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烟波冷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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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烟波冷月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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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秉沉思,她竟然出家了,公子一旦知道,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今日是他大礼的日子,来的人多,应酬也多,我还是暂且将此事压下为妥,省得出大乱子。
  “你们跟着,不要有任何差池。”
  黑衣人领命而去。
  花堂上,郡主被喜娘搀扶着进了洞房。
  郡主端坐在喜床上,心情激动,终于等来这一天。
  陪嫁的丫环小榭问:“郡主可要吃些东西?您一大早起来,滴水未进,奴婢担心郡主饿坏了身体。”
  遮着盖头的郡主摇摇头,她有些紧张,根本感觉不到饥饱。
  “郡主,您现在不吃东西,恐怕晚上您会体力不支。” 闺房里的事总是晦涩难言的,小榭只能小声提点。
  郡主一下就听明白了,她羞涩不已,低着头不语。
  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以新姑爷和郡主这样的人材,男欢女爱,在所难免。
  府里安排的陪嫁丫环已经人事,故而对闺房里的事情,了然于胸,能够及时出言提点郡主。
  “那吃些清淡点的。”郡主轻声说道。
  吃完东西,漱了口,郡主又端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她平静的外表下,是起伏的心情。
  第一次遇见他,她对他就一见倾心。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每月初一去灵山青云庵上香,虔诚地向菩萨祈愿。
  她自小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向无所谓。不是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么,她尽管不是皇帝的女儿,但凭江都王府在江南的地位和势力,要找一门亲事不难。但随着自己年岁一年一年的长大,她渐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着了急,上了心。
  其实,以江都王府郡主的身份,上门求亲的人不少。但郡主一个都看不上。不是她的眼光过高,而是她觉得现在的男人怎么都那么猥琐,胸无大志,整日只知钻勾栏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她对这种人深恶之。
  上香时,她祈求菩萨天赐良缘,替她觅得佳偶。祈求完毕,她满心虔诚,再次叩拜。
  那天,菩萨显灵了。
  回程途中,拉车的马不知何故,突然狂奔,并将赶车的车夫震下马车。无人驾驭的马车失控地奔驰在官道上。
  随行的丫环一个个被抛在车厢地板上,自顾不暇。她自己死死抓住车厢壁上的横杆,惊恐万分。
  她紧闭眼睛,紧咬牙关,拼命坚持,每捱一秒如度一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越来越难以坚持,手渐渐酸软,汗湿的手掌难以握住横杆,难道今日,是她命丧黄泉之日。
  千钧一发之际,一骑黑马如闪电般超越马车,赶在马车途经之处,待马车近旁,马上一人手起掌落,朝拉车的狂马颈部一击,狂马顿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一会就咽了气。
  车厢也随之歪倒在地,她跌倒在丫环身上,整个人被车顶撞得眼冒金星,疼得她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一只大手从车厢外伸进来,她听到浑厚的嗓音说道:“抓住我。”
  懵懂中,她的手朝这只大手握去,一股大力将她从鬼门关里拽了出来。
  她抚着自己撞得青肿的额头,抬头看着那人。
  他一身青衣,身材伟岸,气宇轩昂。
  他炯炯的目光看着她:“姑娘没事吧?这匹马突然惊狂,我已将它击毙。”
  她望着他,人呆怔在原地,不知对方的薄唇一合一闭在说些什么,她心里只道,难道菩萨显灵了,自己大难不死,还遇到令她心仪的男子。
  “姑娘,你的马车已坏,我命人将你送回家,如何?”
  她还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姑娘,你没事吧?”语气中带着关切。
  她神志清醒了一些,她摇摇头,依然不出声。
  “姑娘,你家在何处,我马上送你回去,以便你及时请医就诊。”
  “我家住庆州城南江都王府。”她终于出声。
  郡主想到这,笑了。那天,当她说出自己的住址,曝露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或惊讶,或谄媚,或惶恐的表情。
  这样沉稳的男子铁定让她倾心。
  日落西山,天渐渐暗沉。
  圆空和圆性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荒郊野外,四下无人。
  风在山野间轻呼而过,如同鬼哭狼嚎,这种声响越发使人心里发毛,她们已经累得走不动,但仍不敢停留,勉力往前走,突然从草丛里跳出几个黑影。
  “嘿嘿,小美人。我们跟了你们很久啦。你们乖乖地听话,我们就不为难你们,大爷们办完事,就把你们送回庵里。如你们不从,就先奸后杀。”
  圆空和圆性吓得簌簌发抖,她们竟然碰上淫贼。
  那几个黑影慢慢围上来,她们转身就逃。
  可身上背负的东西很沉,她们跑不快,还没跑几步,就被他们追上。
  他们将两人摁倒在地,拉扯她们的灰袍。
  圆空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他们的手。
  被咬到的人疼得大叫一声,抡起手掌就拍下,圆空被扇得晕了过去。
  圆空迷迷糊糊沉睡中,想起她们正面对淫贼,顿时一跃而起。
  “圆空醒了。”几个尼姑关切地围上来。
  “我怎么在这?”圆空很迷惘,自己被打晕时还在郊外,怎么一转眼就回到了青云庵。
  她又急忙看看自己的衣服,它们完完整整穿在她身上。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奇(…提供下载…)怪,自己是怎么逃离淫爪,平安回到青云庵的?
