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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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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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日子,咳,说起来都是眼泪啊!有一次,她丢下灶坑里的火不管,还害得我和哥成了救火勇士,只可惜是没有谁为我们授予勋章。
  其实是那时候弟弟们都特别调皮,我这个天上掉下的姐姐让他们感觉太神奇了,所以,变着法儿来逗我,因为我要干家务,我就特别烦他们捣乱,所以有时候我急了会去反击他们的挑衅。那一次我去追他们时,忘了把灶坑收拾好,结果火苗一下子串出来,把灶房里其它的可燃物都点着了,看着有一人多高的火苗,当时我们姐弟三人都傻了,幸亏我们三个人都比较聪明,有的拿铁锨扬土,有的拿水浇,总算把火熄灭了,但“火灾”现场的处理却让我们紧张了好几天。因为以前看爸爸经常在有水的地面上洒炉灰渣来除湿,我们就效仿了一把。等爸爸回来时,我们都大气不敢出,生怕他看出地面上有水问原因,如果那样,我们三个人一定都会挨顿胖揍。好在爸爸那天心情不好,回家后就到里屋了。当爸爸多年后听到这件事时,他首先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够调皮,够有谋略,所以他笑了。
  爸爸那时还没有被无边岁月抚平旧时伤痕,所以许多时候爱发脾气,我们姐弟三人都比较怕他,爸爸对人对己要求也很高,他对我们的所说所做都有严格要求,当时我们是不喜 欢'炫。书。网'如此严谨的爸爸的。但多年以后,当我们都长大,懂得做人的道理,知道待人接物的分寸时,我们才明白爸爸其时也是为我们好。 只是我由于人生最需要父母启盟和关爱的时间在姥姥家渡过,有些过分地敏感和神经质,每当爸爸批评我的缺点时,我就认为爸爸不爱我,他忽略我。爸爸打我时,我就在内心绝望地想,我太孤单了,没有人关心我,于是就会断断续续哭泣许多天。但当时,爸爸为人比较严厉,我没有勇气跟爸爸说我的感受。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内心总在和爸爸较劲,而爸爸他又天生不善和颜悦色,心情也一直不大开朗,因而我和爸爸长久以来很不融洽。我那时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一个内心强烈自卑,而外表又极度要强的女孩。我在学校里的功课通常情况下都是第一名,班级的第一名,学校里的第一名。我还喜好书法、绘画、善长写作文。老师们都认为我是可造之才,但她们却不知道我事实上是一个内心极度脆弱的女孩,我受到一点点伤害都会想好 久:炫:书:网:,所以我个子一直没有长高。
  当然,现在我能体谅爸爸,他也曾经优秀过,只不过一场暴风雨,他的一切就都花瓣一样零落了,连一点残迹都没有了。我想,任何人面对这种跌跖的人生,都会心内波澜不息的。但爸爸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始终没变,并且一直感染着我。
  我家那时一直住在那个山水萦绕的小村庄,通往我家的路是一条曲折蜿蜒的羊肠小径,在这条小径上,左边是山,山下有一条小河日夜流淌;右边是庄稼地,爸爸和妈妈曾经每天用自行车驮着我们姐弟三人穿越无数个日子,直到把我们带进城市,让我们接受教育。整个春夏秋三季,小径的两旁都有野花飘香,象车前、紫花地丁、紫云英、狗蹄子、铃兰、桔梗等,蜂蝶终日在那里漫舞,和着山上五彩飞禽的鸣叫,小溪的潺潺声,真的是人间仙境一般。
  我家的院子很大,北面的院墙比较低矮,连着后山坡,我小时候常常和弟弟们从矮墙跳到山坡上。那山坡上长满了又长又密的羊胡子草,是山体的地衣。羊胡子草很少开花,凡开花的都是寿命将尽的。我们曾问过父妈妈,为什么它花开之后就要死掉,妈妈告诉我们,有许多时候,一个生命一生有一次美丽就够了,而为了这次美丽,它要消耗的却可能是一生的精力。于是,我们躺在阳光下的羊胡子草上,看蔚蓝的天,想妈妈的话,或者,想其它莫名其妙的事情,要么就拉起羊胡子草编辫子,有挺多时候,我们能搂着家里那条名叫黑色的狼狗在露天下入梦,梦里有山上密密匝匝的柞树叶子被轻风撩动的声响,有鸟雀啁啾之声,还有蚱蜢从头顶、身上、脚下穿过。山上那成片成片不知名的野花已经有一人多高时,我们还会躲在里面捉迷藏。那些花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白色,花是人参那种伞状花序的,但花瓣却小得
  像花椒米,触摸一下,就会被那清香迷醉……当我们日夜徜徉在山水之间的时候,时光却飞速地流驶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怀里对大自然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感悟,总有一种要畅快地抒情的想法。后来,我开始写作,先是散文,后是小 说'炫&书&网'。一点一点地,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和文学息息相通了。
