出来谈判。他一露面,太君捉他那还不是老太太擤鼻涕……

赤本三尼做了个伸手捂着鼻子的动作问,怎么讲?

一棵草说,手拿把掐。

赤本三尼听了说,吆西。很对心思。眼珠一转又有了鬼主意说,你的去不去?找回文件,金票大大的给。

一棵草说,去,去,为太君效劳,万死不辞。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要实施安抚计划。这天他打扮成个地方文官,穿兰司林长衫,头戴灰礼帽,西装裤包着腿,金丝眼镜架在鼻梁骨上,手提文明棍儿,腰里别着小手枪。他问一棵草说,像不像临时政府官员?

一棵草没见过大官,县知事、道尹一级的也见过几个,便说,太君,你是当官的料儿,咋打扮咋像。

赤本三尼咧嘴一乐。一棵草、潘翻译扮成随员就出发了。他们乘轿车沿公路缓行。眼前公路边一座村庄,他们下车到乡长家里,召集绅士、保长、团练的头头脑脑,听赤本三尼宣讲中日同文同种。乡长请来的都是地方上的鬼胡油子,飞天光棍,当代的王二谐官,他们都有自己的章程,九牛拉不转,才不听他那些瞎咧咧的蛊惑。赤本三尼那些大东亚共存共荣、中日提携等等,还不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风柔日暮,赤本三尼宣讲一天,也不见姓豹的出来谈判。他已经累个贼死,口干舌燥,仿佛热汤浇的刺菜,蔫了。一棵草说,太君,灰心的不要,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赤本三尼说,我们的功夫还不够深吗?

潘耀祖说,今天不遇,还有明天。

一棵草说,太君,翻译官的话那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明天我们不坐汽车,改步行。您想啊,八路军都在山里,我们要进山才能凑效。太君化装成收皮货的老板进山。太君在先,皇军大部队在后,一有动静,皇军立即包围,一网打尽,活捉豹天,拿回文件。

赤本三尼说,吆西,你的朋友的大大的。

又是一个日薄风柔的早春。赤本三尼带队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山区开进。赤本三尼骑马在队前缓行。步入山区了,他不停地东张西望,心情紧张、恐怖,可是,眼前一片桃林,桃花盛开,一片殷红,宛如日本国的樱花春潮。赤本三尼陶醉了,仿佛回到了故乡。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进入桃林,四野宁静得可怕。赤本三尼一指那个桃红重抹的小山村是什么地方。一棵草说,那是小刘庄。赤本三尼拿望远镜看小刘庄,除了桃花,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问,豹天能在村里吗?

潘耀祖说,难说,皇军大队人马在后,豹天在村子里也藏起来了。

赤本三尼说,吆西。

赤本三尼和日军守备队渡边联队长秘密交代了几句,脱了军装,换上了买卖人的便装,就带着潘翻译、一棵草向小刘庄摸索。潘耀祖吓得直打哆嗦,他说,太君,远离大部队深入匪区,太危险,那里游击队大大的。

赤本三尼说,八嘎,我进山就是要找游击队的干活,我的不怕,你的为什么要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的明白?

一棵草说,太君高明大大的,虎穴就在那片桃花丛中。太君,勇敢的大大的,翻译官胆子小小的,害怕的不要。

赤本三尼笑着说,吆西,开路大大的。

三脚鸡潘耀祖无奈,胆战心惊地跟着赤本三尼、一棵草在那片桃花林中摸索、徘徊……

35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35)

青英虎智擒皮货商

边乡长暗庆唱堂会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三脚鸡潘耀祖、一棵草蒲公英心怀各胎的他们仨在血红的桃花海洋里探头探脑地进了小刘庄。迎面走来一个拾粪的老头。一棵草心里一乐说,机会到了。他一闪身,露出赤本三尼说,我们是收皮货的,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赤本三尼说,老乡,我们是做皮货买卖的,哪家是猎户?

老头说,猎户人家可多了。你们到村公所去,办公的一张罗猎户就把皮子拿来了。

村公所来了贵客,村长端来茶水招待。他给赤本三尼倒茶说,这个时候收皮子怕是没有好的了。不亏本才怪呢。

一棵草说,做皮子买卖你就不懂了,我们老板可是……

赤本三尼说,先别吹,还是先看货。

门光当一声进来一位猎户说,哪位买皮子?我们东家刚从围场回来,收了几件〃一口花〃好皮子。三位跟我看看货去。

潘耀祖说,把皮子拿这儿来。

那人说,东家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你们想买就跟我走,不然,这当子买卖就吹了。

赤本三尼看一下手表时间还早,说,好吧,我们跟你去看货。

他们在一家门口站住,那人推开门说,请!

他们进门,那人说,请到上房。

他们进了这间有套间的屋里。一棵草堵住门口。赤本三尼说,你们东家在哪里?

