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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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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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一次的艳花大祭,语人好不容易争了个花魁,今天是她进府领‘凤彩’的好日子,一早就找不到你的人。”花漫雪说:“你难道忘了今天语人的花轿需要马僮吗?你难道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吗?”

花漫雪的声音也宛如暴雨般的袭进藏花的耳朵里。

“同样是女人,你看看语人,人不但长得漂亮,又端庄又听话,你呢?”花漫雪说:“脸蛋不但平淡无奇,人又跟个野孩子似的,成天只会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唉!这么说,我也是个不三不四的人?”

白天羽笑着出现在藏花后面。

看见白天羽,花漫雪的脸上突然又出现了那种职业性的独特笑容。

“白公子。”花漫雪说:“白公子怎么可能是不三不四的人。”

“你不是说和藏花姑娘混在一起的人都是不三不四的人吗?”白天羽笑着说:“藏花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和我混在一起了。”

他笑着又说:“我对济南城不太熟,所以一大早就拉着藏花姑娘带我四处逛逛,没想到会成了不三不四的人。”

“原来白公子一大早是出去逛逛,我还以为白公子嫌我们这里招待不周?”

“我怎敢?”白天羽淡淡的说。

花漫雪说:“白公子下次若还要四处走走,请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为你准备一位可人儿为你带路。”

“一定。”白天羽淡淡的说:“今天藏花姑娘很辛苦,我想好好的请她,不知花阁主是否会将在下当成不三不四的人?”

“白公子您说笑了。”

酒席就开在白天羽最喜欢的那间“荻花轩”。

荻花轩里插满了开着白色小花的白荻花,现在正是荻花盛开期,屋内充满了那淡淡的清香的荻花味。

藏花就坐在荻花间,就坐在白天羽的对面。茶是上品的,酒更是“醉柳阁”独特秘方制成的“花汁酒”,未入口已闻到那股扑鼻的酒香味。

夜,刚人夜。

晚风轻敲门窗,屋外的柳叶柔柔的荡漾。

藏花只喝了半杯酒,她不敢一口乾掉整杯酒。

“花汁酒”的劲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为整个的制造过程,几乎都是由她一手包办的。

从种花、养花、摘花、压汁蒸发到装罐埋入土里,都是她在做。

普通人一杯,大概就可以醉个二天,这种酒藏花怎敢一口一杯。

她放下酒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白天羽,而且一看就是好久。

起先白天羽还潇洒依旧的喝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很不自在了。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藏花这样的眼光。

“你在看什么?”白天羽笑得很勉强。

“看你。”

“看我?”他问:“我什么有毛病?”

“不知道。”她说:“就因为不知道,我才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地方有毛病?”

“你是我的恩人。”藏花笑了。

“既然我是你的恩人,为什么还是那样说我?”

“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下午你在说谎。”藏花说:“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白天羽笑了,他笑的样子就仿佛窗外的柳枝。

“你说呢?”

“我不是爱幻想的人,我不会想到可能是你爱上了我。”藏花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不为什么,只是看不惯她那种样子。”白天羽说:“更何况下午你确实是和我在一起。”

“只是这样?”

“是的。”白天羽又笑了:“你难道还希望有别的原因吗?”

“你说呢?”

藏花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笑的声音就仿佛是夏天的知鸟。



一瓶花汁酒,很快的就装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桌上摆的是第二瓶,菜却没有怎么动过。

藏花又举杯,这次是一口一杯,她的脸颊已有点红红的。

红得就仿佛刚哭过的小孩般红红的。

她没有哭,她一直在笑,现在还在笑,笑着对白天羽说:“你第一天到醉柳阁时,我对你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藏花说:“你的样子十足是个乡下暴发户。”

“哦?”

“现在我才知道,你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她喝了口酒后,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相信,你所花的每一分线,都有它的用途在。”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下午,就因为下午你的样子。”

“下午的样子?”白天羽说:“我下午是什么样子?”

“当你和任飘伶在谈论剑时,你的样子就像个锋芒不露提着把剑流浪天涯的浪子。”

“哦?”白天羽说:“那我平常的样子,就像是个暴发户?”

“这两种人是完全不同的,究竟哪一种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呢?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天羽没有回答藏花的话,反而问她:“是个对人世间每件事都觉得好奇的人?还是历尽沧桑一女子?”