  “阿弥陀佛,我们听到有人敲门,出去一看,你和圆性不知为何躺在大门口,昏迷不醒。后来圆性醒过来,我们才知道你们发生了何事。阿弥陀佛,幸亏菩萨保佑,你们逃过一劫,保住清白。”圆觉道。
  圆空也庆幸自己逃过恶劫,她纳闷,谁救了她们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道真是菩萨所为?
  “你们昨天下山买的东西全丢了,明天我还要下山再去庆州一趟。”圆觉又道。
  圆空的记忆一下全涌了出来,庆州,迎亲仪仗,他……她心酸难忍,脸上不觉显出痛不可抑的表情。
  “阿弥陀佛,圆空,你怎么啦,哪不舒服?是不是昏迷了十个时辰了,饿得胃疼?”
  圆空闻言心里一凉,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他已经……
  圆空强忍心痛,点头道:“我是饿了。麻烦师姐给我拿碗粥。”
  黑衣人站在萧秉面前汇报:“属下将那几个淫贼处理了,因没有命令,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仍将两尼姑送回青云庵。”
  萧秉点头:“如此甚好。”
  确实,现在公子不宜与她见面,她住在青云庵,也算有了落脚处。等将来他们谋划的事大功告成,他就可以禀告公子,将她接回。

  第 20 章

  萧府大厅里热闹非凡。
  临时搭起的戏台上,歌舞弹唱,戏曲杂技一个接着一个,节目精彩纷呈。
  一群仙子装扮的少女正垫起脚尖,手执莲花,轻盈地迈着碎步,在音乐的伴奏下,优美地舞动着。
  客人们被动人的舞姿深深吸引,他们不觉停下手中的镶银漆筷,忘情地欣赏节目。
  “停下,下去。”一声暴喝打断少女们的舞蹈,少女们被震愣在台上。
  客人们也被这声暴喝惊吓住了;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新郎萧长天站起身,他满脸怒容,怒视台上呆愣住的少女。
  少女们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得不知所措,慌忙逃回后台。
  客人们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得好好的演出,怎么会引得新郎雷霆大怒。他们相互交头接耳,期望从对方身上打探到什么,一番交流下来,依然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戏台上已经空荡荡的,萧长天还站立着,刚才怒气冲天,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只因那是月儿跳过的舞蹈,他见之失态,骤然发作。
  洞房内,大滴大滴红色的蜡油流在白瓷盘里,慢慢凝成固体,粗大的龙凤烛燃剩下短短一小截。
  郡主依旧端坐在喜床上,不言也不动。丫环小榭很着急,几次派人去打探新姑爷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洞房。
  刚开始,派去的丫环回报,新姑爷仍在和客人应酬喝酒。
  过两个时辰去瞧,说是新姑爷在和一群家仆喝酒。
  再过一个时辰去瞧,说新姑爷一个人在自斟自饮。
  最后,丫环报,新姑爷喝醉了。
  话音刚落,郡主一掀红头盖,站了起来。
  丫环小榭吓得阻止她:“郡主,这样做不吉利。”
  郡主满脸憔悴,伤心厉言:“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花堂上,他兴高采烈地与她拜堂成亲。礼毕后,一众人拥着他们入洞房,他顾不得有旁人在场,急切地想看到她。她盖着自己绣的红盖头,端庄娴静地坐在喜床上。他想到自己心想事成,满心欢喜,伸手就揭开红盖头,她抬起头含羞地看着他。他乍见之下,大惊失色,他看到一个陌生人。那陌生人含羞的笑容转眼不见,面带诡异地望着他笑。他急问,她在哪。那人摇头不答。一大片浓雾慢慢蔓延过来,将他团团淹没,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发疯似的,在浓雾中寻找……
  一直找啊找啊,人疲惫不堪,但毫无结果。萧长天醒来时,头昏脑涨,口干唇燥,神情茫然,不知身处何处,
  一杯水及时伸到他的面前。
  他奋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头一看,郡主端着水站在他的床边,目光哀怨。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自知昨日之事,让郡主心里难受,可他无奈,因他心里更难受。
  他许诺说,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昨日这个婚礼够盛大,但新娘不是她。
  她在心里一定会怨恨他,怨恨他欺骗了她。
  她是他这一生最想坦诚相待的人,不期然却负了她。
  他朝里翻了个身:“郡主还是歇着吧,这些事叫下人做就行了。”
  郡主抿着唇,不语也不走。
  “郡主还有何事?”
