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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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何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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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逗暗自吃了一惊,的确,她若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早就给气死了?可为何好端端的又闹起别扭来了?这时李想想又道,锁呢?唐逗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从兜里掏出长命锁。想不到的是李想想一把拿过锁来,就从窗户扔出去了。外面是条臭河涌,怎么后悔都迟了。 
  由于实在是太意外,唐逗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李想想反而平静道,这样可以了吗?! 
  唐逗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知道就在前一分钟,她爱上了这个男孩子。 
  由于如一白天还要上班,所以李希特的治疗和康复训练等一系列繁杂程序,都必须由李想想陪伴才能完成。李希特的光头上有两道开颅时留下的伤疤,活像两只大蜈蚣爬在他的头顶,他板着一张脸,目光呆滞,父子两个人全程毫无交流,那种沉闷令人窒息。 
  对于李想想来说,还不如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父亲,因为那样就简单多了。他像照顾婴孩一样照料他,这让他有一种成功感和胜利感。现在他们人在一起,但是他心里并不清楚父亲的脑袋是苏醒了一部分,还是完全苏醒了。他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 
  他每天要推着轮椅把父亲送进高压氧舱做治疗,要到康复中心做各种平衡、协调的训练,还要搀扶着父亲一寸一寸地行走。通常是他出了一身汗,父亲更是一身透湿。医生叫父亲念报纸。父亲虽然口齿不清但还是永不间断地读下去,直到护士叫停为止。 
  完成了全天的治疗和训练,李希特会倒在病床上喘气喘很久。李想想到底年轻,马上就恢复过来了。有一次闲来无事,李想想看见隔壁床的病人出院时遗留下来的一个魔方,他顺手拿过来来回摆弄。以前他并没有玩过这东西,所以想复原六丽的颜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想想在摆弄中尽量想找出规律性的方向和动作,但总是以顾此失彼而告终。 
  直到如一提着炖汤走进病房,他便丢下了魔方匆匆离去。 
  他太不喜欢医院了,这里的气场无疑对他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知道从道理上来说,他应该也必须做这些事,但是他又由衷地想逃离这里,一分钟都不耽搁。然而心里的禁锢令他插翅难逃。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在布匹市场像牛马一样工作,然后到唐逗那里去喝一杯白水,心中所有的不满便可按下不表。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病房,父亲似乎仍在沉睡。他的床头放着那只魔方,六面还原,颜色整齐。这让李想想不觉在心底暗暗吃惊,看来父亲不仅完全苏醒了,而且还将继续成为他的对手。 
   
  二十三 
   
  吃酸菜鱼,喝冻啤酒,尽情享受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这对于李想想来说已经变成了久违的快乐。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也常会去武汉街边的小馆子,吃酱板鸭吃到嘴巴又麻又肿,酱板鸭是先香后辣,等你感觉到辣的时候早已刹不住口。那时候坐在对面的是千寻,吃这种粗放型的食品也相当文雅,犹如一道风景。 
  而现在换成了唐逗,唐逗是那种看不出狠来的狠角色,好像对辣天生免疫似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经历了长命锁事件。李想想对唐逗多少有点小心翼翼。 
  酒是一个率真的东西,不然白娘子也不会变成大蟒蛇。这一天是个平常的日子,李想想干了一晚上的力气活,又像往常一样坐在唐锦喝水。唐逗突然说道,陪我去吃酸菜鱼吧。见李想想略显迟疑,她又补充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李想想马上说道,那一定要吃,我请你。 