“我是个种花的人,一个人如果要养花,就应该献身于花卉,就像学剑的人一样。”藏花说:“一个人如果要学剑,就应该献身于剑,虽死无憾。”

她凝视着他,接着又说:“你呢?如果你是个浪迹天涯的江湖客,你杀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钱财?还是因为你杀人时觉得很愉快?”

她没等白天羽回答,接着又问:“一个人知道自己能主宰别人的生死时,是不是会觉得很偷快?”

白天羽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遥望着远方的苍穹,然后才淡淡的说:“对我来说,这已经不是愉快的事了。”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空:“只可惜我也像这世上大多数人一样,也会去做一些自己本来并不想做的事。”

“你花大钱,你约任飘伶决斗,这些事都不是你的本意?”

“是的。”

藏花也站了起来,也走至窗前,也遥视着苍穹,然后才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不想做的事?”

“因为我不能不做。”白天羽回头看着她:“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让‘白天羽’这三个字响遍江湖。”他神情凝重的说:“我不能再让‘白’这个姓没落下去。”

白天羽走回座位,举杯仰首,然后又接着开口:“他曾经辉煌灿烂过。”

“他?”藏花也走回来:“他是谁?”

白天羽没答,只是深深的注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下午任飘伶曾经问我剑上是否刻有字,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那七个字?”

“记得。”她说:“小楼一夜听春雨。”

“你知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不知道。”藏花说:“这不是一句诗吗?它还有什么意思?”

“这七个字是在说两个人。”

“哪两个人?”

“白小楼和仇春雨。”

“白小楼?仇春雨?”藏花问:“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你剑上刻有那七个字?”

白天羽的目光又飘向远方的一个神秘、美丽的不知名的地方,他的人仿佛已充满了欢愉,又仿佛坠入了痛苦、悲伤、无奈的深渊里。

他的声音也仿佛来自痛苦、悲伤、无奈的深渊中。

“在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中,据说每当月亮升起时,会有一些精灵随着月光出现,花木的精灵,玉石的精灵,甚至连地下幽魂和鬼狐都会出来,向圆月膜拜,吸收圆月的精华。”白天羽慢慢地说。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化身为人,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人间,做出一些人们意想不到的事。”

“这些事有时令人惊奇、有时令人感动、有时令人恐慌、有时令人欢喜、也有时令人难以想象,他们能够把一个人从万丈深渊中救出来,也能把一个人从山峰上推下去。”

“他们能够让你得到世上所有的荣耀和财富,也能让你失去一切。”

“虽然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可是也没有人能否定他们的存在。”白天羽凝视着藏花,接着又说:“他们就是白小楼和仇春雨。”

藏花在听那个美得神秘、美得凄凉、美得令人心醉的故事。

“白小楼的刀是弯的,是一柄弯刀,弯的就像春雨的眉。”

“春雨的剑,是直的,直的就像是孤立在山峰上的古老松树。”

“刀是杀人的利器,小楼的弯刀也一样,只要那一道弯弯的刀光闪过时,灾祸就会降临,无论谁都不能避免的灾祸,因为从来也没有人能避开这一道弯弯的刀光。”

“刀并不快,就像你看见月光一样,当你看见时,它已经落在你身上了。”

“天上只有一轮明月,地上也只有这一柄弯刀。”

“弯刀出现在人间时,带来的并不一定是灾祸,有时也会为人们带来正义和幸运。”

“剑光一闪,带着种奇妙而诡异的弧度画出,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一弯新月在水波被微风吹皱时那种变形的月影般的弧度。”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月影的诡秘变化,因为每一次微风吹动水波时,水中月影都会有一种完全不同的变化。”

“每一种变化都不是任何人事先可以预料得到的。”

“春雨的剑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青青的剑脊上,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的圆月弯刀上,也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白天羽喃喃的说。

“圆月弯刀?”藏花微微吃惊:“可是昔年魔教的教主手中那一柄魔刀?”

“是的。”白天羽说:“白小楼就是昔年魔教的教主。”

“仇春雨就是白小楼的妻子?”