  “昨日你为何喝醉酒?”
  “昨日应酬多了些。”他背对着她,声音嘶哑,透出疲惫。
  “依我看,你是和你心里那位应酬才喝多的吧。”郡主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江都王府的书房内,一大群人情绪激昂。
  刘世子慨然道:“逆贼陈维义,毁我宫廷,诛我贤臣,揖寇入关,乱我中华,妄想窥窃神器,陷百姓于水火,此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今吾率正义之师,顺天下之望,誓清妖孽,志安社稷。”
  众人大声应诺。
  刘世子领十万雄兵过长江,直奔永州。
  北方战乱已近两年,百姓苦不堪言,此时,听闻天朝皇室宗亲江都王刘世子领兵肃反,纷纷前去投靠。
  刘世子的队伍一下就壮大起来。
  庆州萧府内,萧秉问萧长天:“公子劝诱刘世子起事,此事已成,接下来,该如何?”
  萧长天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他打出正统正义之旗帜,我担心有朝一日他的势力膨胀得太厉害,我们要灭他,就非易事。我还是候在他近旁,便宜行事。”
  萧秉道:“公子打算继续待在庆州?”
  萧长天点头。
  萧秉闻言为难,该不该将月儿的事告之。
  “你还有何事?”萧长天见萧秉犹豫的样子,开口询问。
  萧秉问:“月儿姑娘的事,不知公子如何打算?”
  “继续寻,寻不到她,不言放弃。”萧长天斩钉截铁的说。
  “如果寻到了呢,公子打算如何?”
  这一问,萧长天的反应没了刚才的决断,是啊,找到了又如何,目前,郡主还不能抛下,未来,自己无法掌控,他不能给月儿任何承诺,她如何留下呢。
  看到萧长天左右为难的样子,萧秉心道,还是我替你决断吧。
  永州城外,江都王刘世子将城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陈维义缩在城里,不管城外的人如何叫骂,皆不出城迎战。
  城外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水沟,增加了攻城的难度。刘世子被阻在永州城外,一筹莫展,进退不得。军队的给养和士气是不容消耗的。此时,得拿出主张,否则,一击不中,会影响今后对其他叛贼的清剿。
  刘世子在军帐中苦苦思索。这领兵打仗,比自己想象的要艰难多了。非是有了钱粮,有了士兵就可,还得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这种智慧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
  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士兵进来后,手执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封信。
  世子展阅,看完后,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担心自己上当受骗。但转念一想,信他又何妨,自己派一部分人先上去,如是假的,最多也只损失这些兵,但万一是真的,这座永州城就算是攻下了。
  刘世子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按照信中约定:三更,南门星火为号。守在南门的前沿等待信号。
  果然,三更刚到,南门火光四起,传来乒乒乓乓刀器相击的声音。不多会,大门被人打开,一群人拥在门口,朝世子蹲点的方向挥手。
  刘世子多了一个心眼,他叫一员武将先冲在前面,一旦情况有变,他掉转马头还来得及。
  武将带着士兵往前冲,到了城门口,与等候的人会合,再一起往城里冲杀。
  城里火光四起,双方鏖战。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人被捆绑得像粽子似的跪在永州城的刑场上。
  刘世子坐在太师椅上,一员武将跪在地上恳求,请世子下令,将此人千刀万剐,我愿亲自执行此令。
  此人正是偏将李大隆原来的手下李山。他当时投降陈维义,就是想留下性命,为与他有恩的李大隆报仇,时隔两年,今朝终于得偿夙愿。
  自从他投降后,一直在投降的士兵中悄悄联络策反。他们都有此心,不愿在陈维义这个奸贼手下效力,他们誓言有朝一日,仍将投奔明主,如今,江都王世子是唯一的皇室正统,他们觉得时机已到,就密谋起义,向世子投诚。
  他昨晚在城上射出一箭,送出信函,信中与世子相约,里应外合,将永州城一举拿下。
  “逆贼陈维义犯上作乱,凌迟处死。”
  得到刘世子的命令,李山举刀向陈维义走去。
  刘世子看着陈维义受刑时扭曲的面孔,心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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