套间里答应一声走出陈虎来。潘耀祖一看是拾粪的老头,那脸刷的一下子就变了色,急忙掏枪。一棵草蒲公英扭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缴了他的枪。潘耀祖嚷嚷着,太君,姓草的吃里扒外。赤本三尼见事不妙,抽身就走。蒲公英抓住他的衣领说,赤本三尼太君,你走不了了。拿枪逼住赤本三尼。八路军战士一拥而上,利索地捆上了赤本三尼和潘耀祖。

易翠屏乐得一顿脚就化一阵风带走了赤本三尼,她要把赤本三尼解剖回炉正心。

蒲公英说,姐,慢着,我还要零刀割了他呢,他打了我一顿鞭子。

陈虎说,一营长,鬼子大队离这不远,快撤。

话音未落,鬼子追击的枪声就在附近打响了。情急中,一阵风就把八路军和俘虏全都卷走了。

活捉赤本三尼的消息,忙坏了《救国报》总编杨昭。她亲自采访,亲自动笔,先发号外。鸽子谷雨向军区发了电报。消息传到延安总部。八路军叶剑英总参谋长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宣布了这则鼓舞士气的消息,引起中外记者广泛兴趣,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叶总长饶有风趣地满足记者先生小姐们的种种神奇猜想。

驻渤日军对此保持沉默。纸岂能包住火?赤本三尼被俘的消息传到渤海道公署。道尹大叫驴刘仙舟嘬了牙花子。警务科长朱欣卷着一张《救国报》号外进来说,阁下,请看这则新闻。大叫驴刘仙舟不经意地说,我知道了。妈拉个巴子的日本人还装蒜,对我保密,他们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道尹。不让知道更好,站在高岗上看热闹,更凉快。

朱欣说,阁下息怒。

刘仙舟一笑说,犯不上为这个生气。丢了一个赤本三尼,少一个独裁。朱科长,以为如何?

朱欣说,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

刘仙舟说,日本人丢了人,难道就迷着,没有动作?

朱欣说,难道道尹阁下对搭救赤本三尼已经胸有成竹?

刘仙舟说,前些日子我命你打探匪首鹿地母亲之事,眼下如何?

朱欣说,赤本三尼太君拿鹿母演了一出《捉放曹》,意欲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眼下,钓鱼者反被鱼钓。这是为何?

刘仙舟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朱科长年轻有为,干练勇敢,有胆有识,有出息。我这个道尹自叹不如。

朱欣吓了一跳,自古道,过谦者怀诈,过默者藏奸。他自责言多。

刘仙舟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心情好,走,随我看影去。

朱欣立即派警员先行为道尹定座位。稍时,警员回来报告说,九天仙、永盛茶园的影匠们都被稻地镇边乡长请去唱堂会。

刘仙舟嘿嘿一笑说,呵,有跟我一样心情好的人。真是人有几等人,佛有几等佛。我要会会这位边乡长。

说着刘仙舟、朱欣换了便衣骑毛驴上路了。

稻地镇离渤海没有巴掌远,一出溜就到了。这天边乡长边醉月家门口一顿鞭炮响宣告今天是边老爷五十大寿。十里八村上礼随份子的争先恐后络绎不绝。边老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发了一笔寿财,宛如刺猬打滚粘了一身果。然而,边老爷知书达理,不愿留下鱼肉乡里的骂名,狠狠心花了一笔钱大摆宴席,唱影三天。即风光了自己又向乡里谢罪,也算是学得东汉人羊续挂鱼的美德了。

入夜,月晕,星河。平静的边庄子,一时热闹起来。吃了晚饭的庄稼佬和玩腻了的孩子们搬着小板凳坐在影台子底下。影窗户闪亮的灯光照亮了台子下一张张的圆脸。仿佛雨后的蘑菇。锣鼓家伙一响,刘仙舟、朱欣就站在人群的后边,没有露面。

开场的影窗户上踩着罗鼓点走出三个人物来亮相:招财童子、利市仙官和天宫大帝。他们各唱了几句,就合着道白:赐福挂中堂,诸事多吉祥,寿同山岳永,福共海天长。

边乡长听了心花怒放,吩咐,赏钱。

大叫驴刘仙舟在台下大吼一声说,别唱了!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驴都吓了一大跳说,我甘拜下风。影窗户上的影人都吓得跑光了。台下的人们也都愣了神儿。边乡长从台上走下来一看这位就麻了爪,扑通跪下说,哎呀,这不是刘道尹刘大人大驾光临么,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仙舟说,唱的什么词儿?福共?福啥共?福共产党?你要共产党海天长吗?

边醉月不住点地磕头作揖拜年,给刘仙舟上大顺,把给影匠的赏钱顺手塞到刘仙舟的手里。他说,道尹阁下,舍下备有小酌,为大人接风。

刘仙舟哪看上这点小钱,又扔给边乡长。送礼踢了下巴的边乡长把钱给了朱欣说,请朱先生从中斡旋,恳请道尹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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