“如果是的话,也就不会有以后那些悲惨、凄凉、哀怨的事发生了。”白天羽说:“就因为仇春雨,魔教如日中天的事业才会一蹶不振。”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藏花问。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听过。”藏花说:“传说仇春雨离开了白小楼,魔教后来被当时的七大门派消灭了,魔教教主白小楼人也忽然失踪,从此江湖中再也听不到有关魔教的事。”

“是的。”

白天羽的声音里仿佛有痛苦,但他的表情却是在笑。

“这件事尤其是七大门派的人更是津津乐道,在当时能消灭魔教,是何等的光采荣耀之事。”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单纯。”藏花说:“以魔教教主白小楼的武功,不要说是七大门派联手,就算江湖中的高手联合也未必能杀了他。”

她说:“如果不是仇春雨离开他,白小楼就不会失踪,魔教也不会被七大门派消灭。”她又说:“可是仇春雨为什么会离开白小楼呢?我相信这是整件事的关键。”

白天羽忽然沉默了下来,双眼盯着酒杯,他显然想结束有关仇春雨与白小楼的话题,但藏花又问:“你手上的剑,也刻有七个字,是不是就是当年仇春雨的那把剑?”

“是的。”

“这把剑怎么会到了你手中?”藏花真好奇:“你姓白,是不是和白小楼有牵连?”

白天羽注视她:“这些事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

他倒了杯“花汁酒”,举杯笑着说:“今天不寒不热,正是喝酒的好时刻,何必让那些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打扰了我们的酒兴呢?”



初春的夜晚,寒意还是甚浓。

尤其是在荒地里的破庙,晚风从破洞里呼啸而过,带来了寒意,也带来了远方人们欢乐的声音。

任飘伶拉拉衣襟,用枯枝将火弄旺一点,随手又拿起酒瓶,仰首喝了一口。

月光从破了的屋顶间穿了进来,轻柔柔的洒在地上,任飘伶那双灰黯无神的眼晴也如月光般轻柔柔的合上,可是刚闭上不多久,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这时他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闻见那由夜风飘来茉莉的花香。

他眉头微皱后,慢慢的张开眼晴,一张眼睛就看见四个金发蓝眼的波斯奴,抬着张两丈长,一丈宽的平榻,自破庙外,踏着月色而来。

一个神仙般的绝色佳人斜坐在平榻上,一头漆黑的长发轻柔如雾水,一双明亮的眼睛灿烂如夜星,身上穿着件非丝非麻,五色缓纷的彩衣,却将右边一半香肩露出。

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滑如春雪。

她的手里在发着光,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里,盛满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浅浅的啜了一口,然后用比蜜更甜的笑容看着任飘伶。

“不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这种排场的,除了慕容公主之外,还会有谁呢?”任飘伶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好像不是一位公主该来的地方。”

慕容公主并不是尊称她,而是她的名字,她复姓慕容,名公主。

“你能来,我就能来。”慕容公主已发起了娇嗔:“我要来就来,谁也管不着。”

这倒是实话,她的事,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管。

慕容世家九姊妹,个个身怀绝技,慕容公主排行老九,她的八位姊姊都已嫁人了,嫁的都是名重一方的大侠士。

这么样的一个人,江湖上有谁敢管她的事?

慕容发起娇填,居然比笑还要甜。

任飘伶却好像看不见。

“对,你可以来,幸好我也可以走。”任飘伶淡淡的说:“我要走就走,别人也管不着。”

他己经振衣而起,好像真的要走了。

神仙般的公主却像活鬼一样大叫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干什么?”

“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什么要紧的事?”

“要债。”慕容公主又笑了起来:“当然是找你要债。”

任飘伶又叹气了。

他实在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比要债更要紧的事确实不多。

“我是欠你一笔债,只可惜我现在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如何还你债呢?”他笑了:“看来你今夜是白跑一趟了。”

慕容笑的更甜了。

“有些债,并不是一定要用钱来还。”

“哦?”任飘伶问:“不要钱还,用什么?请你赶快告诉我,好让我将你的债还清。”

慕容公主现在不但笑的很甜,而且仿佛还带着……“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什么?”

“我?”任飘伶看了看自己:“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是我这颗头了。”

“除了头以外呢?”

“那大概是我手上这柄破剑了。”

“泪痕如果是破剑,那世上大概已没有剑了。”她居然知道他手上的剑是泪痕。“除了钱以外,你还可以用泪痕来还债。”

“你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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