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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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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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一声,杨柳风道:“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周折前来,风儿的伤并无大碍。”

语音低幽道:“本王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可就真的不配做你的男人了。”——你的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男人!——苦苦一笑:刘羽,果然被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配做她的男人。

“王爷言重了。”终于仍是努力地侧转头来,却只能将将地看见深青的袍摆:“阿羽不过是一时赌气的孩子话,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正涂完背上的药膏,抬眸只见侧转过来的玉颊仍是微肿,三道殷红的抓痕和几个深深的甲印赫然震痛心扉。

放下手中的瓷瓶,从怀里取出一个梅花银丝盒,打开盖子挑起一点剔透的药膏,伸手欲替她涂抹脸颊上的伤痕。

“风儿自己来就好。”

举起的柔荑却被炽热的大手稳稳按住:“别动。”

眸光幽邃,小心地将药膏一点一点涂匀在伤处:“这个御用的冰蟾膏,最能消疤除痕。”

杨柳风轻叹一声道:“今时今日,风儿不能有半点助益,反倒让王爷处处挂心,真是罪孽深重。”

深深地望入她的双眸,毫不掩饰心头的痛彻:“风儿如此说,是要让本王再无立足之地么?”

“王爷……”

轻轻点住略略苍白的唇:“还疼不疼?”

杨柳风微微摇首。

终于展眉浅笑,慢慢俯身在她额角上烙上深情的一吻:“睡吧,本王守着你。”

“时辰不早,王爷早点歇着吧。”

“你乖乖地睡着了本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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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

“跟你说了:姑娘喝了药刚睡下,你怎么那么烦人呐。”蕊儿略恼地低叱着。

“我只悄悄地见她一眼,不吵醒她。”刘羽的脚依旧抵在门上。

用力关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蕊儿气急败坏地轻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那一身一背的燎泡加鞭伤,刚抹了药,若穿了衣服岂非全都腻在上面了?她那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如何上去看得。”

刘羽微微有些失望地垂首,未及说话,只听楼上传来杨柳风的声音:“蕊儿,是不是阿羽来了?叫他在楼下等等,你扶我起来。

蕊儿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真真是命里的魔障孽星讨债鬼。”只得应了一声,忙忙地上楼去了。

一会儿,又冷着脸从楼上下来,低声对刘羽道:“少说两句,早些让姑娘歇着。”忽然又凑近了恶狠狠地道:“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剁了你的双手。”

言罢,转身出了噙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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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宽敞明亮,陈设素简亦不失大气,温馨而不媚俗,少了几分脂粉旖旎,却多了一抹书卷雅致。

空气中并无薰香,只淡淡地浮动着些须幽幽药香。

杨柳风柔淡的笑容微显憔悴,却已是起身欲给他倒茶,刘羽忙止道:“我只是过来看你一眼,风儿若如此客气,那羽就只好告退了。”

了然一笑,她缓缓坐回原处。

静静走到她面前,目注玉颊的伤痕低声道:“疼不疼?”

无声一笑,杨柳风悠悠地道:“昨天你没有贸然行事,这很好。”

垂首沉沉地道:“他这样待你,你……不恨他?”

“阿羽。”低唤中带着无限的肃然。

他愕然抬眸,只见她敛容道:“人活于世,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的不得已,寻常百姓也好,达官贵族也罢,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有时候,伤害也许是一种更深的周全,维护亦可能是更毒的设计。古人说‘眼见为实’,但其实眼也会骗人,万物所在凭心看,心见,才真正的为实。”

刘羽垂首恭听,心头却已不由自主地掠过父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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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什么是爱?什么是害?

让你痛苦的人也许正是出于深爱,对你纵容的人反而可能是一种谋害。

痛的时候不哭,用心去看真相。

第二十章 甜蜜蜜(上)

七月中,已是夏末,可天气依然是炽热难耐。

午后,噙风阁,楼门大开。

杨柳风和蕊儿只管剥着手中的莲子,毫不理会鸨母絮絮地搭讪。

终于,蕊儿一推手中的莲蓬道:“妈妈渴不渴?有什么话要么就别开口,要么就痛快说清楚,这大晌午的巴巴费了那么多唇舌,您说得不累我听着还乏呢。”

“你……”鸨母不禁气结,但是瞄了眼若无其事的杨柳风,只得暗暗忍下怒气笑道:“姑娘也知道,前些日子王妃砸了花厅,那些桌子椅子、茶杯酒碗的倒也罢了,真真是连装门面的古董花瓶也没剩下一个,为着这个接连几天花厅都不能用,如今好容易勉强凑合齐了能张罗着待客,那瓷器、家具的老板都是黑心黑肺的,见着人落难更狠命下刀,再者,生意虽然不做,这上下百来口人的嚼用却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杨柳风忽然幽幽地截口道:“妈妈是缺银子使了吧?”

