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此举虽然不合常理,但属于你终南派私事,我不应过问,但这个弟子偏偏与一个妖孽过从甚密,这却不能不让人不安。因此贫道不仅要问问你这弟子修为一事,还更要问问对于她与妖孽论交一事,你终南派知是不知?”
正一师太不愧是道行高深之人,刚刚的情绪波动很快就压下,此时气势沉着,单刀直入,已经重又回复了道门第一大派掌门人的气度。
蓝草心以目光征询终南子的意见,自己是否要开口回答。终南子以目光示意不必,正一师太代表道门向终南派问话,自然由他回答,让她一边听着就好。蓝草心顺服地带着白夭矫垂手而立于唐继云等人身边,神情安静自然。
终南子从蓝草心自小根骨绝佳却修炼无果,依然修炼十年不辍讲起,然后讲了白夭矫渡劫时蓝草心舍身相救,得天劫淬体的莫大机缘。然后对蓝草心修炼巫法做了一点小小的变通,说是蓝草心得天雷淬体洗精伐髓之后,他根据蓝草心的特殊情况,将终南派一种修炼古法传授了她,从此后蓝草心的修为突飞猛进,之前十几年所修炼的法力竟是渐渐显现。这种情况的确奇异,但正如正一师太自己也说,纯属终南派内务,事关功法秘事,不便多言。
而对于白夭矫的妖兽身份,终南子并没有多说妖道亦可修仙这样人所共知的大道理,而是直接摆出了三件事:第一件,白夭矫自从跟随蓝草心以来,身无恶业;第二件,终南派已经出手驱除了他身上的妖气,就算是跟人类长期相处,也不会对人产生危害;第三件,白夭矫如今的身份。
终南子缓缓地道:“正一门距离聃城遥远,两位师太与鬼谷子掌门也许不知白夭矫在俗世的身份为何人。但近些年来,‘青蓝集团’这个名字几位多少应该听说过。青蓝的每一家企业从创立之日起,所有利润的三分之一要拿来行善。若说行善事积功德,这家企业所做的一切早已为道门各大门派所称道。不瞒几位,青蓝集团从创业初期到如今,所有善事都是各位眼中这位妖兽一手操办。如今他的俗世身份,正是青蓝集团的总经理。”
两位师太用不同的惊讶看向白夭矫,一个单纯些,一个懊恼些。而尹丹儿的身子却颤抖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内心激荡不已的悲愤情绪。只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终南子和白夭矫身上,一时无人注意。
鬼谷子难得肃容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若是如此,妖道亦有大道,今日之事,是我等莽撞了!”
正一师太脸色青黑,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快要将嘴唇咬出血的尹丹儿一眼,倒是诚恳地朝终南子行礼道:“今日之事,对不住!”
一场气势汹汹的几大门派上门质问至此误会冰释,有了这一番质问和解答,蓝草心和白夭矫借此机会正了名,从此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玄门内行事,倒是尹丹儿携私愤而来,结果自毁声名,当真是有因必有果,恶因结恶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该问的话问完,终南派自然要留饭,昙矶师太起身就要走,回头还瞪正一师太一眼:“还不走?冤枉了人家弟子还好意思吃人家的饭?见你这样的行事,大约我找你要问的事也是你也是你委屈了我的徒弟。走,出去把咱们俩的事解决清楚!”
正一师太今日已经是按了一肚子的火,一听这话噌地就忍不住:“昙矶你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连你的徒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委屈你的徒弟了?我正一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事不可对人言!”
昙矶师太眉头冷冷一挑:“要不是出来之前掌门师姐非要让我答应门户不清不找你,当着众人不找你,我才懒得换地方跟你说!既然你自己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掌门师姐也怪不得我。那我今天就在这儿好好问问你:那年我闭关未出,我那徒儿无音到你正一门参加玄门大会,那样乖巧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突然犯下大错废了浑身的修为,自逐出了师门?无心回去说是她自己犯了错自愿的,我才不信!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昙矶师太此话一出,正一师太脸色僵住不说,在场众人脸色都有些奇异。尤其是蓝草心,脸上惊喜是挡都挡不住。当年那件事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在场亲历,真真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昙矶师太竟然就是那个无音小丫头的师父。而且听这昙矶师太说话的口气和意思,她从来都不信无音会自逐出师门,估计从出了关知道这事儿就打算到正一门讨说法,却一直被茅山掌门劝阻,并借了需要清理门户的机会派了昙矶师太的差事,让她承诺必须要解决了姚四出,才能去找正一师太,并且要背过众人谈论此事。
谁知就这么巧,姚四出刚一解决,不等昙矶师太去正一派去找麻烦,正一师太正好带人来了终南,路遇昙矶,还邀她一起到终南派要说法。
说起来这昙矶也是个有趣的,竟还真就跟来了,一直等这头把官司结了,才等不及地铺开了自己的场子。
不管怎么说,这昙矶师太话里话外和行动里半点视无音为弃徒的意思都没有,一门心思就是找正一门算账,那架势跟护崽子的老母鸡没两样。真是不枉无音心心念念她的师父,在中东赚了第一笔钱首先就想着怎么给师父花。
要说这正一师太,还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脸色僵了僵之后,便实话实说,把当时的情形,双方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说了个清楚。末了拉了昙矶师太坐下,当真一躬到底给昙矶赔了不是:“这件事上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能体察仔细,你那徒儿自废浑身修为自逐出师门,我有责任。”
而此时此刻,昙矶的脸色却比任何人还难看,直直瞪着正一:“你当真没有半句骗我?”
