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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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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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清对杨廷和谨慎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一直以来,杨廷和都太过谨慎,可正是因为这些谨慎,才使得内阁越来越被动,现如今徐谦已经成为了户部尚书,权柄滔天,若是再不打压一下,还怎么得了?

杨一清愤愤然道:“这件事,不能干休,现在如此多百姓的陈情,他不管不顾,这么多官员好心撮合,他也不以为然,他不是自己呆在公房里自娱自乐吗?这样也好,老夫去会会他,看他怎么交代。”

杨廷和道:“你又何苦如此,单凭这些事,也动弹不得他,在这种事上和他正面交锋,就算是让他颜面大失,又有什么用处?”

杨一清怒道:“不给他一点颜色,老夫心中闷气不可出而已,与其伤身,不如伤人。”

说罢,他交道了个书办,旋即出宫去了。

杨廷和倒是没有再劝下去,一方面,他猜测不出徐谦到底有什么阴谋,或许真如杨一清所言,一时失了主张。另外一方面,杨一清也确实是憋得狠了,在边镇管理马政的时候,一言九鼎,此后入阁,大家也都让着他,养成了杨一清现在的性子,与其劝说,不妨让他去闹一闹。

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替百姓出头,似乎还能博得一些清誉。

杨廷和眼眸眯起来,哂然一笑,心说自己是不是过于多虑。

……

户部部堂里头。

那郎中钱喜又是忧心忡忡的请见。

徐谦请他进来,道:“钱大人又有什么话要说?”

钱喜苦笑道:“大人,公堂外头人越来越多了。”

“是吗?”徐谦的脸色平静,仿佛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道:“聚了这么多人,怎么顺天府也不管一管。”

钱喜心说大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顺天府敢插手吗?这么多人聚集,而且又多是读书人,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怎么可能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势。谁不晓得顺天府是属狗的,见了小民狰狞狂吠,一旦发觉事情有蹊跷,立即就没了踪影,成了聋子瞎子,没有摇尾巴就不错,还敢上来管事?

“大人,顺天府那边,只怕不会来管。”钱喜解释道:“怕是顺天府,也发现了问题。”

“唔……”徐谦显得遗憾的样子,不过倒是没有钱喜想象中的那般愁眉苦脸,反而振奋精神,道:“是吗?不过本官不理会他们,他们又能拿本官如何?”

钱喜实在是大开眼界,都火烧眉毛了,这位徐大人居然还能如此淡然,单单这副镇定自若,就足以让钱喜佩服。

钱喜讨了个没趣,只得告辞出去,刚刚出了徐谦的公房,靠着徐谦不远处的一处值房里,有人咳嗽几声,钱喜回头,却看到了周春,周春冷冷看他,淡淡道:“钱大人又去见了徐大人了吗?”

钱喜心里一紧,笑吟吟的道:“大人也要见徐大人?”

“没有。”周春道:“本官只是随意转一转而已,倒是钱大人,似乎现在也没什么公务。近几日,户部想调几个人去南京那边……”

钱喜听了,眼眸中掠过了一丝骇色,却是干笑一声,道:“下官有事要办,大人先忙。”

原本周春想要从钱喜口里打探出点什么来,不过这钱喜竟然不为所动,倒是让他失算。

不过周春对此也不报什么期望,毕竟嘛,徐谦新官上任,也不可能和钱喜有什么交情,就算是心底里的话,也未必会和钱喜说。

他心里正在琢磨,是不是该去见一见徐谦,打探一下。

而正在这时,外头有人道:“阁老来了……阁老来了……”

听到阁老二字,周春狂喜。

眼下局面有点僵,周春正愁不知该如何爆发,现在既有内阁大臣出面,且看这姓徐的张狂到几时。

想到这里,周春没有去部堂外头迎接,而是立即缩回自己值房里去,一切,都等事态的发展之后再说。到时是趁机落井下石,直接将徐谦踩死,又或者是阁臣只是想教训一下徐谦,自己在旁边,却要小心一些,毕竟往后,还得在同一屋檐下办公。

……

部堂外头,已是人声鼎沸。

杨一清的轿子已经落下,而此时,其他轿子里已经钻出许多官员来,为首的是陈新,接着是怒气冲冲的杨慎。

陈新还算淡定,可是杨慎这官二代,这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做的家伙,显然已经极为不满了。

众人来和杨一清见了礼,杨一清淡淡的道:“你们也在?”他装出一副愕然的样子,旋即道:“也罢,一道随老夫进去,老夫听说,这户部闹出了大事,不得不来看看。”

