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妃的儿子,没有死。”
“……什么?”
听到最后的三个字,摄政王握在手里的奏章咚地一声掉落在地。那奏章似长了眼,一骨碌滚向骆惜玦,竟好巧不巧停在他的脚边。骆惜玦虚眼看向奏章上那批红的小字,只觉得那红色的线条,渐渐在他的眼中化成了一丝丝的血。他甚至都快闻到那腥臭之气了。
长抬微抬,淡定自若发拾起地上的奏章,两手合力卷好,递向摄政王之时,他落落又语:“若皇上那边瞒不下去了,王爷,您觉得二皇子有没有资格和恭王雍王一较高下?”
激动的心情,排山蹈海,摄政王几乎有些语不能持了:“长幼有序,自然有资格,况且,洪妃薨后先皇已追封了贵妃之称,是以,二皇子若还在世,是除了皇上之外,最有资格的皇位继承人。”
如果二皇子真的还活着,就算皇上真的命数已尽,他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夜云朝扳倒。想到这里,摄政王眸光大亮,再看向骆惜玦之时,目光已热切得多。
“是吗?最有资格的皇位继承人?”原来,有些本钱一直在那里,只是他从来没有用心去利用,现在,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神医知道二皇子的下落?”
微眯了眼,骆惜玦笑得云淡风轻:“自然知道。”
“他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闻声,摄政王虎目圆瞪,竟是半晌都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骆惜玦是洪妃之子,当年的二皇子夏修玦?
——
小颜回来了,是夜云朝光明正大地从‘宫里’抱回来的。当初丢的时候是从宫里丢的,现在又从宫里抱回来其实也很正常。只是,丢是两个孩子,回来是一个孩子,大家自然也就觉得奇怪了。
府里人七嘴八舌地问了一些孩子们的事,夜云朝也一一找到理由应付了过去,虽然众人依然觉得孩子消失了这么久还能抱回来很不合情理。可夜云朝都这么说了,谁又敢多说一个不字?
看到小颜健健康康的样子,将军夫人一时喜一时忧。
喜的是孩子至少回来了一个,忧的是偏偏回来的是个女娃娃。无论小羿是不是夜云朝的孩子,只要记在夜云朝的名下,也能替将军府撑起一片天,可若是连男丁都没有,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将军夫人的眼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华青弦的肚皮上,这调养也调养了几个月了,这一次云朝也回来了,要是还可以生,该有动静了吧?
“郡主,最近那些药你还喝吗?”将军夫人笑得很和蔼,华青弦心头却咯噔一响,又来了。
眯了眼笑,华青弦的态度很端正,很像个端庄的儿媳妇:“喝着呢!”
“觉得好点没有?”
华青弦似是有些害羞,只小声道:“娘,相公才回来,好没好点,我也不知道啊!”
生孩子这种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生出来的吧?且不说她这身子骨还没完全调好,就算是调好了,夜云朝这才回来睡了一晚上,这也看不出个啥啊?问她好不好?要让她怎么回答?
“娘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自个儿感觉好点没有?小日子什么的顺不顺?肚子疼不疼?还有……”
听母亲越说越出格了,夜云静冷不丁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娘,大过年的,你说这些个干嘛呀?”
“我这不是关心你大嫂么?”
“那您私下关心行不行啊?这么多人……”说着,夜云静也闭了嘴,似是怕人家听到一般。
大年初一,时不时会有亲朋好友来拜年,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客人,可屋里怎么说也站着一屋子的主子丫头的,将军夫人这样急切,真是让夜云静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小姑子出来帮说话,华青弦感激地冲她一笑:“没关系的,娘也是为我好。”
“是啊!娘也是为了你大嫂好。”
“娘,不管好不好,您就不能忍忍啊?”夜云静正小声地埋怨着母亲,那厢泌兰突然在华青弦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听到泌兰的话,华青弦笑着起身,对将军夫人歉意道:“娘,王府那边来了个丫头,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找我,我去看看。”
说着,华青弦眼神一转,便落到了夜云朝的身上。
他凤眸一挑,不待将军夫人阻止,便道:“王府来的丫头啊?那你过去吧!”
得了她男人的首肯,可华青弦还是不动,只恭恭敬敬地看着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原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可看到自己儿子那样护着华青弦,也不好当场驳他的面子,只得也应了下来。
华青弦微微一笑:“娘,那我先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说着,夜云朝也移步向前跟他一道朝外走,将军夫人一看这架式,当时便想阻止。却被夜云静给拉住了手臂,她不能上前,只得扬声唤道:“云朝,你们早些打发了人再过来,这边还等着郡主认亲戚呢!”