  我们一家刚进城的时候,爸爸已经被平反了,党籍更恢复了,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忙着发财,爸爸的被平反与否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但爸爸却始终信守他的人生准则,在可能做暴发户的机会一次次到来之际,他始终没有动摇过。后来,爸爸就到一家食品企业任职,拿着微不足道的薪水。在最初的四年里,我们一家人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买房子我们没有钱,只有等待分房子。为了得到分房子的名额,妈妈跑细了腿,爸爸也添了几许白发。因为贫穷,生活显得捉襟见肘,我们姐弟三人都体会父妈妈,和他们一样为家庭而忧虑,所以,家中的氛围是沉闷的、压抑的。终于在第五年,我们结束了流浪生活,搬进了新居,我的高考偏又落榜,叹息之余,我想独立出外赚钱,然后复读,于是妈妈一次次陪我到几百里地以外的省城去购置服装拿回来卖。那是怎样劳辛的日子啊,那些日子我读懂了买卖人。每到进货时,凌晨两点我就要和妈妈起床赶火车,离开四处通风的旅馆,然后在人流如潮的批发市上狠命地挤着,挑出自己的所需物品,再搭地铺,在火车上度过长达七小时的煎熬。短短的四十几天里,我瘦了有十斤,每当我黑黑的面孔,疲惫无比地把比我还大的购物包摊在地板上点货时,总会发觉父母的哀怜在穿透我的脊背,但我佯装不知,只是暗夜里独自一人时,忍不住为自己不顺利的命运忧伤。但我却始终相信我的生命不会如此暗淡下去,我的智慧和双手一定会令我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爸爸叹息到后来,就私下里对妈妈说:不能再让女儿做这种活儿了,你看她本来就瘦小的一个女孩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们的女儿属于文学,属于艺术,我们应该送她到大学里深造,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时,我已经收到一个迟到的通知书,就是现在的LN工程技术大学电视新闻专业的。我很想去,但我不敢想我能够成行。
  可是,没有钱怎么办呢?妈妈这样问爸爸。接着,父妈妈就背着我开始借钱,同时,向校方告假十天,然后,打发我奔向我的美丽的未来了。要知道,我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我今天能和这些优秀的学子们共走人生的背后,是父妈妈的负债累累啊!虽然,父妈妈说凭他们的工资,省吃俭用,两年就会还清债务了,可是,两年的日子是多么漫长,何况,我和水澄、水渊还都在读书。每天,我都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父母的生活,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是怎样把日子一点点推向未来的。
  回想着往事,不觉有泪。倪捷担心地问我,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你会错吗,独行侠?我笑着揩了揩泪说,说说你吧,我不过是只担心风雨的小蜗牛,而且,伤感是女孩子的天性,如果不信,可以问一下林妹妹。
  好吧,说我,倪捷很风度地: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你跟我在一起时有什么感觉?
  压抑,我冲口而出,虽然我想他可能是想知道我对他的印象怎样,但我不想正面接触他的问话。你有点像古埃及的木乃伊,语言到了你那里就仿佛进入了冥界,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说。
  我有这么沉闷吗?倪捷意外地望着我。
  有点,我老实地说,我真不知道是什么魔扼住了你的喉咙,让你只有缄默以对世界的力量了。
  你别再说!他站起来粗声说,随便探知别人的隐衷是一种不礼貌的行径。
  随便曲解别人也不见得高明!我有些生气:我并没有要知道你的隐衷,我只坦白说我的感受而已。就像,这里的叶子落了,你能够阻止我注视它吗?我那样说你也不过是觉你这个人在很诚恳地向我问话而已。我又不喜 欢'炫。书。网'对诚恳的人撒谎。在这里,我用了一个小心眼儿,就是把诚恳这种品质贯穿在语句里,我想,倪捷听了大概就不会生我气了。但在行动上,我是站起来要走的样子,我是暗示他:既然大家话不投机,继续谈下去也没有意趣,不如散步吧?
  别走!倪捷拦住了我,他以为我想离开他:我只是一时不快乐,原谅我,因为我怕你看透我。但是,他语气很温柔地说,你如果愿意做我的听众,不妨坐下来吧。
  我家很穷,穷得除了屋顶上的天空就只剩下屋内的叹息。倪捷自顾自地说,爸爸为了我读大学,变卖了所有家产,自己也到工地上做了小工。有一天,爸爸带病工作,一不小心,从高楼上跌落,双腿失去了行走能力。这之后,包工头也曾给过赔偿金,但爸爸的情况已经太严重了,他的赔款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时候我刚读到大一下学期。为了能把大学读下来,还能够供给家里的生活所需,我开始为歌厅唱歌。 渐渐地,我不再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费担心了。我家是地道的农户,从祖父开始,就希望有一天走出家门,干一番事业,但是他没有走出穷困,爸爸也没有。我每天生活在欢乐的人群中,头脑中却要担心着家中的瘫痪爸爸和多病的妈妈,你想我会开心吗?
