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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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灯-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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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豹和高访闻言一怔,立刻明白了其中轻重,连忙抱拳道:“属下定不负公子重托!”
  启戈颔首,转而看向叶舟轻:“后天我与倾姒绕至祈城城门前,你便领兵至山中放火……你的脚可方便?”
  叶舟轻一怔,淡然勾起笑容:“启戈你小看我。”
  “那便好。”启戈点点头,复又将目光落在舆图上:“明晚亥时,我与薛倾姒领兵一千趁夜绕至祈城南面,叶舟轻领兵五百于山上设下埋伏。后天辰时,以箭为令,于山中放火烧城,逼迫祈城大开城门,届时我与薛倾姒领兵攻入,与叶舟轻里应外和,务必在巳时之前攻破祈城,拿到城印!”
  启戈伸手在祈城上方紧紧一抓,仿若那城池已尽在掌中。叶舟轻听着那独属军人的肃杀语气,心中一凛。此人当真有帝王风范,只是古今作战往往劝降不成才引兵进犯,如此不顾百姓生死突袭城池,若他真坐上帝位,怕也难免有残暴之时。
  那么,作为此人谋士的自己,又会给史官如何记载呢?还有此人的妻子……叶舟轻心中暗暗一酸,急忙回过神来,启戈已将营中事项布置好,正将舆图收起。
  “舟轻,林豹,高访你们今晚好生休息,后日,只胜不败!”
  “是 !”林豹和高访齐齐应道。
  叶舟轻微微点了点头:“若是无他事,我们先回去了。”
  叶舟轻站起身来,径自往外走去。
  “等以下,舟轻。”启戈却是唤住他,“你送她回去吧?”
  启戈侧首看向睡着的薛倾姒,方才还厉如剑峰的眼神此刻已是柔和下来。
  叶舟轻一怔,淡淡道:“我……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启戈上前推了推薛倾姒,眼神中的情绪一闪而过,“你正好与她说说我们的计划,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叶舟轻垂眼看向地面,唇角勾起一抹笑,“嗯,是 ,朋友……”
  “嗯,怎么了?”薛倾姒稍稍醒来,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都放在椅子上,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来。薛倾姒急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惊疑不定的往四周看了看:“咦?你们谈好了?”
  对此,叶舟轻和启戈习以为常,林豹和高访却瞪大了眼睛:这女人可一点也不像女人,何况她一直带着面纱,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公子要娶这样的女人过门?
  “我们谈好了,我让舟轻送你回去,他会告诉你。”启戈忽然觉得薛倾姒刚睡醒的模样煞是可爱,不由得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薛倾姒神色一动,却是没有避开。
  那双凤目刚刚醒来,还盈盈流着光,启戈忽然有些痴了,手不由顺着的面颊划下,去挑她的面纱。
  “哈哈,好痒啊!”薛倾姒笑嘻嘻的避开,从椅子上轻轻跳下,目光遥遥落向叶舟轻:“叶船夫,你要送我回去?”
  叶舟轻默然点了点头,便挑帘出去,薛倾姒目光一黯,只轻轻道了声“我回去了”便跟着他出去。
  还是没看到她的脸。见着薛倾姒出去,启戈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总有一天会看到的。启戈看着自己的手,唇边漫起一阵笑意,手上,还残留着那人幽冷的香气。
  ………
  方一走出营帐,一袭冷风迎面打来。薛倾姒不由得打了个颤,刺骨的寒意几乎是顷刻侵入骨髓,薛倾姒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急忙调整内息,尽力驱赶着体内窜流的寒气。
  叶舟轻回头看时,那个衣着单薄的白色人影撞进眼帘,也撞进心里的疼痛处。
  他跑到薛倾姒身边,脱下外袍就想往她身上披去,但是,手,忽然在半空顿住。
  北方比南方更早的感受到了入冬的萧索,寒风并不割面,但行于风中已有了侵身的寒意。
  薛倾姒微微弓着身子,背上、颊旁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她单薄的身子不断颤抖,不时有喘|息声从她嘴边溢出来,显然是极痛苦。
  第二十二章·未完

  第二十二章(5)

  名震江湖的一笛遏云,为什么要向他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来?如果她永永远远是个坚强骄傲得不可接近的人,也许他心里还可以好受些。可是……她明明是一个时刻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
  叶舟轻忽然想起红莲之惑的情景,彼时他可以将受伤的她拥入怀中,此刻,他看着她痛苦,一分一秒也挨成了千年万年。
  也许只过了一小会儿,叶舟轻却觉得沧海桑田也无如此难熬,那样可望,但不可及。
  他轻叹一声,将外袍搭在臂上,伸手放上薛倾姒的背。一股暖流从掌中流入体内,很快便把那股寒气压力下去,而暖流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薛倾姒渐觉身上的刺痛在迅速退去,然后化为安慰人心的暖意。
  她侧首,凤眸里漾起轻轻的笑意:“男女授受不亲呢——温文儒雅的叶公子怎么犯这样的错误?”
