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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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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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落一边应了叫人去唤大夫,一边回道:“陛下,公主体弱,自有孕在身,一直是这般。”

萧宝溶便不语,修长的臂膀扶过我,柔声在我耳边道:“阿墨,先回床上休息去吧!”

我腹部一空,人更虚浮无力,只得点头,倚在他怀中,由他将我抱到床上,略漱了漱口,便卧于床上,在头晕眼花中,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朦胧中,只觉有大夫前来诊脉,萧宝溶问了许久,连声音都抬高了许多,隐隐是在怪责他们不会调理,让我如此病弱无力了。

周围都安静下来时,依旧有一双手,掌心温暖,指尖微凉,温柔地执紧我,不肯松开。

偶尔倦睁睡眼,便见萧宝溶倚着床围坐着,背着光的面庞清雅温润,眸光静若秋潭。忽见我睁眼,立刻柔软一笑,哄着我般低低道:“阿墨睡罢,睡罢,三哥在这里呢!”

竟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惠王府,我们是如此地亲密无间。

有泪欲涌,并且眼角真的湿了。

微凉的手指滑过肌肤,将带走眼角温度的液体拭去。

这一晚,我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我们的相处,和我的睡眠一样,安静而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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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当时再也猜不出,那其实已是我们最后一次好好相处,好好说话。

是年初冬,算来我已有四月身孕,但身体的虚弱,居然日甚一日。此时连我也对府中的大夫医术起了疑心,遂悄悄换了太医院两名可靠御医来诊治。

但这御医同样让人失望。

“公主体质虚寒,胎儿血气不足,险!险啊!”

这话我已听得腻了,怒道:“本公主吃那驱寒固本的药都快三个月了,怎生么还说体质虚寒?”

··御医看过我前几个月用的方子,擦汗不能答;而大夫也只敢低声咕哝:“小人绝对不曾用错药,按理早该母子强健才对……可能公主太过忧心国事,才致迟迟未复吧?”

我不耐烦地挥手令他们退下,已是万分无奈。懒

国事虽烦心,但我并非不知保养,大多朝政之事都已交了秦易川和崔裕之之子崔绪、以及萧家几个族兄弟办理,只在屋中专心养胎,饮食用药已极注意,再不知为何总是说我体质虚寒,血虚气弱。

更糟糕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孕期,病势又重,我常常神思恍惚,性情暴躁,常没来由地便大发脾气。

明知这是身处高位者的大忌,却是无可奈何;这事自然瞒不过萧宝溶,他也几次遣内侍了带御医前来探望。

此时萧宝溶纳了我的建议,虚悬后位,却立了好几名妃嫔,并封原来的正室惠王妃宁氏为贵妃,令其假作有孕。我因此更不想让人知晓我怀了龙嗣之事,白白招惹是非,故而也不教不熟悉的御医诊治,只将萧宝溶送来的补品留下,继续小心调理。

------------------------------虫

这日正觉小腹坠疼得难受时,兵部有官员忽传来紧急密报,说萧宝溶正在调兵,预备捉拿我其中两位堂兄景阳侯萧构和余英侯萧枘。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即刻令人通知萧构和萧枘前来公主府暂避,心下却是万分不解。

萧宝溶虽对我翼护着故梁势力十分不满,甚至从未放弃过收复皇权;但他到底还是极疼惜我,知道我有孕又病着,只怕引我着恼会动了胎气,加重病情,即便对我和拓跋顼的定东相会以及后来的私相往来很是不悦,也压抑着不曾发作,连带着朝堂之事都退避三舍,只要发现是我的主意,极少驳回,再不曾有过如暗害宋琛这类的事来。

而萧构和萧枘等人作为不折不扣的梁萧后人,自是萧宝溶不想留下的人,却是我目前最有力最可靠的臂膀。

若不是萧氏几个族兄弟无可选择地站到了我这边,我在朝中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萧宝溶的君权相抗衡。

我不明白,萧宝溶为什么会选在这时候来除掉萧构萧枘?

难道他改变了主意,想趁我身体病弱无法招架时铲除我身边的势力?

“怎么回事?”

萧构、萧枘兄弟狼狈奔到书房见我时,我已忍不住高声喝问。

二人一脸仓皇,忙乱答道:“我等也不清楚,如果不是公主及时令人通传,只怕早已身陷囹圄!现在也只我们两个逃出,只怕家人部属……已难逃牢狱之灾!”

话未了,那厢已有人来禀道:“公主,唐寂唐将军率数百禁卫军在公主府门外求见,说要捉拿叛贼萧构、萧枘!”

