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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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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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已知司夜染原是半个“慕容”,心下便不由忐忑——有些怕,第一回下江南来,带着殷殷之心见着的那个“慕容”,实则就是司夜染扮的;于是也跟着怕,那间房实则也是司夜染包下来的堆。
  于是她故意于平静言语之间下套,试探慕容。倘若那房间本是他包下来的,马海便不必当真再跑一趟,再订另外一间房;还有,慕容当时便也不可能不说破原本长包有房。
  可是当时,无论是慕容,还是马海,竟然都半点没有触及到那间房——于是眼前,她如何还能不知真正答案梓?
  该死,那个人真是该死……该死地,为什么这些叫她铭心难忘的事,竟然都是他做下的!哪怕有一件是慕容做的,那她说不定也会真的对慕容动一点点的心——她也不想违背爹娘临终的嘱托,她也想竭力对慕容好一点,只是,她自己的心,她管不住。
  。
  上楼去,她先进马海订的那间房。将枕头塞进被子里,落下床帐,静坐了许久才离开,回到自己从前的那间房。
  窗外月上柳梢,遥遥对着“慕容”曾寄身的揽月楼。兰芽便又不由得想起雪姬,心下一酸。
  虽则此时已是明白,被缳首而死的月船和雪姬都是假的;她也相信以司夜染的能耐,早已为雪姬安排下了安全的去处。说不定这月影关山之下,雪姬洗尽了铅华,正在某处村落灯窗下,为某个人缝补衣裳。
  便忍不住想象,那一幅画面里,雪姬该当如何恬淡而笑。
  想着,她自己也不由得痴了。
  虽则看似回归平淡,但是实则这世间的女子,哪个是当真如男子般向往江山和权势的呢?女子心下真正的愿望,都是这般平淡的幸福啊。
  兰芽只容许自己出神片刻,便忙回身关严了窗。
  窗下街上,有人目光鬼祟望来。
  她没点灯,摸黑走到桌边坐下,微微阖上眼。
  实则就连慕容脱口而出“月桂楼”,也是他错了……
  她来南京,月桂楼便从来与慕容没有关系,只与月船、与司夜染有关联。
  按说慕容便不至于一下子便想到月桂楼——除非,他曾派人跟踪过她,知道她曾去过月桂楼。
  眼前、心下,这个住在曾诚旧宅里的少年大汗,越发与她心中的“慕容”,相去渐远了。
  。
  她又坐了一时,待得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她才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无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窗子却无声地打开了,卫隐立在瓦檐上朝她伸手:“公子,咱们走吧。”
  兰芽清清嗓子,强调道:“我早听见你的动静了。”
  卫隐表示怀疑,皱眉瞧她一眼。
  兰芽再给自己打了打气:“你会功夫还能踩出动静来,那我这没功夫的,一旦上去必定会地动山摇——所以,届时你可别说我连累你~”
  卫隐转了转脖子,隐约听出些味道来了,便道:“公子勿虑。卑职背着公子走就是。”
  兰芽这才笑了,拍掌道:“如此甚好!”
  。
  有些无赖地跨到人家卫隐背上,她就也顾不得了女儿家的羞涩,只顾着担心自己的重量会叫卫隐踩出动静来,便一径侧耳听着。
  背上的重量一直在侧歪,卫隐便叹息一声,提醒道:“纵然公子分量不轻,不过卑职却敢担保公子无虞。”
  兰芽这才放心,端正趴好。
  待得卫隐身形如云鹤亮翅而起,兰芽在半空中心惊胆战时,才猛地回想起他前半句话——“公子的分量不轻”。
  兰芽忍不住嘬了嘬牙床,嘶,这话说得!
  。
  卫隐身法极快,不多时已然到了客栈。
  还是从前她见识过的模样,虽则入夜了,还是挺热闹。
  兰芽只皱了一下眉,接下来却也释然。
  她本是担心这里人多眼杂,怕待会儿运银子不安全——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司夜染敢将那要命的银子藏在悦来客栈,不怕人多眼杂,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这些看似形形色色的人物,便实则也都是他的人。表面为旅人,实则共同看守银子。
  兰芽悄然叹了口气:最好的伪装,果然是压根儿就不作伪装。
  是她眼拙,从前竟没看破。
  。
  走进店堂,站在柜上的仍旧是那二掌柜。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地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tang认真记着账。
  兰芽便笑了,真想骂他一句。可是瞧他那认真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便心下随之一凛——是了,他不是在佯装,他是真的在认真算账记账。只不过算计的不是这客栈的小本生意,他算计的则是曾诚的那一大笔天价的银子。
  兰芽便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站在柜台前,仰头去瞧他。
  那二掌柜这才停了手里的算盘,抬眼瞄了兰芽一眼。
  兰芽便一笑:“二掌柜别来无恙。”
  二掌柜也不客气,只点了点头:“不敢有恙。”
  兰芽心下便又是一热——她听懂了。因值守责任重大,所以半点差错都不敢有。
  兰芽吸了吸鼻子点头:“于是二掌柜便不肯信卫隐?”
