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这二百九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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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这二百九十年-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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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我认为:撤军回国,举步维艰;而留下来,不仅能保全性命,更有可能建立盖世功勋!

提出这一主张的,正是老头子刘仁轨!

百济这里,国王扶余丰和重臣扶余福信都认为唐军撤军只在朝夕。他们甚至还派了使者前来表示:“不知大军何时回国?到时请务必通知一声,我们一定以礼相送!”

百济人傻,刘仁轨和刘仁愿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敏锐地感觉到:百济国内已松懈,翻身的机会来了!

支走百济使者后,唐军立即出动,乘百济人防守空虚接连攻下了数座百济大营。同时刘仁轨率部趁着夜色攻克了运输线上的枢纽地——因真岘城(韩国全州北部),重新打通了新罗至百济的补给线路。

一夜之间,百济局势出现了惊天逆转。

趁着胜利,刘仁轨向中央发去捷报,再一次请求增援。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胜利,李治也是激动不已,当即改变了初衷,下令在沿海地区的淄(山东淄博)、青(山东青州)、莱(山东莱州)、海(江苏连云港)等四州征兵七千人,在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的统领下从海路前往百济。

而正如刘仁轨所预料的,百济内部再次发生内讧,扶余丰先下手为强,杀了扶余福信,成了真正的百济王。

掌权后的扶余丰除了不断扩充自身实力外,还派遣使节分别前往高句丽和日本(时称倭国)请求增援。

当时的倭国则正处于整体转型期。

这个转型,照现在比较通行的说法,就是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过渡。

隋朝时期,因国力强盛,国际影响力也与日俱增。隔海相望的倭国也受到了中华文明的辐射。为了发展本国文明,促进社会进步,倭国于公元600年至614年间曾先后四次派出“遣隋使”前往中国学习。

唐朝时期,“遣唐使”依旧定期前来,带回的各类信息也开始影响越来越多的倭国国内民众。这其中就包括了一位很特别的年轻人。

这人特别到什么地步呢?

他是天皇的儿子。

要说这也不算稀奇,天皇的儿子多了去了。可他不仅父亲是天皇,母亲也是天皇,而且还先后做了两任。而他母亲的第二次任期还是源于儿子的拥戴。

他,就是以“中大兄皇子”之名闻名于世的日本第38代天皇——天智天皇。

日本的天皇制和中国的帝制很不一样。咱们中国历来是谁狠谁当皇帝;而倭国的天皇是“万世一系”,自打有天皇制以来都是一家人的专享工作,甭管有无实权,别家人可是做不得的。

不过天皇的位子也并不好坐,有时候还得看掌权人的眼色。混得最惨的要属后来日本战国时期的天皇。因为诸侯混战,皇室无人问津,税收也无法保证。收不上税自然就没钱吃饭,更没钱修理漏雨的房屋。于是皇室成员们只好住在茅草房子里,冬天冷夏天热,衣服更是补丁摞补丁。

吃饭?好办。百姓怎么吃你们就怎么吃好了。

可问题是老百姓有钱的做生意,有力的种地做工。相较之下,金枝玉叶们手无缚鸡之力,也没啥本钱,啥都做不来啊。

为了活下去,宫女和妃子们只能去卖淫,天皇也索性上街摆摊卖起字画来,勉强维持个温饱。

当然,如果有人需要借天皇的名义来号令天下,皇室在物质上就会得到比较丰富的供应,该摆的谱一样也不少,左一道“敕”,右一道“旨”,倒也有模有样。

贞观年间,天皇同样是个摆设,保持朝政的是以苏我虾夷为代表的苏我氏家族,他的儿子苏我入鹿相当于倭国的首席执行官。

天智天皇当时还叫中大兄皇子。在各位遣唐使的不断熏陶下,他意识到了倭国的落后,决心推翻苏我氏,推进国内改革,向着唐帝国式的国家演化。

做了充分的准备后,公元645年,中大兄皇子借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向天皇递交国书的机会(按规定,所有大臣都要盛装出席)发动了武装政变,苏我入鹿被当场杀死,苏我虾夷走投无路,在官邸自焚身亡。

此后,中大兄皇子开始在国内推行改革,模式基本照搬唐朝,财税制度更是租庸调制的翻版。很快,倭国开始进入飞速发展期。

国内局势稳定后,时任倭国摄政的中大兄皇子开始将目光转向国外,最先关注的便是近邻的朝鲜半岛。

可惜,当时无论是高句丽、百济还是新罗,注意力都放在西边的大唐王朝。这不免让倭国人感到失落:俺可是离你们更近啊!

