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应该让白宣在上妆的时候给眼皮多画上一双眼睛,也省的被人家瞧见她在偷睡。
相比之下,她有些羡慕能够坐着的季笙歌,无限感慨的叹气出声。
“累了?”女子空灵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来,一瞬间左丹青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瞪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闭目养神的季笙歌身上。
“是我在叫你。”季笙歌睁开了眼,温婉一笑,提议道:“你还小,累坏了不好,我会跟四殿下说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站了五六个时辰,左丹青只觉得腿都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不用。”虽然难受,但她也不打算让轩辕煜看笑话,出声拒绝。
季笙歌也不坚持,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又开口道:
“抱歉。”
“哈?”左丹青一愣,不明白她所指之意。
“其实原本应老夫人找过我,让我去求太后帮忙的。”季笙歌的声音徐徐传来,因为怕被人察觉,她的嘴唇的只轻微的动动。声音也不大,左丹青听得有些费力,只好集中注意,凝神屏息。
“可是……祖父不许,笙歌人微言轻。也无能为力。”季笙歌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愧疚的神情没有装假。
左丹青顿时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原来应老夫人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是在没了办法。才不得不想要自己来顶替。
原来外祖母,也不是没有替自己努力过的。
“没什么,青青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出过远门,这回终于瞧见了传说中的豫州,着实很开心。”
季笙歌闻言讶然,差点就想转过头看向这个女孩,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真心,还是真的很会安慰人呢?
“你……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季笙歌感慨。左丹琴却嗤之以鼻。
可爱的孩子?眼前这少女也不过就是当年自己的一半大,左丹青还真是有苦难言。
“笙歌姐姐人也很好啊,不过……姐姐说在祖父不许?是指靖远侯么?”左丹青试探性的开口。
“呃,”季笙歌闻言微微垂眸,遮挡了为难的神色,良久才开口道:“是。祖父不想让笙歌参与此事。”
左丹青没有再追问,心道靖远侯果然是陛下的人,任凭那些皇子们如何闹腾,都不会站在谁那一边。
只是,真不知后头季笙歌为何会嫁入五皇子府。
她越是想。困倦之感就越是袭来,就在左丹青感觉到手中的灯笼再也提不住,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大风刮过,竟然将祭台上的火把全部吹灭。
她的灯笼也被一个石子打中,石子穿过油纸正中烛心。
“哗!”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左丹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睡意全无,慌张的向四周看去,却蓦地感觉到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紧接着一直冰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会吧!轩辕煜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左丹青瞪大了眼睛,脑子飞速的转着,努力再想该如何脱身。
可是她的脚因为占了太久早就僵直,现在连动一动都费劲。
那黑影见到她并未尖叫也未挣扎,像是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开口道:“是我。”
这分辨率极高的好听声线不是禅心是谁。
左丹青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听着耳边的禅心继续说:“会有人替你,我带你走。”
感觉到掌下的小人不住点头,禅心这才收回了手,动作利落的将她抱起,两个人风一样的消失在了祭台上。
也在他们的消失的同时,所有火把被执勤的士兵重新点燃,熊熊火光后,季笙歌仍旧盘腿坐在原地,身后黑衣的少女也毕恭毕敬的提着灯笼。
看向高高的祭台,轩辕煜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眸光专注的打在提灯少女的身上,看了一会儿,脸色猛的大变。
“殿下,怎么了?”最会察言观色的谋臣敏锐捕捉到他表情的变化,连忙上前谄媚的询问。
“换人了!”轩辕煜磨牙,他就说刚刚火把熄灭的蹊跷,原来是那小东西早就准备好的。
“换人了,什么换人了?”谋臣显然不明白轩辕煜话中所指。
听到属下疑惑的声音,轩辕煜却压根不打算搭理,而是看着借着火光看向提灯少女的后背,那上面朱笔所写的丹书已然不在。
再说禅心带走了左丹青以后,二话不说就将她塞进了一辆马车,清咳两声道:“里面有婢女的衣裳,委屈四小姐先换上了。”
左丹青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立马明白过来原来禅心是将婢女同自己掉了包。
破天荒的,她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进马车干脆利落的换了衣裳下来,禅心此时手里拿着面纱,见她下车,便走过去,十分自然的替她系上。
“青青多谢公子。”左丹青到现在都觉得脚还很麻,如果真的是自己在那里挺一晚,保准脚早就肿的不成样子。
“不必客气,禅心也只是看四小姐年纪还小,若是这样站下去,怕有什么闪失。”说到这里,禅心还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额头。
冰凉的指尖果然接触到一个火热的温度,禅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疑惑道:“你病了?”
