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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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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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隐忍着心头的不舍,体贴地接过,替她绾在腰畔,笑道:“如此,凤儿一个,本王一个。”

娇丽的佳人甜蜜地笑着倚入他的胸怀:“王爷有心了。”垂首目注腰间的香囊,眸中却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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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晴热。

刚过晌午,蕊儿在树阴下摆了张贵妃榻,与杨柳风两个正背靠着背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假寐。

忽然,宁静的园子如同水入油锅一般喧然鼎沸。

二人惊起,正相觑间,已有一个护院跌跌撞撞地冲进院中,不待相问,已是苍白着脸磕磕巴巴地道:“快,快,不好了,宁王妃在前面花厅指名要见风儿姑娘,现正闹着要砸东西呢,妈妈叫我赶紧请姑娘过去,迟了只怕连楼都要拆了。”

杨柳风闻言霍然起身,蕊儿忙一把拉住低声道:“姑娘,来者不善。”

淡然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言罢抬手理了理鬓边散发,和声对那护院道:“走吧。”

他诺诺地便欲离开,蕊儿忙起身高声叮嘱:“到了前面若有什么可要拦着点。”

那护院哭丧着脸回头道:“姑奶奶,谁敢拦着?那可是王妃娘娘,平日里皱个眉宁王都要礼让三分,小的们还想多吃几年的饭呢。”

蕊儿顿足恨声道:“一群没骨头的东西,养着你们做什么!就喂几条狗,看见有人欺主还会吠两声呢!”

护院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惶惶地催着杨柳风动身。

走了两步她却又疾行回来,低声道:“蕊儿,你去给我看住阿羽,待会前头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拦着他,切不可轻举妄动,就说我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若有异举我第一个拿你是问。”目光一寒道:“你也一样。”

蕊儿咬唇道:“你也先顾着自己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扫把星。”

杨柳风还欲说些什么,那护院却已是急不可耐地半拖半拽将她拉向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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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怀乡,花厅。

能砸的东西已经全碎在了地上,桌椅板凳的残骸东倒西歪惨不忍睹。

宁王妃吴嘉凤。

头戴玛瑙攒珠九翚四凤冠,身着织金云霞珠玉衫,玉带轻挽一袭织金采色云龙裙,盛装娇丽,美艳不可方物,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唯一还完整的的花梨木圈椅上,闲闲地吹着手中的一盏茶。

身后是两排威武的王府家兵,鸨母颤身躬立侧旁,一张老脸早已扭得跟抹布一般,丁晨一伙护院合着郁怀乡花厅中当值的一干杂役瑟缩在帐台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大门外看热闹的人亦是屏气凝神鸦雀无声,整个世界只剩下吴嘉凤轻轻吹气的声音和不知道哪几个人牙关打颤的轻响。

一阵细碎的脚步踏破令人窒息的沉寂。

“来了。”门口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轻声说了一句,顿时,数百道目光向花厅通往后院的门廊聚拢。

一袭清浅若无的水色轻罗衣裙,无簪无饰云鬓轻挽的素颜佳人从容上前盈盈跪拜:“官妓杨柳风,拜见王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并不抬眸,吴嘉凤依然专注着手中的茶盏,只慢悠悠地道:“来的是什么人?本宫没有听清楚。”

声音依旧平静地重复道:“官妓,杨柳风。”

艳丽的容颜忽然浮起一个讥诮的冷笑:“原来是官妓啊?”缓缓地抬眸:“你可知道,就是进宫叩见贵妃娘娘,也没让本宫等上那么长时间!”语速渐急渐重,最后几个字已是厉声地将手中的茶碗劈头扔了上去。

茶盏飞出,杨柳风却是俯身叩首,虽避开了头脸,但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洒在脊背上,强忍着灼痛叩道:“风儿未知王妃驾到,失仪之处,请王妃责罚。”

“责罚?”吴嘉凤阴寒地笑道:“本宫听说你侍候王爷多年,可有此事。”

“蒙王爷抬爱,偶尔来此听听风儿弹琴。”跪伏在地的人儿声音淡定无波。

冷哼一声:“只是听琴?不曾侍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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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同样对待危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产生不同的结果。

个人喜欢两个女人之间衣饰的对比,王妃的那一身我可以做足了功课。

第十九章 凤飞飞(中)

杨柳风语音依旧平静:“不敢有瞒王妃娘娘,确曾侍寝过两次。”

“两次!”吴嘉凤忽然箭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下颌,鲜红的长甲深深嵌入到莹润的双颊中:“你当本宫是傻子么?三年多才侍寝两次,这话说出来谁信!”

