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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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军-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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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谁最重视军队,自然是他,而作为一个前世经历坎坷的老军,沈庆之更想当重视关于伤亡子弟的抚恤问题,从在姑苏时代他就这样,何况现在,只不过最近事务太多,这些事他就不太可能亲力亲为,现在韩中正既然提出,韩诗琪又肯定能做好,他当然同意。

这让把自己女儿自幼如男孩一样培养的韩中正见了也很高兴,膝下无子的他虽说早看淡此事,可总觉得百年后,韩家还有什么能留下呢?

他曾经甚至想,是不是等沈庆之和韩诗琪有后时,一个儿子改姓随他,但随着江东事业前景的可期,他已经不再奢望,因为自古哪有帝裔易姓这等事?对孙正川,他本有亏欠自不好再提。

但韩诗琪假如能得到沈庆之的允许,出来做事,且做的是这等好事,则未必不能为感恩的百姓口口相传,甚至可期民间追捧立祠,如此,足以让韩家人有事迹流传百代,乃至被其余韩姓主动攀附,这样也算一种无憾。

家国天下的理想壮志和传统理念并不冲突啊…

韩中正欣慰的笑着,却不知他对面的小贼早看穿其中奥妙,他想到的那小贼其实早想过,甚至已经和悄悄和自己的舅父商讨过,虽然田恒烈不是太高兴,但也犟不过他,他早准备次子随外祖姓,以宽慰老人。

只是,那小娘皮现在一个还没生出来呢,这事他便没先说。

而这里既然同意,韩诗琪那边能有什么问题?

等沈庆之回去和她一说,韩诗琪就兴奋的抽了,一下跳到沈庆之的身上,如八爪一样死死抱住他,然后又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发誓,一定把这种事做好。

“别顽皮,我认真对你说,这事非同下可,做好是应该,做坏就是造孽,更关系到我江东军心的稳定,你可要认真对待。”

“我知道,你放心。”

“别说的轻巧,你性子活泼,热情真诚,但此事看似容易做起来相当繁琐,而且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以你一定要耐下心来。”

“知道啦。”韩诗琪不满的道,觉得小贼这么不放心自己真是扫兴,比爹还扫兴,想来明天又要被老头啰嗦,于是笑容全收,转身就气唿唿的进了房。

沈庆之不满的道:“就提醒你几句都不耐烦,那你别做了。”

这下击中了小娘皮的要害,小娘皮顿时郁闷在那里,想了半天,忽出一招,她换上笑容回头拉着摆架子的小贼进了房,主动撒娇献媚,逗的沈庆之终于再次同意让她做事后,便突然使出手段,将小贼按倒,勐的扑上去,险些坐断那背负着九万里河山的虎背熊腰,偏偏沈庆之还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

第二日,他忍着疼痛去军营。

韩诗琪则开始接管此事。

她先从冯适之处索要来北伐至今的军队伤亡名单和过往抚恤底档,回房后就带着两个识字的丫鬟开始翻开了解。

自江东北伐至今,全军伤残和阵亡士兵人数已达三万。

其中阵亡者一万出头,那背后就是一万个家庭。

远的,在闽南,近的就在襄阳。

江东做事细致,底档上清楚的写着每个有家庭的阵亡士兵的家庭具体情况,好一点的还有人撑起门户,差一点的上有老人下有孤儿寡母,虽有江东的抚恤和地方的照顾,可韩诗琪知道,他们的生活,必定艰难。

对此,她决定将这些名单按着家庭的负担程度分档,然后先从襄阳地区开始一一寻访。

对此,两个丫鬟吃惊的看着她,问:“一一去过问?”

“是的。”

此时此刻的韩家三小姐,未来的江东主母,再无平日里那种顽皮娇憨,她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庄重,甚至浮现出一种圣洁光芒,令人仰视。

她既是对她们,也是对自己,还是对上苍,正色的道:“是的,他们没有辜负江东,江东就不能辜负他们,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些勇士们的家人,如此,才不枉他们随他们的将军血战过!”

第十二卷 第五回 听

她说到做到。

从整理好所有档案材料后的第一天起,她便开始一一拜访那些为北伐阵亡伤残的士兵家属们。

她现在身在襄阳,所以她先行探望的是原属于河东军的子弟家眷们。

汉历五月一日,上午,城东定塘巷陈三,玉带街五行巷刘德,下午,城南关口街李平,书堂巷慕容真,五月二日,上午,中原路张旺,三阳街尔朱兴,下午…

韩诗琪就这样每天带着丫鬟和仆役等跑四家,替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去慰问那些曾经为江东大业付出血汗的伤亡子弟家眷了,她态度真诚,细致体贴,无论对方有何要求,只要合理都尽力满足,且她所花费用还都是自己的私房积蓄,并不曾动用分毫公款。