“病了?”左丹青也赶忙摸上自己的脸颊,果然有些烫人。
难怪她觉得昏昏沉沉的,原来是病了。
“恩,这样不行,我先带你去医馆。”禅心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作势就要将她带到马车上。
“不……不能,若是四殿下发现公子不见了……”左丹青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抱着上了马车。
左丹青还想要挣扎,却被点了穴道,她无奈,这个神棍果然做什么事情都不习惯同人商量。
若是一会儿被轩辕煜发现又不知道会落下什么话柄,到时候让陛下知道了自己恐怕……左丹青眉心紧皱的向着,禅心见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摸样碍眼很,干脆又伸手点了她的睡穴,直见到她缓缓合上了眼眸,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因为发烧的小脸儿此时正带着两抹红霞,同玲珑精致的五官搭配在一起竟让人一时无法移开眼,禅心歪着头,忍不住伸手描摹着她的轮廓,触碰到的高温似乎顺着指尖一直烫到了心底。
直到马车停下,卫岚敲窗轻唤,禅心才不情愿的抬起头,抱着怀中熟睡瘦削的人影下车。
卫岚抽了抽鼻子,老大不情愿自己如今沦为马夫的角色,咕哝了一句:“少主,您毕竟不大夫,还是赶紧解了人家的穴,让大夫好好看看吧。”
闻言,禅心嗔怒的斜了他一眼,抱着左丹青进门,一进医馆,他才发现这里到处都躺着浑身青紫的病患,而一个身着长褂的男人正围着药炉煮药,见到有人进门,连忙喊道:“看病的现在那儿排着!”
禅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到一个大夫如此嚣张,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厉声质问道:“你怎么找的地方?”
卫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冲着禅心拼命的挤眉弄眼,末了又补充道:“主子,如今那些医馆都关了,就只剩这里还开着。”
见到卫岚古怪的表情,禅心猛的想起了什么,于是也不好为难,只得沉声继续道:“你确定?”
“恩。”卫岚无奈的点头,欲哭无泪。
禅心没法,只好站在门口,耐心的看着那个年纪轻轻的大夫忙得团团转,终于,他熬好了药,又给那些病患每人发下一碗,这才顾得上他们这边。
年轻的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盯着浓重的黑眼圈边走边问道:“也是恶心呕吐,呼吸困难……”他的话说了一半,见到左丹青此时的状况立刻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不是。”禅心言简意赅的回答,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屋内横七竖八躺着的难民,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有内室么?”
很少听到这样的要求,年轻的的大夫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衣着,显然出身富贵,而且病患毕竟是个女眷,他也觉得这样大庭广众的把脉问诊不大合适,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带着禅心想后堂走去。
跟着大夫的脚步,禅心目光犹如鹰聿般环视四周,真没想到除了官家的医馆,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幸存,思及至此,禅心敛眸,遮挡了瞳孔深处冰冷的杀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衣中猫腻
蜡泪滴落在坑坑洼洼的木桌上,卫岚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极度整洁的自家主子毫不犹豫的坐在床榻边黑黢黢的椅子上,关切的询问道:
“她怎么样了?”
“恩,稍等。”年轻的大夫刚要伸手去摸向左丹青的手腕,却被禅心伸手挡住,而是从怀中掏出绣帕搭在左丹青的手腕上,这才肯让他去诊脉。
大夫气得跳脚,怒视禅心开口:“你到底是不是诚心看病?”
“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刚说到一半,就感觉到卫岚在旁边用力捅了自己一下。
禅心疑惑的扭头,只见卫岚伸手指了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随机飞快的低下了头。
得到了他的提示,禅心立刻看向那个大夫,果然见到他小巧的耳垂处有一个细细的孔洞,显然是女子为了佩戴饰品而留下的耳洞。
原来这个大夫是个女子!禅心恍然大悟,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
女大夫狠狠的白了禅心一眼,并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被识破,故意粗声粗气的吼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我是大夫!”言毕,就干脆利落的拿开左丹青腕上的手帕,伸出手指放在上面把脉。
禅心扯了扯嘴角,看着那女大夫因为煮药而偏深的指甲有些别扭,只好撇过了头。
良久,那女大夫才清了清嗓子,语气十分严肃的开口道:“这……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染上了伤寒?”
