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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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4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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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怒了,阴沉沉的冷笑:“这可不成,娘娘这是嫌弃奴婢,娘娘要自重。”他一咬牙,朝左右的太监使了眼色,两个太监将张皇后死死抓住,按倒在地,春生抽出白绫,出现在张皇后的背后,一把勒住张皇后的脖子,满是疼惜的道:“娘娘,你平素素来关照奴婢,这临到头来,最后一遭,就让奴婢关照娘娘吧,娘娘,不疼的,不疼的……”

他用力收紧了白绫……

……

呼……

春生伸了个懒腰,看都没有看地上人一眼,随即吩咐左右道:“其余的事,交给你们了,做干净一点。”

说罢,他也扬长而去。

正宫之中,几个弯腰的太监还在沉默中忙碌,宫殿无比凄冷,不知是大行皇帝的驾崩,使这里增添了几分清冷,还是那已被人盛装打扮起来平放在榻上的张皇后的香魂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阴森。

……

慈宁宫。

杨廷和的眼中,几乎要迸出血来,他狠狠地看着徐谦,可是心已经乱了。

徐谦要抄自己的家,他绝不相信,徐谦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可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现在,益王殿下已经被徐谦死了,杨慎也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不信。

那么……杨廷和就想到了更坏的可能,因为徐谦敢如此做,必定还有其他的手段,顺天府呢?北镇抚司呢?各个亲军衙门呢?还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呢?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徐谦敢如此铤而走险,敢突然出手。

他突然发现,他还是太看轻了自己的对手,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对手纵然胆大包天,可终究还是读书人出身,一个读书人,就算是拼命,拿也该是用嘴皮子来拼命,可是他忘了,有一种读书人是什么都敢做的,有一种读书人,是丧心病狂的。

他又不由在思量,徐谦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引起反弹,就算压住了五军营,可是就不怕各部动手?

各种各样的念头纷沓而至,只不过徐谦做的如此之绝,而他,已经不可能再淡定了。

不再淡定,就只能拼命,拼是死,不拼也是死,聪明人和蠢人终究不同,蠢人如益王那种,分明到了那个地方,他还存着幻想,以为徐谦还不至于对他一个亲王动手,只要知难而退,就能保住身家性命,所以等徐谦拔了刀,他仍然不信事实,仍然还在求饶,仍然还寄望于退让更够苟且偷生,他哪里想到,人家既然已经打算动手,压根就不会有第二套的方案,方案永远都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去死。

又如那张皇后,眼看要完了,却非要求饶不可,她或许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有个皇后的身份,总能让有人有几分忌惮,她和益王显然犯得是同样的错误。

可是杨廷和不一样,他比他们聪明一些,他知道,徐谦动了手,拔出了剑,就必定要见血,历来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有妥协,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所以他只能拼,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也只能如此,就算杨慎死在自己面前,他也绝不会求饶。

因此……杨廷和大笑,笑的如癫如狂,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哈哈……哈哈……”他站了起来,再也没有顾忌太皇太后,也没有考虑到自己如此行为,会不会有什么不周之处,笑过之后,他冷冷看着徐谦,淡淡的道:“徐大人好手段,好手段,看来徐大人这是要破罐子破摔,非要闹到鸡犬不宁,闹到天下大乱不可了?”

“老夫从前读书,经史里告诉老夫一句话,国家出了奸臣,必定要社稷动摇,必定要生灵涂炭,这些书本里的东西,老夫一向引以为戒,只是可惜,;老夫还是棋差一步,竟是没有想到,你比拿江彬,更加厉害几分。”

徐谦微笑的看他,淡淡道:“江彬,杨公这是骂人吗?”

杨廷和呵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老夫来骂吗?似你这样的奸贼,老夫见得多了,前有刘瑾,后有江彬,先是极尽谄媚之能,邀得圣宠,而后培植党羽,总是以所为的新政来取巧,刘瑾在时,也是推行新政,也是遍布朝中党羽,最后如何?最后还不是,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你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胆子比他更大一些而已,似你这样的奸贼,人人得而株之,纵然一时得逞,也迟早死无葬身!”

第七百五十章:无路可走

杨廷和今日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一阵痛骂,一连串抨击之词,从他口中毫不客气的喷出来,再配上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不免有几分激动。

杨公怒了。

百官们振奋精神,他们觉得不是没有机会。

他难道还能把大家都杀了,还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一些死硬的旧党也个个露出狰狞之色,拼了!

