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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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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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妥当了,原本就不是大事。”画楼笑道,“妈,我有件极好的事跟您讲……”

便将慕容半岑考官费生、白云归答应把那笔钱存进美国银行、明年五六月间安排她和苏捷出国等事,都告诉苏氏。

苏氏听着,喜忧参半。

喜的是慕容半岑这样自强争气;忧的便是真的要准备跨越汪洋大海,远走他乡了,以后想再见到画楼,怕是不易。她送给画楼的那些金条,画楼全部还回来,苏氏并没有推辞。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尚未成年,一个犹在襁褓,靠他人救济,好似命运捏在旁人手里。苏氏的命总是捏在别人手里,直到慕容画楼安排她假死,离开霖城,她才得到半点自由。

把命运交给他人掌控,凄凉悲哀,苏氏一生为其所累,她不愿儿子们重蹈覆辙。

只是这笔钱原本是给画楼防身的。

想了想,苏氏便道:“画楼,钱你留下一半,剩下的给我们。半岑要念书,苏捷还不满周岁,妈又没本事挣钱,也不跟你客气。可给你的钱都要了回来,你将来怎么办?苏捷和半岑是妈的孩子,你也是啊。”

画楼记得苏氏给她这笔钱,是怕白云归对她不好,将来她晚景凄凉,无依无靠,这些钱便是留给她防身的。

“妈,我以后靠督军。”画楼微微垂了眼帘,显得羞赧。苏氏总是在画楼面前说,白云归对画楼很好,她很欣慰画楼终于有了好归宿。既然她这样认为,画楼便大方承认。

这笔钱她是不会要的。

苏氏瞧着画楼这副小女儿的娇羞,忍不住搂住她笑。苏氏总是说,白云归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他不是那等轻浮寡情的人。

“你要是能替督军生个儿子,以后便真的不用愁。”苏氏拉着画楼的手,怜惜撩了撩她额前碎发,“画楼,你也别执拗了,倘若再不能怀孕,去看看大夫,这不丢人……”

然后又把云媛曾经怀过孩子、白云归身体无恙等话告诉画楼,道:“你别不上心!你还年轻,督军怕是急了。”

画楼想起白云归昨晚的话,静默不语。

最近听到最多让她无言以对的话,便是孩子。

她含混应了声,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冬季白日短暂,说了会闲话,帘外便掩映了半树斜阳。日暮低垂,夜风娇惰,庭院草木浸润着金色夕阳,细语绵绵。

明日要办婚礼,画楼要早些回去,便让奶妈抱了苏捷过来逗弄一回,起身告辞。

苏氏也不虚留她,只说让她别太劳累,亦别紧张。

画楼笑道:“又不是真的出嫁,我紧张什么?”

这场婚礼,她总觉得是陪白云归过过当新郎的瘾,并不放在心上,只当演舞台剧,她扮演的角色是白云归的新娘。

她穿上雪色婚纱,和他完成他期盼的仪式,便落幕了。

回到官邸,众人等她吃晚饭。

白云灵和白云展好似有什么秘密。白云灵笑容诡谲,白云展焦急恼怒冲她眨眼,不准她多说。

画楼和白云归都注意到了,却谁都没有开口去问,权当看不见。

吃了饭回房,画楼把婚纱和白云归的礼服整理好,明日用。请的宾客不多,大部分都是东南军界、政界、商界的要人,定了英国租界的教堂和饭店,周副官等人帮着打理妥当,画楼和白云归只需出席即可。

白云归洗了澡回来,静静拥着画楼,问道:“你不要担心,跟平日出席宴会一样就好……”

画楼失笑,为何大家都觉得她会紧张?

不忍心拆台,她乖顺颔首:“我跟着督军,您提醒我。”

画楼真的不紧张,反而白云归辗转难眠。画楼睡意很浅,好几次被他翻身吵醒,可是又困得厉害,也不问,装作不知道继续睡。

酣睡到天亮,睁开眼,清晨骄阳筛过蕾丝窗帘映照屋里,主卧光线充足。她半支了身子,便瞧见对镜垂首扣衣袖的白云归。

乳白色新郎礼服裁剪合度,映衬得他背后曲线坚毅笔挺,结实有力;浓密鬓角整齐,垂眸扣衣裳的动作缓慢又慎重,画楼不禁趴在枕席上瞧着,笑了起来。

后背不显岁月风霜,身姿挺拔英武,是个俊朗男儿。

听到轻柔婉转笑声,白云归回首,便撞上一双灵巧清湛的眸子,带着黠慧望着他笑。

饱睡初醒的慕容画楼,云髻蓬松,肌肤粉润,半肘身子含笑,神态娇慵妩媚。白云归阔步走过去,掀了锦被,将她抱起:“快点梳洗,一会儿时间来不及。”

画楼挣扎,浓稠青丝缭绕纷乱,叫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我下来。”

白云归便放下了她。

睡得太久,玉骨微酥,她无力般坐在床边愣神片刻,模样懵懂,惹得白云归笑起来,低头要吻她。

她慌忙转身躲开,嘟囔道:“我还没有梳洗……”

