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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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三部曲-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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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不舍是个晴天霹雳。厅堂中的诸人尽皆色变。

大刀苏,小刀丁。上官天霸等人万没想到,随苏野桥前来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诸人的目光齐齐集在丁鱼脸上。丁鱼对苏野桥点了点头,苏野桥的目光先是诧异,而后又变得欣慰,嘴角露出了笑纹。

上官夭霸眼中精光电射,道;“你自称丁鱼,难道就是那个小刀丁?”丁鱼从容一揖:“上官前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今日得瞻尊颜,果然风采过人。丁鱼这厢有礼了。”

方慈大师、诸葛玄、柯大先生、白玉树尽皆吃惊。以刚才的形势,诸人以五敌一,本来稳操胜券,可是却突然冒出了小刀丁,形势顿时变得不容乐观。

上官天霸叹了口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野桥,你居然早有防备。”白玉树突然上前一步,冷冰冰说道:“徐家小姐在哪里?”

丁鱼想到徐婉儿,心中一疼,见这位白公子如此倨傲,顿时有气,端坐在椅上,既不答话,也不回头,浑若不闻,摆出一副更加倨傲的姿态。

上官天霸道:“丁鱼,你既然相助苏野桥,便是与江湖的侠义道为敌,我等五人,便斗斗你们这两个名重当代的高手。”

“上官前辈,”丁鱼起身道,“丁鱼虽是黑道中人,但对几位武林前辈一直心存敬仰,绝无敌对之意。晚辈斗胆,求诸位放过此人,晚辈只是想证明一件事,”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苏野桥,缓缓道,“我是不是看错了人。”

“如果错了呢?”上官天霸步步紧逼。

“那时我会和几位前辈联袂,用这把刀一赎今日之错!”

上官天霸注视着丁鱼的眼睛,目光如刀。丁鱼坦然相对,毫不回避,眸子清澈如水。终于,上官天霸点点头,转头对苏野桥道:“我便依了丁鱼,以你为注,今日就此罢手。不过,苏野桥,你要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又看着丁鱼,眼中露出一丝精光,“我退隐多年,没想到江湖上出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后生。年轻人,今日你我有缘,便游戏一招如何?”

上官天霸已三十年不与人交手,今日竟豪气轩举,要与丁鱼试招,众人闻言,都热情高涨,拭目以待。

丁鱼抱拳道:“能得到上官前辈指点,丁某何幸如之。”

“我做个谜,你来解。”上官天霸缓缓站起身来,双掌相对,袍袖如充气般鼓荡起来。他练的是形意刀法,近二十年又一直苦修内家气功,当下运起绵绵真气,六道气劲便如六条无形的巨龙围着他盘旋,但气劲虽分化为六,总枢却只有一个。上官天霸的丹田之前,便是他气脉集结的总枢。而他双掌遥护的地方,正是气脉分化的肯綮。

丁鱼拔出短刀,目不转睛盯住上官天霸双掌之间,过了半晌,突然出手,一道白光宛如电闪,稍纵即逝。丁鱼退后两步,刀已入鞘。丁鱼看出他气脉的走势,待六道气劲分化的一瞬,一刀就截断了气脉肯綮。

上官天霸周遭的气劲骤然崩散,身后的梅花如遇罡风,枝梗不住颤动,花瓣零落成雨。他退后两步,颓然坐到椅上,适才还俨若雄狮,如今骤然变得老态龙钟。

“高明,高明至极。”上官天霸低声叹道,“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真是老啦!”丁鱼抱拳道:“前辈谬赞啦。”

这丁鱼用刀精微异常,时机准头把握得妙到毫巅,再加上刀法如神的苏野桥,若真正动起手来,恐怕负多胜少。诸葛玄、方慈大师等人心惊之余又尽皆庆幸。

苏野桥对上官天霸深深一揖:“师兄,今日苏某多有得罪,改日再与各位相见。下个月武林大会,我必给江湖同道一个交代。”

白玉树讥消道:“你不提我还倒忘了,堂堂的苏统领苏大人,目前仍是我们侠义盟的盟主。”苏野桥道:“武林盟主一事,苏某已惴惴多日,自知无德无能,不配再居此位,今日就算向各位引咎相辞。”

上官天霸点点头,冷冷道:“好!下月初三,就在泰山之巅,选举新的武林盟主。”

上官天霸转身下楼,诸葛玄等人鱼贯在后。匆匆离去。

第十章 丁鱼已死

抱阳山脚的运河上,数艘官船正溯流而行。官船的舱顶,垂下无数随风舞动的飘带,舱内传出悠扬的胡笙、琵琶、箫笛之声,一派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

苏野桥、丁鱼二人骑马驻足河边。苏野桥扬鞭一指河上的官船问道:“可知船上是些什么人?”