从做这件事,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过去的娇憨顽皮几乎全部收敛,常常见她独坐沉思,又或者默默流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而在她的带动下,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也开始响应号召,参与行动,和捐款捐物…

消息传出后,满城赞叹,江东官兵因此感动,用霍二的话说,大人以后若敢对不起夫人,恐怕全军要反,所以夫纲定难振呀。

这厮自然又被一顿好打。

但他也确实说出了韩诗琪此举多得人心。

用一位江东士兵的话说:“有主母照顾家眷,我辈再无后顾之忧,如此还不踊跃报效江东,更待何时。”

而看到韩诗琪做这些事,原先还对江东有些芥蒂的河东老人们也都再无话说,纷纷认为江东当得天下,等消息传到前河东汉军统领张卫国耳中,张卫国羞愧难当,随即把自己大半财物全部拿出,请人送来襄阳交付韩诗琪抚恤子弟,并终生不再踏足江北半步。

至此,河东江东军将彻底同心同德,双方终于真正的成了一家。

部队因此士气大振,更有无数精壮要求参军,江东官方便使用沈庆之治稷山时的旧招,于各处组建地方民团,并参考二线部队的级别进行作战训练,消息放出,没半个月,襄阳一带就又多三万民团,分在各乡各镇,忙时务农,闲时成军,可以预期,一旦再有战事,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组建为军,并有一定的战力。

韩中正对此自然相当欣慰。

又过些日子,田恒烈突然向韩中正请辞,要求将督查官职让于他人,自己要去江南,做韩诗琪一样的事。

韩中正当然要挽留,田恒烈的态度却相当坚决,他对韩中正诚恳的道:“在下就是个酒囊饭袋,既不能打仗也不能治邦,老天瞎了眼让我有个好外甥,还能和大人您成为亲家,已是在下三生的福气,而人不能光享福不付出,与其让我这废物在这里混吃等死,不如让我去为大人您和庆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见他这般坚持,又语出至诚,韩中正也无可奈何,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此也是好事,说实在的,他过去还真有点担心,田恒烈将来会不会胡作非为,到时候不好处理,于是道:“那你和庆之说了吗。”

“先要大人同意嘛。”田恒烈笑道。

韩中正也笑了,明白这老兵痞这是小心谨慎,便绕过这个话题,对他道:“你去做的时候,需要什么人手,物资之类的,直接和庆之说,或者和我说,另外,督查之名你不要,我给你个镇抚使的名头好办事,你看如何?”

不想田恒烈直接摇头,道:“大人差异。”

死胖子…韩中正愣愣的看着他,田恒烈骄傲的一挺肚子,笑道:“大人您也不想想,江东这地盘上谁不知道我是庆之的舅舅,再说了,这事要是以官方名义去办,反而没有人情味,不如让我做个白身人,以庆之舅父的家人身份去拜访慰问和照顾他们,岂不更好?”

也对,不过韩中正问:“调配物资需要正式手续,你没有官职也罢,但就要当地都督等配合,那我给你什么凭证为好呢,我好下文。”

不想,死胖子又摇头:“大人差矣。”

韩中正忍气吞声去喝茶。

田恒烈则在那里道:“大人,我刚刚都说了,这种事情以官方名义也太没人情味了,再说咱们江东不是已有正规抚恤了吗,所以这事,还是让在下自己去操办吧。”

韩中正顿时慌了,你想怎么办?

田恒烈说,他可以去一家一家的找人捐款,韩中正自然摇头,哪里有这样做的,你去的话人家不肯给也不敢不给,再说你这个死胖子万一…田恒烈是个多狡猾的家伙,见韩中正这般,知道他是怕自己乱来,立即道:“大人,在下是个混蛋不假,但这种事情上岂能乱来?”

他如此说,韩中正只好同意,不过暗自警惕,心想你个死胖子万一乱来,我可要收拾你的,而等田恒烈一走,他就秘密下文各地督查,要求严密监视田恒烈,这倒不是说韩中正不信田恒烈这方面的人品,他只是防止这厮做事没有长性,或是没脑子干出丑事来,要给他做好擦屁股的准备。

可怜堂堂的韩中正,遇到这么个活宝亲家,也算够郁闷的。

而这边,田恒烈蹦蹦蹦跳跳走了,窜去军营见了外甥,就把对韩中正说的话照旧说了一遍,见沈庆之那神色和韩中正一模一样,深感受辱的田恒烈和韩中正不敢放肆,和他客气什么?