我惊震地立起时,小腹猛地一阵绞痛,只觉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沥沥而出,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昏黑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小惜忙扶住,我定定神,勉强坐直身,扬手让萧构二人退开,传唐寂来见。

唐寂、晏奕帆等人原来也算是我的心腹之人,但他们能背着我扶立萧宝溶,足见得他们待我的所谓忠心,不过是因为萧宝溶的缘故。等我和萧宝溶各自为政时,他们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依附萧宝溶,只是对我也不敢不敬罢了。

唐寂上前大礼叩见时,我也不叫他起来,只寒声道:“不敢当。唐将军这般如临大敌,是打算把本公主当成叛贼擒去请功么?”

唐寂慌忙道:“末将不敢!因有人出首景阳侯萧构、余英侯萧枘结交魏人,意图引狼入室,断送我大齐江山,方才引得龙心震怒,下旨擒拿这二位卖国奸贼。”

我由不得气往上冲,冷笑道:“结交魏人?引狼入室?可有证据?”

唐寂答道:“有!此二人多年的直系部属田质出首,证实在梁昭帝驾崩不久,他们便已与魏将暗中有所来往。在公主前往定东与魏帝和谈之前,他们甚至已悄然转移兵力回京,准备一旦魏帝渡江,他们即里应外合颠覆大齐皇朝!”

我笑道:“唐将军说笑了,魏帝既已准备与南朝和谈,为何又让他们在南方调兵,白白惹人疑心?说他们的直系部属出首,如今我的心腹之人也不少,如果唐大人你也来出首说我结交魏人,企图断送大齐江山,是不是本公主也属谋逆当诛,罪该万死?”

唐寂依旧跪于地间,虽是最恭敬有礼的姿态,回话却不卑不亢,吐字有力:“公主,魏人狼子野心,和谈之事更是居心叵测,不可轻信。公主与皇上同气连枝,想来定不会被魏人一点障眼法所蔽,而与皇上有所嫌隙。”

他虽未明说,言外之意,便暗怪我信任魏人却不信任萧宝溶了。

我这一向病着,和萧宝溶见面便少了,倒是唐寂、宋梓这些大臣们常常来往武英殿或颐怀堂,远比我接触得多。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意思,也便是萧宝溶的意思?

萧宝溶的确和我越发疏离了。

即便从每日遣来问病情的内侍言谈间,我也能感觉得出他那温和关切中的疲倦和失望。

··我只当他是因为我私会拓跋顼以及拒绝嫁给他而失望,现在看来,他压根儿就没相信过拓跋顼的退让,只怕……还真的认为我可能和拓跋顼另有约定,拓跋顼才会如此轻易地交出广陵等地。

如果不是我怀着他的孩子,如果不是我手中的实力足以与君权抗衡,我应该也是和萧构萧枘一样的卖国奸贼。懒

念着旧情,萧宝溶多半不会囚杀我,可一定会永远把我幽禁于深宫之中,就和他曾被幽禁过的四年一样,富足而空虚。

在一般人看来,拓跋顼这种莫名其妙的退让着实令人生疑。

我也实在没法向人解释,拓跋顼的退让,只是为了证明他对我们那段真挚情谊的在乎,只是为了证明他的南侵的确是为了见我一面。

不知哪里冒出的阴寒之意在血液中奔腾,冷得哆嗦,而腹中愈发地绞痛,我已感觉出裙底的湿润腻腻地洇开了一大片。

努力止着身体的颤抖,我低沉笑道:“嗯,我不信任拓跋顼,拓跋顼放弃军事重镇是别有所图;我信任皇上,皇上让唐将军携了刀剑兵马冲入将军府,来回报本公主的信任。”



身体越来越冷,而胸前那块猛鹰玉佩却奇怪地烫了起来。

我按紧书案,努力稳着自己的身体,颤着唇笑道:“唐将军,本公主现在还真的糊涂了!不知唐将军能不能教教我,我该信任谁,不信任谁?”

想来我现在的脸色已差到极致,唐寂居然半个字都不敢再答,只是叩首道:“公主,请保重玉体!”

我咬牙恨恨道:“你要我保重么?我瞧着你就是来催命的!”

唐寂也变了脸色,俯身告退:“是,末将失礼!末将告退!”

当他起身离去,铠甲相碰之声渐不可闻时,我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已仆倒在地。

小落惊慌来扶我时,手已触着裙边的血迹,发出一声惶恐大叫。

我虚弱地笑了笑,“还不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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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大夫轮番诊脉后,却也有了慌乱之色,低声商议片刻,小心向我禀道:“公主,可否屏去外人?”

我心底疑惑,遂将众侍女都屏了开去,细细问时,大夫回道:“公主症候已成,邪寒入骨,胎儿已极难保全。小人不敢劝公主打下龙胎,可公主目下体质……为这胎儿所累,已亏败虚弱之极。”

我打了个寒噤,不觉将手护住小腹。

他们不敢让我打下龙嗣,却在暗示我,再拖下去,即便能保住胎儿一时,我自己的身体也会给彻底拖垮。

“没别的办法了么?”我忍不住地焦躁,怒道,“便是我的身体再虚寒,调理这么久,哪有越拖越重之理?”

