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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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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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一面弹琴一面喋喋不休。好好看谱!” 
  “我已经把谱全部记在脑袋里了,这样看起来比较帅,对不对?” 
  “你给我听好,卡尔。演奏会不是马戏团表演,不必考虑太多视觉效果。” 
  “是吗?我觉得音乐家也不应该忽略视觉效果。” 
  “我不是叫你完全忽略视觉效果,而是说那是次要问题。有太多东西比那个重要。” 
  “对了,您猜崔克命案是谁干的?” 
  这种事,有必要现在讨论吗? 
  我开口责备他,但又立刻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他: 
  “你刚才说‘命案’,难道他是被人谋杀的吗?” 
  “卖乐谱又不用生火。会发生火灾,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有人故意把尸体从现场搬出来。这不是命案是什么?” 
  “嗯……”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而且崔克也不会就这样乖乖的任人宰割呀。 
  “别停手,继续练习,”我搔搔头说。“就算有人搬动尸体,也不表示崔克是披杀的。而且他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剧院……还是交给警方伤脑筋吧“, 
  “说到警方,听说他们和宫廷乐长联手,在暗中搞鬼哟。” 
  “什么?” 
  “我听萨利耶里的弟子说的。今天他们的课全取消了,因为乐长要和宫廷警察出去。” 
  宫廷警察别名维也纳秘密警察,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皇室,拥有莫大的权力。维也纳警察署也在他们的管辖之内。 
  “大概只是单纯的被传去问话吧。崔克以前在宫廷演奏大提琴,萨利耶里被警厅叫去问话不希奇。” 
  “还有意想不到的事呢。听说那个乐长很讨厌莫札特,可是最近却从崔克那儿拿到莫札特的《摇篮曲》谱。” 
  “你是说莫札特的《摇篮曲》吗?” 
  “对。有这么一首曲子吗。老师?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最近才出版的。”我想到在我外套口袋里的乐谱,和硬把它塞给我的赛莲。“对了,我想见见萨利耶里的那名弟子。他叫什么名字?” 
  “舒伯特,法兰兹·彼得·舒伯特。念皇家首都康维特神学院,拿奖学金的。去年开始拜萨利耶里为师。” 
  “神学院?那么是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团员喽?” 
  “嗯,才十二岁。” 
  “还是个孩子嘛。” 
  “对,不过他非常崇拜您。” 
  “那为什么会去拜那个意大利老头为师呢?” 
  “可是。您会收一个穷学生吗?” 
  我瞪了彻尔尼许久,慢慢摇头说。“当然不会。” 
  皇家首都康维特神学院。原本是为了教育奥地利贵族子弟而设立的寄宿学校,分为小学及八年制高中两部分。不过,除了贵族子弟之外,学校也收通过城堡礼拜堂少年合唱团考试的平民子弟,让他们免费在康维特神学院从小学一直念到高中低年级。舒伯特便属于后者。 
  神学院就在耶稣会广场上那栋古老的宫廷资料馆隔壁,校舍本身是一栋丑陋的四层楼石造建筑,只有单调的墙壁异常显眼,上面勉强开了几扇小窗。 
  那原本是一所耶稣会教育修士的学校。但上任皇帝约瑟夫二世与天主教会不合,采疏离政策,故意赶走教会的修士。在那儿建立了这所贵族学校。 
  “那是什么?银行窗口吗?”我手指着八口处的一个小房间。 
  “是门房。要会面就得先通过这一关。” 
  没一会儿,彻尔尼从里面走出来。催赶我回到大马路。 
  “我告诉他。我们在对面的咖啡店等他。走吧。” 
  “咖啡店?你该不会打算敲我一顿吧。” 
  “不这样您怎么会请我呢?” 
