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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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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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这两个人——我想,也就是我们的英雄——正坐在自己的床板上,玩着“二十题你问我答”游戏。这回轮到生锈克猜。
  “是动物、蔬菜还是矿物?”他问。
  “都不是。”芭比回答。
  “怎么可能都不是?一定是其中一种。”
  “就不是。”芭比说。他想的是《蓝精灵》中的蓝爸爸。
  “你在耍我吧?”
  “我没有。”
  “一定是。”
  “别抱怨了,继续问。”
  “可以给个提示吗?”
  “不行。这是你第一个猜不出的,还有接下来十九道题呢。”
  “可恶,等我一下。这不公平。”
  就让我们先行离开,让他们借由所能找到的最好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准备熬过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吧,好吗?让我们继续上路,经过灰烬仍在焖烧、过去曾是《民主报》办公室的地方(这里已经无法为“这个看起来像靴子的小镇”服务了)接着经过桑德斯家乡药店,(虽然烧焦了,但却没有倒塌,只是安迪·桑德斯永远不会踏进这里的大门了),书店与勒克莱尔花店,那里的花现在不是枯萎了,就是正在凋零。让我们穿过红绿灯已经失效的119号公路与117号公路的十字路口(我们轻轻碰到了红绿灯,灯柱微微摇晃几下,接着又回归平静),穿越美食城超市的停车场。我们安静得就像熟睡孩子的呼吸声一样。
  超市前的大橱窗已被木制夹板封了起来,而夹板则是从泰比·莫瑞尔的储木场里征用来的。
  那场混乱在地板上留下的糟糕污渍,也被杰克·凯尔与厄尼·卡弗特擦干净了,只是,美食城超市依旧混乱到了惊人的地步。箱子与干粮同样四处散落。剩下的商品(也就是没被推车带回镇民的储藏室,或是没被陈列在警察局后方车辆调度场里的那些东西)则杂乱地散布在货架上。软饮料的冰箱、啤酒的冰箱及放冰淇淋的冰箱全都破了,到处都是酒泼洒出来的臭味。这残余的混乱场面,正是老詹·伦尼要他的新警队——其中大多数人都非常年轻——核心成员看到的景象。他要他们知道,整个小镇现在看起来就像这样。同时他也足够精明,知道这么一来,他便无需大声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他们会知道:这就是牧羊人没负起足够责任、让羊群肆意践踏后的景象。
  我们需要听他的演说吗?不了。我们要听的是老詹明晚的演说,这样应该就够了。再说,我们全都知道美国的两大特产,就是煽动者的话语与摇滚乐,而在我们的生活里,想必也早就听够了这两样东西。
  不过在离开前,我们应该观察一下那些听众的表情,留意他们是多么全神贯注,然后提醒自己,他们之中有很多(卡特·席柏杜、米奇·沃德罗与托德·温德斯塔等等,在此仅列举三名就好)都是求学时代会在课堂上惹是生非或在浴室里打架,因而每星期都会被罚留校察看的傻瓜。
  但伦尼催眠了他们。他从来没有拿着项坠在别人面前左右摇晃,可只要他一站到群众面前……就会像老克莱顿·布瑞西过去有些脑细胞还算管用时常说的一样,很会炒热场子,让大家热舞起来。
  老詹说了一些关于“警察情谊”、“与同僚同一阵线的骄傲感”、“镇上就靠你们保护”及之类的话。当然,还说了些其他的事。好话永远不会失去魅力。
  老詹把话题转到芭比身上。他告诉他们,芭比的朋友还潜伏在这里,为了他们的邪恶目的继续挑拨群众、煽动纠纷。他降低音量说:“他们会试着诋毁我,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完全没有底线。”
  他们以一阵不悦的低吼作为回答。
  “你们会听信那些谎言吗?你们会让他诋毁我吗?你们会让这个小镇在最需要的时候,却失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吗?”
  他们的回答,当然是一个响亮的“不!”虽然老詹继续说了下去(就像大多数政治家一样,他相信这不是在锦上添花,而是在强调重点),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先离开他了。
  让我们再度穿过这些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刚果教堂的牧师宿舍。快看!那里有个我们可以跟她一起走段路的人,一个穿着褪色牛仔裤与一件老式双翼骷髅图案滑板 T 恤的十三岁女孩。那副老让她母亲感到绝望的女权主义朋克分子的不悦表情,今晚已从诺莉·卡弗特的脸上消失无踪。
  此刻,她的表情一脸惊讶,就像不久前那样,让她看起来像是只有八岁大似的。我们随着她的视线,看见镇东方的云层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满月。月亮的颜色与形状就像是个刚被切开的粉红色葡萄柚一样。
  “喔……我的……天啊。”诺莉喃喃自语,一只手握着拳头,压在仅微微隆起的胸部上,就这么看着诡异的粉红色月亮。接着,她继续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已没有那么惊讶,借此确保自己不会被人注意。这是琳达·艾佛瑞特吩咐的。他们都得一个人过来,得要避人耳目,确保完全没被跟踪。
  “这不是游戏。”琳达告诉他们。但与她说的话相比,诺莉对于她苍白的脸孔与紧张的神情留下了更深的印象。“要是我们被抓到的话,他们不只会修理我们,或是把我们赶走那么简单。孩子们,你们懂吗?”