大夫也迷惑,叹道:“回公主,如果换了寻常人,早该恢复了。如今公主这情形,倒似久受阴邪之物侵袭的模样。可公主所用所食,小人等无不经心,只会固本培元,绝无不可能接触食用邪寒之物。臣等便猜测着,多半是这胎儿先天不足,有阴寒之症,才连累母体也一日日虚弱下去。”

为了这孩子,我已辛苦养胎三个月,只为能生下萧宝溶翘首以盼的龙嗣,也可缓和两人间日渐僵持的关系。

我甚至想象过它的模样,会如萧宝溶那般清雅如莲,还中如我这般俊秀妍丽。

现在居然告诉我,我必须打掉它。可我腹中分明有着偶然的胎动,强烈地提醒着我,它正顽强地生存着。

深深地呼吸着,我低声问:“如果继续小心养胎,不受任何惊扰,顺利产下孩子的机率有多大?”

“这个……只怕百中无一。并且,这孩子出世后必定先天不足,只怕……”

再厚的锦衾,也止不住我的寒冷和颤抖,牙关格格响了半天,我才能慢慢道:“那么……给我备堕胎药罢。”

大夫应了,却道:“不过,公主,这个是……龙嗣啊!打下龙嗣,这个罪名……”

我摇头摆手,不耐烦道:“你们只管当作安胎药开来,何必惊动人?若有人总是,就说是我的意思罢。”

我揪紧锦衾,狠狠地瞪着这三个无用大夫,一字字道:“你们无能,护不了我孩子,如果再连我都护不了,本公主死前,总会拉你们几个殉葬!”

大夫们打着寒噤,面面相觑离去。

我的身下仍是湿漉一片,拿手指抚了一下,抬起看时,苍白得发青的颤抖指尖,残瓣般的怵目殷红。

静卧不过片刻,便听屋外有人低低说话,懒启星眸,却是萧宝溶的内侍在问我病情。因为睡着,也不敢进来,只在珠帘前探着头向内观望。

大夫大约也不敢拿预备打胎的事说出,隐隐听得依然用气血虚弱体质阴寒那套在敷衍着。

待我一觉醒来时,内侍早已离去,只有小落等人坐在灯下打瞌睡,一见我醒来,立刻取了捂着的羹汤来给我吃,又笑道:“公主,皇上特地让内侍传了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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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

“皇上说,让公主好好养着,朕绝不会再让人来惊扰公主。”小落笑道,“你看唐将军这么个刚硬的人,一般对皇上服服帖帖。听说皇上知道了他入公主府要人,把他找去一顿好骂呢!”懒

我点点头,倚着靠枕对着闪烁不定的灯花出了回神,低低叹道:“小落,明天若我还是不好,你遣人入宫去告诉皇上罢,就说我病得重了,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我的衣裳都是小落小惜帮着更换,下裳一直鲜血淋漓,她们自是清楚,此刻对视一眼,已是黯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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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日醒后精神居然略微好些,甚至起床后能就着小菜勉强喝了一碗清粥,连小腹也不像前天那样绞着疼了。

手指还是冰凉的,触着满是褐黑液体的药碗时,却给烫得一哆嗦,差点从手中滚落。

“公主,怎么了?这安胎药是刚刚送来的,大夫说了,是昨天商议的,特地为公主配的药。”小落急急来接时,已连珠炮般絮叨起来,“公主,别怕苦,看,今天不是已经好多了么?说不准再下去几剂,就恢复了也说不准呢?”虫

小腹中仿佛又是轻轻地一动,应该是我所孕育的小小生命正在并不舒适的母体中舒展着手脚。

它还活着。

说不准,好好养着,它便能安然地来到这个人世,咧着和萧宝溶一样好看的小小嘴唇,对我娇憨憨地一笑。

恍惚间,又有了点希望,如寒冬腊月突然见到枝头将萌未萌的一点绿意。

春天总会来,新叶总会绽。

我微微地笑了一笑,在小落她们愕然的眼神中推开窗,将汤药泼了出去,噫叹着柔声吩咐,“去和大夫说,就用我素日常吃的药,依旧开来调理罢!”

小落等虽是不解,但见我精神平复些,便开心起来,急急便去知会了。

虽是天气寒冷,我还是忍不住抱着个手炉倚在窗边,赏着窗外风景。

其实也无甚可赏的。菊花已凋,芙蓉零落,腊梅水仙连骨朵还不曾见,除了些愈冷愈苍翠的常绿花木,竟是萧索一片。

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正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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