正一的脸黑了:“我错了便是错了,却也是无心之过。但即使是无心之过我也认了,你要打要罚只管来,我难道还怕你来?在场的人鬼谷子、任夔等人当时也都是在的,那个蓝草心当时还带走了无音。你若不信尽管再问他们,我若有半个字虚言,从此我也没脸再做正一门的掌门!”
昙矶师太的目光唰地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了蓝草心身上,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蓝草心面前,双手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掐住蓝草心的肩膀,话语里带着急迫:“你带走了无音?她人呢?”
☆、第184章 偏执的疯狂
蓝草心强忍住双肩上几乎被十指掐入骨头的剧痛,挥手制止脸上已经变色就要对昙矶出手的白夭矫,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师太不如先松开手。无音要是知道你掐得我这样痛,怕不眼睛里瞪出星星来!”
昙矶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太激动做了什么,赶忙收了手,脸色却似喜似悲快速地变了变:“你怎么知道她生气瞪起眼睛来两只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是不是现在还与你在一起?她如今……身子如何?”
昙矶说到最后一句尾音有些颤。她平素最不爱与人打交道,更不爱听信传言,除了听无心讲、听掌门师姐劝和今天当面质问正一师太,还真没听别人讲过。从无心和正一这里,她已经知道当时的无音因为太过委屈绝望,对自己下手极狠,因此她最担心的就是无音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是否还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的徒弟她最了解,无音那样单纯执拗又冰雪聪明的心性,如果不是无心有意设计,她怎么会犯下那样的大错?她一定是明白了无心的陷害,才会那么绝望伤心。可是傻孩子,她却忘了她伤了自己,却会有一个人比她更伤心难过。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怎么就不知道回山去找师父告状,让师父给她出头呢?
直接打通无音的电话,将手机交给昙矶师太,让白夭矫留下拿手机,蓝草心当然不会做那个旁听通话的人,说声好久没来去后山走走,一个人散步向后山走去。
发生了这么多事,彼此又有些不愉快,此时大家肯定都要留下来用饭,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趁吃饭的时候再聊一聊,以免今后留下什么不快。终南子适时地留了任淳和白夭矫在议事厅里陪着昙矶师太,引了众人先往就餐处慢行。谁也没有注意中途说是内急闪出去上茅厕的尹丹儿。
蓝草心走着走着有些累,靠在后山一棵大树上闭目调息。这次的内伤实在有些重,调动巫力稍稍猛些,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只能缓缓调息,让巫力慢慢地运行周身经脉,治疗脏腑的伤痛。
疲惫的意识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危机,蓝草心不敢动用法力引动伤势,就地狼狈地侧身一滚,一道炽烈的火光骤然攻击在她刚刚倚靠着的那棵大树上,直径半米多的大树竟焦黑地被劈进去接近一半。
蓝草心冷然看去,双眼骤然一眯。几十米外,尹丹儿充满忿恨幽怨地眼神正如毒蛇般缠绕在蓝草心身上。正一门重宝“天绝”古剑紧紧地握在她的手中,剑尖犹自闪烁着一点灼热的红芒。她一步步地向着蓝草心走来,天绝剑端在胸前,剑尖直指蓝草心,左手印诀变幻,一阵阵风雷电火之力正随着印诀快速地向着天绝剑汇聚。
“尹丹儿,你够了没有!”蓝草心真真是怒了,见过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没见过这么不但冥顽不灵死不悔改脸皮还这么厚的!刚刚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她现在一身的伤都是拜她所赐,为了不伤到尹丹儿才受伤的,她竟然在这时候对她下狠手?还是在终南派的后山?这人莫不是疯了?
尹丹儿素来冷傲的俏脸晕染着怨怒疯狂的红晕,眼神里对蓝草心的恨意恨不得化作怒火将她燃烧:“这就满地打滚了?你那天跟蛇妖一起恶斗姚四出的凌厉狠劲呢?你那藏了十几年突然洗经易髓冒出来的惊世修为呢?用出来呀!来跟我斗啊!”
