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花开半朵- 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研中文;她注重养生,我便戒烟戒酒;她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世界,于是我一手建立了现在这个贸易王国……她说的一切事情我都要想尽方法做到。她不喜欢闹市,她说过,她总梦想着有一所湖畔小屋,在那里可以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答应她,有一天会为她造这样一间房子,与她一起在里面过最朴素的生活,直到老去……”

“就是这间房子。”我再推一下摇椅,简单道。

一个微笑在游悠然嘴边化开来。他的笑永远是绅士的有节制的,不温不火,恰当得刚刚好。每当他笑的时候,他额角的斑白和深深的皱纹都变成一种魅力的象征。我眯起眼睛欣赏这个高大的、英俊的、不凡的男人。我想当年的藤井纪一定为他着迷。

而游悠然声线一转,笑容里也颇多了几分凄凉,道:“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留不住她……”

“为什么?”我从摇椅上坐起来。话脱口又自知无理。

游悠然却不以为然,只是像长辈疼爱孩子那样看着我:“你与她就是这一点不像,你喜欢随着自己的喜好和感觉做事。而她,她有一整套的原则和纪律要遵守,她做任何事情总是三思而后行,说话从不会冒失地脱口而出,她沉稳的性格一点不像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他笑,“呵呵,你要可爱得多。”

我皱一皱眉:“既想要脱俗又不能免俗的人。”

“她自小被当作外交官一样培养,言谈举止都是被限定的,久而久之,成为习惯。但是内心却很矛盾,她常说,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曾试图改变,只是,她始终不能违背家族的意志。”

双重人格的藤井纪,自我矛盾的藤井纪。她内心的挣扎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体会的。但是生活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又有谁不是怀着两种人格,同时不断在多种角色之间转换?

“最后呢?她为什么不在这里?”

游悠然平淡地一笑:“她服从家族的利益,嫁给日本的某位政要。”

“政要?”藤井纪这个名字在脑中一闪,“她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女外交官藤井纪?那个声称自己热爱中国文化的日本女人?”几年前看过这则新闻的时候,我曾感慨于她高雅的气质。而今日再回想,怎么也不能将那位夫人与这间小屋联系在一起。人啊,真是难以捉摸的动物。我又陷入椅子里,闭上双目任它带着我摇摆。

不知在安静里过了多久,我几乎睡着,一个暖暖的手掌贴近我的额头。我睁开眼,游悠然正半蹲在我身边。

“你睡着了?”他温温一笑,容颜里藏不住关怀。

我抱歉地点点头,忽觉气氛暧昧到极点,脸耳火一般炽热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游悠然眼中亦有一丝尴尬和犹豫,而后只余无限温存,柔软似湖上碧波。他忽然轻轻握住我的手,诚恳道:“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立刻被电流击中一般全身麻痹。然而游悠然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魔力是无法抵挡的,我并没有弹开,没有拒绝继续交谈,只是由着他握住我的手。也许他有点迷糊了?他以为我是当年的藤井纪。

“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也认真思考,“或许是爱,或许比爱更多,或许只是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伴侣。又或者我想要的仅仅是一种感觉,对自己满意,对生活满足……我想我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明白生活有多么可贵。”

“那个理由是游永?”游悠然追问。

“呵呵,我不知道。”我如实答,“大概没有爱情,没有游永,我仍然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快乐下去。终究,人最爱的还是自己。”

游悠然不但没有对我置疑,相反他的瞳孔里点亮一缕光芒,如沧海中的灯塔熠熠生辉。他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热切地道:“沉沉,如果可以有一个选择,我是说如果,我与游永站在同一个起点,你会不会选择我?”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屋子的空气凝结成一块玻璃。我震惊地与他对视着。他问我,在游永与他之间我会选择谁?我可以选吗?不,不,这是个根本不成立的问题。

我低下头去,不能继续直视他期盼的热烈的目光。

“伯父,你是他的父亲……”

游悠然是多么聪明多么高贵的人,话到这里已经不必多说。他自嘲般撇嘴一笑,眼中光芒旋即暗淡下来:“是,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还有什么如果可谈。刚才我失礼了,请不要介意。”我摇头,他又继续道:“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已经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喜爱。这些年来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孩让我误以为自己仍然年轻,让我感觉像家人或者故知一般亲近。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由心底而发的喜欢让我有些疑惑。但无论从感情还是理智上,我最希望看到的仍是子女的快乐,希望你能够与游永幸福地过下去。”

他的祝福这样真诚,我默默对着游悠然,鼻子一酸想到自己的父母更加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游悠然大概发现了我眼眶泛起的泪光,温温地笑着问:“怎么了,孩子?”