  从来没有听过倪捷这样长谈过,我以阐释的心情注视着他苦郁的面孔说,倪捷,你现在的不快乐似乎还不只是家人是吗?
  倪捷惊奇地看看我:你学过心理学吗?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别的情绪?
  我笑了笑,心想,经历过曲折的人自然能懂曲折的含义,同是敏感的人怎能不明白思想才是你的全部意志所在呢?
  是的,我不快乐是因为歌厅里已经没有鉴赏家和艺术家!他说,他们都是猪,是灵魂肮脏透顶的渣滓,他们不懂音乐!他们不过是把钱投入我的口袋,雇我在面前杂耍!我在台上唱歌,他们则在台下饮食作乐,穷形尽相,这是对我灵魂的亵渎,但我不得不经受这种亵渎,为了生活!
  可是,我觉得哪个时代都一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客气地说,在你的股子里,似乎世界上的人只有素质都高到一定水平才可以看得过眼,你不要因为看见了阴暗,就否认阳光的存在,这就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每个人都有一双智慧的眼睛,就看你将它们安放在哪里,如果你就要盯着每个人的素质不放,你应该到原始社会,因为那时候人类没有文明,你也不会觉出别人没有文化;或者你就到世外桃源,那里的人都仙风道骨,不需要计较世事。但可惜,这两者都是空想而已。
  看不出来,你的口才也相当不错,一直凝神倾听我的倪捷插话说,这些见解就是你心中的一轮红日吧? 从前我也有一轮红日,只是生活是真实的,它绝不是一切理论的外壳可以包纳的,你比如说,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当红歌手,我可能就要付出数倍的金钱才行,而我的钱只够我和我家人零用而已。放眼天下,你可以走一走,看哪一个闪电般富贵的人没有背景和后台?这些事我听得太多了,所以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光辉的时代,但太阳是有黑子的。我对你的评价就是:你…还…没…有…真…正…地——体…味…过…生…活。所以,你为生活的光环所迷惑,唱着梦也似的歌。
  你像是一个迷路的人走进了死胡同,倪捷,我反驳说,光明和阴影是相伴相生的,有光明就有阴影,有阴影必有光明在,而光明代替阴影,正如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样,除非这个世界经过宇宙变迁毁灭。
  那好吧,你就每天欣赏你的红日朝出暮薄?倪捷不服气地说,不过,你得答应我此后每每都会如约我。
  那说不准,我说,也许,有的时候别人约了我。
  即算你最好的朋友约了你,你也要如约我。
  如果我自己约了自己呢?比如说,我喜 欢'炫。书。网'孤独,我想挽着孤独唱一首共鸣的歌?
  你真的喜 欢'炫。书。网'孤独?他注视了我有一刻:我不相信你会对孤独那么别有情衷,你会投降的。
  那么,骑驴看唱本吧?我笑着说。
  走着瞧,倪捷说。
  又聊了一会儿,倪捷就送我回到宿舍,那时,天色已黄昏,斜阳殷红的辉光染上了大地。
  宿舍里只剩下葛矜一个人,无聊地翻看着一本三毛的《哭泣的骆驼》。
  大宝贝儿,我回来了你听到了吗?我说。
  听到了,葛矜头也不抬地。
  哎呀,大姐!我故意惊叫说,你好像人比黄花瘦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你就不想趁着这黄昏孤独的时光,向小妹一倾衷肠?
  我在想一些过去的事情。她说。
  是谁引发了你对过去的回忆?苏楠吗?我笑容可掬。
  苏楠?她自嘲似地笑笑,人家可是歌王,忆荷跟他才是情投意合。
  噢,那他们是双双出门游玩,独留下你一个啦?我说,甚至有些不平地,仿佛我和倪捷单独出门就不失仗义。
  感情不是仗义,傻三,葛矜语气婉伤地:真的,苏楠的确不错,可我现在还没有心境过多地留连感情,我只是在想我的小弟。
  葛矜告诉我,在她十岁那年春天,有一次,家人到地里干活了,十几个月的小弟闹着要她背。当时,她正在烧炕,一堆的草灰还在旁边,一不小心,背上的小弟摔在草灰上。几天以后,他开始抽羊角疯,医生说是惊疯,从此,每当惊吓,小弟就会吐白沫,人世不醒。
  你是了解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罪,我一辈子都为这件事忏悔。葛矜揩了揩泪说,家又不富裕,在这儿读书我总感觉欠疚。上周回家拿生活费,发现家中只剩下十块钱了,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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