  几杯酒下肚以后,两个人都有一种如鱼得水般的轻松。唐逗问李想想如果赚到了钱最想干什么?李想想说最想到法国去留学。不过说完这话,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知这竟然是心中隐蔽最深的毒箭。唐逗看了一会儿李想想,说道,为什么不是美加或者澳洲?为什么是法国?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吧?李想想道,没错,我原来的女朋友把我甩了,去了法国,我希望能和她在巴黎的街头偶遇,然后轻松地谈谈天气。唐逗笑道,你的报复心很重,而且你到现在还很爱她。李想想没有说话,但他直觉唐逗当众剥了他的衣服。 
  但也没有什么,唐逗有时不像一个女人,倒像是一件容器。她会让人像水一样无形和自在。 
  你呢?李想想喝酒喝得脸面泛红,他望着唐逗说道。 
  唐逗郑重其事地想了想,认真道,我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但我的艺术感觉还行。如果有可能出国进修的话,我选择日内瓦装饰艺术学院珠宝设计专业。我想成为国际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就是那种难得一见的钻石翡翠,也必须因是我的设计才价值连城。就像蒂芙尼这样的品牌,每一对准备结婚的新人都希望拥有。但是我全身空无一物,什么首饰都不戴。我只喜欢钱,很多很多的钱,等瓜子长大以后,让她学芭蕾舞,送她到英国去读书。 
  说完这些,两个人相视一笑,继而又变成哈哈大笑。 
  但是唐逗灿烂的笑容里,隐藏着不为人察的苦涩。对于她来说,没钱并不是浩劫,爱才是。上次她发飙痛陈自己的劣势,没有一条不是现实,她完全无法超越它们,也就是说,她无法爱。爱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一无是处的人根本没有资格。 
  现在李想想又冒出来一个前女友,虽然他们已经分手,可他还是那么爱她,没有比看见心仪的男人爱别的女人更痛苦的事了。 
  唐逗叫伙计拿来一包烟,自己抽上一支,烟盒扔回桌上,并没有让想想也抽一支。抽上烟之后,她开始想自己的心事。李想想看着唐逗,一边喝酒一边说道,抽烟会暴露你的不幸。唐逗道,那又怎样?李想想道,你又不是暴露狂。唐逗冷笑道,我一直都是好女孩,又不见得有多走运。李想想道,那也不能当破罐子,只会万劫不复。唐逗突然火道,你懂什么?抽根烟就能变成破罐子,那烧根香还能变成七仙女呢,你凭什么对我指三道四?你就失恋了一次你看你那个熊样,好像你看谁一眼谁就会爱上你似的!要说出来混,你也就是个生瓜蛋子,指导别人的人生,你就省省吧。说这话时,唐逗的面前烟雾弥漫,她的神情甚是漠然,与她往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李想想果然就被震住了,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唐逗不再理会李想想,她默默地望着窗外,一边报仇一样地抽烟,只消深吸一口,便留下长长的一截灰烬。 
  终于,李想想也喝高了,埋完单以后,李想想站起来时就脚跟不稳,一屁股坐下后再一次站起来,人还是照样打晃。唐逗下意识地扶他一把,被他重重地甩开。但是出了大排档被夜晚的新鲜空气一激,他更是脚踩浮云,力不从心。唐逗不顾一切地扶住他,照样被他甩开。李想想指着唐逗大声说道,我提醒你是为你好,你听不进也就算了,少发这种莫名其妙的邪火!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资本,苦大仇深是个屁呀!你想忍也要忍,不想忍也要忍,说出来只能娱乐别人。不能忍你就去跳钢管舞啊,反正你还
有几分姿色。 
  他的话断断续续还没有落音,唐逗一巴掌扇过来,竟被这个醉鬼一把接住,他握住她细细的手腕,感觉她的手没有温度,犹如蜡制,而且还在瑟瑟发抖。当他们四目相望时业已都是饱含热泪,李想想再一次重重地甩掉唐逗的手,他依旧大声地咆哮道,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自尊,你为什么还要挑战自尊?!唐逗长久地看着李想想,最终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双泪长流。 
  这天晚上,唐逗架着李想想,踉踉跄跄地坐进一辆出租车,她要把他送回家去。 
  坐在车上的李想想,说是靠在唐逗的肩上沉睡,嘴巴里却高唱着窦唯编曲的那首歌,幸福在哪里?请你告诉我。他闭着眼睛来回只唱这一句,直到最终悄无声息。司机见怪不怪地无声地开着车,唐逗也还是面无表情地默默地看着窗外,街道上虽然灯火通明,到底是夜已深沉。 
  梦想有多明亮,现实就有多昏暗。 
  车上的电台里,传出了那首《黄玫瑰》:黄玫瑰,别落泪,所有的花儿你最美。受了伤,别伤悲,别让泪珠湿花蕊。——有人说失恋的时候听情歌是开煤气关窗户,那么一穷二白的时候听励志的歌是不是白痴? 