他唤我孩子,伸手去拭我眼角落下的一颗泪珠,让我想起小时候跌破了膝盖疼的大哭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拭掉我脸颊的泪,然后拍拍我的头说:“沉沉莫哭,沉沉要勇敢。”

我想要告诉他,其实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也已经认定他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可话还未出口,我看到游悠然的瞳孔中映出了一道沉重的影子。

我转头的时候游永正立在门口,用不可置信的、锐利的眼神盯住游悠然的脸,游悠然仍不慌不忙替我抹掉泪水,然后直起身正对着已经面露怒色的游永,道:“你误会了。”

他道出我心中的顾虑,又让我本已拉紧的心弦更绷紧。游永面色铁青地转望向我,更确切地说,是用一种冰冷的陌生的眼神审视着我。

“你误会了,游永。”我也急忙解释。

他铁青着一张脸,瞳孔中战火熊熊。他道:“沉沉,我们走。”

我从摇椅上弹起来:“去哪里?”

“回我们的家去。”虽然与我对话,但他锋芒毕露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游悠然。他在挑衅,他要与他的父亲开战。

为什么?因为游悠然像喜欢自己的女儿一般喜欢我?不,他在害怕。内心恐惧的时候强势树敌其实是动物的本能。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他的父亲游悠然,他不能不在意。他知道他有多少魅力。

我夹在这一对父子中间,不敢动也不敢做声。

是游悠然打破了僵局。他仰天大笑,好似武侠小说中的英雄,威武的立在那里一身正气凛然。游悠然道:“心慌了?害怕了?”

游永被指中要害,气势先减了一半。他转望向我,命令道:“跟我走。”

我只好乖乖走过去,拉住他伸出的手。那一瞬间的画面其实非常孩子气,仿佛是一个执拗的男孩与邻居家的孩子争夺心爱的宠物,然后打赌道:她是我的,一定会跟我走。

而游悠然也并不认输。他温和而有力地对我一笑说:“不多坐一会儿了?”

我看看身边的游永,然后对游悠然欠一欠身:“不了伯父,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游永握着我的手,嘴边挂起一个胜利的笑容。游悠然保持着自信的、绅士的微笑,向我点一点头。

晚上游永宣布明天要告辞时,连游母也奇怪:“为什么刚住了半个月又要匆忙赶回去了?”

她斜眼瞟一下游永身边的我,道:“是不是有谁说什么闲话?”

游永显然对这对父母相当头疼,勉强礼貌作答:“不是,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

游母怀疑,又对着我问:“白天还好好的,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早打定主意,他们一家人的事我不插嘴为妙,于是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游母不满:“做妻子的一问三不知,将来怎么帮丈夫打理事业?单靠我儿子一个人养家累也累垮了。”

游永不耐烦:“母亲,不关她的事,我擅自决定的。”

游母柳眉一横:“好好,我不说。”

游永拉我在沙发上坐下,他难为地笑着:“你看,我家的状况实在复杂,我没有你那样的开明父母,没有好好带你游览一下这边的风光,还让你受伤受委屈,实在过意不去。”

我好意劝他:“没关系,我已经见过这里的美景,而且伯父一直对我很好,真心喜欢我。”

“那你呢?”

“我也喜欢伯父。”

话一说出,又觉得太多轻佻,立刻补充:“应该说是晚辈对长辈的敬仰。”

他嘴唇绷紧,不说话了。我知道从下午的事情开始,在他心中我们的感情已经不是没有瑕疵的完整品。想到这里我越发紧张,继续解释道:“今天下午  ,伯父对我讲了他以前的事情。他一定把我当做知心的朋友了。”

“他以前的事情?他有脸面讲吗?”

“他毕竟是你父亲。”我劝道。

游永毫不在意:“沉沉,我见过、听过他太多情人。他的为人我太清楚了。”

这话虽然带着明显的偏见,但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解释了游家上下的关系为什么如此冷漠如此紧张。我长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些封了尘的陈年往事。我干脆不问不管,也不再进行无意义的申辩。

两个人各怀着心事相对无言,过了一刻游永忽然问:“沉沉,如果站在同一个起点,你会选择父亲还是选择我?”