“哎哟,”鸨母讪笑着道:“我就说风儿最解人意么,按理说,王爷此刻脱不开身,王妃又是那么个人,我原不该开这个口……”

不等她罗唣完,杨柳风已经淡淡地道:“蕊儿,去看看那个五彩描金箱底下还有多少银票,都拿给妈妈,先救着急。”

鸨母的脸上已是乐开了花。

蕊儿却不去,只冷笑着道:“这些年王爷大箱金银小箱珠宝的,可没少搬来,若当真堆在一起,怕不比后院的假山还高些?妈妈几曾嫌过多?如今才不过两个多月的耐烦,这明里暗里就赔了多少话来?看看这郁怀乡,这楼、这园子、这假山!一花一树哪个不是姑娘挣的?妈妈的银子还不够使?那谁的钱是够用的?难不成要王爷把江南封地拱手相送才算是够!”

鸨母被这一顿抢白,老脸已是有点挂不住了:“你也不必奚落我,往日里妈妈我也没亏待着你们两个,锦衣玉食比那些官家的小姐怕不更娇贵些?现如今两三个月了,莫说是银子,王府里连根草都没送来过,你们两个乐得躲个清闲万事不操心,怎么不想想这郁怀乡场面大开销也大,张口闭口哪一项不是要银子打点的!现在的新园子新楼是托风儿的福盖起来的,可想当年她没来的时候,郁怀乡难道就是平地两间茅草房不成?!”

“妈妈所言极是,郁怀乡能有今日确是你经营有方,本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轻撩袍角已踏进门来,不是宁王刘珩却是何人?

“王爷……”鸨母一张老脸顿时由红转白,忙疾步迎上前去,颤巍巍地就要跪倒。

刘珩笑着扶住道:“妈妈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本王府中事务繁忙,未暇照顾周全,倒是烦累了妈妈屡屡费心。”

鸨母忙紧着道:“王爷言重了。”

刘珩笑道:“该当如此,本王想着花厅被砸,怕是要破费不少银两,今日得闲,便亲自带了两箱黄金过来,刚才已命人送至帐房,妈妈只管先用着,若是不够再和本王说。”

鸨母连叠声地道:“够了,够了,王爷何必如此见外。”

刘珩递过另一手拿着的一只镶金玉匣道:“这匣子夜明珠,原是准备送给风儿的,刚才听妈妈说手上如今也颇为艰难,就给妈妈略作周转之用吧。”

鸨母已是受宠若惊,忙推道:“这个万万使不得。”又讨好地解释道:“老身当风儿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怎么好拿她的东西。”

蕊儿耐不住重重地冷哼一声。

刘珩已是笑着将玉匣塞到她手里:“既如此,权当是风儿的一片孝心,更不该推辞。”

鸨母连道“愧领”已是熟练地接过。

刘珩却笑容一敛沉声道:“只不过有一件妈妈须得仔细担待,若出了岔子,可别怪本王无情。”

鸨母惶然道:“但凭王爷吩咐。”

“本王如今已有家室,出入此地不便招人耳目,否则……”寒声道:“前些日子的情形你也是看见的了。”

鸨母忙不迭地点首诺道:“是,是,是,王爷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王爷来过。”

不再多言,刘珩已错身向着主仆二人径自走去。

屈身恭谨施礼:“风儿见过王爷。”

鸨母很有眼色地喜滋滋捧着玉匣扭了出去。

蕊儿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杨柳风施礼。

浅笑着扶起漾如春风的佳人,瞥眼看见蕊儿满脸的愤懑之色,忍不住温声逗她道:“你家姑娘这几日还好么。”

蕊儿咬了咬唇,终于没耐住,冷冷地道:“姑娘不过是挣命罢了,有一日挨一日,就等着王爷一日,若哪天挨不过,闭了眼也就罢了。”说着,眼圈微红,声音发涩。

杨柳风已是蹙眉呵斥道:“蕊儿放肆!还不快跪下请王爷掌嘴。”

蕊儿愤然跪落,却是倔傲地扬着头道:“王爷,今日蕊儿有句僭越万死的话,既跪下,就拼着千刀万剐问问王爷:您如今有家有室,今儿高兴了就挟金带银地来坐坐,明儿忙了,便连个只字片语都不见,王爷对姑娘究竟存着什么心,若说好,王爷温柔乡里也别转头就忘了姑娘,若说不好,今日就撂开手,姑娘也不必望穿秋水没日没夜地挂念,就只一样,别这么不咸不淡地折磨人……您看看这些日子,又是伤又是疼又是想着盼着的,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杨柳风已是跪落在她身侧,急道:“风儿训诫无方,请王爷严惩。”

刘珩缓缓扶起杨柳风,目注仍自跪着垂泪的蕊儿,负手慢慢地走到她身前目光灼灼地道:“你既拼死一问,本王倒不可不答,你问本王对她究竟存着什么心,本王今日就明白告诉你:繁花阅尽,独怜清风一缕,沧海桑田,不能稍有变迁。”

蕊儿含泪一笑,俯身叩首道:“如此,蕊儿但凭王爷发落,虽死无憾。”