这就破口大骂,比如有了媳妇忘记舅,比如早知道小贼你这么不把舅父当人看,当年就该趁你没发育前一把掐死之类的,骂的沈庆之七窍生烟,又不好和他发火,只好随他,但表示要派些子弟跟他一起。

“你监视我?”田恒烈大怒,沈庆之没辙了,道:“好吧,那你自己去拉人手。”

田恒烈这才作罢,第二日带了几个亲随就出发。

沈庆之和韩诗琪一起送他。

昨日虽然被他一顿折腾搞得头大如斗,但见自己这宝贝舅舅这就走了,也不知道年内还来不来,沈庆之又有些不舍,就道:“舅父,你还是留下吧,再住些日子,好让我陪陪你。”

但田恒烈哪里肯,只说在这里闲着无聊不自在,不如在姑苏喝花酒快活。

韩诗琪大笑,道:“舅舅你喝花酒要给钱哦,那些女孩子不容易的,还有老鸨抽头的。”

一句话说的甥舅两个险些昏倒,周围亲卫也都窃笑不已,赶紧闪开,沈庆之怒道:“你又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韩中正却冷笑:“你去得,老娘我还说不得?”

沈庆之急了:“我忙于军务政务,哪里有去。”

“从前吧。”韩诗琪语气幽幽的对着那滚滚的东流水,道:“公子难道忘记了吗,当年大泽西,后来金陵城……”

田恒烈听的没头没脑的很纳闷,便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外甥,沈庆之则一脸茫然,韩诗琪见他这幅摸样,不由哀怨的恨声道:“负心人,不记得奴家为你仗义执言羞辱张镇远了吗,小女子剑舞无双顾盼倾城,你也能忘记。”

顾无双?

沈庆之哭笑不得的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好呀,果然狗男女。”韩诗琪抓狂:“前几日襄阳楼上一群歌姬突然找我,说要为抚恤之事捐款捐物,本姑娘不以她们职业而鄙视,不想带头的那个小娘皮居然说认得你,然后说了一大窜。”

“我和那个女人又没什么。”

“是没什么,我说有什么了吗?”

算了,沈庆之对舅父拱手道:“舅父一路顺风。”

田恒烈鼻子都歪了,你被你老婆堵的无话可说,就赶我走?畜生!性子发作自然不肯消事,一拍大腿道:“哎呀,诗琪儿不说,我还想不起来,那个女人我见过,是长得不错,对了庆之,我听慕容铎说,你还特地要他为你把她送到金陵的?我和你说,这男人偶尔在外边应酬不是不可以,但怎么能当真呢。”

沈庆之…韩诗琪大笑:“舅父不是好人,这么挑拨也太假了。”

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田恒烈败退。

沈庆之无奈的搂过她,笑着对灰头土脸登船的田恒烈摆摆手,喊道:“舅父一路平安。”

“说了两次了,我走!”

岸上大笑。

等目送田恒烈远去后,沈庆之陪韩诗琪坐进马车,问她今日要跑那些地方,韩诗琪翻了翻手边的计划,道:“今日要去襄阳东门外的李乡。”

听她是出城,沈庆之又问哪些人去,韩诗琪立即扳动手指,告知他,有冯子峰的夫人,有历中原的未婚妻,有陈镇川的粉头,还有襄阳的几个歌姬,随即一脸认真的问沈庆之:“那几个小娘子如花似玉前凸后翘,相公你可要把玩把玩?”

她说她的,沈庆之问:“那她们怎么遇你。”

“到城门口集合,然后出发,哎,公子,无双是行首呢,你真不动心?”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哦。有事情?”

“没事,看你最近跑的太劳累了,要你好好休息。”

“哼,知道人家劳累,晚上还动手动脚,虚伪。”

“…韩诗琪,你信不信老子纳妾!”

“勇敢的去吧,将军,父亲那里姑娘我帮你扛着。”

再也受不了她的沈庆之一把掀开车帘,喝令停车,翻身上马,怒气冲冲的吼了声:“我去忙了。”便跑了,留下韩诗琪在车内笑的前俯后仰,心想自己和几个歌姬学的妖精腔果然无敌,居然只凭口舌就打的双刀将落荒而逃,如此可谓痛快!

而就在江东政治清明,军队齐心,一切蒸蒸日上之际,西秦却又将掀起一派腥风血雨。

没有人知道梁子任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但不可否认,正是他之前的一系列残酷手段,使得部队已完全为他一人掌握,所辖地的经济,资源等等调配使用权力也已完全集中于他一人之手,在他的辖区,他已如皇帝一般。

可他认为这还不够。

在清理了农,商之后,谁也想不到,他忽然将矛头对准了有一种人——曾为他的到来欢欣鼓舞,歌功颂德的文人们。

汉历六月四日。

梁子任秘密抵达巴中。

这次他是便装出行,只带少数随从,在路过一处乡镇酒楼休息时,忽听隔壁有几个人在怒声发泄。

现在的西秦,各行皆归官家所有,寻常百姓吃喝拉撒集中管理,比如梁子任来此休息,就凭西秦军方的一封介绍和亲卫的一个牌子,所以能来这里的都是他们治下的官吏人等。

而严格来说,这些人都是享受着梁子任给予的相当好的待遇的,所以,当梁子任听到有发泄之声时,很纳闷。

然后却越来越怒。

因为他隔壁的几个在骂。

有人在说:“让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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