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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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深处-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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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让婢子来念这《女戒》《女则》与姨娘听,姨娘若是听懂了,日后愿意照着做了,婢子这就放姨娘出去。”
  
  团圆儿听了这话,便是掉在井里就有人扔了救命的井绳下来,忙扑到门前道:“妾知道了,妾明白了,请姐姐放妾出去罢。”那妇人笑道:“婢子请问姨娘,这《女戒》说的是什么道理?《女则》又有哪些前贤故事?姨娘只消说了几点,婢子立时放姨娘出去。”可怜团圆儿一句也不明白,如何说得出,只是张口结舌,忽地想到,金氏这般折腾我无非是嫉恨我得苏员外偏爱,又生了儿子,所以设了局来陷害,如今只消认了错,只怕也就好了,只要能出去,想那金氏已是近三十的人了,眼见得就要年老色衰,自己正年轻,还怕熬不过?且金氏如今虽怀着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却说团圆儿想明白了,便说:“妾明白了,妾日后定以奶奶为尊,不敢再同奶奶争员外的宠爱了。”她自为这句说了是必成的,只不料那妇人听她说了,竟是娥眉倒竖,骂道:“放屁!好个不知耻的姨娘,说话如此不顾体面!你当着人人都同你一般,只晓得讨好男人吗?满嘴的混话,简直不象个良家女子,倒像是青楼里出来的!”说了,便厉声喝道:“素梅!”
  
  素梅忙应了一声,自她自己屋子里出来,到了那妇人眼前,施了半礼,笑道:“绣云姐姐什么事?”
  
  那绣云道:“丁姨娘今儿很不成样子,说出来的话简直比市井里的婆娘更不尊重,没的叫人听了恶心。依着我的脾气,早请了家法来处置,都是奶奶太慈悲了,不许动家法,也罢,今儿的晚饭就不要送给姨娘用了。都说是饱暖思□,姨娘这样的脑子,我瞧倒是饿一饿,许就不糊涂了。”
  
  素梅伶伶俐俐答应一声,看着李氏走了,方过来笑道:“姨娘怎么连她也得罪了?你可知道她是谁?”团圆儿叫那绣云骂得怔了。这才想起,方才那妇人随口就说掌嘴,连家法都能请了来,不由就有些慌,抓了窗棂道:“好素梅,你说与我知道。那妇人是谁?”
  
  素梅只是笑,却不开口。团圆儿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素梅意思,竟是要好处,说不得胸中一股气冲上来,只是如今这个景象,只能强忍,拔下发髻上一只金钗自窗口送了出去,素梅接了,方笑嘻嘻道:“婢子谢姨娘赏。姨娘知道那是谁?那绣云奶奶,也是我们奶奶的陪嫁丫鬟绣云,她没出去嫁人时,权柄比从前的春梅可大多了,性气严厉非常,下头的丫鬟小厮们犯错,她说打便打,说罚就罚的,也只有奶奶能镇得住她,员外也要给她一两分面子。前几年,她嫁了我们外省的一个总管事,跟着丈夫去了外省,每年年底,各地管事都要来对总账的,这位绣云奶奶年年都跟了丈夫来给奶奶请安的,偏巧就去年不知怎么,竟是没来。如今奶奶即差了她来,姨娘日后可要小心了。”团圆儿听了,自是怨恨金氏心思刻毒,借着员外的主意故意刁难,不免在腹中咒骂。
  
  又说那素梅果然不是个好的,拿了团圆儿金钗,偏又说李奶奶吩咐,不让给姨娘送晚饭,竟是饿了团圆儿一夜。团圆儿到了这时虽是气极了,竟也是无法可想,说不得先忍了这口气去,她倒不信,能关她一辈子,待她能出去了,重新翻过身来,瞧她放过他们哪个。
  
  自此之后,团圆儿也就安分许多,送来什么吃什么,一不哭二不闹,连那绣云来念那一字也听不懂的《女戒》,《女则》她也能听下去。
  
  这字虽不识,却挡不住日日听着,团圆儿又年轻,且也不笨,虽不解其意,慢慢的也就会背那么一两句,便背了来讨绣云喜欢。绣云见她如今老实了许多,又想着到底还小,既不便赶她出去,也不能长久关着她,说不得要好好教导,以免日后再胡闹,就将《女戒》解说了团圆儿知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说了就问团圆儿:“你从前行为有哪些是依着这个去的?”团圆儿到了此时方明白,苏员外口中的德言容工,竟就是从这《女戒》中来的,不由心中埋怨苏员外故意刁难,明明晓得她不认字的,如何还来为难她,嘴上却不敢再强,只是唯唯诺诺。
  
  却说团圆儿在这里捱日子,巴望着好早些出去的,忽然就听得金氏怀的乃是双生儿,这一下激气,那还了得?她原本就产后失调,没好生静养过,又连番受了挫折,待叫苏员外关起来了,素梅同陈妈妈更欺她失势,不免饮食上也不周到,这几下里一夹击,团圆儿也就病倒了,不住口得说胡话,只是喊娘。素梅见了,饶是她再胆大欺主,也不敢隐瞒,就来禀告金氏,先在金氏房前同夏荷说了。夏荷听得这样,也不敢拖延,又进去禀告了金氏。
  
  金氏听了,倒是叹息一声道:“她从前虽然有不是,可到底也是我们苏家的姨娘,她若有个什么,说出去了也不好听呢。”说了就命请大夫,又向着夏荷道:“你去告诉素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岂有不知道的。丁姨娘再有不是,员外再不待见她,也是姨娘,叫她不可太过了!”
  