众人亦步亦趋的跟着杨一清,而那些早已跪得腰酸背痛的读书人一见到杨一清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上前,围拢上来,哭告道:“大人……请救一救四川的百姓吧。”

“大人,户部不拨银子,天灾就要酿成人祸了。”

“请大人做主……”

“请大人做主。”

杨一清压压手,道:“诸位且少待片刻,老夫进去,自然会和徐大人说清楚。”

他言语之间,虽然是漫不经心,摆出一副阁臣的风度,可是脸色早就难看了。

这像话吗?这里跪了这么多赤诚的读书人,而那徐谦,竟也忍心,果然姓徐的不是好东西,管中窥豹,单单见他今日作为,就可见一斑。

杨一清早已忘了,这事儿本就是有心人挑起,而徐谦,恰恰是个受害者。

他直接负手带着诸位大人进去,门口的差役见了杨一清,自然谁也不敢阻拦,更没有哪个不开眼,敢向他要名刺。

迎面一个户部官员过来,慌忙给杨一清行礼,杨一清拉着脸道:“徐尚书在哪里?领老夫去。”

那官员也不敢多嘴,乖乖领着杨一清到了徐谦的公房,杨一清跨槛进去,便看到了低头看公文的徐谦。

“徐大人好大的架子。”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杨一清早就没打算跟徐谦客气,也没打算和他寒暄,他就是来找碴的,所以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徐谦抬眸,先是愕然,连忙站起,向杨一清行礼,道:“大人怎么来了,下官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杨一清冷笑,道:“恕罪?恕什么罪?你自然有罪,却不是这未能远迎之罪,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

徐谦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荒唐!”杨一清气的发抖,事实就在眼前,这个徐谦,居然还在装糊涂,外头的事闹的这么大,杨一清就不信,这徐谦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刻意压低声音,又好像刻意在压低自己的怒意,道:“你不知道什么意思?本官问你,外头闹事的读书人,你会不知道?他们只是来陈情,一个个跪在衙门外头,忧心如焚,可是你倒是好,你堂堂户部尚书,朝廷命官,竟然不闻不问,到现在,你倒是来问老夫怎么回事,老夫倒是想问一问你,你是怎么回事?”

第六百五十三章:打的就是朝廷命官

“有这样的事……”徐谦当即表示出了震惊。

而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徐谦,分明就是在装傻,外头闹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又不是聋子和瞎子,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此事,你当真不知?”杨一清咄咄逼人的看他,而站在杨一清身侧的诸多官员,则是露出几分窃喜。

徐谦若是回答不知道,那就有好戏看了,堂堂部堂尚书,外头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昏聩,而且,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大不了收拾一下门子,门子自然而然会老实交代,因为这么大的事,门子不可能不禀告徐谦。若是徐谦矢口否认,最后门子却咬死了已经禀告,这徐谦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可徐谦若是知道,那么为何不处置,为何无动于衷?

总而言之,徐谦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而且是错上加错,杨一清性子火爆,肯定要大发雷霆,到时候尚书和阁臣卯上来,闹成轰动一时的新闻,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徐谦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些,杨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笑容,一直以来,身为大明朝最牛官二代,杨慎可谓得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他也苦啊,同样都是状元,徐谦如今已是户部尚书,而自己呢?自己还是侍读学士,至多再过两年,升一个侍郎就已经顶天,和徐谦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他心里自然不太好受,而现在,看到徐谦倒霉,弹冠相庆虽然还不至于,可是这幸灾乐祸,却是少不了的。

姓徐的,你不就是靠哗众取宠,仗着天子才有今天吗?今日,就看看你这出猴戏。

徐谦镇定自若,道:“自然是知道的,今儿清早的时候,门口的差役就已经来禀告了,说是外头有许多读书人来陈情。”

杨一清更是火冒三丈:“你既是知道,方才为何推说不知,你既是知道,又为何不来处置?”

徐谦笑了,他突然如杨慎一样诡异一笑,旋即道:“下官已经处置了,所以才在迟疑,为何这些读书人还不肯散去。”

“你……你如何处置了?”杨一清几乎要喷血,想不到徐谦这个家伙,竟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徐谦露出凝重之色,随即道:“来,去把左侍郎张春张大人请来说话。”

他答非所问,杨一清在这里朝他发难,他居然去做左侍郎,显然对杨一清并不太尊重,可是杨一清却晓得,徐谦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于是只能冷哼一声,且看看徐谦又玩什么花样。

张春一直躲在公房里,并不出来,显出自己和事态并没什么关联,不让徐谦抓到什么把柄,现在据说杨一清带着一干官员已经寻到了徐谦,他的脸上,他的心情自然如阳春三月一般畅快,心里正想着这姓徐的会如何被杨阁老收拾,这时却有差役上门,道:“张大人,徐大人请您去一趟。”

“是吗?”张春淡淡一笑,倒是显得意外,不过这也无妨,自己没有任何把柄在徐谦手上,而且这件事虽然是自己挑起,可是张春也自信,徐谦就算算准了和自己有关,也没有任何证据,没有证据,他能拿自己这个左侍郎如何?