  二掌柜抬眼瞄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卫隐。兰芽留意到,二掌柜的目光从卫隐怀中滑过。
  兰芽便回身去,不由分说从卫隐手中抢下那伪装成包袱的腰刀来。卫隐一把没拦住,只能由着兰芽打开布包一头,向里面瞧。
  兰芽一瞧之下豁然开朗,便回到柜台前道:“我不会功夫,也不识得兵器,所以之前没留意他那物件儿。是我不对,二掌柜海涵。”
  卫隐身为锦衣卫,原本使用绣春刀,可这回私服而出,于是没用绣春刀,而是换成一把形状与重量皆与绣春刀相似的倭刀。
  兰芽便笑问:“二掌柜可是瞧出他的倭刀,担心他是倭寇?”
  二掌柜这才尽数撂下了账本和算盘,朝兰芽抱拳一礼:“公子聪慧。小人不敢有半点疏忽,还望公子体谅。”
  兰芽深吸口气,微笑道:“何止体谅?二掌柜,我该向你深施一礼。”
  二掌柜这才红了脸,双手连摇:“公子言重,小人不敢,万万不敢!”
  兰芽却坚持一揖到地:“应该的。司大人的我不管,来日他自然应当好好答谢你们;这一礼就权当我是代曾尚书答谢你们的……他已不在世上,我至今欠他一个说法。”
  说到曾诚,二掌柜眼中水意一闪:“曾尚书的礼,小人便更不敢受。曾尚书为大人献出性命,小人等不过一场值守罢了。”
  。
  二掌柜带兰芽下地道。
  火把照亮悠长地道,触手都是石壁,上头长满青苔。
  兰芽扶着墙壁,不由摇晃片刻。
  她是想起了灭门那晚,她独自沿着地道绝望地向前奔逃。
  二掌柜忙问:“公子怎了?地面湿滑,公子千万小心。”
  “我没事。”兰芽剪断思绪,只打量地道起头处,问:“这地道并非只有一个入口。另外一个入口,就是你柜台后头的大柜子吧?”
  二掌柜便狠狠一惊。
  兰芽便也不再隐瞒,只将面颊隐入暗影去,挡住脸红:“……我曾,嗯,在里头当过狐仙。那时便觉脚下是空的。虽则中间隔了厚厚的棉被隔音,但是,嗯倘若动静足够大,柜壁传音,依旧能听出下头实则是空的。于是我便想到,下头怕有地道。”
  二掌柜便笑了:“公子原来就是那晚的狐仙。”
  兰芽又是想笑,又是感伤。
  想笑是因为,二掌柜那晚明明做了那么多事,还装什么不知道;
  感伤却是——事到如此,便不能再否认,那晚柜中的“周生”,亦是司夜染!
  周生周生,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蝶是自己,还是自己是蝶……便如两个“慕容”,不知他是慕容,还是“慕容”是他——他彼时已经提醒得这样明白,只是她没听懂罢了。
  -
  【谢谢大家的打赏,明天见~】

☆、6、那些秘密

  地下石窟,满坑满谷整齐码放的银箱,乍然目睹之下,兰芽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天下财富虽则都用银子计量,可是事实上想要搜集这些白花花的真银却太难。从大明建国,太祖皇帝以降便都对文臣充满了怀疑,于是即便俸禄也都只兑换成大明宝钞,而不给真正的银子。
  而曾诚只有利用这天下间最赚钱的盐业,才能从盐商那里取得这白花花的银子……心血费尽,白银亦红。
  二掌柜问:“倒不知,公子将如何运走这批银子?姚”
  兰芽手抚石壁上的青苔:“若我没猜错,这地道应当是直通江边。所以这石壁才会这样潮湿,长满青苔。”
  二掌柜含笑点头:“公子聪慧。”
  兰芽的眼睛便忍不住又热了热,忍不住想起那晚走投无路之下,她与虎子在乌篷船上躲了一夜……那一夜水天银华、满船明月。
  兰芽压抑着心跳:“我猜,地道出口已在城外,且出口处实则一直备着船只。这便将银两装船,连夜北上。愎”
  二掌柜皱眉:“这笔银两数目不小,公子想运到何处去?”
  兰芽又吸了口气:“由此北上,约一日航程,可见一座巨大的驿站。虽则名为驿站,可是据我看来那规模倒不啻为一座城池。四面城墙围拢,城门之上竟然还有箭楼……我说的那个地方,二掌柜想必也知晓吧?”
  二掌柜闻言便是重重一惊:“不想,原来彼处也被公子知晓!”