  夏荷听了,反道:“奶奶,婢子有句话要说呢,只怕奶奶生气。”金氏此时正觉得腹中微动,一手轻抚着,脸上带笑,口中却道:“你即怕我生气,如何还要说?”夏荷见她这样口气,不敢再说,忙出去依言吩咐了素梅。
  
  素梅听了这几句,惊疑不定,她只以为团圆儿都在觊觎金氏正室之位了,金氏必不能放过她,虽金氏顾惜贤名,不好亲自动作,她这般作弄,也算是替金氏出了一口气,如何金氏反要训她?素梅虽不明白,倒也不敢不依从,回去又告诉了陈妈妈。
  
  那陈妈妈虽也是个势利小人,到底有些年纪,阅历 (炫)丰(书)富(网) 些,听了素梅所说,仔细想来,拍了手道:“我们这个奶奶了不得!素梅姑娘你想,如今里头那个病了,已去报给她知道,她若是不管不问,里头那个万一死了,我们员外哪天想起来,你我是头一个倒霉的,第二个就是奶奶她了。员外必也会觉着她不顾里头那个的死活,伤了夫妻情分不说,她名声上也不好听。再说了,她肚子里那两个,也还不知道男女呢,若是两个儿子也就罢了,要是两个女孩儿呢?那家产怕还不是平安少爷的,他虽管着奶奶叫母亲,里头那个到底是生他的,这个血脉是割不断的,也要留些余地。” 素梅听了这些,这才悟道:“陈妈妈说的很是。你我日后倒也不能太疏忽了。”这两人商议定了,就也翻转脸皮来,虽不象团圆儿得宠时那般殷勤,倒也挑不出错来。
  
  团圆儿吃了药,才慢慢退了烧,她因出去不得,素梅如今也不来奉承她,没话也找话哄她,整日无聊,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只一想起自己同平安孩儿母子分离,金氏那个毒妇竟怀了双生儿,一旦生下两个儿子来,平安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不由咬牙深恨,不住祈祷老天保佑,叫金氏那个毒妇生下两个女儿来,就是生下儿子也养不活,瞧她还怎么得意。又恨铃儿那个小贱人,白花了十两银子买了来,原打算着在苏家做个臂膀的,只不成想竟是个无用的,一点子用也没有,且又没良心,眼瞅着自己落难了,撒腿就跑,金氏那个毒妇那里难不成就有好果子给她吃了?
  
  话说已是日近除夕,事务繁多,又要收拾家庙;又要备办祭奠的各种礼器供品;又要采办年货;又要支应各家亲戚来往的人情礼物;又要查收检点各家亲戚送来的人情礼物都要一一登记入档的;十分冗杂。
  
  若在往年,以金氏的周到仔细,有春梅等人帮衬着,自能应付自如,偏巧今年春梅嫁了人出去了,金氏自己又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因是双生,这肚子瞧着竟同人家单胞的临盆时那么大了,行动不便,精神日短,好在有绣云因丈夫来总铺对账,她思念金氏,故此一起跟了来,见了这个样子就同丈夫说了,又请示过苏员外。苏员外正愁没人给金氏搭把手,听她愿意,真是求之不得,满口答应,是以绣云也就搬进府来,帮着金氏料理些家务,金氏这才得以周全,不曾落下差错来。
  又说苏府素以宽厚待人著称,一年里每季下人们一人都能做两套衣裳不说,到了年底,另外还有一身,绣云就拿了料子来请金氏过目。金氏倚在榻上瞧了,笑说:“你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只是丁姨娘虽还关着,她份例上的东西倒是不好少了她的,就照着去年的例罢。”
  
  绣云答应了,又说:“婢子请奶奶一句示下,初一这日,阖家大小都该来给奶奶同员外磕头的,那位姨娘要不要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话儿问大家啊。那个你们希望平安是能干黑心点呢,还是无嫩懦弱点?