我哑然失笑,不愧是一对父子。

“没有如果,”我说,“对伯父我深感亲切更深感敬重,对于你,我们有恩情有爱情,或许还有更多难以言说的依恋和信赖。即使站在同一个起点,感情也是不同的。”

“真的?”第一次,他在我面前现出一丝不自信。

我点头:“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是真的,如果你的内心有所怀疑,即使我说真话,也会变成谎言。”

游永终于坦然,他把我拥抱入怀,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当返程的飞机逐渐升空时游永一直拉着我的手,他转过头说:“如果现在飞机在三万米的高空爆炸,你怕不怕?”

我笑:“这是个傻问题。”

“不,很多相爱的情侣就是这样失去生命的。”

“他们怕吗?”我反问。

“我不知道,但我想,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即使面对死亡至少不会感到遗憾。”

“那么我也不会遗憾。”我肯定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无论天涯海角、生离死别,都要牵着你的手,与你相爱到老。人或许无法料想何时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在临别的时刻,有深爱的人守在身边不离不弃,那也是一种幸福。”

第七章  半朵,只有半朵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不断制造裂痕、不断填补裂痕的游戏,那么我与游永也不出其外地在这场无硝烟的战役中经历许多个回合。

虽然与游氏夫妇挥手道别的那天,游永牵起我的手愉快轻松地笑着,但我仍看得到两颗心之间存在一道似有若无的缝隙。

就像被摔过的玻璃花瓶,细缝蜿蜿蜒蜒爬在光滑的表面上,或许不至于立刻断开,但某天不经意地轻轻一碰,花瓶立刻碎成两半。我知道有一种胶水可以黏合裂开的玻璃,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它来补一补我与游永微瑕的感情。

在一个下雨的星期天,我打包好一小箱衣物,带上常用的生活品,搬进游永郊外的房子里。他说,我们已经不在一起工作了,住在一处总可以的。

他换了一张足有三米宽的浅蓝色双人床,配着重新装修过的雪白墙壁,整个卧室显现整洁大方。另外又添置一台衣柜、一张书桌供我使用。

看到我少得不能再少的行李,他不放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把租来的房子退掉?好像打算在我这里暂住两天的样子。告诉你,这里可不是旅馆,而是一个可以安居的家。”

我大字仰在软硬适合的大床上:“是,是,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家。但我仍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它的用途是,如果哪天我们吵架了,它能为你提供一个手持鲜花向我道歉的地点,省掉了你跑遍全城旅馆找我的时间。而且它还为你提供一个挽回我们爱情的浪漫理由:那间屋子太挤太破,所以你邀请我回来与你共度余生。”

我顺手把一串钥匙扔到游永手上:“不许忘记地址。”

游永眉头微蹙扑过来拧我鼻子。我想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接近溺爱,无限量容忍包涵,无限量给予爱和金钱。但一个人若要脚踏实地的安心过生活终究还是要独立,我无法二十四小时只守着爱情过日子,而游永也有一片不可逾越的雷区,就是他的事业。开会、应酬,为了尽量陪我每天抱着一堆文件回家加班,这才是游永。精力充沛,如鱼得水的游永。

不久后,我凭借在游永公司工作的资历被一家规模较小的贸易公司录用。第一天去上班的早晨游永与我站在梳妆镜前,他从背后搂住瘦了一大圈的我,故作一本正经道:“工作仍需努力,但更要保重身体。”

“嗬,做你员工的时候你可没关心过我身体,还逼我加班到九点。做老板的人,心态都这样邪恶,苦了我们打工一族。”

“此时与彼时怎么相同?现在你是我妻,将来我的宝宝还要靠老婆大人哺育,小的怎敢怠慢呢。”游永双臂环着我贫嘴。

“什么宝宝?”我扎好马尾,对着镜子摸了摸有点陷下去的脸颊,“女人当真要有点肉才好看。”

游永笑我:“等将来我们有了可爱的孩子,你大腹便便照镜子的时候,想要张瘦脸都难。”

我飞一个白眼:“到时候你就名正言顺地把我晾在一边,爱你的宝宝去了?”

游永一脸冤屈道:“孩子和妻都是宝贝。有一句话这样说的,要爱你的孩子,更要爱你的妻子。”

“男人呀,有了妻子忘了母亲,有了孩子又忘了妻子,我才不会傻到把你让出去,我要独吞你。”

“嗬,好大胃口,”他一边拉着我下楼一边道,“改天要咨询咨询你那位律师朋友,妻子吃丈夫判什么罪刑?或许要判你禁足,一辈子跟着丈夫,不许离开我半步。”

“你该感谢自己不是一只螳螂,《黑猫警长》里有个故事讲一只雌虫为了生下孩子要吃掉自己的丈夫。”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恶心。

“恐怖,将来一定不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