张春应了一声,道:“老夫随后便到。”

说罢长身而起,便要动身。

……

张春到了公房,看到许多人都聚在这里,他快步上前,笑吟吟的道:“徐大人不知有什么吩咐?”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如沐春风,仿佛这里的剑拔弩张,和他没有任何干系。

徐谦则是淡淡的问:“本官交代的事,你办了没有,既然办了,为何外头的读书人还不肯散去。”

这句话问的很莫名其妙,张春道:“下官不知是什么事。”

而这个时候,徐谦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突然露出几分狞笑,突然扬起手来,狠狠给了张春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打的很清脆,也不可能给张春反应的时间,啪的一声,张春便感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痛,张春先是愕然,旋即脸上的笑容在痛感之下消失,最后变成了羞愤。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张春好歹也是左侍郎,朝廷大员之一,放到地方上,那就是封疆大吏,在这部堂里,地位也是尊崇,这个徐谦,居然说打就打!

杨一清等人看在眼里,更是惊呆了,他们亲眼目睹尚书殴打侍郎,这几乎是史无前例。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徐谦又是扬起手,一巴掌又狠狠打在张春脸上,啪的一声,张春几乎要昏厥过去,在地上打了一个转,脚步趔趄,勉强没有让自己摔倒。

“大人,你疯了!”张春气疯了,怒道:“我乃朝廷命官,你疯了吗?”

徐谦却是厉喝一声:“来人,将这狗才拿下!”

一声令下,仿佛变戏法一般,两个差役冲进来,这两个差役显然是刚刚得了差事的,当然,也是徐谦安排进来的心腹,在这么大的部堂里,若是没有几个心腹,还怎么混下去。

因此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差役没有迟疑,已是飞快冲上来,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张春按倒在地。

杨一清晕了,他好歹也是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人,什么样的事没有见过,可是一个尚书,嚣张到这个地步,却前所未见。更不必说,一个侍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殴打就殴打,这便是皇帝,只怕也不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张春立即叫冤,杨一清终于忍不住了,朝两个差役怒道:“立即放人。”

两个差役只认得徐谦,自然而然,没有理会他。

见此情景,杨一清更是火冒三丈,就好连肺都要气炸了,徐谦当着自己的面打人抓人,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是无视他的权威,这个家伙,果然是疯子。

杨一清冷冷的看着徐谦,怒道:“徐谦,你好大的胆子,张大人也是朝廷命官……”

徐谦却显得很平静,再不像方才那样的恭谦,而是背着手,冷冷的看着杨一清,淡淡的打断杨一清道:“大人,下官打的就是这个朝廷命官,今儿清早,门子确实来报,说是外头有读书人聚集,正如大人所说,这么大的事,本官岂能无动于衷,为官者岂能无视读书人的陈情,况且这还是天子脚下,谁若是对此无动于衷,那便是猪狗不如。”

徐谦笑了笑,笑的更加诡异,让所有人都生出一丝寒意,他继续道:“因此,本官便叫了张春来,他是左侍郎,对部堂里的事务比较清楚,本官吩咐他,让他出去和那些读书人斡旋,告诉他们,钱粮已经调拨去了四川,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必惊慌,本官既是户部尚书,自然不会让他们的乡亲蒙难。”

张春回过味来,连忙大叫:“徐谦,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去安抚外头的读书人,什么时候调拨了钱粮,你分明是请我来,问了我一些吏清司的问题,你……你血口喷人,你说谎!”

徐谦冷笑起来,道:“是吗?难道你认为,外头这么多人围了部堂,本官还有闲情雅致,跟你探讨部务,跟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句话问出来,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张春都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意识到,徐谦压根就是挖了个陷阱,等着自己跳下去,难怪方才徐谦请自己到公房里去说话,而且说的还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当时他就疑惑,这徐谦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原来,这是早就盘算好了的,不是他张春坑徐谦,而事实的结果是,人家早就挖了坑,请君入瓮。

况且,徐谦说的振振有词,外头闹得这么大,满城风雨,天子脚下的地方,聚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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