  这话好甚熟悉,在滨州的吴三伯家,那时刚从寒冷和恐惧中回过神来的她也是这么无所谓的一句玩笑话,虽然,眼中氤氲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去。
  叶舟轻下意识的接口道:“我还以为你被狐仙鬼魅勾了魂去。”
  薛倾姒怔了怔,只弯眉一笑:“谢谢。”
  她指的是叶舟轻为她压制了体内的寒气——那是极耗内力的。
  叶舟轻微蹙了眉:“没有办法么?”
  “不,师傅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治好。”薛倾姒摇摇头,抬步向前走去,叶舟轻的手仍旧搭在她的背上,将暖意源源不断输入。
  薛倾姒侧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叶舟轻只作未见,薛倾姒微微一叹,便由了他去,只是心中某根弦却被隐隐拨动,无法言明的酸与疼。
  “后日攻打祈城的计划,我与你说说吧……”叶舟轻一时无法适应俩人间的沉默。开口道。
  “不用了,方才我都听到了。”薛倾姒的头偏向一侧,声音听起来有些忽远忽近。
  “嗯?”叶舟轻一怔。
  “我方才没有睡着。”薛倾姒抬手一捋额前的碎发,面纱下的唇似乎弯了弯,可声音却是闷闷的 ,“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一点小声响就会被惊醒,何况你们方才说的那么大声。”
  叶舟轻眼神微变,想问什么,最终却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
  心照不宣的,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那样不远不近,不急不缓的并肩走着。
  月色淡淡,星意蒙蒙,而四周灯火已歇,只凭黑暗勾勒出朣朦的房影。
  薛倾姒本是不喜寒夜,可这样阒静无声的夜晚却让她有一份莫名的心安。是因为身边的人?还是因为这样的夜色里,她可以放下一切,只是安安静静,安安静静的走……
  薛倾姒微微垂眸,只觉眼中水汽蒙蒙,明知他看不见,可还是不自禁的想避开他的视线。
  背上不时有暖流传入,携着一抹熟识的男子气息流入四肢百骸,薛倾姒恍惚觉得,就与他这般并肩走下去,也未尝不好。人生在世百年,不过求一份心安,她当然也想过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归宿:一位如意郎君,十里红装铺地,然后头顶一间屋瓦,膝下一双儿女,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只是那样的生活……她自知奢求不得,也不屑奢求,可是这一刻的心痛是那般清晰明了,一痕一痕,生生划出淋淋的血口子。
  竟是,真的动了心了。
  背上的手忽的微微一颤,薛倾姒抬眸看去,营帐已近在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仿佛这样,这条路就可以永远走不到尽头。然而那营帐,只是越来越近。
  薛倾姒轻叹一声,不着痕迹地避开叶舟轻的手:“我到了。”
  “嗯。”
  “你回去吧。”
  “嗯。”叶舟轻应了一声,却是站着没有动。
  薛倾姒微微抬眸,正对上叶舟轻的视线,两人都是一惊。这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对方,对方的眼睛都是干净、澄澈。这一刻,没有隐瞒,只是尽力将对方的容颜映入脑海。
  只这一瞥。花落。风止。泽竭。星灭。
  世事已是转眼千万年。
  最终,还是薛倾姒移开了目光:“我骗了你。”
  她望向虚空,神色怔怔:“为了得到启戈的十万大军,我不仅答应他将月枝的七万大军给他,也答应……嫁给他。”
  “嗯。”
  “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了,待拿下整个景州,我就会与他完婚。”
  “嗯。”
  “……”薛倾姒微微恼怒起来,“你没有要说的么?”
  叶舟轻抬眸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许久,他才轻轻唤一声:“宛儿。”
  薛倾姒微微一颤。
  “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可是我知道,这场战争予你很重要,为此你已筹划了很久很久,也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叶舟轻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不干涉你的选择 。”
  薛倾姒一怔,叶舟轻已是轻叹一声:“外面天冷,你快进去吧。另外……”他微微一顿,“你穿白衣很好看,那绯色……太过决绝了……”说罢,转身,离去,只余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薛倾姒怔怔的站着,直到那个颀长的影子拐进巷子里,再也看不见。
  薛倾姒忽然一颤,缩身抱住双臂,浑身如堕冰窖的冷。可是她仍怔怔地站着,寒冷和疼痛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她恍然不觉。
  “宛儿。”身后忽然有人轻轻一叹。
  薛倾姒猛然一惊,下意识的走远了几步才转身,待看清身后之人,薛倾姒微微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神色:“师父。”
  紫芍夫人看向街角:“他走了?”