笑意,在冷峻的唇畔慢慢扩大,终于变为仰天大笑:“蕊儿忠心事主,有情有义,虽然言语冒犯,本王又岂会与你一般计较?”破例探身虚扶一下道:“但得蕊儿如此心意,本王必不亏待于你。”

蕊儿破泣起身道:“亏待善待蕊儿并不敢有所奢求,有王爷今日的话,蕊儿却要好好地孝敬一番。”

笑着走到桌畔,撩袍坐下:“那本王就等着你的孝敬。”

脸上犹带着泪痕,娇俏的丫鬟却已欢欢喜喜地跑开去了。

杨柳风恭谨奉茶,淡淡地道:“王爷如此纵着她没大没小,将来可如何了得。”

刘珩接过茶盏略有些失神地沉声道:“蕊儿的话虽然放肆,但一心为主,问得应该,本王却宁可她这么爽爽辣辣地责问一通,倒让人心里舒坦,也比你样样要强地窝在心里难受的好。”

缄默中,蕊儿已是捧着一个白瓷刻花的大盖碗笑吟吟地走回来:“蕊儿刚才言辞冒犯,现下里拿这冰镇的梅子汤来孝敬,让王爷败败火。”

杨柳风笑嗔道:“昨日我说要喝这个,她偏说没了,如今竟捧出这么一大碗来,罢了罢了,还好你不是男子,进不得官场,若不然,只怕要步步高升,把天下的官都做尽了。”

一席话说得刘珩不禁微笑。

蕊儿却坏笑地道:“并非是蕊儿舍不得让姑娘独自享用,这其中有个缘故。”不待二人相问,已是斜睇着杨柳风似笑非笑地道:“这梅子汤是又酸又甜沁人心脾,只是,姑娘须得和王爷一起喝,才能喝得出这甜来,若是王爷不在,蕊儿恐怕姑娘说我用醋糊弄她呢。”言罢,已是银铃般地笑着逃出门去。

杨柳风脸带羞色地便欲上前撕她的嘴,却早就一溜烟地跑得远了,哪里还追得上?

回首,正对上刘珩炽热的眸,不禁粉颈低垂轻声道:“风儿去给王爷拿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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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表白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才既不做作又能动情。

冒犯得有艺术,让被冒犯者心里舒坦,那么,冒犯也可以转化为漂亮的马屁,拍得到位。

第二十章 甜蜜蜜(下)

羊脂玉碗,微酽的梅子汁,纤莹素手盈盈奉上。

刘珩不接,只轻轻握住那双柔荑,连同玉碗一同送到唇畔,一只手已引导着她舀起一匙慢慢送入口中。

却拧眉道:“蕊儿这丫头,竟敢拿陈年的蜜露来蒙骗本王。”

杨柳风微一诧异,他已接过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她唇畔:“不信你尝尝。”

冰爽的酸甜潺潺入口,不是梅子汤却是什么?

微微疑惑的水眸对上他半含宠爱半含怜惜的微笑。

刘珩的眸深深凝入她的眼底,微微涩然地道:“本王怎么只喝得出甜,却尝不到酸?难道,所有的酸苦都被风儿一个人咽了?”

“王爷……”螓首低垂,下一刻已被强健的臂膀拉坐到怀中。

身子果然是又清减了许多,心疼地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么?”

杨柳风羽睫轻垂道:“多谢王爷爱惜赐药,已经大好了。”

习惯地伸出手指轻抚更见嶙峋的锁骨,眸中满是迷恋之色。

炽热的呼吸喷薄在玉颈上,风静静,影摇摇。

时间似是凝固在这无声的甜蜜中,惟有树上的鸣蝉依旧动情吟唱。

仿佛过了一世,又仿佛只是片刻。

杨柳风终于轻轻打破沉寂:“风儿听说各地都有弹劾吴氏一党官吏的奏章,王爷此番大张旗鼓,定然已势在必得,风儿先恭喜王爷了。”

拿起汤匙,就着她手中的玉碗里盛了一匙送入口中,酸甜生津,方才惬意地一笑道:“此话尚言之过早,但不过这些年来苦心培养的士子皆已在各地有所担当,虽然入京为官的不多,可是在各个地方上却已颇有势力,加上本王悉心收集的如山铁证,更可谓是如虎添翼。”

杨柳风会心笑道:“吴氏一党的老巢盘踞京城,想要轻易撼动必然不易,地方官吏虽品阶略逊,却割踞一方把持一地军政,京畿虽则权重,但国之为国,毕竟是由那么多州县府衙汇聚而成,若下郡人心摇动,上峰又岂能置之不理?王爷这一招剑走偏锋却已是后发先至。”

刘珩傲然一笑:“解我者惟风儿也。”

“重症须下猛药,只不知王爷这药何时能够奏效。”

放下汤匙轻喟一声道:“皇兄迟迟未曾下旨表态,可见吴氏手段非凡。”

杨柳风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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