  “我可以跟小乔一道过去吗?”麦克莱奇太太问。她的脸色几乎就与艾佛瑞特太太一样苍白。
  艾佛瑞特太太摇了摇头。“这么做不好。”
  这句话才是诺莉印象最深的部分。这不是游戏;不,说不定还攸关生死。
  啊,不过已经到教堂了,牧师宿舍就连在教堂右边。诺莉可以看见宿舍后方瓦斯灯的明亮白光,那里一定是厨房的位置。不久之后,她就能待在里头,远离粉红色月亮那诡异的注视了。不久之后,她就安全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同时,一道身影从浓重的阴影中闪出,握住了她的手臂。

砸锅
  17

  诺莉因为被吓了一大跳而尖叫出声,声音就跟被吓到的程度一样大;然而,当粉红色月光照亮那人的脸时,她才发现那个走上前的人原来是罗密欧·波比。
  “你把我吓得都要尿出来了。”她小声说。
  “对不起。别直接看着我。”罗密欧放开她的手臂,四处张望一下。“你那两个男朋友呢?”
  诺莉因这话笑了。“不知道。我们觉得应该要分头来,各自走不同的路线,就跟艾佛瑞特太太说的一样。”她朝山下望去,“我想那个现在正走过来的人应该就是小乔他妈。我们最好赶快进去。”
  他们朝瓦斯灯的方向走去。牧师宿舍的内门是开着的。罗密欧轻轻敲了敲纱门的一侧,“我说:是罗密欧·波比。我和一个朋友一起过来,如果需要暗号的话,我们显然没接到消息。”
  派珀·利比打开门,让他们进到屋内。她好奇地看着诺莉:“你是哪位?”
  “那可不是我的孙女吗?”厄尼说着,走进房间。他手上拿着一杯柠檬水,脸上挂着笑容。
  “快过来,孩子。我真是想你。”
  诺莉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吻了他一下,就跟母亲交代的一样。她没料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完成任务,却也很高兴能这么做。在这个她所拥抱的人面前,她可以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不必忍受强作镇定的煎熬。
  “爷爷,我好害怕。”
  “我们全都一样,小宝贝。”他抱得更紧了,接着看向她抬起的脸孔。“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过既然你都来了,要不要先喝杯柠檬水?”
  诺莉看见咖啡壶,说:“我宁可来杯咖啡。”
  “我也是,”派珀说,“所以我才煮了满满一壶浓咖啡,这样才可以在发现自己精疲力竭以前,可以准备好上台表演。”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想把这念头赶走。“这总是会让我想到别的事情。”
  后门又传来另一个敲门声,这回进来的是莉萨·杰米森,她的脸颊因兴奋而涨红:“我把我的自行车藏在你的车库里了,利比牧师。希望这么做没问题。”
  “没关系。不过要是我们打算在这里策划犯罪行动——伦尼与兰道夫肯定会这么认为——你最好还是叫我派珀。”

砸锅
  18

  派珀称之为“切斯特磨坊镇革命委员会”的成员,全都在她吩咐的九点以前便提早抵达。而第一件让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就是性别分布不平均。这里有八名女性,却只有四名男性。而这四名男性,一个已过了退休年龄,两个则还不到可以自己去看 R 级电影的岁数。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在世界各地的数百个游击组织中,早就把枪交到了女人与不比今晚这些孩子们大的儿童手里。
  这么做并不好,但有时却是正确的,在战争状态里,这么做同时也是必需的。
  “我希望我们能先把头低下来一分钟,”派珀说,“我不打算祷告,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祷告时,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了。不过,你们或许会想对自己心目中的神明说点话,毕竟今晚,我们需要任何可以得到的帮助。”
  由于她的要求,每个人都照做了。当派珀抬起头扫视众人时,其中一些人的头依然低着,就连双眼也是闭上的。派珀看着众人:两个刚被解雇的女警,一个退休的超市经理,一个不再拥有报社的报社女老板,一个图书馆员,本地餐厅的老板,一个由于穹顶而与丈夫分开、无法停止转动婚戒的家庭主妇,本地的百货店大亨,以及三个挤在沙发上、一反常态、表情严肃的孩子。
  “好了,阿门,”派珀说,“我要把这场会议交给杰姬·威廷顿,她知道自己的计划。”
  “这么决定可能有点太过乐观,”杰姬说,“而且也太仓促了,因为我要把这场会议交给小乔·麦克莱奇。”
  小乔看起来吓了一跳:“我?”