丁鱼摇摇头。

“这船上载的都是刘瑾从江南寻来的乐师,专门送到京师侍奉皇上的。”

原来,刘瑾一伙宦官为迷惑当今正德皇帝,投其所好,在紫禁城太液池畔兴建了一座玩乐的行宫,叫做豹房,又从各地召来美女、乐师、道士、番僧多人,供皇帝寻欢作乐。正德皇帝乐不可支,哪里还管什么国家大事?刘瑾等宦官轻而易举越俎代庖,把持了朝纲。

丁鱼没想到君临天下的皇帝竟做出这等荒唐事,不禁望河兴叹。正在这时,远处似有哭泣唿号之声传来。

二人策马上了大堤。只见东边旷野之中,络绎来了无数衣衫槛楼、面有菜色的难民,有的扶老携幼,背着包裹,负重不堪;有的年迈老者步履踌珊,一跤跌倒,半晌爬不起来;有的女子孤身无依,边走边哭。人群乱乱哄哄,中间还夹杂着唿儿唤母的号哭,很是凄惨。

丁鱼悲悯之情大起,策马驰下河堤,来到人群中间。他将身上带的银子尽皆掏出,散给了众人。后面的百姓都想得到赈济,纷纷奔了过来,将丁鱼团团围住,一只只手伸到他面前:“公子,大慈大悲……”“大爷行行好,多日没吃过饱饭,施舍点银子吧……”“公子……”“大爷……”

丁鱼已身无分文,无可奈何。他见难民成千上万,自己的这点散碎银两实在是无济于事,当下摊开手,长叹了口气。

苏野桥依然伫立堤上,目光远眺向灾民们赶往的方向—西北。那里的天空正是彤云密布,孕育着一场风雨。

马蹄声响,东边的官道上驰来两骑,骑客都是官衣装扮,飞快从众人旁边掠过,向南奔去,边奔边喊:“要穿衣,安化王!要吃粮,安化王!”

难民一阵轰动,都露出喜色。一个儒生模样的老者道:“大伙都听清了吧,官爷都说了,要吃粮,安化王,看来不是传言。这里反正活不下去啦,大伙快走啊,去投奔安化王,好歹是一条活路。”众人纷纷附和:“对!”“不错!”“大伙儿走啊!”一行人绕过丁鱼,络绎向西北而去。

苏野桥策马下堤,来到丁鱼身边。他指了指远去的人群,道:“丁先生当年在太行山营造了一个世外桃源,能容纳下这么多灾民吗?”

丁鱼摇摇头,扼腕道:“可恨咱们来晚了一步,那薛时冲已经将段大人隐藏在丰陵湖畔的银两全部掠劫一空,否则……”

苏野桥摇头道:“再多的银子也不济事。天下像这样的难民比比皆是,对百姓来说,世外桃源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当年杜少陵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过是忧民之宏愿罢了。”他停了一下,问了一句,“你道现今国家大势如何?”

“阉贼弄权,民不聊生。”

苏野桥道:“不错,阉竖之乱,古今皆有。本朝八虎为害,更甚于往。苏野桥一介草民,本来无意于朝纲之事,但八虎把持朝政,卖官鬻爵,层层盘剥百姓,致使天下盗贼蜂起,百姓流离失所。苏某一腔热血,岂能置身事外,熟视无睹?因此,深思熟虑之后,苏某才假意投靠张永,相机行事,实欲在有生余年,凭一己之力消除阉竖,以安天下。”

丁鱼万没想到苏野桥竟向自己剖白心迹,不由得感慨万千。

苏野桥道:“八虎之中,刘瑾与张永势力最大,加上其他六虎,结党营私,把持朝纲,便如铁板一块牢不可破。大学士刘健、谢迁上奏章弹幼,皆被罢默;司礼监王岳、范亨冒死进言,竟被流放暗杀。我夙夜忧叹,只觉得为今之计,只能从中制造事端,分化离间二人,使刘瑾与张永相互猜忌,鹤蚌相争,两败俱伤,方能坐收渔利,各个击破。”

丁鱼道:“所以,大杨庄雨夜,你诛杀东厂刘德贵,嫁祸给神机营;我行刺薛时冲之际,你设法取信张永,使其误认为我是刘瑾委派。诸如此类手段,想必苏大侠已用过了多种。”

苏野桥点点头,苦笑道:“丁先生,此举虽不光明磊落,但情势之下,也只能从权。这保定府的藩台薛时冲,”他想了想,“我一直以为是刘瑾的人,也一直想除掉这个阉党的鹰犬。如今看来,他却心怀巨测,另有图谋。”他用马鞭指着西北,道,“你可知道西北王的来历吗?”

丁鱼道:“略知一二。安化王朱寘鐇的曾祖父是朱元璋的第十六子,朱寘鐇承两代祖荫,袭爵为安化王。他祖宗三代镇守宁夏,树大根深,威镇一方。”

苏野桥道:“正是。你道那安化王到处打出拯救难民的旗号,真是垂怜天下百姓吗?不然。他招兵买马,收买民心,却是阴怀私意,觊觎大宝,其叛乱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还记得那封信吗?”