闻声,夜云朝没有回头,竟是拉着华青弦便直接出了临江轩的门。
其实华青弦见不见夏红都是一样的,左右不过是带个口讯,关键是掂记夏红手里的药,所以,华青弦一回瞰澜轩就将药塞到了夜云朝手里,让她看看那些药是真是假,有没有毒性。
毕竟师出同门,夜云朝一闻就知道药是骆惜玦配的,自然不是假药,相反还是特别好的明目灵药。夏红知道这药的功效后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过药瓶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将军府,可送走夏红,华青弦却犯起了愁。
“相公,夏红说骆惜玦见了我父亲,你怎么看?”
骆惜玦经常在宫里替太后皇帝看病,摄政王也经常会在宫里帮着处理奏章,这两个人最近几乎是天天见面,就这样频繁的程度,骆惜玦还巴巴地跑到摄政王府里见摄政王,这不是很奇怪么?
眸心微沉,夜云朝眼中带着忧色:“若是以往,我定能猜到阿玦的心思,只是现在他的想法和以前完全不同,我担心……”
要来的终归还是来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他与骆惜玦终于还是走上了一条敌对的路,保王派,保皇派,以骆惜玦对保王派的了解,摄政王有了他便是如虎添翼,对他们来说,前路实在不容乐观。
“他恨不得我父亲去死,为何要见我父亲?”
昨夜,他来的时候说得那样清楚,想要太后死,想要摄政王死。这样的恨,又如何还去去拜访?
“也许,他想和摄政王做笔交易。”以骆惜玦的身份,一旦公开,对谁来说都是一笔交易,可他偏偏找上了摄政王,是对摄政王妃的挑衅么?还是对自己?
闻声,华青弦秀眉深锁:“交易?”
心中已有了大概,夜云朝微微瞌目:“对,交易!”
“你是说,她想报复我母亲?”
“阿弦,我不能否认这一点,但,阿玦现在的想法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我担心他要的不止这么多。”如果是以前的骆惜玦,他最想要的应该是无拘无束的生活,不用替不想看的人看病,不用收不想收的人的诊金,也不用操不想操的人的心。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调转过来,以前他不想要的,现在统统想要,以前想要的,偏偏现在被他弃之一边。他从不是轻易冒险之人,既然已找上了摄政王一定已是有了十分的反握,看来,这一场硬仗是不打也得打了。
“那还要有什么?难道他还想整死你?”
“如果可以,他应该是想这么做的吧!”声落,夜云朝的视线定定落在华青弦脸上,忽而怪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阿弦,你可真是个祸水。”
皱了皱鼻头,华青弦不满道:“你敢骂我祸水?”
虽然,她知道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那种红颜祸水,虽然,她也一直自己这么数落自己,可听到夜云朝这么说,她心口突然一慌,生怕他嫌弃自己似的。
“可不就是你了,要不是你,阿玦就不会这样了。”
闻声,华青弦扭脸看他:“你都知道啦?”
骆惜玦喜欢自己的事情,她可没好意思告诉他,不过,这个男人素来有本事,会知道也无可厚非。
“我是你男人,我不知道谁知道?”
“那,你怪我吗?”
言至此处,华青弦小孩子般对搅着手指,她是真的不想这么拖他后腿的,可是,不知道她倒霉呢!还是夜云朝倒霉呢!怎么就是越不想发生什么,什么就越是会发生。
“怪,怪你生得这么招桃花,为夫我真是打都打不尽啊!现在还闹到要‘兄弟阋墙’的地步,你说说看,你不是祸水是什么?”
闻声,华青弦终于听出他话语间的玩笑意味,卟哧一声便笑了:“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可只想招你这一朵好桃花,其它的,全是烂的。”
“可你招的烂桃花是一朵比一朵毒啊!我这刚应付完君澈就要应付阿玦……”
突然靠了过来,偎进他怀里,将头靠在她肩上,华青弦幽幽地问:“相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
“你这个人呐!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要是没有其它什么事儿,你是不会跟我主动提明相和骆惜玦的。你是真的在吃醋呢?还是想转移话题?”如果是第一种,她还好办一点,可如果是第二种,她真是忧心呐!想过点安生日子怎么这么难?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苦笑着摇头,夜云朝收拢双臂将她圈在怀中:“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不知道聪明的女人不招人喜欢么?”