百济王扶余丰的求助,来的恰到好处。中大兄皇子立即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战争总动员,准备好好显一把身手。

而这时唐军援兵在孙仁师的带领下已经顺利抵达百济与刘仁轨会师。军力和士气大增的唐军与新罗军一起出击,多次击败百济军。

百济军屡战屡败,地盘也不断丢失,只能退回临时根据地周留城死守。

经过商议,唐军决定分两路出击:孙仁师、刘仁愿和新罗国王金法敏率陆军向周留城挺进;刘仁轨带领大将杜爽以及百济前太子扶余隆从海路出发。

得知倭国即将出兵,刘仁轨命唐海军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白村江是熊津江(现韩国锦江)入海处的一条支流。周留城就建在白村江河口上游不远处的左岸山地上,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典型的易守难攻。百济以为只要确保周留城至白村江一带不失,等到倭国的海上支援,便可继续据险固守。

中日历史上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便在这关键地的海域上打响了。

我们来看一下当时双方的实力对比:

唐海军总兵力:七千余人

倭国海军总兵力:一万余人

唐海军舰船数量:一百七十艘

倭国海军舰船数量:一千余艘

又是一次以少对多的对决!

战斗素养和武器装备方面,唐朝水军要明显优于倭国水军,战船更是高大坚固得多。对于这场战争,中方的记载相当简单,只有寥寥数笔:双方接触,四次会战,焚毁日方船只四百余艘,血将附近海域的海水都染成了炫目的红色。

战败方日本的记载要翔实许多,或许正因为痛苦才让人记忆深刻,也更想去追寻原因吧。

据日方记载,双方先头部队遭遇,日方初战不利,向后方撤退,试图将唐军主力吸引至己方的包围圈内加以围歼;可是唐军获胜后并未贸然追击,而是继续加强防御。

日军诸将观察了双方局势后,发现本方人多势众,处于优势。而唐军摆出的防守姿态也正好“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基于这样的认识,他们得出结论:我们只要奋勇前进,唐军定然会逃走(我等争先,彼应自退)。因此定下了进攻的主旋律。

进攻固然可以,但不应该是蜂拥而上,否则就成了混混打群架。两军交战亦是如此,要冷静观察对手的软点,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可惜,倭国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认为既然自己人多,就要充分发挥这一优势,速战速决。

于是,一千多艘倭国船如散沙般冲了上去。

见倭军蜂拥而上,刘仁轨果断作出部署:舰队中央固守,抵挡敌军的进攻;两翼的船只主动出击,冲乱本就不整的倭军编队,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而逐个击破。

战斗的进程基本如刘仁轨所料:倭国舰队冲到了唐军前方,却被高大许多的唐军战舰所阻挡,无法继续突破;而唐军的两翼舰只则在倭军阵中左冲右突,射箭放火忙得不亦乐乎。倭国海军失去了章法,一对一的较量完全不是对手,损失惨重,被杀死、烧死和淹死的倭人不计其数,黄海的海面竟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倭国海军大将朴市田来津当场战死。

同时,唐陆军也没有闲着。在海军战友精神的鼓舞下,他们一举拿下了已是孤城的周留城。失去根据地的百济王扶余丰仓皇逃亡高句丽。

白村江海陆大捷,百济复国的最后努力也宣告失败。

考虑到退路有可能被切断,正在新罗境内的倭国陆军也迅速撤兵回国。

第一次用兵失败,倭国举国震惊。因主力海军被歼,倭国沿海几乎丧失了水上防御的能力,只好在沿海各地大修城池和要塞,防备唐和新罗联军的海上入侵。

苦修了几年城池,倭国人惊奇地发现大唐居然并无入侵的意思。心中的大石落地后,他们开始反思:整个东亚,大唐才是老大,自己实在是差得太远。

为了进一步提高国家的整体实力,他们主动派遣使者前来长安修复关系,遣唐使团队规模也是与日俱增。

据《新唐书·东夷传》的说法,倭国人在学习了部分华夏文字后,由于讨厌“倭”字的发音,遂改国号为“日本”,取“国在日边”之意。

谁能想到,一千两百多年后,两国海军在黄海再次交战,结果令所有中国人痛心疾首。唯一能让我们感到怀念与骄傲的,或许只有那位与舰共存亡的民族英雄——邓世昌了。

第六章 内政格局的悄然变化

外面天翻地覆,国内也没有闲着。原因很简单:以李义府为代表的新掌权派虽然在表面上占据优势,但朝中仍有不少官员不屑他们,暗中采取了敌对的态度。

李义府等人之所以不受人待见,一是由于上位手段不正当,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在于出身。

众所周知,如今天下的老大李家原本就是隋朝的皇亲国戚兼高官,他们的朋友不管有钱没钱,也大都出身不俗。在科举取士形成气候之前,一个人要想当官,尤其是京中的高官,要么出身好,要么有高层的推荐。这样,先后掌权的人又通过种种关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对整个国家的走向产生着巨大的影响。可以说,当时的唐朝是一种垄断性的精英政治。普通百姓想要进核心层,可能性极低。