  “我昨天才被一名女歌手敲了一顿呢。” 
  “哇,真了不起。” 
  我本来想问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想来也不会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便又作罢。 
  在广场的咖啡店入座,彻尔尼立刻叫了一杯咖啡,我则对侍者挥挥手。看侍者一脸为难的样子,彻尔尼立刻说:“请给这位先生一杯巧克力。” 
  他倒很干脆。 
  我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开口,彻尔尼制止我道:“舒伯特可是对您尊敬有加、奉若神明,如果看到您连一杯茶都舍不得喝,一定会很失望。” 
  我放眼观看,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从远方走过来。那一身黑色带金钮扣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笑话一则。 
  走近以后。我发现他的样子更滑稽。他把两头尖的制服帽脱下,立刻露出饱满的大额头上那勉强梳齐的乱发。而脸蛋的正中央几乎被一副厚得可怕的眼镜占领。 
  彻尔尼很自然的举起手来招呼他,少年则一副腼腆拘谨的模样。 
  “老师。这是法兰兹·舒伯特。这位是贝多芬老师。”彻尔尼为我们介绍。被引荐时。少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令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相貌凶恶,把他吓坏了。 
  “我们是在劳布克维兹亲王的沙龙认识的。”只有彻尔尼一个人表情自然,若无其事。 
  我发现舒伯特是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于是开玩笑的对他说,“你是不是牙痛?”问完后,立刻诅咒自己问得太蠢。“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萨利耶里的事。听说他和宫廷警察暗中串通在搞鬼。” 
  “嗯。”小胖子终于开口了。“最近他常和警方的人在一起。” 
  “最近?乐谱行老板被烧死,不过是昨天的事。难道萨利耶里在那以前,就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是的,大约两个别以前。有一人晚上萨利耶里老师请我去吃晚餐。” 
  “真了不起。”彻尔尼故意在一旁张大眼睛惊叹道。他知道我鲜少请学生吃饭。 
  “那时,凯特琳娜·卡巴莉莉也在场。” 
  谁都知道这位宫廷的首席女高音是萨利耶里的爱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德国人,但为了取悦萨利耶里,故意把名字改成充满意大利味的。 
  吃完一餐意大利式的冗长晚餐后,餐桌上的话题一变,转到了授琴的功课上。 
  舒伯特向来沉默寡言,静静听完萨利耶里交代的功课后。正在椅子上扭捏不安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访客:乐谱行老板崔克。 
  “老师,您看,我拿到一样好东西。”他很兴奋的拿出一份乐谱交给萨利耶里。从舒伯特的座位看不到乐谱的内容,但从坐在萨利耶里身旁和他一起看谱的凯特琳娜天真的话语,大约可以推敲出内容。 
  “是《摇篮曲》耶。” 
  有必要特别为了一首《摇篮曲》来找萨利耶里老师吗?舒伯特的内心暗自怀疑,但更令他讶异的是老师的反应。他转身对舒伯特说。 
  “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错过门禁时间可不好。” 
  门禁时间只是借口,学校根本没人遵守。不过,得到脱身的借口,舒伯特立刻站起来。 
  “把这些都带回去吃吧。”凯特琳娜把桌上的水果、糕饼包起来递给舒伯特。凯特琳娜看起来个性豪放,但心地很善良。 
  舒伯特绕过桌子,走到凯特琳娜身边接下那包食物,顺便偷瞄了一眼老师手上的乐谱。那不是印刷品,而是手写稿。 
  “贝伦哈特·菲理斯”的签名,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旋律只瞄到开头的几个小节。 
  舒伯特道过谢,在管家的护卫下走出老师家的玄关,但还没有走到大门口,舒伯特突然想起他把抄功课的笔记本忘在餐桌上。该不该回去拿呢?个性内向的舒伯特站在庭院中踌躇半晌。这时候,屋里传出凯特琳娜的女高音歌声。 
  她的歌声就像一般唱歌剧的女高音,声音华丽高亢,但并末能掌握到曲子的神髓。不过,可以确定是在唱刚才那首《摇篮曲》。 
  “Schlafe,meinPrinchen,schlaf'ein,esruhnnunSchafchenundVogelein……” 
  戴着厚眼镜的舒伯特默默望着地面,带着几分无奈,步履蹒跚的迈向归途。 
  当然,最后舒伯特垂头丧气的迈向归途的模样,是我想像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崔克的乐谱行没过多久就出版了那首《摇篮曲》,我很好奇,就去买了,可是……” 
  “发现作曲者不是菲理斯,而是莫札特。” 
  “是的。” 
  彻尔尼把咖啡一饮而尽,用手肘顶顶我,说: 
  “老师,您好像知道内情嘛。” 
  我没说什么,只从口袋里把乐谱拿出来,放在彻尔尼面前。他虽然不至于吹口哨对我表示敬佩,但翘起嘴来直盯着乐谱看。 
  “你今天也停课吗?” 
  “我本来早上有课,但到老师家,发现老师不在。不过他中午过后就回来了。” 
  “啊,法兰兹,我以为你今天不能来呢。”萨利耶里回家看到舒伯特,觉得很意外。“少年合唱团今天不是要去为法军献唱吗?” 
  “是的。不过我没去。” 
  理由是没衣服穿。学校虽然发了制服。但一方面舒伯特很邋遢,另一方面他很穷。除了制服没有别的衣服可穿,所以把制服穿脏了。 
  由于是去慰劳占领军,大家早就商量好,既然要派战败的奥地利最引以为傲的少年合唱团前往献唱,就应该穿着哈布斯堡王朝(HouseofHabsburg。奥地利旧皇室,欧洲最大王朝之一,书中的奥地利宫廷及女皇。皇帝均属此王朝。)发的制服。光鲜悦目、精神抖擞地前往。舒伯特的衣服太邋遢。所以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如果早知道要去献唱,舒伯特当然会事先把制服洗干净,但他们是今天早上临时接到法国军方的通知。希望合唱团能前住献唱。迫悼阵亡将士。 
  舒伯特内心涌起一阵疑惑:事情决定得这么仓促,萨利耶里老师为什么会知道呢? 