“你说什么?!”禅心猛的回过头来,脸色不善的看着女大夫,目光灼灼的似乎能够吃人。
“呃……喂喂喂,你别激动好不好,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刚刚我见到她还好好的。”禅心果断摇头,他特地暗示白宣让她将左丹青带到了古寺,那里的主持绝对不可能让饮食出现任何问题。
“那。那是怎么回事?”女大夫摇了摇头,脸上有几分懊恼,又继续问道:“你们是不是接触了得了伤寒的人,被传染了?”
谁承想,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禅心眯起眼睛。满目探究的看着自己开口:“这豫城里不全是病人么,为什么大夫要这么问?”
“因为这城里的人根本不是得病啊!”女大夫脱口而出,惊觉失言。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得的又不是伤寒,不过……也真是奇怪,最近并未流行伤寒,怎么会好端端的……”
耳边传来女大夫自言自语的声音,禅心转眸眉头紧锁的看向榻上躺着的左丹青,目光骤然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此时此刻,左丹青已经脱下了轩辕煜替她准备的那件黑色的祭祀礼服,可是那件衣服的影子却在禅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主子。您怎么了?”卫岚察觉到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开口。
“去!给左小姐脱在马车里的那件衣服拿来。”
卫岚不敢怠慢,连忙依照吩咐去做,很快,那件衣服就被送到了女大夫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女大夫歪着头。疑惑的看向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美中不足的是,凶了点。
“你看看,会不会是这衣服有什么问题?”禅心皱紧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再次看向哪件衣服的时候。瞳孔深处多了几抹怨毒。
“我是大夫,不是裁缝,你让我看这个干嘛?”女大夫显然没有明白禅心的意思。
禅心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解释道:“家妹刚刚就是穿了这件衣服才会生病,我想知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这上头动了手脚?”
闻言,女大夫才恍然大悟,不确定的说:“有这种可能,如果这衣服之前是穿在一个得了伤寒的人身上,那的确就有过继给你妹妹的可能,”
原来如此,禅心猛的捏紧拳头,咬牙对卫岚吩咐道:“烧了,现在!”
“哦好……诶?少主,可是祭祀没有结束,四小姐还要再穿的啊!”情急之下,卫岚也忘记了有外人在场,脱口而出。
“那就连夜赶制出一件一摸一样的,然后给它烧掉!”禅心的语气不容置疑,卫岚连忙领命告退。
“祭祀?你们难道是从丰都来的?”女大夫捕捉到他们话中的重点,心中也是一凛,看来她的确没有看错,这人是从丰都来的大人物。
禅心自知不好隐瞒,于是顺水推舟的承认道:“恩,在下也不过是随行官员,还请大夫费心为家妹诊治。”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无比诚恳,温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女大夫一震恍惚,心道此人变脸的速度还真是无人能及。
“我,我尽力就是,只是,唉,好端端的带她出来干嘛,你这做哥哥的也真够狠心的。”女大夫虽然答应,但是嘴上还免不了抱怨几句,坐下仔细观察着左丹青的状况,拿起桌案上的纸笔,写下药方。
虽然被误解,但是禅心也懒得解释,等到那女大夫抓好了药递到他手上时又叮嘱道:
“那个,这样的伤寒是会传染的,你虽然体质不错,但也要小心。”
闻言,刚将左丹青抱起的禅心动作一滞,旋即点了点头:“我知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也看到我这里的情况了,这么多病患,总之我给她开的方子一定要按时服用……”
又是唠唠叨叨的一大堆,禅心听着,面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一一应承了转身离去。
出了医馆的大门,禅心坐上马车,只听见卫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少主,衣服已经处理好了,新制的明早就能送来。”
“恩。”禅心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这家医馆?”卫岚“嘶”了一声,显然是有点为难。
“烧了。”这次禅心的语气毫不犹豫。
“啊?”卫岚怔然,想到刚刚那个有些话唠但是人却不错的女大夫,心中有些惋惜。
“烧了,我不想再重复。”言毕,禅心垂眸看向怀中熟睡的小人儿,嘴角陡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这回左丹青算是明白了其中真谛。
没想到千防万防,自己还是大意的着了轩辕煜和苏陵的道儿,此时此刻,左丹青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思忖着。恐怕如今已经被他们摸透了自己的性子。所以才故意送来那件衣服,正是算准了她一定会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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