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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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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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众人半分希望。

“告诉余将军,我得食言了……”在四肢频频抽搐时,失去力气的乐浪靠在副官的怀里低喃。

当众人纷纷围在他的身旁俯首探向他的,像是夜晚突然来临般,乐浪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痛苦地强睁着眼,很希望能够看到那些他来不及看到的。

他用力捉紧袁枢,“日后……张大眼代我看看。”

“看什么?”

“我想看……玄玉他要走到的地方,是在何处……”

他看见了,在不久的将来,遥远的长安城里正举行着新帝登基大典,当礼乐悠扬地奏起时,那个幼时曾跟在他身畔习剑的玄玉,头戴金冠手捧玉玺,在全朝文武百官面前登上九五之位。

“乐将军?”在乐浪的眼瞳停止颤动时,袁枢不愿相信地低唤。

满足的笑容静挂在乐浪的唇边,他没有开口回应,也永不再回应。

刹那间,袁枢凄厉的呐喊划过天际!回荡在风中的哭声,丝毫无损顶上穹苍半分美丽,依旧,湛蓝万里。

我曾让你失望过吗?

低首看着不守信的乐浪,玄玉握住他冰冷的掌心,很想就这么将他给拉回来,要他守住他所给过的承诺,但指尖下的抚触依旧无丝毫热意,乐浪那双紧闭的眼,亦不肯在他祈求的目光下再为他睁开一向。

行辕中,玄玉孤站在乐浪的身畔,在他身后,哭声此起彼落,一室乐浪的下属,皆齐跪在他身后,似想用眼泪洗去此时的哀伤,又似想用哭声获得他的原谅。

在这刻,除了沉默外,玄玉想不出这世上还能用什么言语代替。

生死有命。

人们都是这么说的,战场上的每一位战士也都有这觉悟,可人人也知,这话不过是说来安慰人用的,等到真正接触到生死之后,才会发觉这谎言根本就安慰不了什么,它只是用来强迫活着的人得伪装坚强,使劲隐藏住那任凭什么也填补不了的心痛。

玄玉无言地将拧湿的布巾拨在手中,仔细拭净残留在乐浪脸上的风沙、为乐浪将留在颊上的血渍拭去,他是那么小心翼翼,手中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在打理完乐浪的脸庞后,他再换过一条干净的布巾,将乐浪身上的光明锁甲每一片甲片都拭得洁净光亮,一如他身上已穿上的战甲。_

他不记得他是如何赶抵尧郡城前线的,他只知在他来到前线时,他见着了一个士气低迷的轩辕营,尤其是那些盛长渊带过,后由乐浪接手照顾的手下,人人皆自责的伏跪在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现下的他也不敢看自己,因为他怕,他会看到一个抛下身份顾忌只想报仇的自己,更甚者,他怕他会看到想杀了这些害死乐浪者的自己。

在轩辕营派人向长安传达噩耗后,得知这消息的他,又怒又痛,更为乐浪是因何而死感到悲忿不已,旋即向父皇请旨亲自出兵的他,不顾父皇的反对,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此地,当他亲眼见着了乐浪时,他很想狠狠痛责为他人牺牲的乐浪一顿,或是就这么在乐浪面前放声痛哭一场,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万万想不到,乐浪竟是为了一个前南军而死。

值得吗?

无论是于公或是于私,他当然不愿乐浪为一个下属而死,若是可以,他情愿用一百个、一千个袁枢来换一个乐浪,可他不能换……也换不回。

或许乐浪根本就不在乎死得值不值得这问题,又或许,总是在等着能有一个解脱的乐浪,这回终于可以逮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借此解脱那份自丧妻后的痛苦,那他呢?乐浪可曾想过他?谁又来替他这个被留下的人想想?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苦,也更需要勇气以度过残酷的未来,因他们不能选择命运,只能面对。

想当年,教授他剑法的,就是乐浪,同时也是乐浪,告诉了他沙场上的风光与辛酸,以及武人们不能改变的生死命运。以往当乐浪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时,他总认为乐浪必定会平安归来一如它投,在他心底,乐浪是从不败的,因体贴的乐浪深知,若是战死,在身后将会有许多人为了他而伤心,因此就算战事再如何惊险、再如何命悬一线,他总会见着乐浪安然归来的身影,而不是如今这具冰冷的尸体。

现下的他,就极度需要乐浪给他一个能让他心安的眼神,他需要乐浪一如以往地站在他身后,替他撑起这片他们共同打下的江山,他渴望能够再次听到乐浪那如兄如父般的关怀,他多么想挽回这个令人不甘的错误,而他更恨的是,为何他要遵旨留在长安城里,任凭乐浪独自去应战

他该赶在尔岱杀了乐浪前就亲手杀了尔岱的。

站在玄玉身旁的堂旭,静看着玄玉的侧脸,在行辕外射进的光影里,他看不清玄玉此时的模样,他甚至在玄玉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一股深沉不见底的哀痛,自无言的玄玉身上悄悄蔓开了来,令站在玄玉身旁的他,低首不忍多看玄玉一眼。