“原来如此!”丁鱼想到那封信,陡然明白了薛时冲的阴谋。想那天子脚下,屯二十万精兵于京畿重镇的薛时冲,加上一个镇守边陲、雄师百万的西北王,里应外合,南北夹攻,共同起事,必然天下大乱。一旦中原边陲处处兵火,遍地烽烟,后果可想而知。

苏野桥慨然道:“乱世方显英雄本色,如今之计,只要铲除祸国殃民之贼,那时海清河晏,国泰民安,天下方能处处都是桃源。”

丁鱼热血上涌,道:“苏大侠见教得是,丁某愿与你一道,为天下百姓再造桃源。”苏野桥紧握住丁鱼的手,道:“好,有丁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丁鱼道:“那五百万两银子,若是交到西北王手上,无疑是助纣为虐。所以当务之急,必须截下这批银子,绝不可落入朱寘鐇之手。”

苏野桥道:“薛时冲虽然得手,但要往西北运载银两,山高路远,还需颇多时日。咱们只要轻骑快马昼夜兼程,还来得及。”

正在这时,一骑飞驰而来,是苏野桥神机营的属下。他奔到近前,禀告道:“苏大人,朝中出了大事,张大人要你火速赶回。”

“什么大事?”

那人看了丁鱼一眼,欲言又止。苏野桥道:“但说无妨。”

那人低声道:“西北王谋反啦!”

“这么快就起事了?”苏野桥倒吸一口冷气,“看来,是这封信起了效用。西北王定是听说密信失落,只能提前起事了。事起仓促,但愿他筹划未定,军心不稳,给朝廷以机可乘。”

那人道:“皇上震怒,已任命右都御史杨一清为总督,统帅五十万大军前往西北平叛。同时还传旨要张永大人随同监军,十万火急,不日即要出发。”

“好!我即可回去见张大人。”苏野桥神色严峻,对丁鱼道,“丁先生,咱们先行别过,明日一同出发,如何?”

丁鱼想起一事,沉吟片刻,道:“此去西北,关山迢迢,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想先去趟五龙山,故人相托之事需做个安排,还有那段姑娘,我想带她一起去五龙山。五龙山在西北方向,其间正好顺路,然后咱们就能成行,并无耽搁。”

苏野桥道:“好,我安顿停当,也赶往五龙山与你会合。对了,段姑娘救你不遂,我让她回到张公祠等候消息。”丁鱼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事:“那薛时冲也要和西北王一起举事,这边该如何应付?”

苏野桥道:“已经筹划停当。上次得到你的信后,我就密报了兵部,兵部颁下密令,北平、河间、真定、广平四府的精兵已经秣马厉兵,准备妥当。我听说,刘瑾也已得到密报,派了内厂、东厂、西厂的精干力量潜人了保定府。那西北王和薛时冲起事的口号就是‘清君侧、杀刘瑾’。这事刘瑾介人了,还能有薛时冲的好果子吃?”

丁鱼放了心,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到五龙山木兰村等你。”

苏野桥道:“好。后会有期。”

五龙山木兰村。

灯火映着小窗,显得极为温馨。小桌上是两盘菜肴,一壶酒。段青衣把盏,给丁鱼斟上满满一杯,幽幽叹了口气:“阿倩已经睡下了,看得出来,咱们来这里,她真的很高兴。唉,易大哥的事,我们瞒着她到底应不应该?”[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丁鱼的目光现出悲伤,叹道:“阿倩如此虚弱,告诉了她实情,她还怎么活得下去?只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了。”说罢,端起酒杯。

“且慢,”段青衣忙道,“大哥,你这次要远行吗?”

丁鱼放下杯子,道:“你怎么知道?”

“现下已是仲春,天气越来越暖,大哥却带了两件棉袍回来,还备下了包裹,难道不是要去远方?”

“段姑娘真是心细。不错,我要去一趟塞外,那里时令晚于中原,恐怕还是冰天雪地,因此我才备下冬衣。段姑娘,我还要委托你一件事。”

段青衣低声道:“阿倩姑娘我会照料的。”

丁鱼没有说话,在这么聪明的姑娘面前,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从怀中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和一大包银锭,道:“这些年我积攒的所有银子都在这里了,你用它给阿倩买人参吧!”

“大哥,你放心走吧,”段青衣点点头,端杯递到丁鱼跟前,“大哥,明日天涯路远,我敬你一杯,给你饯行。”

“谢谢段姑娘。”丁鱼接过酒杯,送到唇边。

“等等!”段青衣叫了一声,身子抖动,脸色突然变得绯红。

“段姑娘,你似乎有心事?”丁鱼停下酒杯。

“我想问高大哥一件事。”段青衣抬起眼帘,望着丁鱼,“你和我素不相识,却一次次为我舍命受伤,有没有觉得这样做不值得?”

丁鱼静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眼神中却充满着坦诚和坚毅:“段姑娘,我做这件事,开始纯粹是为赎罪想,纵然一死,也不后悔。如今经苏大侠点化,才知道抛却私念,怀天下百姓才是正道。此次我远赴西北,就是为了夺回薛时冲掠走段大人的那批银子,不知他们因何得知了银子藏在抱阳山的秘密,已经将银子劫走,准备运往西北送给叛军。如今西北已是烽烟四起,我这一去,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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