  “噢,我今天看到合唱闭,以为你一定在里面,所以认定你不会来上课。真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不过今天没法替你上课了。” 
  说完,萨利耶里领着客人走进来。那位客人穿着深蓝色制服,袖子和领襟上配戴皇家徽章。眼神不善。显然是个管理军警双方的宫廷警察官员 
  “您刚去了圣吗克斯吗?”舒伯特鼓起勇气问。 
  少年合唱团都这么称呼圣马克斯街沿途的法军阵亡将士基地。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萨利耶里颇感惊讶,面带困惑的点点头,说:“啊……是啊。” 
  “等一下!他去圣马克斯干嘛?”我打断舒伯特的话。“那里除了坟墓什么都没有。” 
  玛丽亚·泰瑞莎女皇的时代。人死后大多将遗骨放在教会地下室的纳骨常。或埋葬作维此纳市内三个教区的基地中。但到约瑟大二世主政时,不论纳骨堂或教区墓地都拥挤不堪,所以一七八三年宫廷就以检疫为理由,在市郊又设立了好几个公墓。 
  沿着圣马克斯街、芬多诗多玛街、华林衔的公墓,都是那时候建的舒伯特点点头。 
  “是的。攻打维也纳而阵亡的法国将士全葬在那里。我们合唱困就是左那儿献唱的。” 
  “萨利耶里该不是去那儿看军人的坟墓吧。” 
  内向的舒伯特细声细气的说:“这个嘛……莫札特好像也葬在那里。” 
  “一定是这个!”外问的彻尔尼。眼睛仍盯着乐谱,喃喃子语道: 
  “一定是哪个?”我问。 
  “莫札特的坟墓。萨利耶里去那里一定是为了这个。” 
  “没想到你这家伙头脑也不太灵光。莫札特虽然被埋在圣马克斯公墓。但是地点不明。‘莫札特之墓’根本不存在,萨利耶里去那里有什么用?” 
  “老师,我看您的头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因为不知道莫札特埋葬的地点,萨利耶里才要去找啊。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莫札特已经死了十八年,为什么现在才去找?” 
  彻尔尼用指尖轻轻敲着乐谱。“玄机就在这首曲子里。” 
  这家伙,说的话和那个女歌手还真能互相呼应。 
  我一面等舒伯特把他叫的巧克力喝完。一面心情复杂的取出钱包,准备付钱走人。 
  舒伯特见我好像要起身,匆匆忙忙的说,“还有……” 
  “什么?” 
  “我将来想走作曲的路。” 
  “是吗?我以前也拜过萨利耶里为师,学习声乐曲和喜歌剧。他是个不错的意大利音乐教师,不过你应该不会这样划地自限吧。” 
  当然。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经常感到不安。” 
  “不安什么?”这小家伙还真会扯。我有点生气,站了起来。 
  “我时常想……就是说……您的……在您以后的作曲家,还有什么可做的?” 
  看着那男孩泪眼汪汪地说出对我个人最大的赞美,我惊愕莫名,无言以对,只能以眼神向旁边的彻尔尼求助。 
  “你要是写出什么作品,可以拿过来,只要不是太频繁,老师会很乐意帮你看看。对不对。老师?” 
  “啊……嗯,对。” 
  不过,我想这男孩可能没那么大胆量。 
  我们穿过皇宫前的广场。路上。彻尔尼开始唱起那首《摇篮曲》。他的声音实在不怎么样,不过这首曲子不错,一定能畅销。 
  “不过,这首《摇篮曲》有几个地方怪怪的。” 
  彻尔尼停下歌声,喃喃自语的说。他话还没说完,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主旋律和伴奏形成不协和音……” 
  
   3 
  维也纳河畔剧院正门屋顶上,装饰着《魔笛》主角巴巴基诺夫岛的雕像。雕像和剧院的建筑物都是一八○一年由法兰兹·耶哥设计的。自从成立以来,剧院的经营一直由《魔笛》的剧作家,也是首演时份演主角把把基诺的艾曼纽·席卡奈达一手承揽。听说他原先只是个流浪小提琴手。自从在维也纳巧遇莫札特以后。命运从此改变,不但跻身歌剧界,成为剧作家,而且在经营剧院上也以手腕高明著称。 
  一八○四年,我接受他的委托,为创作歌剧《蕾奥诺拉》(⊙Leonone。贝多芬曾为这出歌剧修订多次。最后在一八一四年更名为《费黛里奥》(Fidelio)。)而进驻剧院,成了所i胃的驻院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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