自乐浪死后,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袁枢,在玄玉亲手将乐浪打点完后,跪在他身后低唤。

“殿下。”

玄玉缓慢的转过身,低首瞧着在臂上绑了孝巾的袁枢,同时也是乐浪舍命所救之人。

“乐将军……”他松开始终都紧握着的掌心,将它高举向玄玉,“乐将军要末将把这交给您。”

在见着那一束发时,玄玉拼了所有力气才有法子压住此时内心的激荡,他将它紧握在胸前,分不清乐浪留给他的,究竟是份希望还是份遗憾。

将乐浪所托付之事完成后,袁枢朝玄玉深深三叩首,每一下皆叩地有声。

“末将死不足惜。”再次抬起头时,袁枢飞快地拉出腰间的陌刀,将刀柄一横,用力抹向颈间。

玄玉在他使劲抹下去前,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

“盼殿下成全。”死意甚坚的袁枢,眼底没有半分动摇。

“你的命……是乐浪用命换来的。”隐忍的玄玉,浑身不断颤抖, “你得代他活着,你得代他好好的活着。”

已干涸的眼眶再次泛满湿意,背负着乐浪之死的袁枢,在玄玉的颤抖中,同感其痛地红了眼眶。

玄玉难忍地别过脸,“别辜负他。”

“殿下……”袁枢不禁泪流满而。

“启禀殿下,敌军叫战!”在监视着敌军一举一动的前军传来消息后,前将军急忙的冲进行辕内通报。

如遭针刺中般,玄玉狠然抬起眼眸,再次忆起了乐浪身上的伤口,和尔岱又是用何种方式将乐浪永远送出战场。

就连他也没料到,尔岱竟求胜至此,甚至连这种手段也都用上,虽然在战事中,取敌性命的手法无分卑劣高低,只重成与不成,但这叫不能凯旋归来,或是在沙场上堂皇战死,反倒枉送一命的乐浪,情何以堪?君子重德,若他将杨国交予尔岱之手,日后,杨国会是什么景况?一场战事尔岱都尚且如此了,若将治国治民之权交于尔岱之手,尔岱又会做出何等错事?

行辕内等着他发号施今的众将军,人人皆屏息以待,不过一会,玄玉在他们等待的目光下拿起乐浪的陌刀。

“殿下要亲自应战?”众将军见状,莫不紧张地起身。

玄玉环视众人一眼,未及开口,行辕里的将军们都惶恐的出声阻止,因他不同于他人的太子身份,也因他们不愿他冒着和乐浪一样的风险接续乐浪遗留的战局。

“殿下切勿亲自应战,殿下不可……”

“传旨。”玄玉转身朝堂旭交待,“命元麾将军败伏羲营后,速返长安。”

不是要按照计划先兵授九江吗?对于他突然改变计划,堂旭虽有犹豫,但仍是应了下来。

“遵旨。”

玄玉再看向一室怕他步上乐浪后尘的人们,半响,恢复镇定的他沉稳地开口。

“现下,我不要求你们马上为乐将军报仇,我要你们守。”

“守?”众人眼中有着不解

他朝众人喝令,“在元麾将军赶来会合前,轩辕营务必得守住长安三十里敌距,绝不可让益州大军越雷池一步!”

一听到余丹波如雷贯耳的名号,写满失望的众人脸上,不自觉地又抹上了一份希望,人人都在想,只要余丹波率另一半轩辕营赶赴此地,届时他们定可击败益州大军一雪前恨。

“本帅任你为此役的行军总管。”玄玉走至袁枢的面前,将手中乐浪的陌刀交给他。

袁枢怔愕地看着他。

“守住三十里敌距,别教我失望。”已有坚守尧郡城准备的玄玉,将眼下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末将领命!”

洛阳。

伏羲营大军遭拒在洛阳城外十里处,由余丹波所领军的轩辕营,目前已退回洛阳城内。

就表面上来看,此役中牺牲了前军,还退守至洛阳城的余丹波,似乎是很令人失望,但不介意让狄万岁得意一时的余丹波,实际上乃是刻意引诱敌军全军尽出,一点一滴耗掉狄万岁手中的兵马,加上远自丹阳赶来的伏羲营,在长途奔波下本就已兵疲马累,只要战事拖延得愈久,粮草减损得愈多,也就对伏羲营大军更不利。相形之下,目前洛阳城内的轩辕营大军,因保存战力计策成功,城中军员数已超出伏羲营大军。

现下全轩辕营的人都在等,就等已盘算好如何卷土重来的余丹波,抓准时机,出城予以伏羲营重重一击。

当时机已然来临,余丹波在行辕中传达完战略,准备安排大军出城袭敌的,另一个不在他们预期中的消息,却先行抵达洛阳城。

由玄玉所派的探子,自长安外的尧郡城一路奔往洛阳,以百里加急之势进入洛阳城内,入行辕后跪在余丹波面前,双手奉上帖子时亦大声报出乐浪的死讯。

行辕中静默得可怕,原本士气高昂的众将官,顿时陷入难以自禁的哀伤中,如遭晴天霹雳的余丹波,则是怔怔地握着手中的加急帖不发一语。

过了许久,不愿相信这事实的他,压下两手的颤抖,执意打开帖子亲眼去确认这个噩耗,当乐浪的姓名映入他眼中时,他倒抽口气,任帕子自他的掌心中滑落,如同不瞑目的尸首般,摊放在案上与他两目相对。