踩着尼泊尔拖鞋,橐驼跑了出去。

最后果然有些迟了。等画楼装扮好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一群人等着颇不耐烦。

请的喜娘是张家大少奶奶张阮玉殿,她帮画楼化妆,搀扶着裙裾曳地的画楼下楼。

众人抬眸间,便瞧着一抹雪色蹁跹而来。云鬟堆髻下,柔肤与婚纱浑然一色,红唇火焰灼目;矗立时若雪莲月下繁华盛绽,行走间似牡丹迎风摇曳生姿,千般妩媚万种风情,皆融入这雪色倩影里。

白云归心口跳跃得有些急促,他好似第一次大庭广众下发言的学子,手不知道应该搁在哪里。

直到她拢着乳白色蕾丝镂空手套的纤柔玉臂搭在他的臂弯,他才回神。瞧着她盈盈浅眸,白云归垂首吻在她的额头:“你今天很美。”

却听到她低柔带着打趣的声音:“那是因为我昨晚睡得好,精神好,人就好看。督军眼底都是倦意……”

白云归手指微紧,捏着她的皓腕轻微用力。

她知道他昨晚睡得不好。

画楼没有父亲随行,是白云归牵着她,走进教堂。

教堂里钟声和舒柔钢琴曲,在画楼耳边汇成完美乐章。她跟着白云归缓慢而坚毅的脚步,踩着那轻柔曲子,心头好似揉进了蜜糖,满满的却很温馨甜腻。仙乐般的曲子,让她有飘渺云端的眩晕。

而后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起来。

但那璀璨闪耀戒指在她无名指间游走,有金属的冰凉,让她印象深刻。白云归落在她唇角的吻,灼热干燥,四周充盈着祝福声声,令她茫然无措,紧紧攥住白云归的手。

直到他在她耳边轻笑:“你不是睡得好,不紧张吗?”

画楼愤然,紧张感也减轻不少。

仪式后脱了繁重的婚纱,换了轻盈的旗袍,画楼才喘口气。原来入戏太深,她掌心都湿濡,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后的舞会,一袭白色燕尾服的白云归风度翩翩,整个人年轻不少,恰如那依桥风流的盛景少年。他冲画楼弯腰邀请,画楼便笑起来,将手递给他。

两人舞步都很娴熟。虽是第一次跳舞,却配合默契。

白云归问她感觉如何。

画楼便道:“很奇怪,我原本没什么感觉,进了教堂有些发懵……”

白云归蹙眉不快,呢喃道:“发懵,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片刻明白过来,低吼道,“你走神了?”

画楼忍不住哈哈大笑。轻盈愉悦的笑声被舞场低沉暧昧的曲子遮去大半,可眉梢飞扬的浓艳妩媚,令她大放异彩。

“你这个小东西!”白云归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咬牙在她耳边低声骂道,“回头看我如何收拾你!”

“没有走神。”画楼只得狡辩道,然后尴尬咳了咳,“我真的有些紧张,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云归这才满意。

这场婚礼并不豪华盛大,甚至知之者甚少。白云归近侍守卫森严,不准记者靠近,留下的几张照片,都是白云展拍的。

但是宾客尽欢,称得上圆满。

晚上欢愉后躺下,白云归睡得很沉,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累又紧张,他精神疲惫极了。画楼俯身关灯的片刻,望着沉睡中安详的他,脸颊线条舒展,毫无往日威严,英俊温和。

她唇角微挑,不禁溢出淡然笑意。

关了灯,她躺在白云归身边,肩头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传过来的温热。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几百个夜晚,她第一次觉得踏实、安详。

第212章 同好者

旧历年的脚步匆匆而来,唇瓣还留着五月端午的粽叶香、八月中秋的月饼酥,尚未回神之际,便是年关。

租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旧历年气氛不浓,一如往昔的繁华喧闹;老城却张灯结彩炮竹声声。

官邸也挂了红火大灯笼,贴了宜春对联,仓库里储存了花炮,大家都添了几件火焰色新衣裳。

慕容半岑却闷闷不乐,因为他没有考上官费生。自从成绩出来后,他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画楼让苏氏把当初慕容老太爷留下那笔钱说给半岑听。

得知不需用白云归的钱出国,慕容半岑舒了口气,仍是失落。他从前不够自信,唯有这次信心满满定能挤进年纪前十名,哪知名落孙山。对于他年轻的人生是第一次巨大打击。

第一次受到打击,需要很长时间修复伤口。

画楼便带了他去买热带海鱼。

慕容半岑回到俞州,头次跟画楼亲近,便是她带着他去买热带海鱼。

家里的鱼缸现在有专门的佣人照顾,画楼只是偶尔空闲才去坐坐,给鱼儿喂食。

今年的事仿佛特别多,自从过了年她就没有太多休息时间,更别提养鱼。

花鸟市场热闹拥挤。

年关将至,很多没有暖棚的人家便来花鸟市场买些水仙、腊梅,为旧历年添置喜气。

景观鱼的卖家不多,寥寥几个棚,种类却很齐全。

前天下雨,地上的泥土被踩踏泥泞不堪,湿滑脏乱。画楼穿着高跟鞋,差点被迎面急匆匆跑过去的小孩子撞到。

身后跟着的易副官和半岑的方副官有些为难。夫人是女子,总不好他们去搀扶。可要是跌了一跤,责任定是他们承担。

正想着,便见慕容半岑走到画楼身边,笑盈盈把胳膊微曲伸给她。

画楼莞尔,便挽住他的胳膊,身子斜倚着他走路,总算稳妥了些。

“啊!”她突然一声惊呼,把慕容半岑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见画楼停下脚步,便也停了下来,担忧问道,“姐姐?”