春水无澜地迎视那双狠戾的凤眸,语声从容地道:“王妃明鉴,风儿所陈句句属实。”

森冷地凝注良久,忽然缓缓地一笑,轻动手指抬高她玲珑的下颌,玉颈上未曾褪尽的浅淡淤色犹是历历在目:“既然是侍候过王爷,就是王爷的人了,更该勤加自爱,那这脖子上的痕迹是哪里来的?”寒光陡然一炽:“难不成是王爷留下来的!”挥手甩开她的脸庞,锋利的长甲已在无暇的颊畔留下三道殷红的深痕。

勉力支撑住身子,幽然一笑道:“王妃息怒,从前王爷错爱,风儿自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如今王爷已有家室,伉俪情深,又岂会再俯就这烟花之地,风儿身为官妓,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自然该尽心守分地侍侯其他客人。”

“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吴嘉凤缓缓落座回圈椅,忽然抬手猛地将一样东西掷落在地:“那你倒是告诉本宫,这是个什么东西。”

金燕剪柳,坠落在一地狼籍中。

“这香囊是风儿送给王爷王妃大婚的敬贺之礼。”杨柳风静静地道。

凤眸中满是狠色:“敬贺?!到底是敬贺还是诅咒!”

俯身再叩:“风儿岂敢有如此大逆之心。”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吴嘉凤冷笑道:“本宫问你,这香囊上绣的是什么?”

“绣的乃是和合二仙与金燕剪柳。”

凤眸阴毒地道:“燕子乃是奔波劳碌之鸟,你将燕比本宫和王爷,岂非是在诅咒王爷和本宫终身奔波疲累!”

诧然抬首道:“风儿绝无此心,燕子乃是忠贞恋旧之鸟,年年双双,永不分离,实是敬贺之意,请王妃明查。”

“好一个恋旧之鸟!”吴嘉凤厉声道:“本宫新婚,与王爷哪来的旧,你分明是说本宫为新你为旧,叫王爷勿忘旧情,还敢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凤眸喷火娇喝一声:“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抽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底下家兵高声应和着早已上前两人。

花厅与后面的门廊前,刘羽奋力地欲待挤过围观的人群,却被蕊儿死命地抱住。

“放开我。”刘羽愤怒地低吼。

“不,你不能去。”蕊儿已是泪流满面,却仍拼命地抱住他不肯放手:“姑娘叫我看着你不可妄动,她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她一片苦心,你怎能罔顾!”

只这片刻的凝滞,已有鞭落皮肉之声传来,刘羽痛然地望着鞭影下孱弱的身躯,蕊儿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可还记得姑娘曾经叫我告诉你的: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只有先求自保,惟有保住了自己,才有能力去周全别人。”

双拳几乎握碎:保全自己?你又何曾努力去保全过自己?

骤然,不知谁的一声轻呼:“宁王来了!”

大门口的人群一分,素色绣金蟒袍一闪,宁王刘珩已是稳步走入。

凤眸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刹那间已是樱唇一扁,低唤一声:“王爷。”上前两步依入怀中,泪光盈盈娇噎声声,全没了方才的狠辣劲,只一副楚楚委屈的模样。

疼惜地将那嘤嘤的人儿轻拥怀中,接过她手中的丝帕爱怜地为她拭着眼角还不曾滑落的泪水:“大热天的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怄气?”

秀眉轻蹙哀声道:“凤儿路经此地,听说王爷以前曾经恩宠过的官妓就在这郁怀乡,凤儿想再怎么也是先一步侍侯过王爷的人,因此欲待进【奇】来相谈一番,也好知道王【书】爷的饮食喜恶,将来侍候起来【网】也能得心应手,谁知她不但傲慢无礼,还出言诅咒妾身和王爷。”言罢又自呜呜低泣。

众人一片默然: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只是,谁敢反驳?

刘珩眉头一拧,揽着怀中的温香缓步走到杨柳风身前。

强忍伤痛,她努力地直起身子垂首跪好。

声冷如冰,刘珩沉沉地道:“本王昔日欣赏你,是因为你素知进退,恪守本分,如今竟也这般娇纵蛮横,若不惩治,将来如何以儆效尤?”眸色一厉,扬声道:“来人!”

早有一个家兵上前应命,刘珩盯着地上伤痕累累发髻散乱的人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寒声道:“给我掌嘴。”挥袖背身剪手而立。

“是!”那家兵上前拎起孱弱的身躯,抬手噼噼啪啪就是四记响亮的耳光,鲜血顺着紫肿的唇角缓缓流下。

“够了!”正要抬手再打,已被刘珩一个闷雷似的怒吼制止。

深吸一口气,再度展露眷宠的微笑,拢过身畔怔忪不已的丽人,抬帕温柔地拭了拭那未曾掉落过泪水的眼角,和声道:“此处人多窒闷,爱妃随本王早些回府,切勿沾惹了这肮脏气息。”

吴嘉凤仍震慑于刚才的那声雷霆之吼,乖顺地依在他怀中向外走去,若无意,一双莲足盈盈自地下的香囊上踏过。

直到上了马车,吴嘉凤才似回过神来,望着刘珩妖娆一笑道:“王爷不是去两江节度使姚大人家吊唁姚老爷子么?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刘珩淡淡地一笑:“爱妃不是去陪刺史夫人看戏么?难道是今天的戏文不够精彩?”