  “是。”
  紫芍夫人看向自己的徒儿,眼中划过一丝怜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不。”薛倾姒低头站着,轻轻吐出一个字,许久,她抬起头来,眼神决绝,“师父,徒儿下山的时候您曾问过徒儿,‘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徒儿当时 的回答是‘徒儿不会后悔’。而现在,徒儿也会这样说——徒儿不会后悔。”
  紫芍夫人一愣,眼中闪过一阵恍惚,“你会这样想,也算是好的吧……”
  薛倾姒静静站了会儿,见紫芍夫人不再说什么,她微微垂下眸子:“徒儿先进去了。”
  语毕,似乎不愿再多说了,她转身走进了营帐。
  紫芍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刚刚离去的男子,他没有将外袍穿在身上,而是搭在臂上——如今身份有别,他不能再为她披上外衣,就选择与她一起受冻,这样的男子……
  紫芍夫人恍然忆起自己年轻时生命中的那个男子,如果他能心存哪怕一丝怜惜,他与她,又何至于斯……
  宛儿,但愿你当真不会后悔。
  第二十二章·完

  第二十三章(1)

  “虽然火攻是平常之术,不过能借地势与风势将其发挥……启戈手下的谋士不容小觑呀。”
  主营帐里,左重明斜躺在卧榻上,微勾手指,便有一只小猫轻叫一声跳入他怀中,那是只黑猫,趴在他雪白的衣服上,倒像是染了一块墨迹。
  虽说是主营帐,但帐内陈设极简单,帐门正对的墙上是一副舆图,图前一张堆满了文书的案几,营帐左侧则是一张卧榻,此外再无他物。
  左重明躺在卧榻上逗弄着怀中的猫咪,而案几前却坐了一橙衣女子。那女子不过二八年纪,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而她的衣着极薄,衣料下雪白的肌肤和玲珑的线条尽显无遗。
  听得左重明说话,那女子抬眸目光盈盈一转,她的右眼睑下方绘了一只黑蓝色蝴蝶,随着她勾动唇角竟似下一刻就要飞起来。
  “连公子都这么说,想来那人当真厉害。”女子双手支颐,身子微微前倾,领口的旖旎春|光将泄未泄,“怎么样,公子,想个法子将那人弄到我们这边来?”
  左重明侧首看她一眼,浅笑:“如果九曲娘子肯出马,成功的几率也许会很大。”
  那橙衣女子——意九曲闻言从案前站起身来,袅袅娜娜地步到卧榻旁,便俯身在地上跪坐下来,双手却支在榻子上,一张妖艳的容颜只要向前挪动寸许就会碰到左重明:“公子抬举奴家了。”
  意九曲微微蹙眉,叹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奴家能弄到手的呀。”
  意九曲身上浓艳的脂粉气让左重明不由微挑长眉:“哦?誉冠天下的永阙花魁九曲娘子,这天下哪个男人是弄不到手的?”
  意九曲闻言,垂了眸子,眼中便雷光点点:“这天下,就有一个男人让奴家无奈啊。”她说着,便伸手摸上左重明的脸,呼出一口香|艳的气息:“奴家想要的,是公子的心啊……”
  九曲娘子眼神迷离,身若无骨,若换做其他男子早已面红耳赤,把持不住醉倒温柔乡,可左重明只是静了会儿,唇边便的笑意便有了些残忍的意味:“可惜,你家公子早已无心。”
  意九曲一怔,左重明已是退身避开了她的手:“帝都那边可有动静?”
  意九曲放下手,微微有些怅然,可语气已认真了许多:“我们安排在水色夫人身边的婢女在水色夫人宫中‘翻出’了太子殿下送给水色夫人的定情信物和十五首情诗,后宫和朝中大臣本就不满其专宠,加上公子叫人在城外教孩子们唱的那首童谣,所有人都认定了水色夫人与太子殿下有私情,皇帝不得不下旨将两人问罪,水色夫人于今日午时处斩,太子殿下虽只是被降为庶民,收押天牢,不过扰乱宫|闱毕竟是大罪,想来日子也不好过了。”
  说着,意九曲噗嗤一笑,“她那位母后——独掌后宫的皇后娘娘近日来可是到处巴结,尽说好话,忙得焦头烂额呢!”
  “这可怨不得他人,谁让他儿子与嫔妃暗通曲款呢。”
  意九曲闻言“啊”了一声:“难道那信物和情诗……竟是真的?”
  “不然那位太子殿下怎肯立刻低头认错?”左重明唇边含了丝温润的笑意,“水色夫人腹中的孩子说不定真是太子的骨血,我只是帮忙将纸捅破了罢。”
  意九曲闻言一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太子进了天牢后一直疯了般喊着:‘你答应我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原来……”
  意九曲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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