49

49、开锁 软禁 。。。 
 
 
  却说绣云请示金氏,到了初一要不要放了团圆儿来磕头,金氏想了想,若是放出来磕头,再把她关回去,倒也难看;若不叫她出来,这大年下的,人人都欢欢喜喜的,独把她关着,也不好看相。
  
  绣云见金氏沉吟,便笑道:“婢子这回来瞧奶奶,倒是叫员外吓了一跳。员外那样温和的一个人,这丁姨娘虽是无知无理的,做的事也是黑了心肝的,罚她禁足也就罢了,横竖在自己家里翻不了天去。若是再闹出什么来,再锁也不迟呢。”
  
  金氏听了,如何不明白这是绣云知道自己为难,出主意呢,便道:“你这话倒也有理,你们员外那是正在气头上,我倒也不好劝,如今趁着年节,就放出来罢。”说了,就叫冬竹道:“你到前头去瞧瞧员外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把我的主意告诉他,请员外示下。”这也是规矩,虽说这家里事务都是金氏做主的,只是这回把团圆儿锁起来是员外的主意,要放人,自也要知会了他,才能行事。
  
  冬竹答应一声就去了,一时回来,道:“奶奶,员外说了,奶奶心善,要放那贱人出来也无不可,只是切不可叫她进到里头来,只许在她房门前走动。”
  
  金氏听了,便命夏荷去叫了素梅来。素梅忽然听金氏传她,不由忐忑,到底不敢不去,到了金氏房门前,只见大红顾绣门帘低垂着,里头隐约飘出甜香来,又听得李氏绣云说话的声音,一时就不敢进去。夏荷道:“你站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奶奶亲自出来接你?”素梅听了,忙低头进屋,还未到金氏跟前就跪下了,道:“奶奶万福金安,婢子给奶奶磕头了。”说了,就磕下头去。
  
  金氏也不叫起,只是问道:“素梅,你也是从我屋子里出去的人,可知道我当然为何独独支了你去?这回子又先抽了春杏出来,依旧把你搁在那里?”
  
  素梅听金氏问了这句,只觉着后心上微微泛起一层汗来,道:“婢子糊涂,婢子不知道。”
  
  金氏道:“你同冬竹她们是一块儿长大的,论起聪明来,也不比冬竹她们差些,这我都知道。只有一桩,你眼瞅着冬竹,夏荷先后到了我跟前来,心中就不忿,想着你即不比她们差,如何她们都成了一等的,你依旧是二等。可有这话?” 素梅听了,脸色都有些儿变,低了头不敢做声。
  
  金氏续道:“你却没想到,春梅是要出去的,等她一出门子,我自然还要提个丫鬟上来使用,偏你性急,等不得,暗中只同她们赌气,做事暗中躲懒。那时丁姨娘恰好才进来,身边自然也要两个大丫鬟,我就使了你过去。我果然没错看你,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儿,知道抓着新姨娘有好处,这个倒也不怪你。”
  
  素梅听到这里,饶是十二月的天,冷汗已然涔涔而下,她在金氏跟前数年,只知道金氏爱惜贤名,是以从来御下宽厚,未必十分精明,此时一番话却句句说得准了,又想起前番陈妈妈那番话来,只当金氏要收拾自己,不由更是害怕,膝行几步道:“奶奶,奶奶,婢子是糊涂油脂蒙了心,日后再不敢了,只求奶奶饶过婢子这回。”
  
  绣云在一旁冷眼瞧着,不由皱眉,见素梅要爬过来,不由喝止道:“你同我跪好了!奶奶还有话说呢。”素梅少时也在这位绣云姐姐手上吃过苦头,哪敢不听。
  
  金氏见她不爬了,才道:“你若一直帮着丁姨娘,我倒也夸你一句忠心,只是你不该一见丁姨娘失势,就一同踩下水,有时竟剩些饭菜与她吃,还有借机勒索的,你可知道,这也可算奴欺主,就是打死你,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素梅听了,自是害怕,便辨道:“奶奶,从前都是婢子糊涂,婢子是在奶奶跟前长大的,婢子不敢说婢子从前不嫉恨着冬竹她们,可婢子对奶奶不敢有二心。丁姨娘那,婢子也不敢辨说婢子没有欺过丁姨娘,只是奶奶也该问问,那丁姨娘是怎样一个人。她带了来的铃儿,她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几时当她人看过?婢子同春杏,她虽不敢打,骂起来也难以入耳,婢子不过劝她不要动气,保养身子,她就说婢子咒死她,好爬员外的床。天地良心,婢子若存了这个心思,只叫雷劈死婢子。”素梅说到这,红了眼道:“婢子虽是个丫鬟,在奶奶跟前时,奶奶一句也没骂过,丁姨娘却用那样的话来糟蹋婢子,婢子也就寒了心。待丁姨娘叫员外锁了起来,故意刁难也是有的。若是是有心奴欺主,便是再借婢子一个单子,婢子也是不敢。”
  
  金氏听了,便道:“你为自己开脱的倒是干净,如今也不同你理论这些。我同员外商议了,借着年节,就放丁姨娘出来,许她在房前走动,只不许到前头来。你同我好好服侍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说不得只好连上回的帐一起算了。”
  
  素梅起先听金氏说要放团圆儿出来,一时不明白,听得后一句,她也是个聪明人儿,心上就如明镜一样,磕头道:“奶奶放心,婢子日后必定好好服侍丁姨娘,不敢在让奶奶操心。”金氏此时脸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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