离开长安前的那阵不安,算是预感吗?从军这么多年,他向来就相信预感这玩意的,可这一回为什么他不信?事关乐浪,管它再怎么荒诞无稽,他也都该信的。明明他就担心乐浪恐无法对晋王绝情,他为什么还要让乐浪独自去对付晋王?为什么他不早点除掉狄万岁兵授长安?若是他能早点回长安,或许乐浪就不会战死,他就能及时救回乐浪一命。

狄万岁在他心中造成惧败的阴影,令他自这场仗开打以来就处处过于谨慎小心,不似以往与敌交战般,只要有了七成的把握就出手,为不徒增损伤,向来就求速求快的他,总是快刀斩乱麻地尽速扫平敌军,只是这一回,他没有这么做,他怕输。

或许他在战场上并没有败给狄万岁,可在某方面,他的的确确是输了,他输掉了乐浪的一条命。

紧紧握住双拳的他,站在案内低垂着头,不住地大声抽气,自双手学会拉弓射箭以来,余丹波从不曾在战场上这么后悔过,心中充满悔意的他很想嘶声怒吼,更想现下就将大军调头杀回长安,亲自去找晋王报仇!但眼前那个在洛阳城外拖延住他,令他不能返京报仇的狄万岁,仍在苦苦与他纠缠。

“将军……”行辕内的将士们皆对他翘首以望,就盼他能领着他们走过这场风暴。

余丹波回首看向这些如今只能倚靠他的下属,心虽拥,但他也知,在少了乐浪之后,长安战况已是如此不利,孤立无援的玄玉只能倚靠他,他得尽快解决掉狄万岁兵援长安,他不能再打击轩辕营。

“封锁消息!”他直了背脊大声喝令,“不许让风声走漏半分,在这场仗结束前,绝不可动摇军心!”

“遵命。”

“出阵!”扬手取来余家弓后,急于返京的余丹波率众将官大步走出行辕。

就快抵达洛阳城了。

汗水顺着狄万岁的脸庞滑下,抬首看去,今日又是日照耀眼的晴日,照耀着伏羲营大军的日光,将他身上的镗甲照得发烫灼身。

已率军逼近洛阳的狄万岁,坐在行进中的马背上远望矗立在前方的洛阳城,口中咬着干粮的他,口干舌燥得无法将手中的食物下咽,他伸手取来鞍旁的水壶,不意瞥见身后看似口渴得紧的副官正瞧着他,他再看向后头更多与副官一样都将饥饿与疲惫写在面容上的部众,他的心房顿时一紧,将本快到口边的水壶抛给副官。

他不能再拖下去。

这场战事拖得愈久,也就愈不利,因余丹波事前就已控制了整座河南府的资源。由于先前大旱之故,在洛阳腹地内,农作无存,河南府存粮皆尽收至洛阳城内,洛阳城外不留半颗米粮,而原本四处是水环绕的洛阳城,河道也因大旱之故干涸见底,就算是他在洛阳城附近郡县里找着了小川或是水井,余丹波也早已命人在这些水源里动了手脚,这些水源根本就不能供人与马匹饮用,余丹波存心想让伏羲营饿死渴死在洛阳城外。

眼下伏羲营大军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为了大军着想,也为避免轩辕营能在洛阳城内获得喘息的机会,他不能再任打算以拖延计策拖垮他的余丹波再耗下去,他得超伏羲营仍士气高昂时,一鼓作气攻进洛阳城内,否则先前辛苦得来的战果,恐就将付诸东水。

特意自丹阳前来寻敌,没想到所遇上的竟是这种状况,他不免感到有忿。这算什么?堂堂元麾将军躲在洛阳城内,只想善用地利来消耗敌军的粮草,却不敢出城与他一较高下?余丹波太教他失望了。

此次自丹阳而来,他是为了信王而出兵,但信王知道,他不过只想与余丹波交手,而赵奔也因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刻意主动要求出兵绛阳,表面上,赵奔是说有些忌惮于佘丹波,但实际上的原因为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自弱冠起至今,许多听闻过他不得志事迹的人们,看他的眼神里都藏着遗憾,就连赵奔也同情他总是与战争失之交臂的命运,有些人甚至叫他回乡,忘了能成为另一个赵奔的梦,安安分分的当个私塾的夫子,或是就留在赵奔的麾下替赵奔训练新兵。这世上能有几人能够成为赵奔或是石寅?在余丹波自灭南之战中崛起后,又有谁还能在余丹波的光环之下出头?这是命哪。

若这真是命,那么在他命中,上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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