  把无线电关了吧。唐逗轻声说道。 
  如一非常惊讶,儿子会突然变成一摊烂泥。在一场混乱的交接中,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唐逗叫什么名字。 
  几天之后,李想想决定跟母亲好好谈一次。 
  他始终不愿意多谈醉酒这件事,按照如一的思维习惯,她多少会对唐逗有比较多的好奇心,但是李想想对此轻描淡写,只承认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朋友。李想想谈话的重点在父亲身上。 
  李希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他现在绝口不提武侠,更不提过往的事,似乎是选择型失忆。不过在李想想的眼中,他仍旧像有什么武侠人物附体一样,发狠地锻炼身体,满脸的神情都是与天下人为敌。 
  李希特无疑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你打算把他怎么办?李想想看着母亲的眼睛问道。如一没有说话,但她心里的回答是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要把他接回家来。 
  李想想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已经离婚了,而且,妈妈,他顿了一下说道,您为什么不能跟项叔叔生活在一起呢?如一愣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跟项叔叔生活在一起呢?他只是来关心一下老同学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李想想道,妈我不知道你是要骗我还是要骗你自己,你们都已经到了直截了当的年纪。项叔叔为什么到我们家来,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如一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她只好转移目光,不看着李想想。 
  妈,其实你挺有魅力的,李想想认真说道,我以后找女朋友也是按照您这个人版。如一小声道,别胡说了。李想想道,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就因为你这么老了还这么单纯。 
  如一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沉默了好长时间。 
  我觉得他对您是真心的。李想想的声音相当委婉,而且妈妈您知道吗?这是你人生第二次中彩票,是真正的中彩,项叔叔一定能让我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李想想停不下来地说道,妈,我不能这样下去了,难道我一辈子就蹬三轮打短工吗?我一定要回到学校去。 
  如一忙道,想想,我其实心里比你还要急,但好在你爸爸的情况好多了,等他出了院,我们就不用往医院送钱了,到时候你一定能回到学校去。 
  李想想道,我不光要回到学校去,我还要去法国留学,学习艺术。因为千寻已经到巴黎去了。 
  回来这么长时间,如一还是第一次听到想想主动提起千寻。但是去法国留学这种承诺太惊人了,如一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那需要很多很多的钱。生活在镇水街的人估计都没有做过这么金光灿烂的梦。 
  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项叔叔呢?他不光成功,有钱,而且还是一个好人。 
  可是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啊。如一突然喃喃自语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你爸爸他也不是一个坏人啊。他就是太不现实了。 
  你觉得他心里有我们吗? 
  如一迟疑道,我想还是有的吧,只是我们很难感觉出来。 
  这回是李想想半天没说话,他只是笑了笑,神情在嘲笑和轻慢之间。而且,如一继续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那么做,那你爸爸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李想想冷静道,让项叔叔出一笔钱,把他送到老人院去。 
  如一猛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儿子,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妈,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李想想迎着母亲的目光说道,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别说了。如一严厉地制止了儿子。 
  空气,时间,还有丝丝缕缕稀薄的温情,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静止了。那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这时像山一样拔地而起,挺立在他们之间。 
  李想想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改天再谈吧。如一悠悠回道,再谈多少次,我也不会这么做。李想想也平静道,我从来也没说过他不是我的父亲,可是那又怎么样,生命只是一个偶然。 
  如一自知说不过儿子,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心如刀绞。 
  由于日本的香蕉减肥法风行一时,市面上的香蕉渐渐难觅芳踪,价格反而透明化增长。 
  还是小美妈有办法,她搞到一批又肥又黄的平价香蕉,约好星期六的下午和如一一块去走鬼。她们借了一辆三轮车,车斗上架着一块平板,就这样驭着一平板香蕉到市中心步行街的附近摆卖,不用吆喝,买者众多。 
  车上放着一台电子秤,如一负责上秤,小美妈负责收钱,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正在兴高采烈之际,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小美妈想都没想,推起三轮车就准备离开。但这时三轮车已经岿然不动,定睛一看,原来早有一位城管便衣用自行车锁把三轮车的一个轱辘牢牢锁住,他故意不看她们,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小美妈和如一当然不能弃车而去,只好围着这个城管便衣说好话。城管便衣一言不发,只是摆出正义凛然的造型。 
  这一回出更的城管便衣大约有六七个人,其中的两个和一个卖生番薯的老头冲突起来。那个老头面前放着两只箩筐,里面放着紫心番薯,号称是日本种子的板栗红薯。老头倚老卖老,一开始就恶声恶气,城管当然也气不顺,心想你当我们透明吗?做错事还这么恶?随即一个胖城管抄起老头的秤杆,在膝盖上一磕,秤杆便成两截,秤砣也被他扔进垃圾筒。 
  老头一下就急了,抄起扁担冲着胖城管的肚子就是一扁担,导致两名城管把老头摁倒在地,老头的右半边脸被擦破了皮。这时周围的摊贩全急了,大声地和城管吵起来,质问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手指头挥来挥去。城管当然自认为真理在握,绝对不肯示弱,和摊贩之间推搡起来。 
  小美妈见状早就抑制不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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