徐谦则是好整以暇,始终保持微笑,唾面自干的觉悟虽然没有,不过这个时候,他却能保持着胜利者的宽容姿态。

杨廷和继续怒斥道:“天下有识之士,断然容不下你,你既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届时天下处处烽烟,你即便是王莽,也有死无全尸之日。”

徐谦叹了口气,道;“杨公说完了吗?”

杨廷和凛然道:“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就是想要谋反吗?尽管来吧。”口里这样说,老谋深算的杨廷和却还是在试探,他想借此来试探,徐谦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是不是已经完全稳住了外朝,又或者说,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虽然撕破了脸,可是杨廷和还是明白,徐谦对自己动了手,天下必定人心浮动,这是绝不可能幸免的事,那些被新政和新军冲击的旧士绅还有旧武官,对徐谦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对朝廷推行的所谓新军和新政制,也有天然的排斥。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翻脸,无非是因为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个希望就是杨廷和,假若杨廷和当真有什么不测,这些人绝望之下,只要有人挑唆,那便是干柴烈火。

杨廷和的所谓大胆,关键就在这里,因为他可以猜测,徐谦除掉益王,动杨慎,做出一副抄家的姿态,是让自己彻底的绝望,希望自己妥协,而绝不可能是鱼死网破。

他心里冷笑,似乎已经猜测出了这杀伐果断背后的勾当,因而才如此义正言辞,只要徐谦不敢对他动手,他岂不是想怎么破口大骂就如何破口大骂,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有机会翻盘,他不信,徐谦有真正鱼死网破的勇气。

徐谦又是叹了口气,道;“忠奸二字,杨公何必要提,其实事到如今,你我都明白,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忠奸,今日要争得,是这大明朝谁来做皇帝……”

杨廷和冷笑:“谁来做皇帝,莫非不是中山王殿下?”

徐谦道;“到了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你支持益王入宫代政,益王会甘心代政吗?你自称熟读经史,这经史之中,可有代政者善始善终的先例,既然没有先例,那么我要问,益王肯束手就擒吗?他不肯束手就擒,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人,无论是下毒还是宫变,中山王殿下必死无疑。”

杨廷和默然,这一点他无从否认。

徐谦声音高昂几分:“所以说,你我之间,你我之间只是各为其主,你又何必,非要往自己脸上粉饰,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了,我差点忘了,杨公素来是喜欢贴金的,所谓贴金,无非就是欺世盗名而已,你主政时期,夸口什么中兴,说什么擒奸党,与民休息,这些,统统都是可笑之极,奸党是江彬,江彬固然是坏,可是这朝中,莫非就只有一个江彬?朝中多少大臣,收受冰敬碳敬,人家送来孝敬,莫非是当真尊你敬你?哼,无非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而后与朝中诸公共享而已,所谓的与民休息,其实就是残民害民,地方上的摊派,一年比一年要多,地方的官吏,横行不法,而这十几年,有多少的土地被豪强侵吞,工部堂官王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从前家里的土地不过一百三十余亩,可是短短数年,便有良田万顷,这些土地,又是从哪里来的?”

杨廷和道:“自是节俭起家。”

徐谦笑了,一口涂抹直接吐在了杨廷和身上,道:“呸,节俭起家?节俭起家者,早就被逼的没有了活路,这世上,有的只是盘剥,有的只是敲骨剥皮,有的只是贪婪无度。”

“胡言乱语。”

徐谦又笑了,其实掌握舆论的读书人,最喜欢讲述就是所谓的田园美好,什么士绅向善,什么仁义礼信,这些都不过是欺骗。人自然会有好坏,士绅和地主也会有好坏,好地主勤劳持家,积攒银钱,购买土地,一辈子下来,能买地五百亩,而坏地主疯狂盘剥,欺男霸女,勾结官府,霸占良善人家的土地,又诱人聚赌,放出高利贷,最后再用各种手段,拿着驴打滚足以让人绝望的借条侵吞你的土地,他们一辈子,可以弄来的土地,绝对是好地主的十倍,你一辈子辛辛苦苦是五百亩,他一辈子就是五千亩,你是小地主,他就是大地主,大地主们有了资本,实力就更雄厚,遇到荒年,抵抗力更强,而小地主土地不多,偶尔还要行善,可是一旦遇到小小的家变,就可能沦为赤贫,最后倾家荡产。

坏地主侵吞一亩土地的成本,可能只需要三两银子,他们会和官吏勾结一起,使用各种手段,疯狂的劫掠土地。可是好地主想要购买一亩土地,花费却是二十两、三十两,坏地主的土地越来越多,更加贪婪无度,最后富甲天下,而好地主永远都只是中小地主,一旦遇到一点变故,就是破产。