画楼惊喜望着他,不禁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一下,声音里尽是欣喜与惊愕:“你什么时候长高了?”

她穿着高跟鞋,慕容半岑穿着平底皮鞋,居然比她高半个头。画楼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她穿着平底布鞋,半岑才到她耳朵处。

不经意间,已经比她高这么多。

她又是惊喜,又是感叹,弄得半岑颇不自在,白皙脸颊涌出红潮,低声道:“姐,我是男孩子嘛,自然会长得比你高。”

画楼笑起来,忍不住摸了他的头,扬脸惊叹:“真是男子汉了,长得好快!”

慕容半岑见她这样开心,忍不住也笑,斜长眸子弯起来似新月,粲然夺目。考试失利的挫败感如心头阴霾,此刻才散去五分。

花鸟市场最西南角有家景观鱼店,品种最齐全,画楼来过两三次,很是满意,这次也是直径过来。

老板见他们姐弟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两个面容肃穆高大男子,似保镖,便知道是城里大富大贵人家的,态度殷勤,让两个口齿机灵的小伙计跟着伺候。

颜色斑斓的景观鱼全部养在玻璃罩里,分门别类,宛如一幅幅游走的油画,秾艳绚丽。

慕容半岑还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惊叹欢喜,跟在画楼身后左看右看。

“姐姐,姐姐……”半岑倏然呼吸微屏,拉画楼的衣袖,“快看!”

他指了店面最拐角一只半大玻璃鱼缸给画楼瞧。

别的鱼缸都挤满鱼,唯独这鱼缸空空,仅养了两只。碧色海藻间,两只体型扁圆、色泽绚烂的鱼儿畅快遨游,泳姿高雅傲慢,似鱼中帝后,傲视万物,身子斑纹居然有变化的瑰丽。

画楼不太记得这种鱼的具体名称,亦惊艳赞叹。

“哥,快看快看,五彩燕!”小姑娘俏丽活泼惊呼声在画楼耳边响起。

便见一个穿着桃粉色旗袍,披着白狐皮绒坎肩的小姑娘挤到鱼缸前,兴奋用手触摸鱼缸,脸都要贴上去。

回眸对她身边的男子笑:“哥哥,这种鱼在香港都难得,俞州居然有!老板,您这个是不是从香港运过来的?”

一旁跟着的老板忙道是,还夸小姐好眼色。

这小姑娘笑容比早春桃蕊还要灿然,浓密青丝披散,头上戴着粉色发箍,清纯动人;脚上穿着雪色短皮靴,时髦淡雅。

她身边跟着的男子便低声呵斥:“平莎!”

是责怪她太过于活泼,失了小姐的矜持吧?

画楼和半岑正在站在他们左侧,微微偏头便能瞧着这对兄妹。

叫做平莎的女孩子大约十四五岁,衣着粉嫩、模样清秀,虽不带任何饰品,但那件白狐绒坎肩是极好的皮草,看得出她出身富贵;那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跟白云展差不多,穿着深灰色呢绒大氅,咖啡色格子纹西服,同色马甲,雪色衬衫,头戴深灰呢绒宽檐帽,温文尔雅。

这对兄妹不算顶好看,但是衣着名贵,气质俊逸,哥哥斯文,妹妹活泼,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见画楼和慕容半岑立在这里沉默不语,身后跟着的两个伙计有些尴尬神色,那男子微愣,瞬间便明白过来。

这对男女先看到这鱼,却被他妹妹挤到了前面。

画楼见他望过来,微笑颔首。

那男子见她举止大方,也微笑颔首,算作回应。上前把他妹妹拉过来,后退几步才低声道:“平莎,贴在鱼缸上像什么样子!”

平莎不满的努嘴,很是可爱,慕容半岑瞧着她,不免又打量几眼。

那女子亦看到了慕容半岑,活泼天真,惊呼着指了慕容半岑:“天哪,你长得好漂亮!”

慕容半岑大窘,一张小脸顿时通红,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

那男子也窘,拉住平莎,声音严厉几分:“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快说对不起……”

平莎委屈嘟嘴,粲若繁星的眼眸闪闪发亮望着她哥哥:“我真心赞美他,又不是坏话,怎么要道歉?”

那男子语塞。

画楼笑起来,打破僵局:“没关系的,这位小姐很率真。”

平莎便望着画楼,滢然眸子里闪烁着感激;那男子亦感激看了画楼一眼,又冲她抱歉微笑:“舍妹不太懂事,小姐少爷勿怪。”

半岑脸色微转,低声道没关系。

平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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