  二掌柜这般神色,兰芽便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为了打消二掌柜的疑虑,她便解释道:“二掌柜别担心,那是大人亲自带我去的。就是那城墙,亦是大人带我而上。”
  兰芽再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内澎湃:“……在那城墙之上,我才有幸俯瞰到那座小城的全貌,看清形形色色的商旅。”兰芽偏头望二掌柜:“这笔银子虽则巨大,不宜整体运输得太远;不过却可以在那处驿站中转,由那数百商旅化整为零运走……便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了。”
  二掌柜难得将他那肥厚的大眼皮全部睁开,瞪圆了眼睛盯住兰芽。
  兰芽明白他惊惧何来,便叹了口气道:“……彼时我也不明白大人为何在那处等我。可是现下却是懂了。为何一处‘驿站’却规模与守备堪比城池,内里的行商又是人欢马叫,那般形形色色。于是我知,那处‘驿站’便是大人的一处秘密营盘;而那些化妆成商旅的,都是大人手下。”
  二掌柜无言以对,只能躬身一礼:“公子睿智。”
  。
  住店的“旅客”都悄然起身,个个都是好手,那么些沉重的银箱被他们悄无声息地迅速搬空。
  不用兰芽吩咐,那些“旅客”便训练有素地各自登上船只,值守押运。
  立在江堤水岸,借满天明月目送船只扶摇北去,兰芽心下感慨万千。
  背后听得沉重呼吸,兰芽便扭头,正瞧见卫隐一张脸绷得登紧,面色有些发白。
  兰芽便笑了下,甩袖子打他一记:“现在才知道害怕,已是晚了。大人的这条‘贼船’,你已上了太久,下不去了。”
  卫隐岂能不明白,所以才会这般心如死灰。
  原本他身为锦衣卫旗官,也只循着例听命于身在紫府任职的司夜染,未觉有异。可是这一年多来相处下来,他才渐渐感觉不对。司夜染是大权在握的宦官,可是他做的事却并非全都是朝廷派遣的差事……此时瞧见这么多银子,联想到曾诚一案中失踪的大笔银两,他才胆战心惊起来。
  可是正如兰公子所言,此时“下船”已经晚了。
  兰芽也不多扰他,任由他自行熬过最初的这段挣扎。二掌柜躬身问:“这笔银子在客栈一直藏得滴水不漏,纵然大掌柜是仇夜雨的人,也都被小人们瞒过。公子可否见告,是如何猜到这笔银子就在小店?”
  兰芽轻叹一声:“曾诚留下两幅彩画为线索,一幅为嫦娥奔月,一幅是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点中‘月桂’二字,牛郎织女却是极费笔墨烘托那棵大槐树。虽则牛郎织女的故事里也有槐荫树为媒,槐树出现在画面里也算常理,只是那幅画里的槐树未免太大、太喧宾夺主——我由此便知,那幅画里的槐树才是曾诚真正的线索所在。”
  兰芽偏首道:“两幅画,嫦娥奔月既是‘上天’,那么与之对应,牛郎织女便该是‘入地’。且槐为‘守土之树’,槐字为木形,鬼音,取人死后身子入土,灵魂归祖庙之意,于是槐树自古以来多被种植在村口或者庙门前,以候望游子叶落归根、魂归故里……”
  说到此处,兰芽不由心酸,便吸了吸鼻子:“曾诚大人便是借此来说,就算他死了,他的魂却依旧守护着埋在地下的这个秘密——我便想到,那笔银子必定是埋在地下。”
  “还有,我此前两次来南京,只觉机缘巧合,邂逅诸多与‘月’有关的事物。无论是揽月楼、弦月楼、月桂楼,还是月船……都是月。唯独我住的悦来客栈与‘月’无关。可是后来我才忽然想
  tang到‘悦’音何尝不同样也是‘月’?同样是月,却与别个迥然有异,便使得它反倒更加凸出。”
  二掌柜听得心服口服,躬身施礼。
  兰芽却红了脸:“掌柜别夸我,实则——这也不全是我自己猜到的。如果没有——如果没有大人的步步指点,我自己怕也想不到这些。”
  她眯起眼,眼前的水天月色却化作那日黄昏,斜阳铺展城楼之上,有锦袍少年傲然而立,却只肯给她背影;待得她拾级而上,他幽幽凝视她道:“你还要我,等你多久?”
  原来他是一直走在她前面,引着她带着她。
  于是他彼时说过的一段话便总觉格外古怪,他与她解说为何选用“月船”为名,而不用“月槎”……他说纵然“槎”为仙舟,比船更有意境,可是听起来难免成了“越来越差”,多不好听。他彼时故意在“越来”之后略作停顿……
  越来,悦来,月来……便是在那一刻,她才豁然省悟悦来客栈之重。
  眼中燠热,兰芽深吸水边凉气忍住,偏首望二掌柜:“实则我也有一事向求掌柜解惑。”
  二掌柜道:“公子请讲。”
  兰芽便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我自不该耿耿于怀。”
  二掌柜察言观色,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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