这就是所谓劣币淘汰良币,在这个过程中,无数的土地被坏地主侵吞,坏地主们欲望无穷,而好地主逐渐破产,沦为贫户、佃户。

所以人有好坏之分,可是阶级没有好坏之分,就好像先秦之前的所谓奴隶主,无论他们再如何高尚,再如何饱读诗书,再如何是什么道德君子,可是奴隶主就是奴隶主,他们谈吐优雅的背后,是无数奴隶的血汗,他们知书达理,也改变不了他们吃人,而某些无耻文人,无论他们吹嘘的再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乡间所见的,并没有什么良善人家,有的只是一群土豪,一群劣绅,一群吃人血肉的野兽。

徐谦冷笑连连:“你说的那些节俭起家的良善士绅都做了什么?你当政这些年,两京十三省,有多少流民,有多少无地可耕,无粮可吃,无衣可穿的流荡百姓,又有多少人饿的不得卖儿卖女,就说浙江嘉兴府,那儿是不是鱼米之乡,可是数年之前,那儿只有周王陆杨四家士绅,他们的土地,占了府县土地的三成,而数十万百姓,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有多少人半年的干饭半年的稀粥,又有多少人,不得不成为流民,四处流窜,最后饿死在路途上,这样的首善之地,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加不堪了,你所谓的主政,所谓的中兴,不过是一群所谓良善士绅的盛世,和寻常百姓何干,今日我和你费这些口舌,就是要告诉你,今日我在这里,你我之间没有忠奸,有的只是你死我活,你活,十万商贾就活不下去,百万的直浙百姓就活不下去。我活着,就要清除你们这些毒瘤,将你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徐谦的脸上,已是杀气重重,他冷笑:“你以为我不敢,以为不敢拿你如何,是不是因为,你认为,在你的背后,有这么多的士绅,有这么多读书人,我会害怕除掉你之后,会惹来天下不安吗?你错了,大错特错,天下动荡,也比这半死不活的好,到了如今,宁愿天下大乱,我也要让你们活不下去,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徐谦的目光,冷冷的看了殿中百官一眼:“我既然敢动益王,就没什么人不敢动。”

杨廷和气昏了,大笑:“好,好,拿就动吧。”他大喝一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话说,诸公,除贼!”

一声大吼,一些死硬的王党份子们也就不客气了,大明朝的官员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说动手就动手,一个个张牙舞爪,朝徐谦冲去。

杨廷和也不客气,反正退无可退,也没什么可说的,抄起手里的茶盏,就要往徐谦的头上砸。

王氏吓了一跳,她显然没有看过这样的阵仗,也不曾想到,这些大臣,居然个个像撒泼的市井无赖,几个太监吓得连忙到了王氏身边,有人搀她起来,道:“娘娘快走。”

“走?”方才还是吓得面如土色的王氏呆了一下。

走到哪里去,这里是慈宁宫,是王氏的地盘,她还能去哪里?

她也冷笑,冷笑之中,带着狰狞。

这个本来就不太好招惹的太皇太后,此时当真是怒了。

她甩开身边的太监,厉声喝道:“方才徐谦不是说了吗?都没有路走了,无路可走,还走个什么?”

第751…终章

第七百五十一章:尘埃落定

王氏说罢,大喝一声:“来人!”

王氏的坚决态度,倒是唬住了不少人,一队队早已预备好的校尉蜂拥而入。

徐谦躲过杨廷和砸来的茶盏,不客气的道:“将这些反贼,统统拿下!”

校尉们很不客气的动手了。

那些捋起了袖子的百官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虽然他们未必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可是一旦动了校尉,情势就很快的压住,数个校尉拿住了几个领头闹事之人,其中一个就是杨廷和。

杨廷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狼狈,此时羞愤难当,他何曾料到,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杨廷和旋即大笑:“好,好,且看你如何收场!”

徐谦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朝他点点头。

徐谦直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道:“现在就看看你如何收场吧,你密谋毒杀天子,可是确有其事?”

杨廷和镇定自若,道:“欲加之罪。”

徐谦笑了:“杨公,你已经老了,你做的那点事,再如何不露痕迹,可是终究,也不过是可笑的雕虫小技罢了。来人,将他押下去。”

慈宁宫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留下了王氏和徐谦。

王氏看了徐谦一眼:“杀了益王,拿住了杨公,可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徐谦道:“自是捉拿他们的党羽。”

“之后呢?”王氏道。

徐谦道:“娘娘想说的是?”

王氏嘘口气:“诛了杨廷和,天下大乱当如何?”

徐谦正色道:“先除了再说,先扫清了京师,再做其他打算。”

徐谦态度坚决,这是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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