好在垄断归垄断,官员们倒也没有肆意妄为,中饱私囊,而是尽忠职守地在为国家谋求未来。他们中大多都亲身经历过隋末的天下大乱,对社会中下层的诉求有着直观的感受。同时豪门出身的人往往接受过良好的道德教育,能够自我约束言行。

在这一群体中,最出名的不是皇族,而是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延续下来的一些拥有数百年传承的所谓“士族”,如崔氏、王氏等。他们长期占据各政权的最高层,自视极高,与“寒族”泾渭分明,就连皇帝也时常不放在眼里。

有这么牛么?说个故事就知道了。

南宋(南北朝)时期,皇帝的亲舅舅(出身“寒族”)曾去拜访过一位“士族”。政府官员间的交往,就算只是做表面文章也好歹该保持基本的礼貌吧?可这位士族偏不。不仅会面中相当傲慢,国舅爷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命人把国舅坐过的凳子扔了出去。

这实在是极大的侮辱。国舅爷咽不下这口气,找到了太后妹妹哭诉,太后又立即找到了皇帝儿子。可是,对此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舅舅以后躲着点,别再自讨没趣。

经过长期的变迁,时局的变化,曾经不可一世的豪门士族已经逐渐丧失了政治能量,经济上捉襟见肘的也不在少数。可他们还是坚持不与“下等人”来往,只在士族间通婚,以保持血统和门第的纯洁。而“下等人”也很配合,不仅处处仰视他们,还极力寻找一切机会来攀附。

李义府也是“下等人”,也想攀高枝。

李义府得势之时已过不惑。这样的年纪自然是无法迎娶士族如花的少女为妻的。

李义府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打着儿子的名义去提亲。或许是自己的名声太差,他被毫无余地地拒绝了。

李义府的自卑心理开始作祟了。虽然他大权在握,可以轻松除掉异己,但他却始终不敢贸然对“士族”们下手。

早在贞观年间,李世民曾命人编纂过一本《氏族志》,将皇族和皇后一门的外戚排在了门第的前两位。这个办法虽说是抬高了皇族的地位,却没有能够真正改变士族状况。尽管李世民在不断努力,他手下的房玄龄、魏征等人还是对高门大姓趋之若鹜,纷纷与之结亲;而士族也摆足了架子,聘礼不收足绝不谈婚论嫁。联姻后双方的政治能量更是有增无减,他们与重臣长孙无忌联手,共同把持着朝政。即使是老大李治,也要充分尊重他们的意见。

长孙无忌一派被清洗后,上至皇帝李治,下到李义府乃至出身贫寒的低级官员,无不有一种打倒旧世界,今天我当权的诉求。再说,武后的家族还不在这《氏族志》里啊。于是显庆四年(公元659年),李治下诏,由许敬宗牵头,将《氏族志》改编为《姓氏录》,皇帝和皇后一族依然位列前两位。只是这次皇后姓氏变成了“武”姓。

至于其他姓氏,一律以官衔品级为标准。这样一来,不论出身,只要能够官至五品,其姓便可以被收入《姓氏录》,进入士大夫阶层。

睚眦必报的李义府积极把握机会,借口“当年太宗皇帝即有此意”,劝说李治对士族采取进一步的高压政策。

李治发布后续政策:士族间不得彼此结亲;严格控制聘礼的数额。

面对强大的政府压力,士族间要么不办仪式,直接把女儿送到女婿家,要么宁可让女儿一辈子老死在家,也不愿降低门楣,与寒门结亲。倒是便宜了一些相对穷困且非士族正支的,很是借机发了财。

李治打击旧士族,并不是真的看重“门第”,而是要彻底肃清异己势力,建立起一个真正唯我独尊的新政府。而命令之所以能够被迅速、坚决地执行,还要感谢那些出身贫寒的众多中下级官吏。因为只有扫清了那些老儿,他们才有进步的可能。

所谓忠心,所谓君臣之道,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想要做到坚如磐石,实在很难。

扫清了旧势力,掌控了新政权,李治很高兴。和他一样开心的还有直接受益者——许敬宗和李义府。只是许敬宗年事已高,已经折腾不动了。跳的最欢最高的,还数李义府。

李治的身体不如父亲强健,一直不定期地饱受头痛的折磨。显庆五年(公元660年),病情升级,严重时几乎目不见物。

目不见物了自然不能再批阅奏章,但他又不放心放权给李义府,而当时也还没有“司礼监”之类的辅助机构。

好在有能力又可信任的还有一个人——武后。

当然李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权力全部下放给她。虽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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