凤眸一滞,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刘珩已复又拢过她的肩头爱宠地轻点琼鼻:“你便是生气,只管打发下人来教训就是,何必亲自到这脏贱之地,若不小心沾染了不洁之气,岂非叫本王担心难过?”

吴嘉凤嘟囔道:“王爷以前天天来,也不见得沾染上什么不洁。”

刘珩眸光烁烁地迫视着她道:“爱妃是在怪罪本王婚前行为不检么?”

心虚地垂眸道:“凤儿岂敢?凤儿不过是关心王爷罢了。”

不再多言,只是更加温存地搂紧身畔的人,心头却在微微冷笑:大婚之夜他便已发现她并非完璧,她以为凭她那点小小的伎俩就能蒙混过关?也不想想她所面对的是风月场上的浪子王爷!之所以还要屈辱地迁就她,完全是为今后的一切筹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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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深情还是薄幸?睿智还是愚蠢?

伤害是因为爱了,宠纵又是为了什么?

第十九章 凤飞飞(下)

直到王府的马车声远去,蕊儿和旁边一起帮忙的七八个人才脱力地放开紧抱着刘羽的手臂和死命捂着他嘴的手。

“畜生,畜生!”刘羽眸中已满是熊熊列焰地狂吼:“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

蕊儿却已泣不成声地挣扎着站起来往前面跑:“还不快去看看姑娘。”

累累伤痕的身躯无力地跌坐在地,只是痴痴地凝睇着已被践踏污损的香囊。

“姑娘。”蕊儿哀恸着扑上前去一把搂住眸色空洞的人儿,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院跟随而来的一众姐妹见此凄凉惨状无不潸然泪下,连鸨母也红着眼眶低声叹息道:“咱们做官妓的,一辈子就是被人欺凌侮辱的贱命。”言罢擦了擦眼角高声道:“都还愣着干吗?赶快把人抬回屋子去上药,这一身的伤要是留下疤来可怎么好。”

众护院忙忙地应声上前,却被一直默然伫立的刘羽一一拨开,他静静地走到她身前,俯身,分外小心地轻柔抱起地上的羸弱身躯,一言不发地向着噙风阁走去。

蕊儿正待跟过去,却发现杨柳风的双眸始终恋恋地盯着地上,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那只金燕剪柳的香囊,叹息一声,终于弯腰轻轻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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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开所有的人,蕊儿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带,揭开背后衣衫的瞬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娘。”掩唇含泪切齿道:“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原本如璧的纤背现在燎泡与鞭伤交叠,当真是惨不忍睹。

杨柳风勉强虚弱地一笑道:“你不要到处去聒噪,我这伤略养几日便好,只是这些天要趴着睡觉未免有些不惯。”

蕊儿忍泪小心地替她轻拭伤口低声道:“你就是那么个要强好胜的性子,王爷他一辈子不来便罢,若还来一回,蕊儿拼着千刀万剐也要问他一句,三年多的恩情难道就换不回他眷顾的一眼。”

杨柳风无声的一笑:“傻丫头,你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有时候,不看一眼不问一声才是最深切的眷顾。”

蕊儿撅嘴道:“蕊儿就只觉得王爷冷心冷肺,可姑娘嘴里说出来倒变得好似情深意重一般。”

略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手中的香囊,轻轻地道:“看东西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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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幽。

罗帐轻挽。

床上俯卧的人儿已倦倦睡去,纤纤的手中仍自握着微微残破的香囊。

睡梦中,背上炽痛的伤口忽然透入一缕沁人的清凉,伴着轻柔的手指抚触,凉意渐渐扩大,自难得的舒爽中醒转,正欲抬首,却听一个沉沉的嗓音低声道:“别动,小心碰了旁边的伤口。”

“王爷。”杨柳风轻唤一声,悄悄将香囊塞到枕下。

只是,这样的动作早已落入那双深痛的眼眸——为什么,明明在意,却始终不肯再向前一步?你所禁锢压抑的不仅是自己的魂,更是我的心。

那一刻,踏进郁怀乡的花厅,目触蜷缩在地上的人儿,何异于跨入人间地狱?可是他却连眼眸中的一丝疼惜也不能流露。

天知道,那一句“掌嘴”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的,不敢再看一眼,怕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护住那心尖上的人儿。

只是,那重重的声响仍旧深深锥痛了他的心,反剪的双手在袖中紧紧交握,终于不能自抑地喝止了行刑的家兵。

轻叹一声,杨柳风道:“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周折前来,风儿的伤并无大碍。”

语音低幽道:“本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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