  “不过在他开始之前,”她继续说,“我得先请他的朋友帮忙把风。诺莉负责前门,班尼负责后门。”杰姬在他们两个脸上看见抗议的神色,举起一只手阻止他们。“这不是要你们离开这里的借口——这么做非常重要。要是这场秘密会议被掌权人抓到的话,那可不会是什么好事,这点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的身形最小,去找个阴影够暗的地方,躲在里头。要是你们看见有可疑的人接近,或是任何一辆警车,就赶快像这样拍手。”她拍了一次手,接着连拍两次,然后又拍一次。“我向你们保证,你们晚点儿就会知道整场会议的内容。从今天开始的新规则,就是我们会分享所有信息,没有任何秘密。”
  等他们离开后,杰姬转向小乔:“把你告诉琳达的那些关于方块的事说给大家听。从头到尾。”
  小乔站了起来,仿佛在学校里朗诵课文。“接着我们回到镇上,”他说完了事情经过,“后来那个浑账伦尼就抓了生锈克。”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坐回沙发。
  克莱尔用一只手搂着他的肩。“小乔说,最好还是别让伦尼知道方块的事,”她说,“他认为伦尼可能会希望方块持续运作,而不会试图把它关掉,或是去破坏它。”
  “我认为他说得没错,”杰姬说,“所以方块的存在与所在地,是我们最需要保密的事。”
  “我不确定……”小乔说。
  “什么意思?”茱莉亚问,“你认为应该要他知道?”
  “或许有一点吧,我得再想一想。”
  杰姬没进一步追问他。“接着是第二项议题。我想试着把芭比与生锈克从牢房里救出来。时间是明天晚上举办镇民大会的期间。芭比才是总统指派要接管镇公所——”
  “任何人都好,只要不是伦尼就行。”厄尼咆哮着说,“那个无能的王八蛋觉得自己拥有整座小镇。”
  “他有一件事倒是挺厉害的,”琳达说,“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能兴风作浪。那场食物暴动与报社被烧的事……我想全都是他下令执行的。”
  “当然是,”杰姬说,“对杀了自己牧师的人而言——”
  萝丝睁大了眼:“你是指伦尼杀了科金斯?”
  杰姬告诉他们葬仪社楼下处理室里的事,以及科金斯脸上的伤痕与生锈克在伦尼书房里看到的镀金棒球相互吻合的事。他们惊恐地听着,却没有任何无法相信的反应。
  “那两个女孩也是?”莉萨·杰米森恐惧地小声说。
  “我认为那是他儿子做的,”杰姬几乎马上接着回答,“那两起谋杀案可能与老詹的政治阴谋无关。小詹今天早上身体出了问题。附带一提,那些尸体是在麦卡因家被发现的,而发现的人就是他。”
  “还真巧啊。”厄尼说。
  “他现在正在住院,吉妮·汤林森说,他几乎可以肯定是得了脑瘤。这病可能会引发暴力行为。”
  “父子凶手档?”克莱尔把小乔抱得比先前更紧了。
  “严格来说,不算是‘档’,”杰姬说,“不如说是失去控制的血缘关系——也就是遗传之类的——就这么因为压力而爆发了出来。”
  琳达说:“不过既然尸体在同一个地方被发现,所以要是凶手有两个的话,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有共犯关系。重点在于,我的丈夫与戴尔·芭芭拉几乎确定会被凶手利用,拿他们作为他正在建构的大阴谋的代罪羔羊。他们之所以还被关着、没被马上杀掉的唯一原因,就是伦尼想拿他们杀鸡儆猴。他要他们死在众人面前。”她强忍住眼泪,因此整张脸皱了起来。
  “我真难相信他会想得那么远,”莉萨说,不停左右转动着她的埃及十字架项坠。“天啊,他只是个二手车商。”
  众人沉默以对。
  “现在听我说,”短暂的沉默过去以后,杰姬开口说,“我会告诉你们我与琳达的计划,而且也准备进行一场真正的密谋行动。不过,我得先询问你们的意愿。如果你想加入的话,就请举起手来。没举手的人可以离开,但得做出保证,不会把我们讨论的事泄漏出去。反正你也不会想这么做的,因为你不告诉任何人我们讨论了什么,就不必解释你是怎么得知的。而要是参加行动的话,接下来只会十分危险,有可能最后还会被关进牢里,甚至更惨。所以,让我们来表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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