尹丹儿仿佛是情绪压抑到了极致,说话的语调越来越高,到后来声带都开始扭曲,变成了一声声变了调的嘶喊,手下更是毫不留情地挥动天绝剑不断朝着狼狈地在树丛间躲闪的蓝草心泄愤般地攻击着,激起一阵阵泥土四溅、草叶纷飞,一棵棵蓝草心用以遮挡的大树被她雷击、火烧,她却好像越来越疯狂,喊声像发泄又像哭嚎。
“你这个女骗子!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在学校我就不喜欢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好人。果然我猜对了,什么天生废材,什么修练不出法力,你连那样的白眼你都能忍那么多年,你得有多阴暗的心肠、多恶毒的图谋才做得到?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丹香阁的那些人是其实怎么死的吗?告诉你,世上并不是只有你聪明,我也不是笨蛋!我早都查到了,我恨死你了!你不想让人发现你不但有了法术而且法术还很强,那也不要拿我顶缸!我才不稀罕你让出来的功劳和名声!我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
蓝草心咬牙凭着灵活的身手在树林间窜越躲闪着尹丹儿疯魔了一般的狂乱攻击。虽说尹丹儿心气紊乱没什么准头地在发泄,可毕竟也是一个灵寂期中阶的高手用天绝剑发出的法术,攻击快捷而又迅猛,单体攻击中时常又夹杂着范围攻击,蓝草心躲得了一下两下,哪里能躲得了全部,不一会儿身上就已经分别被风刃、雷电和火刃攻击到了两三下,若不是她的身体经过不止一次淬炼早已经今非昔比,仅仅是这几下攻击就足够杀死她好几次了。
饶是如此,此刻她身上也已经多了许多风刃割开的流血伤口和雷电、火刃烧得焦黑的痕迹,说是伤痕累累毫不为过。偏偏她今天没有背着背包,想着是回自家山门,身边连个防身的符咒都没带。腕上一串星珠倒是能当法器使用,可也需要巫力注入驱动起来。她此刻身上巫力没有几分不说,就算有,也得先护住身上皮肉,顾不上反击。
尹丹儿嘶吼的声音很变态,倒省了蓝草心呼救。蓝草心一边狼狈躲闪着等着后山守山的人发现这边的情况过来救她脱离险境,一边听着尹丹儿偏激的怒骂,却忍不住越听越怒:“你吃猪油蒙了心了是不是?我不贪功是我的事,谁逼着你冒认了?就算刚开始是误会,那查清楚了你就赶紧澄清啊,你做了吗?我呸你不稀罕那份功劳和名声!不稀罕你还一声不吭地接受各门派送去的安慰、褒奖和礼物?不稀罕还安心让你师门渡修为给你提升功力作为奖励?尹丹儿,你自己虚伪,别把什么错都往别人身上推!”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尹丹儿更疯狂了,“明明是你骗人!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是你让我成了个笑话!是你故意设计我,让我一次次往你布下的陷阱里跳,让他亲眼看到我有多可笑!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害得我在他眼里成了那样的人!我恨死你!”
尹丹儿像是彻底疯了一样,全身衣衫忽然鼓荡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飙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双手握住天绝剑的剑柄,双目血红地挥动天绝剑在身前画出玄奥的道符,随着最后一句喊声出口,整个道符画完了最后一笔,剑身笔直下劈,一股强大无匹的天地巨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朝着蓝草心所在的方向劈下!
此刻蓝草心左右的树木都已经被劈倒冒着青烟,根本避无可避!
“不可理喻!我跟你拼了!”生死攸关,蓝草心再也顾不得肺腑中的伤势,正要强提残存的所有巫力催动星珠全力一击,一道猎猎的狂风突然从身旁刮过,背上和腿上一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子就已经被人鲁莽地横抱而起,仅仅是一个纵越,眨眼间就扑到了疯狂的尹丹儿面前。
与此同时,一道略有些熟悉的怪异嗓音狂吼着在耳边响起:“你们这些恶魔!我杀死你们!我杀死你们!”语调中那疯狂的意味,那样癫狂,那样嗜血,比起尹丹儿骇人何止百倍!
这人身形高大,行动的速度快得风驰电掣一般,蓝草心虚弱的神识甚至不能捕捉住他行动的轨迹,只能看到一串虚影。身子陡然被横抱起来如此快速移动,蓝草心被甩得晕到想吐。但勉强还能辨出这人行走中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地就避开了天绝剑那气势威猛的一剑,飞扑到尹丹儿面前,横抱着蓝草心身子自然地往外一倒,飞起一脚就朝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尹丹儿心窝子里狠狠踹去!
这一瞬间,蓝草心被这一脚中的杀气影响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停滞了。她突然毫无理由地知道,如果这一脚踹实了,尹丹儿绝对横死当场!并且整个上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