“不招人喜欢才好么,这样就没有烂桃花给你打了不是吗?”
闻声,夜云朝也笑了:“美的你。”
“相公,你就告诉我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华青弦是个经历过死亡的人,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虽然她知道夜云朝够强大,可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宫变这种事,历史上所有的记载里几乎都有四个字,血流成河。
她一想到这四个字,心尖尖就打颤,真的很紧张,真的很害怕,害怕哪一天突然睁眼,不是他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们才相爱没多久啊“阿弦,我想……皇上可能已经驾崩了。”
“啊?”
“阿玦不会轻易去见你父亲的,除非,他想重新用回自己最初的身份。可是,如果她用回大晋二皇子的身份,对他有什么好处呢?答案只有一个。”
猛地,华青弦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震惊道:“取而代之?”
“没错。”
只有这个可能,也只有这个理由最充足,最成立。
如果不是这样,骆惜玦根本没有必要去见摄政王,以苍穹门的实力,想要暗杀摄政王或者太后简直易如反掌。曾经的他不做这些是因为他心存善念,可如今的他同样没有这样做,而是选了这样的一条路的话……
“可是,皇太后不是说好了三日后会设宫宴么?”
那个时候皇上是必须要出席的啊!如果皇上驾崩了,太后又从哪里找一个皇上出来充数?难道,真的是缓兵之计?在等待援军?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皇上已不在人世,那么三日后出席宫宴之人,会是谁?
二皇子夏侯玦?
不可能,就算骆惜玦以二皇子的身份回归,也只能是二皇子,不可能以皇帝的身份出现。那么除了他,还有谁能替代皇上出席宫宴呢?
第一六三章:拜年,待鱼上钩
大晋的风俗和华青弦在现代的时候差不多。大年初二这一天,出嫁的女儿要带着丈夫及儿女回娘家拜年。回娘家的女儿也必须携带一些礼品和红包,分给娘家的小孩,并且在娘家吃午饭。
虽然她对华盛天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父女之情,但毕竟还挂了人家女儿的名,意思一下还是要的。初二的早上,华青弦早早便起来了,照例做了一些拿手的蛋糕和点心,分一了些拿去给将军夫人和夜老夫人那里,又让人捡了一些给临河轩的二老太太和两个小姑子,剩下的则装在食盒里,跟夜云朝一起带去了王府。
王妃知道华青弦要回来,早早便让人在门口接了。
一下车,华青弦便看到了八珍和二荷,她们一左一右向华青弦请了安,便呆呆地看着华青弦身边的夜云朝。
因是新年,夜云朝特意一改平素的墨黑,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好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微微向上的孤度,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面如满月,鼻若悬胆,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还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两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姑爷?顿时眼睛都发直了。
也怪不得她们两个小丫头顶不住夜云朝的无力魅力,要知道,当初夜云朝来娶她的时候,可是以冲喜的方式给抬过去的。谁能猜得到,当时要死不活的夜云朝,腿废了不能走路的夜云朝,脸残了不能见人的夜云朝,一夜之间突然就变得仙姿神仪了呢?
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华青弦淡然道:“带路吧!”
两个小丫头终于回过神来,又瞥见华青弦手里牵着的小颜。两个丫头自是认识小颜的,可当初华青弦嫁人的时候是带着两个孩子嫁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居然只带着一个孩子。而这个带回来的孩子,还是传说中在皇宫里丢了,可能早早就夭折了的那一个。
两个丫头都是机灵的,也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领着他们齐齐朝润安居走。一路上华青弦又随口问起了两个小丫头王府里的事,两个小丫头都是王妃的人,对她自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个就说到了王妃的近况,说王爷对王妃百般疼爱,夫妻恩爱更甚从前。第二个说的就是云秋水和华笑霖,说是孩子的眼睛渐渐的在好转,华青磊也发了话,以后谁再要抱他的孩子离开亲娘,他就和王府分家,自己搬出去住。第三个就说到了柳侧妃,据说是因为华青瑜伤着的那张脸总是反复不好,柳侧妃急得不行,最近也不闹腾了,天天陪着老太太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
最后一个说到的是庄觅珠,说是王爷发话了,大过年的还是要讨个吉利,所以无论她犯了什么事儿都要等到年后再说。但王爷也不再理会庄觅珠,她一个人住在北燕居里,等于是被禁了,甚至连吃年夜饭都没人来请她,只送了些吃食过去,让她自己凑和着吃了。
一路说着话,很快一行人便到了老太太的润安居。
华青弦和夜云朝带着孩子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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